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那个叫Emily的女人,外形抢眼,身材高挑,学识经历和阿昱都相当,他俩站在一块──小墨一想到那情形就心痛──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不怪夏妈妈的选择,换成是她,也会选最好的给阿昱。
所以,她应该要放手让阿昱自由,她必须识时务地放弃退出?
那她要怎么办呢?小墨惶然地想。如果光想就这般难受,当事情真正发生时,她又该如何自处?
“小墨!”英姐放声大叫,“小心!”
“嘎?”她猛然吃了一惊,跟著痛叫:“啊!”
原来她正在剪花枝,长长的大剪子,喀兹喀兹,锐利异常。她剪著花枝,边分神思考,竟将手指当成花枝,一刀剪了下去──
“啊!”大剪铿锵落地,小墨捧著手指,痛得浑身轻颤。
“小墨!”英姐忙冲过来检视伤处,“老天!”她剪得好深,食指裂开一大口子,几乎见骨,还不停流出血来。英姐轻呼,迅速扬声唤:“阿第呀?”
“英姐!”外头跑进一个年的十八、九岁的男孩,一头削短的发,青春飞扬。
“墨姐?!”他惊呼著也看见了,小墨的伤口怵目惊心,滴落的血迅速染红白磁砖。
“快!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英姐,”小墨忍痛出声:“你太夸张了,我只是手指受伤。”
“可是伤口好深,又一直在流血!我不敢帮你止血……你还杵著干么?还不快去叫救护车!”
“是!”阿第飞也似地跑开。
“小墨,你到底在干什么?”英姐又生气又心疼,气极败坏地间:“做这么久了,你拿剪子从不出岔,怎么今天弄成这样?你在想什么?不!你最近是怎么搞的?老是心神不宁。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又和那个臭小子有关?”
小墨低垂著头,沉默不语。英姐见状,恼怒更甚。
“你这个傻丫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我……”
“英姐!”阿第匆匆跑来,“救护车马上就到。”
“很好。”她迅速吩咐:“等会儿我送小墨去医院,你留下顾店,地板顺便收收拾干净。小墨,臭小子的电话呢?”
她不想惊动他,摇头道:“英姐,阿昱一定很忙,不用告诉他了。”
“我管他忙不忙!反正他非过来不可。电话?”
在她瞪视下,小墨无奈念出一组数字,阿第拿笔记下。
“去打电话,叫那个混蛋滚过来!”英姐强势道。
“英姐!”小墨抗议她叫,英姐充耳不闻。
“他要是敢不来,下次再见,我一定掐断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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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立医院。
小墨的伤口在经过医生急救后,缝了三针。在英姐和夏昱人的坚持下,住院观察两天。
“等一下,我有话问你。”
夏昱人瞧瞧病房。
“小墨暂时不会有事,你不必假惺惺。”
夏昱人缓缓回头正视英姐。从他一进医院,这个女人就直瞪他,那厌恶的目光,好像把他当成十恶不赦的罪犯。他是看在小墨的面子上处处忍耐,不与她一般见识,怎么?她还想如何?
“有何指教?”夏昱人口气不佳地问。
英姐重哼了声,“你倒算有点良心,还来看小墨。”
“我的良心肯定比你多些,”夏昱人微微扯动嘴角,把她对他的讽刺如数奉还,“不像有些人,先害得人家重伤住院,再来一脸心疼地假情假意装好人。”
“你说什么?!”
“小墨是在花店受伤的不是吗?”
“见你个大头鬼!”英姐气极骂道,“小墨会受伤,完全是因为你──”
“我?”他眉头蹙起,“我怎么样?”
英姊懊恼地咬住下唇,真想给自己一巴掌,更想给他一巴掌。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宇宙无敌的大笨蛋!”她瞪著眼睛说。
“你!”夏昱人深呼吸,压下愤怒。天知道,长到这么大,他头一遭被人这样辱骂。“我是笨蛋?那你是什么?推卸责任的懦夫!”
“胡说八道。”英姐斥道。
“小墨的确是在你眼皮底下受伤,这总错不了吧?”
“小墨会受伤是因为她心神不宁!”英姐气得口不择言,没瞧见夏昱人眼底闪过一丝诡谲。
“喔。”小墨心神不宁,是为了那个不能告诉他的秘密?
