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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倾君 第二章

  偶遇在前厅转后院的回廊上,一时间两人只有无语相对。

  李欢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双眼,不让它流露出贪婪的眼神,将心情泄露;今天,是他“娶妻”的大喜日子,而她,“什么都不是”。

  卫如豪则是一脸的不耐,丝毫不顾这是大庭广众之下。

  “恭喜,驸马。”她昂起下巴,冷傲地说道。

  一干前来祝贺的王公大臣尴尬地伫着,也有一丝看戏的味道。众人都知道,卫如豪和永宁公主的婚事只是皇上一头热,卫如豪不是心甘情愿地娶这个宫中最受宠的公主,他心中的妻子是今天的新娘子,光看这排场就知道了,不比迎娶公主时草率。

  “多谢公主。”卫如豪淡漠地说,平板的声音未掺杂半丝感情。

  李欢心里苦闷,眼珠子转向卫如豪身后的朝臣,很意外竟还有人敢来赴宴?

  众臣子们眼睛是雪亮的,当下感觉背脊窜上一股恶寒,不比常年不在京中的卫如豪,对于这位永宁公主一肚子的古灵精怪,他们可是知之甚详、受害甚深呀!开始后悔不该来这一趟了。

  “呵呵!”李欢视线一敛,嘴角上扬,“呵呵”两声便成功地引得群臣寒毛竖立。

  “永宁公主……”危机感强烈地告诉他们聪明的快溜!可是这也太不给平西将军面子了。

  “欢迎诸位大人今天‘特意’前来参加本宫驸马的婚礼……”李欢温婉一笑,笑得人人心里发毛,偏偏话尾却悬而未决,不肯干脆地说完。

  卫如豪见状心里对她的厌恶更添一分,“公主不妨有话直说。”

  将他的想法看进眼内,李欢嘴上冷笑,心底却是苦的。

  “只是想提醒左大人、石大人、余元帅、戚将军……”随着她每点出一个人名,大伙儿的脸色愈形难看,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永宁公主记性这么好。“诸位大人,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呀!”

  “永宁公主……”无奈地唤了一声,群臣盯着她故作温婉的笑容叹气。

  他们自然知道永宁公主心中不好受,但这只能说是命中注定呀!

  “够了。公主,你虽是公主,却还轮不到你干涉朝中大臣行事。”卫如豪口气严峻地开口,语气中多所责备。

  一方面是因为这些大臣都是他所请来的宾客,二来是她的态度着实令他反感。

  “哦?驸马的意思是,即使发现臣子有作上犯乱之嫌、鱼肉乡里之实,依旧不能加以干涉喽?那么,驸马,你很快便可以换一个主子了,也不必顾忌本宫的皇兄是当今皇上,早早把本宫休了吧!说不定驸马下一个主子的女儿或妹子会是你所喜爱的类型。”

  回廊上众人的脸全青了!

  卫如豪额边的青筋隐隐跳动着,下颚因咬紧牙关而微微抖动,一群大人几乎以为他要出手教训李欢。戚将军一把拉住他的手,左大人则眼带责怪地看向满不在乎的李欢。

  “放手。”卫如豪轻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戚将军不放心地摇摇头,石大人则不赞同地说道:“永宁公主,你这话也说得太过了。”

  “太过了吗?”李欢挑衅地看向卫如豪。

  卫如豪怒目瞪视,“恕微臣告退!”他一甩手,甩开拉住他的戚将军,丢下一干前来为他祝贺的大臣,快速离开李欢的视线。

  他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失手宰了这个目中无人的骄横公主。

  因为愤怒,使他没有注意到大臣们其实并不怕李欢,反而像个长辈般殷殷告诫。

  他们心中皆想,皇上虽下旨准许平西将军迎娶侍妾,但是也没说要这么赶呀。顾虑着永宁公主及皇上的面子,大多数受邀的宾客都是礼到人不到,意思到就好,而今天敢来赴宴的,大多是两朝元老,看着永宁公主长大,知道她的脾性,才会放心前来。

  永宁公主人并不坏,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记在心坎里的。

  “何必呢?”余元帅叹了一口气,这个倔强的丫头。

  卫如豪走了,李欢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挂在唇边示威似的笑意也卸下了。

  “他看人的眼神很让人伤心。”

  “刚强易折,柔能克刚。水宁公主,这不必老臣提点吧?”石大人说。

  永宁闭了闭眼,她知道呀!但是知道归知道,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别说这事了。”李欢疲惫地一抹脸,“诸位大人还是快到前厅吧,免得新娘子来了太冷清,不好看。”

  对此,众位老臣唯有相对一叹。

  ***

  月上树梢头,美丽的夜晚。

  月夜怒放的樱花迎风飞舞飘零,带着料峭寒意舞上了月下独立的美人心。

  李欢暗自垂下双眸,这满天的落英是在庆祝什么,又或是在悲叹什么?

