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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石娇艳 第九章

  李维祈说得没错,他们今晚的确有得玩了。

  晓淑和维祈是在场唯一的一对大人,其余全是精力旺盛的青少年们。一堆团康活动玩下来,三名大专辅导员几乎倒嗓累瘫,青少年们却玩兴正盎然。

  她是很佩服李维祈出的活动点子,但也不能坐视大专生们被他闲闲操个半死。终於,晓淑老师端出领队架式,要男生女生分组围成圈,静下来好好查考圣经。

  大夥马上要死不活地哇哇叫,嚷嚷受不了。

  晓淑完全不为所动,铁著心肠彻底执行。

  「我们借宿人家的教会,不是用来玩,而是用来预备我们要办的四天三夜福音儿童营。如果你们自己都不好好读圣经,还想怎麽传福音?」

  说的是很有道理,但她的一板一眼仍旧引来怨声载道,个个臭著一张小脸,摆明自己就是不爽她的带领。

  「李维祈弟兄。」她故意严厉点名。「就请你负责带男生那组查经。」

  别想赖在一旁凉快打混。

  他仍瘫在舒适的大藤椅内,只挑了挑左眉,算是回应。

  「你是身体太虚弱了所以无法带领,还是因为你才刚受洗不久根本没在好好读经所以无法带领?」

  尖锐的娇讽,闪爆室内凝结的气氛。雷电交加,连原本撒泼撒赖的年轻人们都瞪大眼珠,等著看好戏。

  这些半大不小的鬼灵精们,早就嗅出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却不管怎么套都套不出点口风,只好贼贼等待他们自露马脚。

  李维祈冷眼钉她脑门一记,霍然起身,慑退了好些年轻人。他拍拍屁股,潇洒踱往围坐在软垫上的男孩们。

  「好!我们来从圣经的原则,分享一下彼此男女交往的心得。」

  这话一出,立刻赢得男孩们激烈附和,欢呼叫好。女孩们这方也传出声浪,既是羡慕男生那边生动刺激的话题,也是暗暗抱怨晓淑的死板无趣。

  完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往李维祈那里去。虽然她带领著女孩们的小圈圈围著她席地而坐,却没一个在看她,全引颈遥望男生那边在窃窃私语些什么。

  「喂,姑娘们,请把你们的头转回来吧。」晓淑努力幽默,使劲儿展现轻松。

  「晓淑老师,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男生女生分组讨论?」

  因为资深前辈的指导手册上就是这么教的。「分成两组可以谈谈不同的话题啊,而且人少一点,大家分享看法的时间也比较多。」

  「可是男生那边的话题比较有趣。」不满的咕哝逐渐扩大。

  「我们这边的也很有趣喔。」她硬著头皮继续开心。「来,把我们这张查经的资料传下去吧。」

  女孩们皱眉的皱眉、噘嘴的噘嘴,直接对著晓淑准备许久的查经资料大展不屑。

  「我们一起翻开圣经,哥林多前书六章十八节——」

  「晓淑老师最假了。」

  一句隐隐嘀咕,狠狠捅入她的心。

  「我们呃……从第十八节,一个人轮流读一节,念到第二、二十节。」

  突然间,她眼前的资料一片模糊。大事不妙!

  「你们先念,我去上个洗手间!」

  她匆匆起身奔去,几乎是落荒而逃,赶在自己哭出声的前一秒,急急把门关上。

  刹那间,娇颜皱成一团。她背靠著门板,虚软滑下,蹲抱在自己的膝头上,涕泗纵横。她可以咬牙忍住哭声,却挡不住淘淘泪势,连鼻水都失控,狼狈万分。

  她以为她够认真了、够投入了、够努力了,一切该做的预备她全做了,能用的方法都用尽了,结果她的带领还是遭到青少年们的鄙弃。

  教会内虽有许多热心服事的人,却很少有人敢碰国中生的族群,因为实在太难带、太折磨服事的人。可是她甘愿主动投入,乐意自掏腰包为此上课、花时间陪伴。但这好像不是只凭一颗热忱的心就好,还要天分。偏偏她就是没这天分。她准备了一、两个月的资料,费尽心思去编排青少年会喜欢的字体与画面,努力将艰涩的经句口语化,激发他们思考的兴趣。结果,一切心血也不敌李维祈一句话。

