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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面凤雏 第十章

  时空在跳跃、情节在变换,画面吊诡地在黑白与千彩中跳动著,逼得身处在黑暗中的蜀式芫跳出画面之中,瞪大双眼直视著眼前古怪的摆设,看著房里头近似连续剧里的装潢,妖鹭的魅眸怒瞪著。        

  这是什么地方?

  蜀式芫审视著这无法理解的画面,想要爬起身,却又觉得右胸膛传来难以忍受的椎心痛楚。

  他闷哼了一声,跌回床榻上,气喘不已。

  「这是什么东西?」他自问道。

  粗暴地扯开身上的衣袍,怒目瞪视著胸膛上绑得厚重的破布,想要拉掉身上的破布,却又痛得几乎让他昏厥过去。

  「可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沙哑地吼著,不明白自己怎会受伤,怎会出现在这种只有电视上才看得见的房舍里?

  蜀式芫疲惫地闭上眼,不断地回想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记得自己是坐在车里,可倥茗那家伙似乎没把车开好,好像和一辆疾驶的车子对撞。

  映在眼前的一片火花,是触目惊心的血红色,而後他似乎见到了一张脸,可那影像却是模糊不清的,隐约只记得那如银铃般的笑声。

  那个人是谁?        

  而他又为什么会待在这种地方?

  脑袋里一片混乱,像是线路短路的卫星传送画面,他只依稀看见一个女人,可始终看不清她的脸。      

  「凤雏大人,你醒了?」

  突地,房门咿呀一声大开,走进来的是一个做古装打扮的女子,身穿青色儒抱、下搭同色宽裙、脚踩乌布履,令蜀式芫不禁傻眼。

  「你是谁?」他眯起暴戾的魅眸,沉声问道。

  是谁在同他开玩笑?是倥茗吗?可他到底是到哪里找来如此逼真的道具,而他身上的伤又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是在车祸中受伤的?可倘若是在车祸中受了伤,也该把他送到医院去,为何要把他送到这个地方来?      

  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奴家……奴家是督军大人派来服侍大人的,这几天来都是奴家……」乍见他冷戾似魔的俊脸,小奴婢是又惊又羞。

  「你在胡扯什么?」他哪里听得进她的话?什么奴家,什么督军?「叫倥茗过来,你现在马上把他叫来!」即使是玩笑,他也无法忍受。

  「孔明?大人指的是卧龙先生吗?」小奴婢更加战栗不止。

  「你在耍我吗?」他不禁又暴暍了一声,感觉额边传来阵阵剧痛,甚至过大的音量亦牵动了胸膛上的伤口,他不禁咬紧牙,倏地坐直身子,尽管身体疼痛不已,他仍是虚软地靠在床柱上。

  可恶,倘若他能够站起身的话,他定会走出这个房间,岂会坐在这边像个没用的废人,还要他人看护。        

  「奴家……」她真的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是谁说凤雏大人为人风流而温柔的?是谁说他一点官架子都没有的?呜……他一凶起来跟个恶鬼根本没两样。      

  「还不快去叫人,窝在那里扮什么可怜?」他怒不可遏地吼著。

  他是遇到白痴了吗?怎么他说的话,她没一句听得懂的?

  哇的一声,小奴婢已跪倒在地。

  「你哭什么?」一瞧她的泪水象是水龙头似的,他的眉不禁拢的更紧了。

  伤口痛得让他说不出话来,她倒是放大胆子在他面前哭起来了!倘若让他的伤好起来的话,非要找倥茗算帐不可。

  可恶,该哭的人是他呀!

  「这是怎么著?谁要你在这儿鬼哭鬼叫的?」

  一道声音突地遏止了刺耳的哭声,蜀式芫不禁抬眼睨著来者,双眼瞧得都直了。    

  现在是怎么回事?化妆舞会吗?

  他瞧著蜀弓堇一身威风凛凛的戎装,银白色的盔甲服贴在他身上,远远瞧来倒真是有所谓的大将之风,可是他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原本以为搞鬼的人是倥茗,想不到竟然会是大哥!

