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一回生、两回熟,朱实原本以为做爱会让她一命呜呼,却没想到做着做着竟习惯了。
老天,是因为他的关系吗?如果是别人,她会有这种感觉吗?
迷迷糊糊地醒来,她发现他在她身边睡得很沉。
今天是第三天,也是他们闭关做爱的最后一天。她今天就可以走了,但心里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落寞。
吃药会上瘾,难道连做爱这种事也会上瘾吗?
不,令她上瘾且难以割舍的并不是性,而是他。这个男人要的是她的卵子跟肚子,而她却爱上了他的人。
唉,世上最悲惨的事情不过如此啊。
此地不宜久留,她忖着。
于是她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起身,一边穿衣,一边还要注意有没有惊醒他。
穿裤子时看见自己平坦的小腹,她突然怔了一下。
下意识地,她伸手去抚摸自己的肚子。也许这里已经有我们的小孩了……她想着。
这算是纪念品吗?她爱上了他,可是他却不是她能爱的人,然后她生下一个混合着两人血液的纪念品……
她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虽然说,拿人钱财,就要替人家生小孩,但是一旦孩子呱呱落地后,就得跟孩子骨肉分离,她受得了吗?
那天一时冲动,答应得太快,一点都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现在想,好像也来不及了。
“唉……”她轻声一叹。
还是先离开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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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朱实前脚小心地走出房间,一直躺着的胜平睁开了眼睛。
他神情平静却寂寞地坐起,浓密的两道眉毛微微地蹙起。
他看着她走了,但是他没有留她,因为他知道,她一心想离开这里、离开他。
他起来,拿起电话。
“善胜,她走了,继续帮我留意她。”
“对,没错,替她打点好一切事情,但是别让她发现,就这样。”放下电话,他走出了房间,站在廊前看着庭园里的景色。
一切都还是像以前那么的美好,但他却感觉多添了一分凄清寂寥。
都走了,他曾经爱过,和现在爱着的女人,都迫不及待的离开了他。
他出身尊贵,事业成功,但是他的爱情经营却是失败的。到了最后,伴随他的只剩寂寞。
撇撇唇,他笑了,无奈而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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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踪已经被发现,她自知没有理由再继续待在松乃庄。于是回去后,她立刻向松乃庄辞职,并决定回到她所熟悉的东京。
不过她并没有打算回家,因为此刻的她或许已经珠胎暗结,要是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她怀孕的事一定瞒不了爸爸妈妈。
于是她拿着两个月存下来的钱,找到了一间便宜的单身公寓,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房东非但不收她订金,公寓里的设备还好得让她震惊。
要不是亲眼所见,她简直不敢相信一个月三万的房子能这么高级。
好事还不只这样,搬进来的第二天,房东太太就帮她找到了一份外烩工作,薪水比在松乃庄时还高。
不知道是不是衰事过去,好运就会跟着来,还是她苦了二十几年,老天终于长眼睛,总之,她的春天是来了。
两个月后,妇产科医生证实她已经怀孕。
“恭喜你,已经八周啊。”
她怔了怔,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她真的怀了他的孩子……她想,要是他知道,一定很高兴、很得意吧!
那她呢?对于自己已经怀了他的小孩这件事,她心里是什么感觉呢?
说不高兴,那倒未必;说高兴,又不至于。总之,她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
回家的途中,她顺便到超市买了一些日用品及蔬果鱼肉,当她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了公寓楼下,房东太太居然已经在那等着她。
“咦?”难道她这个月的租金还没缴?不会吧?
“小峰小姐……”房东太太一见她,三步并两步地冲过来,然后抢走她抱着的一大袋东西。
“房东太太?”她纳闷地望着房东太太。
“唉唷,”房东太太惊恐地道:“你怀了孕,千万别拿重物。”
朱实陡地一震。房东太太怎么知道她怀孕?