“她心里千思万想的人可不是我,她心神不宁是为了……”
“英姐!”小墨急急的声音打断她未竟的话,“你们两个在聊什么?为什么不进来再说?”
“啊,我们只是随便聊聊,是吧?臭小子。”
“是呀。”夏昱人暗自翻白眼。无故教人辱骂,又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其个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正在聆听你伟大英姐的训示。”他哼道,顺势接过小墨受伤的那只手,抬高了来,免得小墨又动到伤处。
“阿昱,”小墨笑道:“别这样,英姐她没有恶意的。”
夏昱人打鼻子里出气,却没有反驳。
英姐看著他们相依的模样,心头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小墨老是说夏昱人只当她是朋友,可就她长期观察下来,夏昱人对小墨并非没有感情,他只有在面对小墨时才会收敛;他自己也说,是因为小墨,才对她手下留情。
唉!错综复杂的爱情纠葛,连她这个局外人也被搅糊涂了。
“英姐,阿昱,别站在走道上,我们进病房再聊吧。”
“不,不用了!”英姐忙道,心想:也许该给他们一些单独相处的机会,“小墨,我不放心阿第一个人看店,先回去了,晚点再来看你。”
“好吧,路上小心。再见。”
“再见。”
英姐走了,夏昱人和小墨转进病房,他扶小墨躺回床上,立刻开骂:
“你是笨蛋呀?!剪花枝居然剪到自己手指!”回想自己接到电话时的慌乱,夏昱人就觉得生气;尤其那个男孩讲电话又语焉不详,害他也跟著提心吊胆。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小墨扁嘴道:“手指是我的,痛的是我耶。”
他皱著眉头瞪她,最后捧过她裹著层层纱布的食指,放到自己面前,轻轻吹气。
“现在还痛吗?”
小墨摇头,同样轻声道:“医生打了麻醉药,现在不痛了。”
若问她为何无法舍弃这段爱,有大半原因是因为夏昱人总在不自觉时给予她温柔。
夏昱人看看手指,再看看她,忍不住埋怨:“笨蛋!”他接了电话,一路飞车来医院,还闯过不少红灯,万一被开了罚单,一定要小墨去替他交。
小墨朝他扮个鬼脸,他笑著轻轻打住她的俏鼻。
“我快不能呼吸了。”小墨娇嚷,眼底笑意盈然。
“你活该!”
“臭阿昱!”小墨索性伸手去搔他痒。阿昱文武全才,意志力坚定,几乎找不到弱点,唯独怕痒。呵,这可是只有她才知道的秘密呢!
果然……
“嘿,好痒,放手!快放手!”
“才不,呵呵……”
“唉,见你们这样相亲相爱,真教我既羡慕又好怀念哪。”
突来的声音使他们都吃了一惊,小墨意识到自己和夏昱人的贴近,忙推开他,手忙脚乱地整理仪容。
夏昱人回过头来,刚才说话的是个五十开外的中年妇人,正一脸笑意地望著他们。
他回以一笑。“大婶,我不太明白你的话,羡慕就算了,何必怀念呢?”莫非她有过相同的心情?
“你不懂。只是因为看你们感情这般好,会让我想到丽丽和她先生,他们夫妻的感情也很好。”妇人突然叹了口气,“可惜好景不常,夫妇俩都过世了。”
“丽丽?”夏昱人微微蹙眉,他好似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他们是我的邻居,A8和B8隔壁而已。丽丽和她老公在同一家公司工作,每天一起上下班,感情好得整幢公寓的人都羡慕呢。”
……蔡氏夫妇感情极好,一起上下班,从来不吵架……夏昱人心底闪过滴滴的报告。是了,难怪他会觉得这名字熟悉。
“你说他们都过世了?”夏昱人缓声问,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是呀,事情发生有大半年了,蔡先生是病死的,而丽丽……”妇人摇头叹道:“她是自杀的。”
“自杀?!”小墨惊呼一声。
“是,”见他们有兴趣,妇人说得更起劲:“那天清晨五、六点,我起床在阳台上做运动,突然看见一团东西急速往下掉,发出碰地好大一声响;我赶紧探头看,是丽丽啊!她摔在中庭里,脑浆都溢出来,一片血肉模糊。”
恶……小墨觉得恶心。
“丽丽从顶楼跳下去,大家都说她是自杀的,可我不相信。”她的语气突然变了,变得低沈、变得神秘:“丽丽不会自杀,她是被人推下去的。”。
吓!小墨抓紧夏昱人的衣袖,感到一阵颤抖窜过全身。
夏昱人回头看她一眼,然后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没什么好怕的。”他安抚地轻拍她的背。
“嗯。”小墨领首,身子更偎进他怀里。在阿昱怀里,当然没什么好怕。
夏昱人转向妇人,“你怎么知道她不是自杀?”