  他与大哥之间向来没有交集、互不相干,为何他要这么做?

  「出去!」周公瑾冷声低斥了一声,小奴婢便逃也似的夺门而出。

  他缓步走到蜀式芫身旁,以眼打量著他,尚未开口询问他,他倒是先不悦地开口怒斥:「蜀弓堇,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为什么我身上会有伤,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倥茗呢?倥茗在哪里?」

  周公瑾微挑起眉,不动声色地来回打量著他。      

  「你是指卧龙吗?」

  「你在说什么?什么卧龙、凤雏的,谁听得懂这种鬼话!」蜀式芫不悦地吼著,不小心又抽痛了伤口。

  「你……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是谁?」周郎语带玄机地问道。

  「你在说什么笑话,我岂会不知道自己是谁?你的脑子是摔坏了不成?连我是你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蜀式芫都忘了?」可恶,倘若他有一丝力量的话,他会自个儿离开这里,免得像个疯子跟他说著无聊的对话。

  「蜀式芫?」周公瑾玩味地轻喃著这个名字,露出一丝笑意,半晌又对他道:

  「我带一个人来让你瞧瞧,看你认不认识她。」

  话落,他随即转身跨出房门。        

  「我不想见任何人,你快点告诉我我现在在哪里,我要离开这里,你给我把倥茗叫来,喂!」

  可恶!倘若不是因为伤口隐隐作痛的话,他绝对要吼到他回头不可。      

  倘若他不想见到他这个弟弟便罢,也犯不著把他带到这么奇怪的地方。既然那么讨厌他,为何不拉他一把,让他走远一点,再也不碍他的眼?        

  真是可恶透顶!        

  「他真的没事了吗?他真的在里面吗?」

  不知道到底等了多久,倚在床柱上的蜀式芫更不知道因为疼痛而昏厥了多久,直到一抹急躁而熟悉的声音突地窜进他心底,激醒他恍惚的神智,登时睁开一双布满血丝的魅眸瞪向房门。

  该死,他方才不知道试了多久,居然连下到床榻边的力气都没有,现在又是谁在房门口嚷嚷个不停?

  那声音好熟悉……该死,他的头又痛了!

  倏地,大门被人粗鲁地踹开,他不禁眯起魅眸恶狠狠地瞪视著来者;可当他看倡楚眼前那一抹倩影时,登时发觉那便是常在他脑海中出现的那张模糊面孔,而今他总算看清楚她了。

  除去她的美艳不说,她给他一种心痛的感觉。

  妈的,头痛、伤口痛便罢了,为何连心都痛了?心在左胸口下,而伤口是在右胸口,为何看见她会让他的心如此地椎痛?

  她到底是谁?        

  「大鹏!」朵颜一见到他,原本在眼眶打转的泪水随即沾湿了粉脸。

  看见他苍白著一张脸倚在床柱上,她的泪水落得更嚣狂。

  她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跪在他跟前,玉白的纤手战栗地抚上他冰凉的脸庞,绝艳的面容上净是令人不舍的泪痕。      

  「你是谁?」狠下心漠视心头躁动的心绪,蜀式芫不带情感地睨著她。

  「嗄?」

  「我不管你是谁,但是可不可以求你不要再哭了?」他忍不住吼了一声。「我的心情已经够烦了,你可以滚到外面哭吗?」

  朵颜傻愣地瞅著他,难以置信他居然会如此待自己。  

  「滚!烦死了!」她可不可以别再靠近他了?女人除了会哭还会做什么?而她的泪水更是该死地教他难受。

  「大鹏,你到底是怎么了?」管不了他的伤,管不了自个儿的心痛,朵颜直接扑到他的身上,整个人偎进他怀里,双手捧著他的脸,却发觉他似乎一点都不识得自己。「难道……你恢复记忆了?」

  会是这个样子吗?怎么会这个样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发生这种事情?