见她一脸惊疑,房东太太有点心虚。“我刚才经过武藏野妇产科医院时看见你走出来,所以才猜说你可能怀孕了。”
“哦?”她还是一脸疑惑。
去妇产科有可能是月经不顺,或什么杂七杂八的妇女病,她为什么一猜就猜到她是怀孕?
房东太太像会读心术似的,“年轻女孩根本不会因为妇产科疾病上医院,所以我猜想你九成九是怀孕了。”
“房东太太,你……”太神了,也太不可思议了。
“怀了孕千万要小心,上下楼梯时要走好,也要吃营养一点。”房东太太抱着一大袋的东西率先上楼,一边还叮咛着:“要是有孕吐这些问题,你一定要来找我,还有啊……”
“房东太太。”她忍不住打断了她,因为她心里实在有太多疑问了。
“什么?”房东太太回头看她。
“你……你不问我吗?”
“问你什么?”她眨眨眼,一脸欣喜。
看着她高兴的脸,朱实满腹疑窦。
依理,知道未婚的年轻女性怀孕,一般人都会用一种试探、好奇,甚至是藐视的眼光看待,但是房东太太怎么那么高兴?
“没……没事……”看房东太太视若平常,她反而不好意思多问了。
“能传宗接代可是好事啊。”房东太太笑咪咪地望着她,若有意指地说了一句话,只可惜朱实并没有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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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00三年五月十六日 PM6:31
怀孕进入第十二周,一切都非常正常。
她没有孕吐,生活一如往常。比较诡异的是……她身边的所有人好像都知道她怀了孕。
因为才三个月,她的肚子并不明显,但竟连外烩公司里的老板及员工都“发现”她怀孕的事实。
更奇怪的是,他们的反应都跟房东太太一样——欢天喜地。
怪了,她没结婚,也从没任何男人出现在她四周,为什么大家对她怀孕的事情却一点都不好奇惊讶?
“小峰小姐,你的健康状况非常好,而且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妇产科医生笑咪咪地望着她,“你怀了双胞胎。”
“哦!?”她一震。
“虽然性别还无法很清楚地告诉你,但确实是双胞胎。”
朱实眨眨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家没有生双胞胎的前例,他家好像也没有,那为什么她会……
据说医学上有个例子,一位女性前后跟两名男子做爱,结果生下了一黑一白的双胞胎。也就是说……幸好她只在枫堂待三天,要是再多待几天,以他的能力,她可能会生下三胞胎,甚至是四胞胎、五胞胎……
哇,老天,还好她逃得快。
“多摄取一些营养,你现在是一人吃,三人补喔。”
“嗅,我知道……”她讷讷地起身,“那我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
“我会的,谢谢。”她向医生道了谢,闷闷地离开。
她一走,诊疗室的另一个暗室里,走出一名穿着西装的高大男子。
“比企先生……”医生站了起来,客气地道:“刚才的话,你应该都听见了吧?”
胜平轻点了头,“她的身体还好吧?”
“小峰小姐是个非常健康的女性,我想她也会生出非常健康的小孩。”
“那就好。”知道她们母子均安,胜平松了一口气。
“比企先请放心,我会密切注意她的身体状况,不会有问题的。”
胜平睇着他,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三个月了,自从她离开,至今已经三个月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不敢出现在她眼前,只怕她怀了孕还要四处搬家。
其实他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她的食衣住行,包括工作及医疗问题,他都已经暗地里帮她安排得妥妥当当。
粗重的,别人做;轻松的,别人也抢着做,她根本是闲闲等领薪水。
幸好她很单纯,只以为自己天生运气好,都碰上了些好人。
这要是换了别人,早该觉得事有蹊跷了。
“比企先生,”医生走上前,“恭喜你一次就有两个孩子。”
胜平眉心微微虬起,自言自语地道:“有孩子却没有妈,有什么好恭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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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00三年七月八日 PM21:08
怀孕五个月,朱实的肚子已经从微突到隆起,有时看着镜中的自己,她还是无法相信自己肚子里真的有了他的孩子,而且一次还两个。
经过医生的证实,她怀的是龙凤胎,而且都非常健康也足重。
有时摸到孩子的胎动,她就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喜悦及满足。但只要想到这两个孩子一出世,就必须离开她到比企家去,她又常难过得整夜难眠。
他的目的是传宗接代,要的一定是男孩,那么……她干脆给他儿子,然后自己偷偷留着女儿。
她偶尔会这么想,但旋即又觉得被分开的小孩太可怜。
提着刚从超商买回来的牛奶,她一个人独行在回家的街上。
突然,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子匆匆走过她身边,然后停在她前面。
正当她觉得奇怪的时候,那男子忽地转身向她冲来。
“啊!”她一时反应不及,被他推倒在地。
男子抢走她的小皮包,朝着街道的另一边快速跑去。
“该死的东西……”她觉得屁股好疼,手也好疼。“没看到我大肚子吗?”
