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人群熙攘的大运河,因冬季的降临而偷得半日清闲。宽广的河面,除去定时定量出发的水上巴士,和少数还在载客的水上计程车,就只剩下贡多拉船摇桨的声音。
在这万籁俱寂,甚至带有一丝诡魅的神秘气氛下,有一艘装饰华丽的私人画肪,正悄悄滑过水面,航行在大运河中央,品尝冬季的寂寞。
“晚上的威尼斯好安静,和白天完全不同。”坐在画肪中的韩宁儿,除了忙着打量运河两侧的风景,也忙着打量画舫中的装潢,发现它真是豪华到令人昨舌。
“这画肪的内部装潢,都是依据共和国时代复制的,宁儿。”看穿她的好奇,坐在她身边的法兰西斯柯解释。“那个时代的装潢大抵如此,充满了黄金和红丝绒,非常热情迷人。” 。
还有价值不菲的镂空花边窗帘、黄金打造的小酒柜,和上等天鹅绒铺成的座椅,那个时代的人可真会享受。
“我不得不说你们的祖先,相当浪费。”这是韩宁儿的结论,引来邻座一阵轻笑。
“从这方面来看,的确如此。”法兰西斯柯原则—上同意。“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只是一个富裕时代留下来的印记,还是值得保存。”
“我知道威尼斯曾经有非常值得夸耀的历史,维持了好几百年不是吗?”
“正确来说是一千年。”他纠正她的历史观念。“威尼斯很早就建立。在西元六百九—卜七年我们就选出第一位总督。直至西元一七九O年最后一位总督退位,才结束了共和国辉煌的历史,之后又在一八六六年被归人为意大利,从此成为意大利领土的一部分。”
“但你们在政治上,还是保有一定程度的自治。”
“或许吧!”法兰西斯柯耸肩。“但无论本土给我们多少自由,在重大决策方面,我们还是不得不妥协。这对威尼斯的人民来说一点都不公平,我目前正在想办法扭转这个劣势。”
“你就是因此惹上麻烦的?”韩宁儿歪着头问。
“因为我的坚持吗?是的,我就是因此而惹上麻烦的。”他浅浅轻笑。“但我不后悔,为了威尼斯全体居民的利益,我万死不辞。”
“你跟我想的不同。”平静的外表下藏着强烈的热情。
“哪一点不同?”法兰西斯柯优雅的偏过头微睇她,顺势递给她一杯酒。
“很多地方——谢谢。”她接过酒道谢。
“可否进一步说明?”他邀她举杯,韩宁儿只得把杯子也举起来,低头啜了几口才抚着杯脚讷讷说道。
“比如说,你的热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用词错误,还是她说了什么中听的话。总之,他的眸子突然亮起来,变成很漂亮的淡巧克力色。
“我原本以为所有的政客都只是作秀的高手,人前是君子,人后下三滥。所谓的人民,不过是他们用来换取权力的幌子,其实根本不关心选民的死活。”这样的政客全球加起来比病毒还乡,难怪全世界的人都要抗议。
法兰西斯柯莞尔。
“这倒是。”他也跟着低头啜酒。“还有呢?”