  她真的很想放弃算了。原本就没人请她来帮忙,是她看见这里有需要,便满腔热血地跳进去。也不先秤秤自己的斤两,就多管闲事。

  其实她不必这样自找麻烦,大可优闲过她都会精英的日子。只是她不希望看见这些青少午被搁著,她愿意付出心力陪他们走过这段成长期。但是……

  哎,不能再自怨自哀下去了,否则红肿著双眼出去,又得承受他们的讪笑。

  她强自振作,轻快回到大会堂後方的空旷处时,发觉男孩女孩们早在软垫上合围成一大圈,乖乖坐著全神聆听李维祈的一字一句。

  她静静走向围坐在外圈的大专辅导员们,顺便捡起大家随便乱丢的满地资料,收回她原先的讲义夹里。

  「晓淑姊,他好厉害喔。」她才刚弯身坐下,大专生们立刻凑过来兴奋耳语。「他居然跟这些青少年直接谈『性』,吓都吓死我了。」

  「可是他实在超强,连我都觉得自己乱无知一把的。」虽是大专生,性知识却跟个国中生没两样。「而且维祈哥好严肃在谈这件事,所以都没人有心思再捣蛋开玩笑。」

  「嗯。」她勉强挤个笑容。

  「真是不可思议……」一声崇拜的感叹酣然逸出。「他好帅,而且超厉害,不用任何花招就能吸引人听他讲话。刚刚他们问了一堆劲爆的性问题,他不但全都应付自如,还答得有够令人心服口服。该怎么说呢?他好像有某种奇特的什么东西……」

  「Charisma。」晓淑轻喃。

  「啊?」

  「领袖魅力。」

  「对对对!」

  大专辅导员们在国中生们回头的狠嘘下,切切缩头反省,不敢喧哗。

  她默默地将下巴架在双膝上,尽量不去在乎自己的挫折,真心欣赏李维祈天生的光芒万丈。

  「所以,性是上帝创造的,你当然可以享受美好的性爱,但是要照上帝的原则来。不过现在很多人都照著自己的意思乱来,自己乱来还不够,要大家也跟著一起乱,好像这是很普通、很正常、很时髦的事。」

  「那你跟晓淑老师有乱来过吗?」

  孩子是天真的,但也是残忍的。因为无知,所以不在乎对别人的伤害。

  全场寂静,每双眼睛都顺著李维祈的视线集中向她。年轻的孩子眼中带有审判似的好奇,略略懂事的大专生则是一脸尴尬,李维祈则是老奸巨猾,完全看不透他的表情。

  而晓淑,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长长吐息。

  「差一点,可是我们最後并没有乱来。」

  年轻人们故意怪声怪叫,嘻笑真的假的,叽哩呱啦著彼此原本猜测的版本。

  混乱轻浮的场面,哄闹了一阵子,却在维祈及她毫无动静的严谨互视之下,逐渐沉淀。一股宁静而坦然的气氛,伴随屋外雨声,慢慢涤静年轻的躁动,期待地倾听。

  她没有预备任何说词,也不善拐弯抹角,只能真诚。

  「我没有跟任何人乱来过,也不打算跟我丈夫以外的人乱来。」

  「可是你刚自己说,你差一点就……」

  「对,因为谈恋爱的时候,人会很难控制自己。」

  不知为何,这些话,她竞能心平气和地望著他的眼睛说。或许,这漫漫十年你追我躲的感情游戏,早已走到了尽头。是她自己不肯面对,还在闪躲。

  「当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我满脑子都会想著他,想看到他、碰到他、闻到他、感觉到他在我身边。我会很喜欢他看我、跟我说话,喜欢他亲近我、捿著我、吻我。然後,好像很自然而然的,就会进到性爱。」