  前院传来丝竹嬉闹,随风断断续续扎上她的心,落英有情,该是为她舞出心中愁吧?

  银色的月光轻轻淡淡洒落她满身银辉,使得她脸上的悲伤如此真切,更显得她的苍白脆弱是如此惹人怜爱,想拥她入怀细语安慰。

  卫如杰做了,他出其不意地轻拥她入怀。

  “谁舍得惹你伤心呢?”他轻叹。

  李欢一愣,接着用力一推,“放肆!”

  樱花的颜色好像被偷到她脸颊上了,她羞怒地瞪视来人。

  卫如杰一呆,不仅为她的一句“放肆”泄露了她的身份,也为她更加动人的丰姿。

  “唰”地玉扇一开,卫如杰很快地收回了不该有的情意,趁一切未深之时。

  “你想必就是我那位公主嫂嫂了,草民是平西将军的唯一兄弟,卫如杰。”他抱扇一揖,微笑道。李欢抿唇一笑,也不将他的无礼放在心上了。

  她知道卫如豪有一名兄弟,只不过成亲时他恰巧到外地谈生意去了。

  “小叔你好,我是你那有名无实的大嫂,李欢。”她欠身一福,浅笑着。

  “大嫂唤我如杰吧!”这公主还真乐观。

  卫如杰大概知道她脸上的悲伤为何而来,只不过如今已经被她隐藏住了。

  “大嫂跟我所听到的公主的形象有些出入……不,有很大出入,不,简直是天差地别,可为你丈夫唯一的兄弟释疑吗?”卫如杰嘻嘻笑道。

  “我就把它当作赞美好了。”李欢笑眯了眼,很高兴有人替她转移注意力。

  卫如杰扬眉,“这绝对是赞美,美丽的大嫂。”

  她不以为他是轻薄,笑着收下赞美。“你说说看,公主应该怎么样?”

  “这嘛……”卫如杰眼珠一转,“貌似盐嫫心似夜叉……”

  “那是我三皇姊,皇帝哥哥为了惩罚三皇姊夫才颁旨赐婚。”

  “蛮横骄纵、仗势欺人……”

  “那是我十一皇妹,让太皇妃宠坏了。”

  “心高气傲、不敬公婆……”

  “这是六皇姊,但是已经让皇帝哥哥教训过了。”

  “蕙质兰心、娇俏可人?”卫如杰莞尔一笑。

  “你说的是我嘛!”李欢一点也不客气地往自己身上揽。

  他纵声大笑,“这是说你五皇姊。”

  “嘻嘻!跟我又有何差别?”她漾着甜美笑意的脸庞夺去了月樱的风采,连月娘都看痴了。

  夏天循声而来,惊讶的见到李欢和一个陌生男子有说有笑。

  自从嫁入平西将军府之后,公主便不曾再这么开怀畅笑了,这让她不禁对那名陌生男子多打量两眼,也多了一丝警戒,说难听些,公主现在是怨妇,很容易让人乘虚而入的。

  “公主。”夏天出声。

  “夏天,他是卫如杰,驸马的弟弟。”李欢介绍道。

  “二公子好。”夏天行礼,同时不着痕迹的打量他。

  卫如杰穿着一身月牙白长衫,腰间系一玉*,手持一玉扇更显他翩翩风度,面若美玉、目似明星,儒雅俊逸不比驸马差,两兄弟是截然不同的典型。危险,万一公主糊里糊涂的移情别恋……而且他腰上的玉*颇像公主随身携着的那一个,坏兆头。

  “你叫夏天?”卫如杰又笑了,“有没有春天、秋天跟冬天?”

  “冬天是有的,”夏天不太高兴地回答,“春天及秋天则没有。”

  “为什么?”他倒有几分好奇。

  “这要请问公主了,是公主为奴婢所取名。”

  “没有春天进来的宫女嘛!”李欢见卫如杰疑问的目光转向她,于是说道,“而秋天太萧索,我不喜欢。”

  “冬天就不萧索吗?”

