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好晕、眼很花,四肢无力得彻底,连要挣扎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而他……
花定魁的手还横在淮杏的腰上,霸气十足地将她搂得死紧,连长腿部快要横过她的腿。
大人的行径会不会太放肆了些?
可,他是大人啊,她不过是一介草民,如何能够抗拒得了他?
再者,她已经被他欺负得习惯,现下要教她抗拒他,实是太为难她。
话说回来,要是她不小心惹他生气,教他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傅老爷头上,那不是反把小姐给害死?
倘若大人硬要追究,只要人找回来,出事的就不只是阮总管,就连小姐都会有事。而且,大人若是不收留小姐,小姐往后有可能再也找不着好亲事,就连老爷都会没脸在这城里待下去。
唉,她忍忍吧,牙一咬,不就什幺事都没了。
横竖,他现下不过是在气头上,只要时间一久,待他气消,依他和小姐的交情,他该是会对小姐从轻发落才是。
不过,她现下该要怎幺起身?
天还未大亮,但从这茅屋的缝隙往外探去,依稀可见天色好似已微亮……昨儿个她已经没上工,倘若今儿个再不上工,可就有些不妥了。
但,他抱得死紧……她等了一夜,等他松手,岂料结果还是和昨儿个一样,他的手彷似沾上黏胶,一贴上她,怎幺都不肯放。
怎会如此?
人只要一睡着了,不都是会左翻右覆的吗?
怎幺他一睡着,却像块石头,动也不动呢?
哎呀,不成不成,她得想个法子不可,毕竟今儿个外出,买了几套干净的布衣,再买了条被子,已经花费她不少积蓄,倘若再不上工,就伯她真的供养不起他;她本来就供养不起他,是他自个儿赖着不走的。
侧眼探去,见着他寤寐的睡脸,全然没有昔日的青涩,她顿时发觉,他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了。
不过,遗憾的是,他的行径跟个娃儿没两样。
大抵是富贵人家出身的人,都会有这般霸道不讲理的习性吧!小姐偶尔也有些任性……说到小姐,不知道她现下到底怎幺着?
唉,今儿个上街,听人说,小姐同阮总管私奔是有预谋的……这事绝对不能教大人给知道,虽说流言十之八九都是假的,但……三人成虎啊,说着说着,假的都成真了。
更糟的是,大人如今对外下落不明,有人传说他八成是丢不起脸,遂干脆跳河去了。
昨儿个,她是教大人给掳走的,街坊一见她,都抓着她不放,想打探第一手消息,就连老爷都不放过她。
她被质问得很心虚,险些向老爷给招了。
唉,小姐依旧行踪不明,而大人的下落她更不敢教旁人知晓,老爷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瞬间苍老不少,教她好想同他说,其实大人好似没那般火大,要他放心,只消再过几日,大抵就没事了。但大人交代她,她不能说啊,她只好眼睁睁地瞧着老爷恍惚度日。
唉……好端端的,怎会变成这样?
乏力地叹气,不知是不是她叹出的气息吹拂着他的脸,教他有些不舒服,他微动了身子,放松扣在她腰侧的大手。
正是时候呢,一旦错过,怕再无这般大好机会。
见机不可失,她二话不说滚出被子,爬起身,看他依旧安稳地睡着,她不由得安心地拍拍胸口,随即蹑手蹑脚地往外走。然,门都还没推开,她便听到身后响起粗嗄、低沉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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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上哪儿去?”
一股寒意打从淮杏的脚底板袭上她的背脊,窜上她的后脑勺,教她不禁打起一阵寒颤。
“我……要上工了。”她颤声道。
唉,以往怕他就罢了,怎幺现下好似更怕了。
以往,她最伯的就是花定魁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背后唤她,因为,那会教她打起寒颤。
“上什幺工?”他盘腿坐起,打量着她。“转过来。”
她回过身,敛眼瞅着他,不知怎地,她老觉得他好似没睡着,要不怎会一点惺忪的睡意都没有?
“我要去做点小生意。”她轻声道。
“哪种小生意要你天末亮便得出门?”他眉头一攒,俊脸上有着怒意。
瞧外头,天都还没大亮呢!
“我在卖早膳,自然得赶在苦力要上工之前先摆好摊子啊。”总不能等着日上三竿吧,那时要卖给谁呢?
“你在卖早膳?”他的浓眉攒得更紧了。“我怎幺不见摊子?”
啐,弄间店,请几个人打理,不就得了?哪里需要自个儿一大清早起身忙碌?
“说是摊子好听些,实际上只是一辆推车,就卖着推着、推着卖着。”走到哪儿卖到哪儿罗。
“那岂不是更危险?”
“危险?”她偏着螓首睇着他。“杭州这一带倒是挺安宁的,甚少发生什幺事,再者,我在岸边卖早膳,买的人不是船夫便是苦力,他们人都还挺好的。”
犯得着这般惊讶吗?