“还有——”她困惑的看着他。“还有我发现你跟他们是不同党的,你真的关心自己家乡的居民。”
“我们本来就不同党,否则对方就不会想置我抄死地。”她也,不会在这里。
“你知道我的意思。”她气红小脸。“这是我们台湾的习惯用语,当某人和某人的意见相同,或是作法一样,就说他们同党,不是指真的党派。”所以说文化差异真的会气死人,眼下就是一例。
“我当然知道你的意思,宁儿,你以为我真的这么笨吗?”悄悄地放下手中的杯子,他就用那只手横放在她的椅背上,语气亲呢的说。“我只是喜欢逗你,我虽不懂得贵国的风俗,但基本的判断力还是有的,知道你在说我和那些政客的作法下同、想法也不同,对吧?”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故意问我?”害她拉拉杂杂的解释了一大堆。
“我都说了,我喜欢逗你。”他的声音越显低醇。“如果因此而害你不快,我道歉,但我是真的很久没有感到像今天一样惬意。”
被他这么一说,谁还敢下接受他的道歉,若真的怪他,反倒显得有些不解风情了。
山侧而窜入的冷风,不断地撩起蕾丝花边的窗帘。沿岸建筑幢幢,在灯光的烘托下,如梦似幻,倒映在河面上,宛如童话,也让她想起一段介绍。
“我曾经看过一本旅游书,里面说威尼斯人天生是色彩与光线的艺术师,总能正确无误的运用这两种因素,让威尼斯看起来更加迷人。”看着沿岸如画般的风景,韩宁儿既着迷也感慨的说。
“我赞同。”法兰西斯柯的长臂依然放在她的椅背上,懒懒回道。“改天有空我再带你去参观一些府邸和画作,就更能印证这个说法,你更能感受到本地艺术家对于色彩跟光线的运用。”
“你要带我去参观府邸?”她下安的问,总觉得他的头越靠越近,气息越来越明显。
他点头。
“但是……”但是他的唇好性感。“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游乐。”虽然就目前的表现看起来不像,但幸好也还没发生什么事。
“工作和游乐是不能分开的,宁儿。”他摇摇手指,不表赞同。
“我猜这又是意大利式的观念?”她挑高秀眉,挑战他的想法。
“不,这是所有现代人的作法。工作即娱乐,娱乐即工作,唯有乐在其中,工作才会做得好。”法兰西斯柯不怕被挑战,但宁愿对象不是她,他比较想跟她讲理。
“讲不过你,还是看风景好了。”韩宁儿决定略过这个话题,以免嘴巴斗不过他:心也要跟着失去。
她假藉看风景的名义直起身,闪避他过于浓重的气息。虽然明知她的用意,法兰西斯柯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维持同样的姿势,悠闲地看向窗外。看建筑物的倒影,也看她。
“威尼斯的建筑真的很美,灯光也打得很好。”她最佩服欧洲的打光师傅,总是能把灯打得如梦似幻。
“威尼斯人天生就擅长这一套。”他耸肩。“夜晚的风景虽美,但远下及白天精彩。白天的威尼斯比较像过去的威尼斯,夜晚就差多了。”
“为什么?”她不懂。“我觉得晚上的威尼斯也很漂亮啊!”罗曼蒂克。
“是很漂亮,但你不觉得缺少什么?”法兰西斯柯反问。
“缺什么?”一切都很完美。
“缺乏生命力。”法兰西斯柯叹气。“过去的威尼斯是工业和商业的重镇,现在却完全仰赖观光业支撑。白天尚好,至少还有观光客。但是每到了夜晚,就会像现在一样岑寂无声,冬季的状况尤其糟糕。”
这倒是一个问题,白天威尼斯人声鼎沸,一到了夜晚人潮就去了一大半,不知这其中的因素为何。
“我看这里的饭店满多的啊!”为何观光客都不见了?
“但住房率普遍不高。”法兰西斯柯指出重点。“夏天因为是观光季还好一点,冬天就得惨淡经营了。而且现在大部分的旅客,都宁愿在天黑了以后回去住本土的旅馆,也不愿投宿本地的饭店,因为本地旅馆的收费太高。”
“那你们可以收费便宜一点嘛!;逼有什么好为难的?
“很难。”他又叹气。“威尼斯向来就是一个高所得、高消费的地方,从共和国时代开始就是这个模式,很难改变。”
“但是到最后共和国灭了。”她哪壶不开提哪壶,说中人家的伤心处。
“是啊,你说的没错。”法兰西斯柯无奈承认。“兴盛了一千年的共和困终究灭亡了,就像拜伦在‘哈洛德游记’中,藉着主人翁道出垂死的光荣一样。
“拜伦说了些什么?”她不太懂得英国的文学。
“他说:‘我伫立在威尼斯叹息桥上,一边宫殿,一边牢狱。我看到她的建筑白浪花中升起,在女妖的魔棒挥动下,他们朦胧的羽翼展翅千年,环绕着我,垂死的荣耀微笑,对着远去的时光而笑。诸多属地,看着翼狮的巨型大理石,威尼斯端坐于千百小岛的王位!……好景不再——但美丽依旧。国政沦亡,艺术失色——但大自然下死,忘不了威尼斯曾有的风采。欢愉最盛的乐土,大地的欢宴,意大利的假面具。”’
法兰西斯柯一口气把拜伦的诗念完,然后对着已然入迷的韩宁儿微笑道。
“你知道,他曾在威尼斯住了五年,而且刚好在奥地利第二次占领威尼斯的时候。那时候共和国已经结束了,可是还是有许多人仍悼念过去垂死的光荣。”拜伦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你呢,法兰西斯柯?”韩宁儿敏锐的嗅出他们两人相似之处。“你是否也和拜伦—样,悼念威尼斯过去的荣光?”