  “可是冬天过去马上就是春天了呀,万物又是一片欣欣向荣。”

  “哦?有趣的想法。”卫如杰敲敲手中的玉扇,转眼看见夏天蹙眉瞪着自己,不禁升起想逗逗她的念头。

  瞧她的眼神,好似将他当成了毒蛇猛兽,大大伤了他的自尊心。

  虽不敢自称貌比潘安,不过他也是京城闺女们心中的乘龙快婿,花街名妓们望眼欲穿的情郎,哪个姑娘家面对他不是心醉神迷的表情,这小宫女却像看见臭虫蟑螂,一副巴不得他快快离去的神情,真是气人。

  也好,转移失恋的注意力好了。

  “大嫂,你这个小宫女好似很伶俐。”他笑里藏刀。

  “是呀!夏天很聪明。”李欢不疑有他。

  “我院落里一群奴婢就没有夏天这么赏心悦目又实用的婢女,真是羡慕。”

  “赏心悦目又实用”?这瘟生把她当什么啦?夏天生气地想。

  李欢倒没有多想,笑得很骄傲。

  “不知大嫂可否割爱,将夏天赏给小叔我?”

  “不行!”夏天几乎尖叫出声,接着向李欢跪下,“公主,夏天不要离开公主身边,夏天要一辈子伺候公主,求公主不要赶夏天走……”

  她几乎红了眼眶,打从七岁入宫,她就在公主身边服侍,从没想过有离开公主的一天啊!

  “我没有要你走呀!”李欢吓了一跳,连忙扶起夏天。

  别说她吓了一跳,连卫如杰也是,没想到小宫女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我说笑的。”不等李欢开口,卫如杰先说了。

  夏天闻言,又暗暗瞪了他一眼,讨厌的男人!

  “夏天很认真。”李欢说。

  “我现在知道了。”卫如杰哈哈大笑,小宫女真的很认真。“很多事情若看得太认真,受伤的只会是自己。”他意有所指。

  知道他所指为何,愁容重回娇颜,李欢默然。

  “比浪荡不羁好吧?”夏天忍不住为主子出头。

  这男人一看就知道是浪荡子,很可能无视礼教对公主做出无礼的事,她得小心一些防患未然。“哦?”卫如杰不以为忤地扇了几扇,“至少过得快乐。”

  “也要注意别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

  “你在说我大哥吗?”卫如杰故作恍然。

  “奴婢不敢说驸马的不是。”

  可那眼神分明就说“是”!卫如杰瞅着她直笑,很好奇怎样的环境会养出这样的宫女,活泼又忠心,他还以为皇宫是个死气沉沉的地方呢。

  此时前院传来的丝竹之声停止了,喧哗也渐渐远去,喜宴结束了。

  李欢吐出一口气,“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小叔为何不在前院参加喜宴,反而到这寥落寂静的后院呢?”

  “如果待在无聊的宴会上,如何能看到月下美人舞飞樱的美景呢?”

  卫如杰似真似假的轻薄话让夏天听得很不顺耳,又瞪他一眼。

  今天的喜宴比起公主下嫁的喜宴是不够热闹,许多王公贵族碍于公主的面子未来赴宴--其中许多都是曾遭公主捉弄过的,大概怕被公主记下仇来,择日回报。

  “小叔的嘴像沾了蜜似地,一定让不少姑娘心碎过。”

  “大嫂叫我如杰就可以了,听来才像一家人。”

  夏天又是一瞪,立下将卫如杰从危险人物拔擢成拒绝往来户。

  “公主,夜深了,请回房吧!”

  “夜深了……”李欢抬头望向已罩上一层轻纱的月空,心痛地想起卫如豪如今正在另一个女人的房中,那是他真心喜爱的妻子,而她永宁公主什么都不是……

  不忍见她颦眉,卫如杰不禁怀疑他那运气好得令人嫉妒的大哥,是否真有好好端详过公主大嫂,还是避她如蛇蝎,一眼都未曾仔细看过?

  夏天又红了眼,她哪能不知公主现在想些什么呢?