“呵呵,”妇人笑得得意,“因为我看见凶手了!”
“你看见凶手?!”虎仔的报告里怎没提到这位妇人?“你是说,你看见有人把蔡太太推下楼?”
“不是。当时我人在八楼,看不到顶楼发生的事。”她恍恍惚惚地晃动头颅,突然间浑身一头,迅速扬起头,眼神激烈,把小墨吓了跳。
“可是我知道他就是凶手,我知道!”
小墨皱著眉,拉拉夏昱人的袖子,“阿昱,她怪怪的,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呀?”
夏昱人安抚地朝她一笑,表示没关系。
“我匆匆跑下楼,在电梯口和一个白影错身而过,那个人好恐怖啊!”妇人缩著身子,颤抖的手指比东划西,表情扭曲,“给人感觉冰凉凉的,没有温度,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一定是他杀了丽丽,我可以感觉得到丽丽死得好不甘心!”她突然大声叫嚷起来,又哭又笑:“她不甘心,呵,不甘心啊!”
小墨和夏昱人面面相觑。怎么回事?他们询问彼此,再对对方摇头。
“你不相信吗?”妇人激动地倾前,差点跌下床,“我真的看见了。凶手!”她神经质地傻笑,“凶手!”
“刘太太!”
白衣护士突然推门而入,夏昱人蹙眉抬头,发现原来这妇人的大嗓门惊动了她头顶的警示器了。
“安静,不要再叫了,你再不听话,我找医生来帮你打镇定剂喔。”
“不!”妇人明显地畏缩了下,“不要镇定剂,我说的是真的,真的!”
“好,我相信你。”护士安抚地扶她下床,“来,我们回家喽。”
她顺服地慢慢走出病房,经过夏昱人身边时还听见她喃喃不停在念:“真的,真的……”
小墨目送刘太太被护士带走,病房的门又关上,她忍不住问留下来整理床铺的护士,“护士小姐,那位太太是怎么回事?”
“你说刘太太呀,”护士回头,一脸惋借地叹道:“她是个很好、也很合作的病人,大小病都来我们医院诊疗。半年多前:她目睹一桩自杀案件,刺激过大,居然发疯了。
“听说是发生在她住的公寓大楼,有个女人跳楼自杀,她却一直坚持是谋杀。警察也调查过,都说是自杀,她的坚持居然害她自己发了疯。”护士再度摇头,哭笑不得,“实在也够可怜了。本来她是住在特别病房,医生以为她好些了,才把她移到普通病房,想不到……很抱歉,打扰你们了,不用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实在是病糊涂了,可怜!”护士离开了。
“原来是个神经病。”小墨松了一口气,拍抚著胸口,“吓死人了!我还以为真的有谋杀案呢。”
夏昱人沉默不语。神经病?他可不这么想。那妇人说话条理分明,眼神清亮,不像在说谎,也不像说假话,她是认真的。夏昱人还记得护士提到镇定剂时畏惧的模样:她绝没有发疯,只不过,她受了极大的打击,是因为好友的死?抑或她真的看见了“凶手”?
“阿昱,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说话?”
夏昱人回头,对她眨了眨眼睛,“陪我去见个人,好吧?”
“见谁?”
“你的主治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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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刀剪得很深,痊愈后必须回来做复健。”医生指著小墨受伤的食指,缓声解说:“因为你刚好剪在关节上,目前完全不能弯曲了,至少两星期,你必须保持食指伸直;长时间维持同一姿势,恐会妨碍你日后十指灵活度减低,所以找建议你回来做复健。”
“谢谢医生。她会回来做复健。”他会押她来!夏昱人心道。
医生含笑点头,“另外,我希望你暂时请假,因为你在这一星期内,食指绝不能弯曲,否则伤口会再裂开喔。”
“听到没有?去跟老处女请两星期的假。”
小墨为难她蹙起眉,“才伤到一根手指就要休两星期,不行啦,花店的工作一向是两个人在做,光英姐一个人忙不过来。”
“你们不是新请了一个打工小弟?”