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也是他一直想告诉她的。因此他微笑,执起她的柔荑,举放至唇边亲吻。
“你有颗敏锐的心,宁儿。”他用唇轻触她的手背表示敬意,再轻轻放下。“我确实也和拜伦一样,悼念祖先的光荣,不过方式却不—样。现在的威尼斯已无过去的荣景跟地位,我只有尽可能的保住她该有的权利,听说过‘摩斯计划’吗?”
“我只听说过摩西。”圣经中的人物。
“这个计划就是来自这个典故。”他点头。“威尼斯是—座建筑在泻湖岛上的城市,地质松软,经常有水忠。多年来,居民忍受水患之苦,尤其足—九六六年那场大洪水惊动了全世界,原先那批治水专家因此遭到更换。近年来由工程协会提出一个新的计划,说是仿照圣徒摩西,将红海一分为二的模型,在泻湖岛的三处人口装置水闸,并以摩西为名,取名做‘摩斯计划’,以区分洪水。”
摩西;摩斯,取名字的人还真异想天开,不知道日本的“摩斯汉堡”,会不会也和这有关?
“这个计划听起来不错咧,你干么反对?”他虽还未表明他的立场,但端看他的表情便可窥出来了。
“因为不切实际。”他严肃的摇头。“这计划能不能发挥功效还是个未知数,但将对泻湖岛的生态造成巨大的影响。人类不应该妄想扮演上帝,只会带来反效果。”
“但政府不听你的,仍是三思孤行?”她猜。
法兰西斯柯叹气。
“是的,宁儿。”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这个计划牵扯了太多人,不只是工程协会,还有背后支,寺的建商和关说团体。而这些关说团体或建商的背后,又有黑手党介入,有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提防这些敌人。”
“所以你才需要雇用我啊!”看着他认真的脸孔,她呢喃。“我真的很佩服你的勇气,要和这么多人对抗,一定很辛苦。”
“也许,但很值得。”他同意她的话。“为了不让不肖政客破坏威尼斯美丽的风景,就算牺牲性命,我也非常乐意。”
毕竟观光足威尼斯的命脉,断了这条命脉,威尼斯就会变成一座死城。
“威尼斯已经失去她过去的光荣,我绝不能让她再死一次。”法兰西斯柯的意志比任何人都坚决。
“有你在,就不会。”她握住他的双手,用实际行动支持他。“我相信你一定能捍姨威尼斯、捍卫这片风景。”
“谢谢你对我的信心,宁儿。”他捏紧手中的柔荑轻笑。“只是不知道除了信心之外,你还愿下愿意给我其他的东西?”
“我能给你什么东西?”面对他逐渐靠近的脸,韩宁儿比谁都清楚他想要什么。
“—个浪漫的吻。”他将她的双手举高至彼此的胸口要求。“在威尼斯,有个浪漫的传统,只要是坐在画肪中的青年男女,都要亲吻对方,庆祝两人相遇。”
“有这个传统吗?”她怎么都没有听说。
“相信我,—定有,我是威尼斯人。”他低下头保证道。
她当然知道他是威尼斯人,但他自己也说,威尼斯人天生狡猞,说话多半不老实……
然而,当他贴上她的嘴唇,她已经忘了他到底老实下老实,一头栽进了威尼斯浪漫的气氛之中,久久不能忘情。
久久……
※ ※ ※ ※ ※ ※ ※ ※ ※ ※
冬季的欧洲,要到八、九点钟以后天才会亮,但在这之前,她却已经睡下着了。
推开轻暖的羽绒被滑下床铺,韩宁儿随手抓起放在床头的外套穿上,光溜溜的脚丫子穿过质地温暖的长毛地毯,倚靠着半拱形的窗户凝视外面。
孔塔里尼府邸所用的、吃的都是最好的。法兰西斯柯不但有自己的厨子、自己的画肪,听说之前甚至还有自己的私人飞机,只是前下久给炸了,目前计划再买一台。
面对如此奢华的生活,老实说,她格格不入。或许是她卑微的出身影响她对物质的看法,她总觉得日子过得去就好,不需要如此挥霍无度……好吧!她承认,她反对的不是奢华的生活,而是害怕自己会莫名习惯这种日子,乃至于走不开。
但更让她害怕的是她对他的感觉,她来威尼斯才不过三天,就已经完全陷入他的攻势里,彻底投降。
他为什么要吻她?