掌心一翻,她发现自己的手心擦伤,阵阵刺痛。
“好疼……”她皱了皱眉头,一幕记忆却倏地钻进她脑海里——
上次手心受伤是什么时候呢?啊……就是他带她去骑马的那一次。
那一回被缰绳扯得好疼,还是他替她擦的药。但现在没有人能替她擦药了……手心的伤虽然疼,但她的心更疼,疼得她忍不住掉下眼泪。
吸吸鼻子,她抹去眼泪,像在替自己打气般的自言自语:“哭什么?他才不会替你疼呢。”
拎起牛奶,她站了起来。可是一阵不明显的痛觉却自她下腹袭来,让她一时脚步不稳。
“唉呀……”她往墙边一靠,勉强地站住,接着,额头开始冒汗。
她下意识地抱住肚子,“不会那么衰吧?”这种倒霉又可怜的剧情,不是只有电视剧里才有吗?
下一分钟,她发现肚子越来越疼,而她也根本动不了。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房东太太,是……是我,我被抢,现在肚子好疼……”
“什么!?”手机里传来房东太太惊慌的叫声,简直可以“免持听筒”。“你在哪里?”
“我在小春居酒屋的对面街上……喂?喂?”她话还没说完,房东太太已经挂断了电话。
她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机,“你也太紧张了吧?”
说着,她又觉得肚子痛,倚在墙边,她浅浅的喘气,等着房东太太来救她。
不一会儿,房东跟房东太太都来了,他们急急忙忙地穿过街道,朝着她冲了过来。
“小峰小姐,天啊!”房东太太一把扶住她,“你没事吧?”
“我肚子痛……”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可是她并不自知,还天真的笑着,“那个抢匪真是可恶,连我这种大肚婆都不放过。”
“我的老天,你的脸色……”房东太太忧心地道。
“房东太太,”朱实秀眉微蹙,“我的小宝宝不会有事吧,”
“不会不会,你放心。”房东太太安抚着她。
“别说了,我们快去医院吧!”房东打断了他们,冲到路边拦了辆计程车。
一拦到计程车,他们夫妻俩七手八脚地把她扶上车,然后一路往武藏野妇产科医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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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主公!”善胜神情慌张的冲进胜平房里,完全忘了该有的礼貌。
胜平倒没有太计较,只是皱着眉觑了他一眼。“做什么?”
“不好了,小峰小姐进医院了。”他说。
“什么?!”胜平霍地站起,神情冷肃,“她为什么进医院?”
“刚才北条夫妇俩来电话,说小峰小姐遇抢跌倒,已经送进医院了。”
胜平脸上的线条立刻变得僵硬,几秒钟之后,他如闪电般的往房外狂奔而去。
“不要有事,不要有事,天啊,朱实……”那一瞬间,朱实美好的一切在他脑海中如跑马灯一样闪过。
他觉得自己的心被冰封了,他无法呼吸、无法思考,他的脑子里满满的都是朱实。
他开始恨自己放开了她,他恨自己没亲自照顾她,他恨……老天,他不该让她离开他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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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胜平赶抵了医院。
朱实的主治医生,亦是院长的小野医生,亲自到门口接他。
“她怎样?”一下车,他抓着小野医生问。“有没有事?”