  “如杰你也回房歇息吧!”李欢垂下眼,现在想什么都是多余,只是折磨自己。

  收起扇子,卫如杰安慰,“大哥会发现你的好的。”

  只要大哥不刻意错过,他会发现自己多么幸运。

  “但愿……”月光下的笑颜是那么凄楚动人,让人也感染她的心伤。

  待李欢离去后,卫如杰站在月下,夜樱落了他满身,露水也沾湿他鬓发,唯慨叹相见太晚!

  ***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妆台前,一张妍丽的容颜回眸对丈夫一笑,笑出她满心的幸福与满足。

  卫如豪回她一笑,整理自己衣着。

  曾经以为两人没有将来,但丈夫的情深意重却叫她感动,有这么一个深爱自己的丈夫是多少闺女一生最大的梦,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她没有爱错人,丈夫的怀抱是她此生的依归。

  当一对新人出现在正厅时,那如此明显的浓情蜜意刺痛李欢的心。

  “爹、娘。”苏虹月迟疑一下,“大姊。”

  “本宫不记得父皇何时又生了一个小皇妹。”何况她年纪还比苏虹月小上两岁呢!

  厅中顿时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虹月,坐下吧!”卫如豪看也不看李欢一眼,拉着新妇入座。

  卫如杰笑着摇摇扇子,状似漫不经心,“爹、娘都还没说话呢!”

  “如杰!”卫如豪皱眉看了弟弟一眼,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跟自己作对。

  两老立即打圆场,“你坐。”

  苏虹月这才惴惴不安地坐在丈夫身旁,娇弱的神情很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

  一旁伺候的奴仆个个都张大了眼,想看看李欢作何反应,但李欢却没有后续动作,只是自顾自的用膳,餐桌上静得可怕。

  卫如豪贴心地为苏虹月夹了一碗的菜,他是用行动来表示的男人。

  苏虹月娇媚的笑了,也为丈夫布菜,迟疑一下,也夹了一块肉给李欢,但李欢直觉想夹出它,可最后还是将它吞进肚子。

  “公主。”夏天从厅口进来,“宫里派了鸾轿请公主进宫。”

  每个人的目光都看向李欢,苏虹月尤其惶恐,身子不觉往丈夫怀中偎了去,卫如豪察觉出她的颤抖,伸手搂了搂她。

  两人的举动没有遗落的看进李欢的眼里,她咬了咬下唇。

  “大嫂,夏天在等你呢,”卫如杰顺着她的目光,急忙转移她的注意力。

  谁不知皇上的用意呢?此时派轿子名为招公主进宫一叙,实则给平西将军府一个下马威,别忘了永宁公主才是将军夫人。

  “公主?”夏天也赞成让李欢进宫散散心,免得被驸马气出病来。

  李欢放下碗筷,“我不太舒服,今天不进宫。夏天,扶我回房。”

  这一变数让人不解,只有李欢自己了解。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卫如杰目光转回兄长身上,真不知大哥眼睛长在哪里。他承认苏虹月也很美,令男人想捧在手心呵护,但是大哥既然娶了公主为妻,不管是否心甘情愿,公主还是他拜过堂的、名正言顺的妻子,就必须善尽丈夫的职责,保护她不受委屈。

  爹娘以为公主很坚强,其实她只是硬撑着,她骄傲的心不愿示弱。

  虽然大哥对公主不好,但公主还是一心想保护他,是以才没回宫与皇上叙情,因为她知道,她没有把握掩饰自己不快乐的事实,她怕皇上会因此降罪。

  为何没有人懂得公主的用心良苦?

  苏虹月呼出一口气,李欢的离去让她心中的一块大石放下,压力减轻不少。

  “如杰,怎没见你多吃呢?”她朝卫如杰笑道。

  卫如杰瞄她一眼,脸上挂着平和的笑容,“直呼我的名字不好吧?会让大哥误会,还是请嫂子自重。”

  苏虹月碰了一钉子,脸色一白。

  “如杰,虹月是你大嫂,说话分寸些。”卫如豪皱眉开口。

  这是怎么一回事?家中一早便阴阳怪气的。

  如杰以前和虹月见面时还称赞过她,今天却是说话带刺。

  卫宪文没说话,低头吃饭。他不是讨厌二媳妇,只是一想到欢儿,态度怎么也自然不起来,怕弄拧了气氛,还是不开口为妙。

  “呃……虹月,如果有什么不习惯尽管跟总管说,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卫母微笑道,但是言语间显然还是生疏。

  “是,谢谢娘。”苏虹月即使不自在也掩饰得很好,对卫母一笑。

  卫如杰有些气闷,“娘,大嫂刚说她不舒服,是否要请大夫?”