  她停滞了好久,没人有丝毫动静。

  她没有底稿,不知道这些话将继续走到多深,该停在何处。

  「其实,这一点都不自然而然。」交握的纤纤玉指逐渐蜷紧,紧得十分用力,紧得发抖。「如果一个男生不珍惜你,他是很容易会跟你发生关系的。就算他那时候是真的很珍惜你才跟你做爱,你怎么知道这份珍惜的保存期限有多久?你怎么确定他珍惜的对象只有你一个?也许不是每个女生都很在乎这些事,可是我在乎,因为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他,我希望一辈子跟他在一起,也希望他一辈子只喜欢我。」

  「这样不是很好吗?」一个幼嫩的声音窃问。

  「不好,因为你会变成别人的笑柄。」

  原本有点想偷笑的青少年,被晓淑赤裸裸的实话慑住,哑口愕然她的淡然。

  「如果你们立志要过乾乾净净的生活,就要有被人嘲笑的心理准备。」

  这是一个癫狂的荒谬世界。淫浪放荡,视为时尚;乾净自重,反而得承受各样嘲讽与批判。

  「我常常因此被人讥笑,而不是因此获得尊重。可是不要紧,我撑得下去。我犯不著为了讨好别人,或符合一时的潮流,就作践我自己宝贵的身体。」讲著讲著,她笑了起来。「我虽然把性的事情看得很严肃,可是我还是很喜欢作梦,超哈罗曼史的喔。」

  这话立刻引起小女生们共鸣,激切喧哗起各自喜爱的作品。

  「这些好像跟我们男生都没什么关系嘛。」几只小鬼故作无聊地懒懒耍帅。

  「随便惯的男生,他不会懂得如何认真。」

  李维祈意味深长地勾著嘴角低吟,不知他是在回应那些青少年,还是在说他自己。

  「那……那又怎样?」小毛头就是嘴硬,死不认输。

  「等到有一天他碰到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孩,他会很惨。」

  男孩们的心被他吊得七上八下,再怎么追问,他也不回答,反而悠哉催促他们排队沐浴去,准备一起晚间的祷告,上床睡觉。

  等到青少年们全横七竖八地在教会长椅上沉沉入睡,已是深夜时分,也是大人们最辗转难眠的时刻。

  晓淑一人独坐屋外长廊的木板地上,茫然凝望檐下滴滴答答的残雨,以及流云之後隐隐约约的净丽星空。

  有些事情,她想开了,不需要再牵挂执著。

  一座魁伟暖热的躯体,也在她身後席地而坐,把娇柔的身子困在曲起的两条长腿间,将她拥靠至厚实的胸怀。他一面汲取她的发香,一面聆听星空下的雨滴微响,夜虫幽唱。

  「我要跟你分手。」

  她淡淡地说,心不在焉地说,自言自语地说。

  「我并不认为我们有正式交往过,但是,我已经不想再投注感情到你身上了。」

  细语盈盈,他却毫不回应,专心地自她肩後以鼻摩挲她颈侧惊人的细嫩。

  「我要重新找一个懂得爱我的男人,然後当一对很甜蜜、很投契的情侣。他不高不帅也不要紧,只要他单单爱我一个、知道珍惜我的感情就可以。」

  他几近虔诚地细细吮啄起她丰润的耳垂,著迷地深深呼吸著她肌肤散发的馨香。

  「如果爸爸没什么意见的话,我就跟那个男人结婚。如果有了孩子,我就辞职,全天在家带孩子。等孩子比较大了,我再二度就职。」事业可以重新打拚,陪孩子一同成长的珍贵时光,一去就再也不复返。

  她曾经被爸爸这样珍爱过,所以她也要这样疼惜孩子。

  「然後,我就一面当妈妈,一面当老婆,一面当女儿、当媳妇、当上班族,持续著教会的生活和服事,过得很忙碌、很充实。」

  柔弱的呢喃,美如梦呓。

  「然後,我就忘了你。」

  「嗯。」

  夜凉如水,袭来雨後的清芬。一双健臂缓缓收紧,将纤柔的娇躯更深揉进炽热的胸膛。他强而有力的心跳,透过她的背,渗入她灵魂里。那里面有一颗破碎的心,只因一次初恋付出得太彻底,重伤之後,就留下绵绵长长的後遗症。只能独自承受,难以治愈。