  「我不懂你说的话,我只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离我远一点!」他虚弱地吼著,狼狈地闭上双眼,却连把她推开的力气都使不出来。「走开,烦哪!」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她颓然跌坐在地上。

  「我不知道你是谁,走开!不要靠在我身上!」他烦躁地吼著。

  她身上有一股教他难解的清香,彷佛是一种想念、彷佛是一种感动、又彷佛是一种痛苦……滚,离他远一点!让他好受一点。

  「凤雏,你真是不记得她了?」周公瑾在房外瞧了半晌,适时地走进房内,而且手中抓著一把闪著银光的长剑。        

  「什么凤雏不凤雏?我要见倥茗,你叫他来。」

  可恶,他最好保证他一辈子都不会恢复,否则他绝对不会放过他的,绝对会让他尝到相同的痛苦。

  「哦?」周公瑾突地晃到他眼前,一把揪起跪倒在地上的朵颜,把长剑搁在她的颈顷上,唇凑到她耳畔道:「你也真是可怜,为了他连自个儿的兄长都亲手杀了,他却不记得你了,你说你这么做值得吗?」

  「那是我心甘情愿的,不干他的事!」她吼著,反身想要制伏他,却感到颈项传来一阵刺痛,湿稠的液体正缓缓往下流。

  「即使他已经把你给忘了,你也不在乎?」周公瑾轻声笑道,摸样阴冷而妖诡。

  「我……」这才是她真正的痛处!她压根儿都不後悔亲手杀了刘瑨,只恨自个儿下手太迟,没早在事情发生之前就把他给杀了,以致让他伤了大鹏,因而让他恢复了记忆而把她给忘了。        

  周公瑾逸出几声笑,又对著蜀式芫道:「凤雏,我给你一次机会,倘若你能够记起她的名字,我就不杀她,而且还可以让卧龙来接你回公安,你觉得如何?」

  「你杀不杀她干我什么事?」他连呼吸都快有问题了,他还想要如何?

  方才他们讲了一大段乱七八糟的话,他没一句听得懂的。

  他连这个女人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更何况他不认为他真的会对她如何,他再大胆也不可能杀人吧!

  「你真的不在乎?」周公瑾挑了挑眉,收紧手中的剑,伤口又往下掠深了一些,血水立即不住渗出。

  朵颜敛下晶亮的水眸不发一语,满是哀戚的醉颜上不是因为自身的痛,而是因为他把她给忘了。

  她已经打定主意同他双宿双栖了,而今他却把她给忘了!他骗人,他说他永远都不会把她忘了,但不过才几天光景,他却已经忘了一切,连她的名字都忘了。

  这几天她被囚在另一间房里,担忧他的伤势,担心得都快疯了,他却早把她给忘了……不过忘了也好,今後她不会累及他的生命安危,也好!

  「喂,你在干什么?她在流血了!」蜀式芫难以置信地见他居然把她的伤口划得更深,猛地站起身,然而整个人却摇摇欲坠。「蜀弓堇,这可是一个法治的社会,你不可能当著我的面杀人吧!」

  太荒唐了,他想破头也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

  「啊,忘了告诉你,现在是公元二O九年,建安十四年,还不能算是一个法治的社会,甚至是个杀伐征战的年代,即使杀了人,也只能归咎於乱世。」周公瑾笑得邪气,搁在朵颜脖子上的剑依旧不变。

  「你在说什么?」蜀式芫喃喃自语,脑海中连续跳跃过数个画面。

  画面中有他亦有她,而她……

  他猛地抬眼睇著她,看著她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不禁为之气结。

  「你在搞什么?他要杀你耶,难道你连反抗都不会吗?你是疯子吗?」既然她都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他又何须在乎她的生死?可该死的是,他竟感到心痛,难遏的心痛,甚至……

  「大鹏?!」朵颜难以置信地吼了一声,就连周公瑾也怔愣住了。

  蜀式芫粗喘著气,以手抹去脸上湿润的液体,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因为心痛而流泪。

  他在心痛什么?他是病了吗?可她……她的泪、她的声音,甚至是她唤著他的名字……虽然他不叫大鹏,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因为这个名字而心痛如绞,彷佛是心底被挖了个洞,痛得无以复加。