  “对……不,娘去看看好了。”卫母这才想起,急忙放下碗筷。

  “娘,不急于一时。”卫如豪看不下去的开口。

  他明白,李欢纵使不是故意冷落虹月也相去不远,这叫虹月情何以堪?

  “是唷。”卫如杰哼笑一声,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玉扇,“等大嫂病入膏肓、等皇上派人兴师问罪,到时候再急,或许还来得及。”

  一番话说得两老紧张起来,卫宪文也放下吃了一半的饭菜。

  “她根本没病。”卫如豪冷哼说道。“如杰,你别危言耸听。”

  卫如杰皮笑肉不笑,“原来大哥也知道,想必连公主装病的原因都知道了?”

  “哪有原因,愚人自危。”卫如豪不在乎地说。

  “你以为公主只是好玩吓人?”

  卫如豪不答,但神情就是如此。

  “哼!原来大哥也跟外面的凡夫俗子一般见识!”卫如杰愤而将玉扇敲上桌面。

  可恨,大哥并不愚昧,只是囿于成见看不清事实。

  “是虹月的错,不该妄想入平西将军府……”苏虹月突然出声,一双大眼带着莹莹泪光令人不舍多加责备,“若是没有虹月,这一切困扰都不会发生。”

  “错的不是你。”卫如豪搂住了她,“不是你……”

  卫如杰哼地一声拂袖而去,谁都没错,错的是捉弄人的月老!

  无法否认,乍见那个月下美人,他心中一阵激荡,但是一知她是自己大嫂,他再怎么风流浪荡也不至于如此不知羞耻,何况外貌的吸引并不会永久,他不是说公主空有外表,只是说这种爱恋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只是为公主不值,大哥完全不了解她的付出,一味将那些刻版印象往公主身上套,一点也不想了解她。

  唉,大哥的死脑筋还真伤脑筋。

  卫如杰打开扇子扇了几下凉风,还是冷却不了体内火山般滚沸的情绪,脚尖一转,决定去李欢居住的飞双园安慰嫂子,顺便逗逗夏天。

  ***

  苏虹月这二夫人的受宠是有目共睹的,李欢这大夫人的备受冷落也是有目共睹的,不多久,纸包不住火,京城耳语已经到处都是。

  李欢和卫如豪这一对夫妻,平日就如陌路人,见面仅是点头打招呼,恐怕再也没一对夫妻比他们更加相敬如“冰”。

  期间皇帝派人来催了不少次要李欢回宫一叙,但都让她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几次下来,皇帝也知道这个妹子有意避他,再一推论,不难知道肯定是驸马亏待她,才使她不敢回宫见他,怕他一个怪罪下来,平西将军府没人好过。

  “嘻嘻,我说我们在二夫人这儿做事真是幸运。”一名婢女跟同伴说。

  “是呀!”一边洗着衣服,一边跟同伴扯些是非,往往是这些婢女最自在的时候。“我瞧这平西将军府将来一定是二夫人当家作主。”

  “为什么?”一名新进婢女不解地问。

  “笨喔!因为将军从来不跟公主同房。”

  “这跟当家作主有关系吗?公主还是公主呀!”

  “说你笨还不承认,不同房怎么生娃娃?”

  一群女人嘻嘻哈哈闹成一团,完全没注意夏天站在后面听了不少。

  夏天愤而将衣服往这群女人身上丢去。

  “哎唷!谁呀!”婢女们尖叫。

  “衣服太少了是吧?还嚼舌根?”夏天叉腰瞪着她们,“就算公主没有娃娃,身份还是公主,还是比一个将军伟大!”

  可恶!夏天生气地重重踏着步子走回飞双园。

  “公主,您还有心情跟下人说笑?”看到公主在飘香亭上跟一个婢女说话,夏天嗓门大了起来。飘香亭建筑在荷池之上,此间正值樱花刚谢之时,池中尚可见稀落的残梗,有些凄凉,但池边小小的角落却已经长出嫩嫩的新芽,准备迎接下一个花季,届时飘香亭上当不负此名,沁人心脾的浓郁清香连飞双园都能闻到。

  李欢见是夏天,微微一笑朝她招招手。

  “公主,您可知那些……”

  “夏天,我们来玩个游戏。”李欢带点兴奋、期待的神情,夏天很熟悉,她警觉地眯起眼,不想自己成为公主的目标。“什么游戏?”