  她不想再被过去的眷恋牵绊了,也疲於反覆不断地为他挂念,被他主导著每日的所思所想、一言一行。

  对於感情,她要重新来过,摆脱自己对他的执著。

  只不过,她太专注於这份对著星空的期许,忽略了此刻的她,连他健壮的臂弯都摆脱不掉,又该如何摆脱他对她心灵的统驭?

  她对爱情,缺乏经验与谋略。不够防备,太单纯。

  两名小女生宪寒宰宰地躲在他们背後的一段距离外偷窥,对他们亲昵沉静的依偎,无限神往。

  「我也好想谈这样的恋爱。」

  「我倒觉得他们结婚,是迟早的事。」不仅止於恋爱了。

  「晓淑老师这么漂亮,为什么却只喜欢一个人?」应该会有很多对象才对。

  「对啊,她实在超笨的。」世故的小脸无奈勾起嘴角。「不过这样笨笨的好像也不错。」

  「嗯。」脚踏两条船的确满累的。

  「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接吻啊?」呵啊……稍困。

  「这样就很好啦。」超甜蜜的说。

  小女生们向往著晓淑的浪漫,一如她也曾满怀梦想地向往恋爱。总是这样,一代又一代,承传著对真情挚爱的美丽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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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是,我是范晓淑。你是……」办公室的一片兵荒马乱之中,突然喝出忍无可忍的娇斥。

  「请你们不要再打电话来!你们这种行为,已经对我造成很大的困扰。如果有任何疑问,请直接去问李维祈先生!」

  愤然摔上的电话,引来旁人没安好心眼的关切。

  「怎么啦?」

  「又是新闻媒体打来的?」

  死李维祈……有种就别在她眼前出现!

  她正打算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某八卦杂志却在近期企业报导专访李家第二代投资布局的文章中,附加一张她与李维祈在餐厅外公然拥吻的偷拍照片,从此陷她於水深火热之中。

  她气得要命,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变成别人偷拍的对象。

  而且事情根本不像记者写的那样。她那时是被他硬吻上来的,还拚命拳打脚踢地抵抗,可是这一切激烈起义的奋战一旦被浓缩为一格画面,看起来还真的满浓情火辣的。

  「我哪晓得啊。」她才不屑咧,只不过她是有在暗暗计算他几天没显灵了。

  「我们打电话找他也打不通。」

  「难怪我最近的电话特别多。」她这才发觉,好像满多人都是打到她这里来找李维祈。「大家要找的是他,干嘛问的却是我?」

  「你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她愕然反瞪。「我为什么要知道?」

  姊姊妹妹无奈长哎。「你这个女朋友当得好失职。」

  「我几时是他的女朋友了?」请不要破坏她告别过往之新生活运动。

  「你要好好扮演沟通的桥梁,用你的积极去推动他、影响他,不然男人通常很懒得主动参与帮忙的。」

  「那关我什麽……」

  「而且你们如果已经决定要结婚,最好快点跟教会办公室的人员预约婚姻辅导的谘询课程,否则你会排不到今年在教会内举行婚礼的档期。」

  结婚?晓淑的嘴巴愈吓愈大。

  哪时候的事?李维祈也不过私下跟她谈过一次而已,为什麽每个人都知道,仿佛已成定局?