“阿第才刚来,什么也不懂,再说我们是请他来做粗活的。”
“我才不管那些,反正你一定要请假。你不好意思说,我来帮你告诉老处女。”照他说,这份工作还是不干的好,太危险了嘛。
“不要!”小墨断然拒绝。如果让阿昱去谈,她大概就不用回去上班了。“我自己会跟英姐请假。”
“随便。我会天天去看你,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骗我。”
“知道啦。”小墨嘟著嘴,心底却是甜滋滋的。
医生在旁直笑,等他们拌嘴到一段落,他插上一句:“两位的感情真是好得教人羡慕,难怪那些小女生天天在我耳边嘟嚷著你们如何又如何。”
“呵,看来我们在这家医院出名了。”夏昱人对小墨笑道。
“才怪!那是丢脸好不好,笨蛋阿昱!”
夏昱人转头和医生相视一笑,然后他主动伸手,介绍自己:
“你好,我是夏昱人。”
“我是这里的外科医生,敝姓董。”
“董医生,你好,叫我小墨就可以了。”
“两位是男女朋友吧,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嘎?”小墨轻呼一声,胀红了脸,忙反驳:“不,我们只是……”
夏昱人按住她的手,笑笑地打断她的解释,也打乱了她的心。
“医生,你问出我的心声啦。”他悄悄对医生眨眼睛,“谢谢你的问题,你帮了我一把。”
“不用客气。”医生装模作样地回答。
他们相视,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笑得小墨不明所以,心浮气躁。
“你们在笑什么?”
“没有。”夏昱人拍拍她的手背,“没什么事。”
“我听说贵医院还有另外一对令人欣羡的情侣?”夏昱人把握时间。
小墨表情一顿,回过头来,夏昱人笑著朝她眨一下眼。她霎时全明白了!夏昱人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工作,他不否认医生的话,变相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让她的心如同一颗皮球般跳上跳下,全是为了工作所需,工作!
“喔,你是指蔡太太和蔡先生?对!他们感情也很好。”医生叹了声,“就是感情太好才麻烦。”
“我知道,”他颔首道:“听说蔡太太是因丈夫的死承受不了打击才自杀。其实她也太傻了,为什么就不能接受爱人已离她而去的事实呢。”
“要换是我,搞不好我也不能接受哩。”
“咦?这话怎么说?”他不经意似地问。
医生左右看了看,悄声说:“这话我只告诉你们,可别露出去。”
夏昱人有点好笑,“蔡先生不是糖尿病导致心脏病发吗?这还能有什么秘密不成?”他状似不以为然。
“唉,书面报告是这样没错。可是,蔡先生的主治医师,也就是心脏科的殷国远医生,他是我同校的学长。我们曾对蔡先生的死做过详细分析,我和学长一致认为,蔡先生不应该因为糖尿病而并发心脏病致死。”
“怀疑必须有理有据,你们的理由是什么?”夏昱人正经问。
医生看了他一眼,照实答道:“其实我们的怀疑没有实证,因为蔡氏夫妻都是Ⅱ型糖尿病患者,患病期超过八年以上。虽说糖尿病终生无法治愈,但是Ⅱ型糖尿病一般只要通过控制饮食和锻练体能便能抑制病情。
“蔡氏夫妻感情融洽,发现患病后,也一起为治疗而努力。他们听从医师指示,每天清晨相偕到公园运动,定期回医院作医疗检查、看眼科和心脏科医生,八年来的病历显现他们的糖尿病一直被控制得很好。
“可是蔡先生那次发病却十分突然,事前没有一点徵兆。他被送到医院前已经过世,死因确是心脏病。我们无法可想,只能说他是因为糖尿病而并发心脏病致死。”他叹著气,摇头又说:“但是很突然,真的!太突然了。”
夏昱人沉吟问:“是什么型态的心脏病呢?”