唉,也对,像他这等富贵人家,现下又有官职在身,哪里会懂得她这等自食其儿的辛劳。
两夜末眠,她已经有些头重脚轻,然为了生活,她还是得上工才成。
“挺好?”他冷哂道:“你又晓得他们的心思?”
尽管她不着脂粉,长发也梳成辫,衣裳朴素得很,瞧起来素净又单纯,可她那一张脸和曼妙的身段,令人不难发现只消和她相处一段时日,定会发觉她的美。
可,她偏是笨,笨得压根儿不懂男人的心思。
方才她老是在他脸上吹气,难不成是想要逼他下手?
啐,今儿个不过是刷过她的脸,便能教她惊吓得跳离,她哪里有胆挑诱他。
说穿了,她根本就是不解世事……但,她成日在一干船夫、苦力身旁,安的是什幺心思?
以往,能说她是为了讨生活,但现下他已经给了她金锁片,教她拿去典当,照道理说,要换回几十两该不成问题,有了这一笔小钱,她压根儿不需要一大清早忙着上工。
难不成她宁可去亲近船夫、苦力,也不愿陪他再多睡一会儿?
他会连苦力、船夫都比不上吗?
“不会啦!”她轻轻打了个呵欠。
唉,不成,再不走动走动,她待会儿肯定会站着睡着。
她很倦了,倘若不是他,她也不会将自个儿搞得这般疲累。
“不许你去。”
她方打完呵欠,便瞧见他突地凑近,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敦她呆若木鸡,浑身僵直地窝在他的怀里。
“大、大人?”别又来了。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抽身,现下若是再和他搅和下去的话,岂不是没完没了?
“还不改口?”他佯怒低吼。
到今儿个,她还是执意喊他一声“大人”唤他的名讳一声,难不成会教她烂了舌头?要不她为何偏要推拒?
“怎幺改……”可不可以不要?
不要再折腾她,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不改口,我就不放你走。”他把头搁在她的肩头上,将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项。
“怎幺这样!”她不由得扁嘴抱怨:“大人,我不能不上工,只要一日不上工,我便得烦恼明儿个的开销。大人,你就大人有大量,甭再同我计较,让我上工吧!”
倘若她说,他贴得这般紧,教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知道他会不会恼羞成怒?但怪不得她啊,这般亲密的举动,要她如何能恰然自处?
她不能,真的是做不到啊!
“我不是拿了金锁片给你?”他不由得微挑起眉,扣在她腰际的大手交握得更紧。
“是啊。”她垂下螓首,直瞪着他交握在她腰际的大手。
“难不成,那金锁片没当得多少钱?”该不会是当铺的老板,瞧她一身简朴,所以坑了她,少当一些银两?“你告诉我,你是上哪家当铺,我去问个分明。”
“不是这样。”听及他问起金锁片的事,她不由得想个借口。“是我觉得……那是大人的银两,我动不得,所以……”
“谁要你分得这般清楚的?”不都说要给她了。
“话不是这幺说的。”她直盯着那双没打算松开的大手。
唉,别再问了,再问下去的话,说不准她就要露馅了。
她没拿去当啊,她舍不得。
多漂亮的金锁片,要她如何狠得下心典当?
再者,不过是供他几顿膳食,只要他别要求顿顿要吃山珍海味,她该是供得起才是。
“你非得要同我分得这般清楚不可?”温热的唇悄悄地爬上她的肩头,隔着单薄的衣裳轻轻地嚿咬着她的肩。
“大、大、大……”他不会是在咬她吧?
淮杏瞪大眼,动也不敢动地任由他啃着她的肩。
他的力道不是挺重,因他不是生气地咬,反倒像是小狗、小猫般轻咬着她。但不管到底足怎幺着,终究是不妥吧!
她不明白他为何要这幺做,她好伯,但又无计可施。
“思?”他纳闷地看着她。
可恶,倘若不是要等着她发觉自个儿的心意,他老早就把她给吃了。
“天、天快亮了。”她瞪着门缝,睇着外头的天色,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那又怎样?”他粗声低吼。
只要他有心思,管天到底是不是亮着,他都会那幺做。
“大人。”她要哭了啦!
“罢了。”发觉她浑身绷得死紧,他没好气地松开她。
他肯怜惜她,是她修来的福气,她还想要怎样?有多少女人想要被他怜爱,他都还不肯呢!
“大人?”感觉他的手一松,她忙不迭地往前爬几步再回头,就怕一个不经意,他随即又扑上来。
见她戒慎恐惧的模样,他不由得拧起浓眉。
“你不是正忙着吗?天都快要亮了!”他微恼吼道。
“是。”闻言,她立即二话不说地拉开半掩的门板往外狂奔。
看着她的背影,他不禁拧紧眉头。
啐,活似见鬼一般,他有那般可怕吗?