  「你到底是谁?」他喑哑著嗓子问。

  脑海中的古装美人是她吗?她为何会出现在他脑海中?他压根儿不曾见过她,为何她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大鹏,你说过只要我选择一个我喜欢的名字,你便会依著我所选择的名字,成为那个人且待在我身边……」她抽抽噎噎地道,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的。「可你忘了也不要紧,我不会怪你的,我只要你过得好好的,只要你活著,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终究没有把她全忘了,是不?至少他为她流泪了。

  「你在胡说什么?我……」喔,他的头痛得像是要裂开似的,她到底是谁?心里有个声音一直要他千万别忘了,可他却一点都想不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只好杀了她。」

  周公瑾握紧手中的刀,眼看著好似真要夺走她的性命,蜀式芫却一个箭步街上前去,一把将朵颜拉到自己身後,让自己的身体对著他的剑。

  「大鹏!」朵颜尖喊了一声,看著长剑抵在他的颈项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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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式芫蓦地感到这情景似曾相识,而且好似在不久前才发生过,而那个时候她似乎也是在他身後……她到底是谁?他怎会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一个女人?

  这份感情很深,彷佛赌上永世的孤寂才找到的,而他则是耗尽永世的孤寂才与她相遇,怎么可能忘得了?

  脑中的思绪带领著他不断地追寻这一份椎心泣血的情愫——

  在白帝城的栈道上头,在公安的阵营里,在江陵的後院偏房里……他想起来了!她是那个倔气的校尉大人,他想起来了!

  该死,他方才居然以那样冷淡的态度待她!

  暗斥了自个儿半晌,他冷眼睇著蜀弓董,随即无可奈何地对朵颜道:「朵颜,我叫蜀式芫,不叫作大鹏,不要再喊那个名字了,听起来教我痛苦不已。」

  朵颜难以置信地抬眼睇著他,泪水疯狂的决堤,彷似笑、彷似哭,那难以形容的表情教人心怜。

  「可以放我们走了吗?」蜀式芫睇著蜀弓堇,心里五味杂陈。

  他分不清楚他到底是想置朵颜於死地,还是想要激他恢复记忆。倘若他真是大哥的话,那他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但倘若他是真正的周郎,他又怎么会愿意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大哥,他都想不透这个道理。

  周公瑾玩味地笑著,收回长剑。「卧龙在前厅等著,倘若要走就赶紧走,随你是要到荆州还是益州,我都管不著,只要别再让我见到你。」

  话落,他随即转身离去,而蜀式芫亦无力地软倒在地,虽然很窝囊,但他是真的伤得太重了。

  「朵颜,我让你受苦了。」他软倒在她怀里,身上真的是挤不出半点力气。

  「不,一点也不,一点也不!」她的双手捧著他的脸,泪水像是雨水似地一滴接著一滴落下,串成了珍珠泪。

  「朵颜,相信我,我不会把你忘了,绝对不会……」他再一次承诺,尽管他虚弱得快要昏厥过去。

  「我知道。」她笑著,不断地亲吻著他的脸。

  一颗焦躁不安的心总算是安定下来了,总算可以不再像随波飘零、寻不到根的浮萍,她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让她依靠的肩膀了!只有天知道她并不是那么喜欢置身沙场上。

  「不过……」他使尽全力地微嘟起唇,在她泪湿的粉颊上偷了个香。「先扶我起来吧,我们先离开这里,先回公安,再慢慢地聊。」

  可恶,他真的快体力不支了。

  「二哥!你到底怎么了?一说时迟那时快,蜀倥茗冲进房内,如丧考妣地吼著:「都怪我那天先行离席,都怪我不听大嫂派来的特使的话,才会让事情演变至此地步;不过这也不能怪我啊,因为那时候我正好……哎呀,身为男人,二哥必然是了解的,是不?不就是那一回事嘛……」

  「闭嘴!」蜀式芫和朵颜不约而同地吼著。

  蜀倥茗很无辜地扁了扁嘴。

  「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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