  「不过拜托拜托,请你先说服他出来跟你搭档,一起当国中生团契的主辅导。我发觉年轻人还是由一对辅导来负责比较妥当,男生女生的层面才能兼顾。」

  「这不是该拜托我,而是该去跟李维祈……」

  「我拜托他没用啊,他只撂下一句他没兴趣就走人。」行政姊姊急得呜呜咽咽。「他对青少年太有魅力了,那些国中男生对他崇拜得要命,年轻的大专辅导也很想向他学习。你就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已经没人手的行政同仁,拖他出来跟你一起搭档服事吧。」

  「可是我……」

  为什么老把她跟李维祈扯在一起?看大家很自然的日常哈拉,实在不像有在暗地串通什么,比较像……李维祈背著她在秘密布局,把所有人全收入他的网罗里,统统一起骗。

  「我希望你们不要被那些八卦报导误导了。」她郑重声明。「我跟李维祈……」

  「安啦,我们不会被那些狗仔文章骗倒,你们还是一对的啦。」

  「倒是你,得失心不要那么重,也不需要为那篇报导烦恼。」

  「对啊,维祈仍然是你的。」众家姑娘热情勉励。「可怜的是那个相亲小姐,亲还没相,就已经注定失望。」

  「我也觉得她满委屈的,好像只是拿来撑场面,把这件八卦弄得热闹些。」

  「你们到底在讲什么?」晓淑一脑子浆糊,完全在状况外。

  「好了好了,晓淑希望含蓄一点,你们就不要讲得那么白。」负责联络及关怀事工的大姊大冷然开口。「晓淑,维祈已经一个多礼拜不见人影,也联络不到他的任何消息。他不来教会,他那个朋友希安也就不会来。我希望你能多盯住他们两个,不要才受洗没两个月,就在信仰上松懈怠惰了。」圣经也不读,礼拜也不做。

  晓淑傻傻接过对方递来的通讯资料,莫名其妙。

  为什么他的事要交由她来盯?

  「我真的跟李维祈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无辜地被抛弃在姊妹们叽哩呱啦的笑闹圈外,孤苦自语,没人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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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喔,妈。」李维祈一面在跑步机上挥汗奔驰,一面接过希安递来的手机。「我不确定我能出席,要看晓淑她有没有空去。」

  希安无奈地踱往冰箱,自己倒酒加冰块,缅怀可怜的美女。

  「对,我的行程就是由她决定。」怎样?

  任凭李妈妈再怎么说好说歹,这无赖儿子就只有一个标准答案:他要先问过晓淑的意见才行。连李妈妈都诧异,自己生的儿子从小叛逆跋扈,上头的哥哥都被他欺负得惨兮兮。曾几何时,竞变得这么温驯,被女友管得死死的。

  希安同情晓淑,但仍冷眼旁观,没打算为她申冤。她又不是他的女人,不劳他费心呵护。

  不过维祈下的暗器太狠,把晓淑困得死紧,她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深陷陷阱。

  这只是简单的文法游戏:凡事都以「晓淑和我」、「我跟晓淑」为主词,仿佛两人合为一体。任何行动,必以「我得先看晓淑有没有空」为基准,制造同进同出的烟雾。

  应用范例:

  维祈,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教会?

  因为晓淑想早点来为主日的崇拜做准备。

  解析:

  以上句型,就文意来看,答非所问,牛头不对马嘴。就逻辑来看,它会衍生出「李维祈之行为模式是依范晓淑之自由意志而定」的推论。用人话来说,亦即:妇唱夫随。

  小小阴谋,不但暗暗催眠了大众,还为自己赢得新好男人的光环,投资效益相当高。

  终於,在他绵密精巧的棋局里,等到了他虎视眈眈的来电。

  「喂?」希安恭候多时地故作意外。「啊,晓淑,是你啊。好久不见……我最近比较忙,所以没空去教会。对了,我在杂志上有看到你和维祈的报导。」

  手机那头突然爆出一连串忿忿娇嗔。

  「好好,对不起,我们不谈那个就是了。啊?维祈?」希安懒懒卖弄虚伪,斜睨一旁环胸狠睇的孔武壮汉。「你不知道吗?维祈生重病,爬都爬不起来。」

  睁眼说瞎话。人就站在他跟前,还强迫他说谎。

  「我不清楚。」希安无聊地捂住手机懒道。「你生了什么病?子宫内膜异位可以吗?」

  「我会有那种东西?」冷眼眯出两道杀气。

  希安当作没看到。「喂?晓淑,他痔疮开刀。」

  随即,希安因不知名的外力,被当场干掉,从此以後就再也没有他的戏分了。

  不出维祈所料,晓淑在两小时内就携带大批粮饷赶来救援。

  她使唤著被她拖来的两名堂弟,帮维祈打理这层豪华租屋,以及替他擦拭身体,保持乾净。她则大刀阔斧地剁菜掌厨,按照她紧急向泌尿科医师及营养师问来的复健菜单,进行伟大的厨房料理科学实验。