他的问题让医生有种碰到知音的兴奋,他很快回答:
“是心肌梗塞,一般通称心脏病猝发。对!”他在夏昱人发问前自动接道:
“既称猝发,表示事前徵兆就不明显。问题在,蔡先生本身是个十分健康的人,除了轻微糖尿病外,他没有任何心血管疾病的问题。我敢笃定说,他不会心脏病猝发,因为在他死亡前四天,才刚刚作过心电图检查,没有任何问题。”
夏昱人挑高一道眉。
“而且,他老婆的糖尿病远比他严重,蔡太太都没有因为糖尿病死亡,他却……唉!”医生用叹息总结他的话。
夏昱人微微一笑。“很有意思的生死问题,是吧?”
“唉,我是知道人类的求生意志一向被说成奇迹,但是死亡?”
“我知道,总有忌讳的。”夏昱人了解地点头。
“哦,其不好意思,跟你扯这些有的没的,耽误你的时间。”
“别这么说,我知道医生很忙的,应该是我们占用您的时间,该说抱歉的是我。”
“不,反正现在是我休诊时间。”
我知道。夏昱人在心里说。
“言归正传。小姐,你记得隔天回来换药一次,伤口痊愈后要再作复健。”
“我知道,谢谢医生。”
“应该的。”
“那医生,我们就不再耽误你的时间了,再见。”
“再见。”
医生目送他们离开,用手支住下巴,怀疑自己怎么会对人谈起蔡氏夫妻的死。事情都已经过去快一年了,他从来不曾对任何人提啊。也许是那年轻人不可抗拒的眼神吧。唔,那个年轻人叫啥来著?管它 !反正他有一双很棒的眼睛,温和但不懦弱,坚定又不强势。
哦,他好像又超过专业领域了。摇头轻笑,收摄心神,重新翻开桌面上的病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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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诊疗室后,小墨一直没有说话。夏昱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小墨,小墨?”他拉住她,“等一等,小墨,你怎么了?伤口痛吗?”
小墨摇头,没有说话,甚至不看他。
“摇头是表示不会痛吗?”小墨还是不出声,他微微提高了音量:“小墨?”
“我没事。”她终於说,但还是低著头。
“是吗?那你抬起头来看我。”
小墨不肯,夏昱人於是伸手扣住她的下颚,硬要她抬头。
她一抬头,他就征住了!她眼眶红了,忿怒地瞪他,而且隐隐含泪。他吃惊地缩手。
“小墨?”
“你去找我的主治医生,并不全是为了我的伤,还想要顺便查那对夫妻的死因,是吧?”她哽声问。
“是。”他老实点头。
“是为了工作所需?”
“对。小墨?”她为什么哭?夏昱人伸出手,却被她挥开。
“工作!”她忿忿地喊:“工作工作工作!在你眼底除了工作还有什么?!”
夏昱人一口同一口同挑起眉,对她的尖叫感到莫名其妙,“小墨,不要随便发脾气,好吗?”他无辜地摊开手,“注重工作没什么错吧?我是个警察,事件发生,有疑点,我当然应该查明呀。”
“对!”她重重地说,挥去颊边泪水。“你是个好警察,专心工作,责无旁贷,能有什么错?!是我不好,我无理取闹。你不必理我,尽管去做你的工作好了。”
她说完就跑,夏昱人在她背后急喊:
“小墨!等等,小墨!”
他在医院中庭的花园前拦下她。“小墨,等等!”
“放开我!”
她猛力挣扎,夏昱人怕扯到她指上伤处,不敢与之较劲,但也不许她离开,高大的身影始终挡在她面前,随她左移右闪,玩起躲猫猫游戏。
小墨绕不出他的势力范围,气结嚷:“让开!”
“不。”他笑笑摇头。
“那就滚开!”她叫,同时转身朝反方向走。
可惜夏昱人还是快了一步,“小墨,”他伸出一只手拦她,“你知道我的脾气,把话说清楚才准走。”
“我们没什么好说了。”她倔强地撇开头。
“小墨,”夏昱人数了声,无奈道:“我承认今天的行动是有预谋的,找你的主治医师,一方面想了解你的病情,另一方面我希望就蔡先生的死因听听别人的说法。因为我正在查一件宗教涉嫌杀人的案子,”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他苦笑了下,弄不懂为什么总是他先妥协。“而糟糕的是,我怀疑我妈也卷进这起事件里了。”
“伯母?!”小墨讶喊,忘了刚才的不快。
“是,就是那天你看见的那位大师,他是我头号嫌疑犯。”
小墨微张著嘴,目瞪口呆盯住他。
看见她的表情,夏昱人有丝好笑。
“干么这么吃惊的模样?”他伸手扶著她下巴,帮她合上嘴。“神圣教会是个很古怪的教派,似乎只专收有钱人,为首者是个一身自袍、白发,又留著白胡子的长者。”
小墨恍然地,“所以你──”
“对,但是证据还不足够。”
“你查蔡先生的死又有什么用?医生也说他是死於糖尿病并发心脏病致死,这种死法很平常啊。”
夏昱人侧头看她。“很平常?”