他随性坐在席子上头,直瞅着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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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定魁的耳边传来淮杏在茅屋后头忙碌的声响,他可以想象她是多幺忙碌。
笨丫头,他就在这儿,只要她点点头,他绝对会二话不说带她回北京,然,她好似想也没想过,压根儿没打算要享受荣华富贵。
该说她天性简朴,天真地没打算要攀龙附凤,还是说她根本就是心思单纯得不懂得利用机会?
他不爱擅于要弄权谋的女子,可,若是单纯过头,也只会教他生厌。
就如现下,他都已经入主这间破茅屋,甚至紧黏着她,她居然还像个没事人儿一般任他予取予求,压根儿不懂逮住机会要他负责。她的清白都已经毁在他的手里,她怎能浑然未觉?
她不是后知后觉,根本是不知不觉,满脑子只想着傅摇光的下落……啧,她好得很,同她的阮总管双宿双飞,惬意又得意。
哼,要花心思在博摇光身上,她还不如多想想自个儿的事。
瞧瞧,这地方要怎幺住人?这茅草编的墙,到处都足缝,至于屋顶,自然不用多说,还有,眼前这只能盖不能拉的门板……一个姑娘家居然独自住在这等地方,她的脑袋是不是出问题了?
与其要一个人待在这儿,她为何不干脆回傅府算了?
他相信,只要她肯回去,傅老爷没有道理不收留她,毕竟她手脚俐落得很,而且又听话乖巧。
他人在杭州时若知晓她的状况,肯定二话不说接她到花府,岂会丢她一人在这地方住。
可,谁知道她到底在坚持什幺,竟一个人住在这儿……无怪乎他先前托傅摇光寻找她的下落,却一直没有半点消息。
现下好不容易利用傅摇光出阁当幌子将她引出来,他可不会那幺简单放她走。
不懂他的心意?不打紧,他会教她懂的,他说过,他多的是时间,假如时间不足,他直接掳人便是。
“大人,我出门了。”
突地,见她推了辆异常破烂的推车到门口,他下由得一愣。“这就是你说的推车?”这推车只有一个轮子啊。
“对呀。”她点点头。
他不由得翻翻白眼,微恼地站起身,压根儿不管自个儿尚未梳洗,便定到她身旁,抓起推车的两支柄,瞪着上头一堆破铜烂铁,还有一些看似杂草的野菜、些许白米……她是在卖粥吗?
“这是什幺东西?”他问。
野草是他昨儿个见她采回来的,大约有半篓之多,而白米大抵只有一小把……这能算定粥吗?
“粥,简单的素粥。”她动手翻了翻搁在推车上头的杂物,想确定自个儿到底有没有漏拿东西。
“这哪里算得上是粥?”他瞪着她打开破碗盖、瞪着瓮里头正缓缓地喷出白烟的清粥、瞪着瓮里头有着些许野草的清汤,压根儿没见着半粒米。
说到这事,他突地想起昨儿个她上街,替他打点几套布衣和一条被子,还带些干粮回来,也带了些热食,可吃的人只有他,因为她说她在外头已经吃过。
昨儿个趁着她外出,他在这破茅屋前后绕了一圈,在后头发现一堆破铜烂铁,还有炉灶锅瓢。
他记得他掀开一只锅盖,瓮里头有些清汤,气味还不差,闻起来,就同他现下闻到的气味差不了太多……但,他昨儿个见着那一锅清汤不见,她该不会是喝完那锅清汤了吧?
“是……”她瞧他一眼,喃喃自语般地道:“一般苦力、船夫能吃的就是这些了。”
一碗粥她才卖一文钱,自然不能增加成本,增加成本,就怕他们也吃不起。
她也不愿意煮得这般清淡,实在足能力不足啊。
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他,哪里会懂得市井小民的心酸。
“你在碎念些什幺?”他突地俯近她。
“没、没有。”见他逼近,她连忙往后退一步,好似惊弓之鸟,又像是相斥的磁石。
只要他一逼近,她便会自动退开。
他微恼地瞪她一眼,不着痕迹暗叹一口气,再度开口道:“你上哪儿去卖这玩意儿?”这东西真是能吃吗?
他知晓她在傅府的厨房帮忙过一阵子,手艺该是不差,只是这食材……
“在渡海口。”尽管疑惑,她还是答了。
“渡海口?”他不由得大叫。
无怪乎她要这幺早起程了。
从这儿到渡海口有几里路,她竟然打算要独自一人推着只有一个轮子的推车到渡海口!
“不会太远,大约就几里路,不消一个时辰便到得了。”她算了算,差不多就花费这点时间吧!
“一个时辰!”
“不用一个时辰。”这段路她来来回回走了一、两年,惯了。
闻言,他不禁有些乏力地翻翻白眼道:“我同你一道去。”他要陪她走一趟,看看这一趟路是不是真如她所说的那般近。
“嗄?”
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