  伤亡惨重。

  「啊——」大堂弟骇叫狂跳。「姊,你火开太大,炒菜的油爆到我了!」

  红十字小组立即丢下拖把赶到。「哥!冲水,快点大量冲水!」

  结果水龙头开太猛,流理台的水花喷溅到邻近的炒菜锅内,引发连串小爆炸。

  「你混蛋!把水关小啦!」吓得晓淑跳到老远去。

  霎时大火正开的炒菜锅方圆一公尺内,完全净空,没人敢前进一步地雷区。

  李维祈假作病患地在老远的卧房床上呛咳不已,真想冲到厨房吼醒她:忘了开抽油烟机。

  随著空气中弥漫变化的油烟味,他壮烈瞑目,明白那锅青菜已经化为焦炭,吃了绝对致癌。他只祈求他们在毁了整间房子之前,结束这场悲惨浩劫。

  「嗨,吃饭啰。」

  当晓淑顶著一头乱七八糟的发髻,戴著黑框丑怪大眼镜端托盘进来时,他觉得整个世界突然亮了起来。这是他生平见过最美丽、最性感的邋遢女子,没有一个男人抗拒得了这种魅力。

  她娇媚的居家风情令他心醉,悸动的男性本能一再证实,造就是他想要的女人,他孩子们的母亲。但当他从床上坐起、垂睇托盘时,老实说,他有点想收回前言。

  所有的菜都是一刀两断,半颗沉重的大洋葱,实在很难用筷子夹起来。

  「医生说你最好多吃蔬果,还有容易消化、清淡一点的东西,所以我熬了一锅蔬菜汤。」

  若不是那小砂锅内盛的食物仍热气腾腾,他真会以为那里头装的是厨余。

  「身体有好点吗?」

  「嗯。」他从不晓得,拿起碗筷,会这么地需要勇气。

  「可是你眉头皱皱的。」

  她温柔可人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细语绵绵,纤弱的玉手轻轻抚向他眉心,传递难以言喻的浓情。

  「我们也该准备了。」他肃然围上餐巾。

  「嗯?」

  「结婚的事。」

  她像著迷似地,不断轻抚他的眉头,期望抚平。「我们已经分手了。」

  「那是你单方面的提案,我没批准。」

  「大、男、人。」玉指顽皮点著他的额头,笑靥隐约。

  蓦地,俊眼大瞠,不可思议地望向喝了半匙的菜汤。这锅糊烂如此地其貌不扬,里面却藏著惊人的鲜美,充满清新的甘甜。

  「做菜对理工种的人来说,不会太难。」她撑手在椅畔,倾身闲串。「都是材料、温度和时间之类的协调操作,只是你不能太要求装盘的美感。」

  那是艺术的层面了,从来就不是她的专长。

  「婚礼照例在教会举办,婚宴呢?你有什么想法?」

  「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只是笑,洋溢天生的王者自信。

  「你有酒窝喔。」小手抚上他颊边。「在这里。平常不容易看见,一定要你笑得很开心的时候才会出现。」

  「结婚以後就住这里怎样?」这原就是他诱敌来此的用意。「我正在考虑要不要买下来。这里离你家和我家等距,两边都不得罪,交通也便利。」

  「我们已经分手了。」

  「是啊。」

  托盘上的美味热食被搁置了好久好久,氤氲热气逐渐消散。直到它完全凉冷下来,他们仍未离开彼此的双唇。品尝再品尝,纠缠再纠缠。

  这般深情,化为婚礼当天的圣坛前,新郎吻上新娘的永恒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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