  李欢好似恢复成宫中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水亮的大眼间闪着恶作剧的狡猾光芒,带些无辜地眨眨眼。

  “月老游戏。”

  “月老?”夏天瞥了一眼脸带羞涩的婢女,“她的?”

  “嗯!”

  看到公主许久不见的欢颜,夏天到嘴的拒绝就是出不了口,好吧!看在公主快乐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陪着公主胡闹。

  这平西将军府里能令公主快乐的事物真是少之又少,难得公主有兴致,她不扫兴了。

  不一会儿,李欢和夏天移驾到下人居住的下院外,而婢女则是满脸泪痕地跪在地上--老姜的战果。

  “他来了没呀?”李欢问着探头探脑的夏天。

  夏天藏在墙角后,看着逐渐接近的一名长工,“是不是高高大大、斯斯文文,颈子上挂了一块木头佩饰的男人?”她问。

  跪在地上的婢女点点头,李欢立刻提高音量,劈哩啪啦地骂起人来,婢女则不断地磕头求饶。

  “该死的贱婢!”眼角瞄到长工畏畏缩缩地踌躇不前,李欢声色严厉地加强火力,“竟敢弄脏本宫的衣服!”

  夏天跟着敲边鼓,这种狐假虎威、助纣为虐的戏码,她配合多次,熟练得很。

  长工咬咬牙,显然是下了决心,扑上前来跪下正要开口,另一道声音比他更快出现。

  “公主。”苏虹月轻轻柔柔的嗓音响起,人跟着跪在公主面前。

  玩得正高兴的李欢一见她便皱起眉来,不作反应。

  “公主,不过是一件衣服,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呢?”她软软的语调加上柔柔的笑容,让人很难对着她板起脸来,“小妹这里有许多衣裳,虽比不上公主的华丽,但织工却也不差,如果公主喜欢,就算小妹代替这位婢女赔罪吧?”

  对这突来的意外,婢女显得一愣,不知该如何是好。

  夏天绷着一张脸,暗恨公主枉做小人,便宜了苏虹月。

  “嗯,看你的面子上就算了。”李欢面无表情地说,“不过赔罪就免了,你的衣服本宫穿不习惯。”语毕,李欢转身离开下院,反正这一场戏目的在测验那名长工是否值得托付终生,既然他已经挺身而出,目的也达到了,下戏的方式也不是那么重要。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自此之后她“骄蛮任性”的名声更是渲染得人尽皆知。

  ***

  陪嫁的宫女们都发现,李欢沉默的时间愈来愈长了。

  “公主整天待在飞双园会闷坏的。

  这天,宫女们无聊着聚在一起闲聊,话题总不脱她们亲爱的公主。

  “有什么方法?出去难免听到一些闲言闲语,伤身啊!”

  “公主为什么会喜欢平西将军呢?如果喜欢的是二公子,今天公主会比较快乐吧?”

  夏天瞪了说话的宫女一眼,“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虽然她讨厌卫二公子,不过宫女说的也没错,她无法否认。

  “不如劝公主出门散心,此刻风景正好呢!”一人提议。

  “还是差人送信请*王爷、建安公主们过府一叙?”

  *王爷、建安公主是跟李欢比较谈得来的异母兄姐。

  夏天想了想,“冬天,你说呢?”

  冬天笑了笑,“出游的事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我看不如先请*王爷、建安公主们过府陪陪公主解闷,另一方面安排出游的相关事宜,这叫双管齐下。”

  “冬天最聪明了!”夏天笑着抱住她。

  “呵,你只是冲动了些。”冬天点点她的鼻子。

  夏天也不否认,忽然想到一件事,“再加请十一公主好了。”

  “十一公主?她跟公主一见面就斗嘴哪!”

  “这样才好,公主也比较有活力嘛!”夏天笑笑,“再说,也好让十一公主教训那些不长眼的人,更能衬托出咱们公主的好。”

  众宫女想到十一公主趾高气昂的模样,及她来到平西将军府可能发生的情况,不禁大笑,一致称好,“夏天最鬼灵精了。”

  排行十一的荣安公主和公主的相处称不上交恶,但两人一见面就斗嘴,想来也是一种感情好的表示,而且荣安公主最重视礼仪排场,她的到来一定是平西将军府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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