回忆起昨晚在画肪中发生的事,韩宁儿不由自主地抱住自己的身体,从记忆中回味他的温暖。
他的吻好柔、好深刻,仿佛她是全天下最精致的艺术晶似的对待她。他细细啄她的唇,慢慢勾引她的舌,将她积压许久的情绪宣泄出来。吻到最后,他们根本已经缠在一起,耳鬓厮磨,衣衫不整。
她懊恼的掩住脸,不想回想却又忍不住回想。她下应该和他接吻的,他是她的雇王,应该和他保持适当距离,过去也曾遇到过一些条件不错的雇主,为何独独这次就是做不到?
韩宁儿烦躁地凝视未竟全亮的天色:心烦意乱的同时,决定出去走走。白她踏人孔塔里尼府邸已经三天了,除了阳台以外,什么地方也下曾去过,现在便是探险的好时机。
随意套上牛仔裤、毛衣,韩宁儿即踩着轻快的步伐探索孔塔里尼府邸。威尼斯的建筑五彩缤纷,除去不同时期、不同形式的建筑风格外,外观色彩的多样化,也是威尼斯之所以迷人的地方,再加上这些出色的建筑大多位于大运河沿岸,风光更是妍丽,教人流连忘返。
她在府邸里面随意浏览,由于起床的时间过早,好多地方都不便进去,因此只好转而探索比较空旷的地方。她走啊走的,越发感到不自在。孔塔里尼府邸不只是内部装潢豪华,外部建筑更是雕梁画栋,豪华程度下不于旅游书上一直强调的总督府。
带着一颗越发下安的心,韩宁儿走下雄伟的巨人楼梯,感觉上好像被人盯着。她知道总督府也有一座类似的楼梯,只是没有想到孔塔里尼府邸也建有一座,害她越走越不自在。
在矛盾的气氛下,她总算走下了长长的阶梯,来到林木苍翠的花园,呼吸新鲜空气。
韩宁儿左顾右盼,觉得这个花园相当有趣,花园内植满了花草,和一般修剪整齐的义式花园截然不同,却又处处可以看到巧思。
她就在花园里四处晃来晃去,藉着未竞全亮的天色,摸索每一条可能的道路,感受异国风情的神奇。
蓦地,两道强烈的光芒自树丛中射来,吸引她的视线。
韩宁儿立刻停下脚步,探向光芒的来源,看清后倒退一步。
她白牛仔裤后面的裤袋拔出枪,对准正朝她低吼的生猛动物。原来,那两道光芒的主人竟是一头凶猛的公狮,此时正屈着身子、张着前爪,仿佛想撕裂她似地低狺。
“坐下,费里尼,你吓到我的客人了。”
正当她握紧枪,考虑该不该扫下扳机之际,她的背后突然传出法兰西斯柯温柔的恫吓,成功的让公狮收回爪子。
“你说什么,它怎么又坐回原地了?”即使公狮看似已经取消攻击的打算,她还是不敢大意,仍将枪口指向公狮。
“我说,它吓到我的客人了。”法兰四斯柯解释他刚说的威尼斯话。“把你的枪收起来,宁儿。它只是发出警告,不是真的想攻击你。你这样一直拿着枪对准费里尼,反而会吓坏它。”
法兰西斯柯明白她的恐惧,也再三保证公狮不会咬人,但她还是不放心。
“这头狮子是从哪里来的?”狮子不是都应该关在动物园,怎么会在这里?