“比企先生,你先不要激动。”小野医生试着安抚他的情绪。
他狠狠地瞪了小野医生一眼,“我怎么不激动?”
“比企先生,你放心,两个婴孩都没事。”小野医生自以为能教他放心地说道。
忽地,胜平一把扯住小野医生的衣领,两只眼睛像要喷出火来似的瞪着他,“我半夜赶来,不是为了确定孩子还在不在,我要知道她好不好!”
小野医生陡地一震,惊怯地道:“小峰小姐她……她……”
“她怎样!?”他吼着,全然不管现在是半夜两点钟。
“她没事了,只是有点虚弱,现在睡着了。”小野医生嗫嗫地说。
胜平自觉情绪过于激动,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试着平复心情。“几号房?”
“哦?”
“我问你几号房!?”他忍不住又大吼。
小野医生被他吓得魂都飞了,“在十楼的……的特别病房。”
胜平松开他的衣领,近乎跑步地往医院里冲。
看着他的背影,小野医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老天,我以为会被他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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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平一走出电梯,房东夫妇俩就一脸羞愧、内疚又惊惶的表情。
“比企先生……”夫妻俩向他深深一鞠躬,“我们真是该死,让小峰小姐遇到这种事……”
胜平浓眉一虬,“我现在不想追究责任,也不想再生气,我要看她。”
“是,”房东太太又一欠,“打了针吃了药,她已经睡着了。”
“唔。”确定朱实已经睡着,胜平这才放心的进入病房。
小心的打开门再关上,他一时还不敢直接走向病床边。
看见她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他松了一口气,也有一种恍若隔世般不真实的感觉。
有一瞬,他真的以为朱实就要永远的离开他了。
犹豫了一会儿,他终于轻轻地走向了她。站在床边,他凝睇着安睡的她……
除了脸色有点苍白,她看起来还不错,像是一觉醒来就能活蹦乱跳般。
其实自从她回东京后,他几乎每两三天就到东京一趟,有时处理公事,有时则像个跟踪狂一样偷偷跟着她一整天。
他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看着她,看她笑、看她对着肚子说话、看她在镜子前扮鬼脸、看她总是笑咪咪的脸上,偶尔露出的寂寞表情……
他知道自己深深的爱着这个乐观又爱笑的女孩,只是她不爱他,她恨不得生了孩子后,就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天啊,天知道他一点都不想放弃她。
“朱实……”他一时激动地握住了她平放在床上的手。
当他惊觉到自己可能会惊醒她而急着想抽手时,她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他一震,愕然地注视着她。
她没睁开眼睛,只是眉毛动了动。
“不要……”她像是在说梦话般呢喃着,“宝贝,别走……别……”
他毫不迟疑地反握住她的手,深情地凝视着她。
慢慢地,她的神情缓和了,她的眉毛舒展开来,而她漂亮的唇片也微微地抿起,像在笑……
就着一旁的椅子坐下,他安静地注视着她,然后什么都不做,就只是握着她软软的手。
时间就在这专注的凝视中一溜而过,等他发现时,已经五点了。整整三个小时,他就那么目不转腈地看着她。
忽然,房东太太轻轻地推门,低声道:“比企先生,已经五点了。”
他给了她一个“我知道”的眼色,然后又望着朱实。
是的,已经五点了,朱实随时会醒过来。而他,不能留下来。
“朱实……”这一际,他的心揪痛得厉害。
尽管他好想留下来陪她、照顾她、看着她,但是他知道他不能那么做。
因为只要她睁开眼睛看见他,情绪一定会非常激动,甚至可能又会跟他吵起来。所以,为了她好,他就算心痛死了,也要离开。
轻轻地扳开她的手指头,他在她额头上温柔一吻,然后走向了房门口。
带上门,他低声地吩咐着房东夫妻俩:“北条,这几天我会住在东京的别墅里,有事立刻通知我。”
“是的,比企先生。”房东夫妻俩恭敬地一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