“我养的。”瞧她那副紧张的样子。法兰西斯柯闷笑。
“你没事养一头狮子在花园里吓人做什么?无聊!”被他调侃的表情惹毛,韩宁儿的脸不禁红起来。
“我就是喜欢无聊。”难得发脾气的法兰西斯柯这回眉毛挑得老高,韩宁儿这才想起谁是雇主。
“对不起,我失言了。”她尴尬的道歉。
“没关系。”他微笑接受。“任何人突然间看见狮子,都会吓—跳的,我不怪你。”
“你怎么会把狮子养在花园里面?”怪吓人的。
“这是传统。”他咳了两声。“几千年来,威尼斯都是以狮子为象微,当作代表物。在共和国时期,狮子更是对抗黑死病的精神象微,所以威尼斯到处都看得到狮子的塑像,或坐或卧,或躺或站,我的花园里也有。”
随着法兰西斯柯指尖所到之处,方形花园四周果然到处布满了狮子的塑像,威风凛凛的站在高耸的基座上,由上而下地注视着韩宁儿。
“别怕这些狮子,宁儿。威尼斯的狮子是非常爱好和平的,圣马可翼狮本身就含有基督的精神,就算是活生生的狮子,也是受过驯养,不会随意伤人。”圣马可翼狮乃是威尼斯的标志,标示着威尼斯人热爱和平的特性。
“我不相信现在还有人把狮子养在花园里。”无论他再怎么安抚,韩宁儿还是觉得怪怪的,总觉得很不安。
“被你说对了,我是特例。”法兰西斯柯承认道。“好吧!也该是我结束过气贵族靡烂生活的时候了。”他自嘲。“我今天就派人把它送到动物园里而去,天晓得他们已经跟我洽谈了许久,我做这个决定,他们一定会很感动,搞不好我还会得到一张感谢状呢!”
所谓的“他们”,即是指动物园方面的那些人员,他们跟他洽谈过无数次,要求他把狮子交给他们饲养。只是他一直舍不得费里尼,如今看来已经到了下决心的时候。
“我没有要求你把它送给动物园。”对于法兰西斯柯这个决定,韩宁儿吓了—跳。
“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你无关,宁儿。”他摇头。“驯养雄狮,是以前贵族的习惯。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早该淘汰这种过时的观念。我会主动跟动物园连络,让费里尼得到比在这里更妥善的照顾,你不必觉得愧疚。”
“可是……”她瞄了坐在地上的费里尼一眼,总觉得很对不起它,都怪她大惊小怪,害它得关到动物园。
“我说了,你不必感到愧疚。”法兰四斯柯而色严肃的向她保证。“严格来说,我还得感谢你帮我下这个决定。狮子毕竟是猛兽,就算再温驯,也有兽性大发的时候,对于不慎踏入它地盘的人,的确会构成危险。动物园方面也—再跟我强调这个观念,只是过去我—直置若罔闻,舍不得从小陪我到大的费里尼,但是如今我已经老了,实在不该再留恋儿时的玩具……”
“谁说你老了?你—点都不老!反而——”冲动截断他的话的韩宁儿,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不下来,匆匆闭嘴。
“反而怎么样,宁儿?”法兰西斯柯饶富兴趣的注视着她。“你不能把话说一半就算了,这样会伤害一个人的心。”
“我才没有伤害谁。”她的脸红得像忽然问蹦出来的太阳,声量小若蚊蚋。
“你当然已经伤了一个人的心,那个人就是我。”他盯着她的头顶反驳。
“我……”该死,她怎么突然说不出话来。
“你打算就这么一直盯着地板一整天吗?”头都快垂到地上去了。
“当然不是……”她的声音怎么越来越没力……
“很好。”他满意的微笑。“那么你就把头抬起来,准备好跟我去参观威尼斯吧!”
她果然立刻抬头。
“但是以你目前的状况,我们最好少出门——”
“你不能拒绝把话说完,又拒绝我的邀请,那等于是伤了我两次心。”他一副备受打击的可笑模样。“昨天晚上我答应过你,要带你去参观本地的画作和具代表性的府邸。”
法兰西斯柯朝她眨眼。“我保证,这次旅程将会很精彩,都是旅游书上没有的行程哦!”
他这么向她保证,而她一点都不怀疑,也没有办法拒绝。
毕竟……谁叫她赶走了他的狮子,只好用她来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