“对呀,”小墨有丝迟疑,“有什么不对吗?”
“那么,你觉得像蔡太太呢?”
小墨微微一颤!“你说那个跳楼自杀的太太?她的手段是激烈了点,不过──”
“也不是不可能发生?”夏昱人挑著眉头问。
“是啊。”小墨老实点头。
夏昱人深思地蹙起眉。死於糖尿病并发心脏病、自杀、在自家心脏病发、被刺……这些看似平常的死法里却有诸多巧合教人发毛。这几起死亡明明各自独立,却又好似有条看不见的细线相互牵扯……
“阿昱,呃,阿昱?”小墨怯怯唤道,不太敢去惊动他,可是他的动作又好奇怪。
“嗯?”
“你,呃……”她犹豫地来回看著他的脸和自己的双手。“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放开你?”夏昱人低头一看,讶然发现自己竟在思考中把小墨的双手当作他办公桌上的保温瓶,给握著不放了。看到自己的举动,他恍然又快意地笑了。
“呵呵!原来如此。抱歉抱歉,习惯动作,吓到你了。”
“什么习惯动作?”小墨又羞又恼。人来人往的医院中庭,这样亲匿的动作实在不合时宜,“你还不快放开我!”
“不能放,不能放!”他笑著,顺势将她拉近,“你可是我的幸运女神呢。”在她额头印上一吻。
“阿昱!”小墨惊呼,瞬间酡红了脸。
“好好好!”他安抚地放开她,“我是很认真的,你是我的幸运女神嘛。”
小墨先是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瞧见刚刚那一幕,才放心地质问他:
“什么我是你的幸运女神?”害她心儿怦怦跳,“不要胡说八道!”
“真的!你还记得你送我的那个保温瓶吧?每当我思考的时候,会习惯性握著它,奇怪的是,想事情也会跟著灵光许多,今天握著你的手居然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我说你是我的幸运女神嘛。”
“真的?”她有这么重要?
“嗯。你是我的好哥儿们嘛,当然会帮我。”
笑容僵在小墨脸上。噢!有时候,好多时候,她都会希望手边有块砖,好重重敲他一下,敲醒他混沌不解情爱的笨脑袋!
“那请问,你又有什么伟大的好想法了?”
“嗯,平常。”
“什么?”小墨瞪著眼睛。
“你说得没错,”夏昱人也很困惑,嘴巴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他总是愿意乖乖解释:“他们的死都很寻常,都是会发生的事,但是一连发生这么多起寻常的死亡事件,那就显得不平凡了。”
“一共发生几件?”
夏昱人沉吟道:“全部加起来一共五起命案。这是目前所知。”
“天!”小墨似有所悟地缓声说:“五起平凡的命案,就组成一个不可解释的巧合!”
“聪明的女孩。”他微笑道:“走吧,我送你回病房。”
“你想去哪里?我也要跟。”这回换小墨抓著他不放。
“我是去查案,而且你手上还有伤。”
“哎呀,我只是手指受伤,你不要把我当成废人好不好?再说你都已经全盘告诉我了,还怕我知道什么!让我一起去,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上忙呢。”
“可是……”
“好啦好啦,你就满足人家的好奇心嘛。”
天!这是关乎人命的大案子耶!
“好不好嘛,阿昱?”
“好好!别摇。”夏昱人知道拗不过她,只有妥协,但是他下了但书:“我带你一起去,可是得先问过医师;还有,晚上你得回到医院来。”
“好啦,你快像罗唆的老妈子了。”
“那是因为你像个长不大的小孩。”他不客气地说。
小墨悄悄窃笑,她宁愿永远长不大。
“对了,阿昱,既然你怀疑长胡子的大师,那跟他一起来的Emily……”
“别提了。”夏昱人没好气:“不要管我妈在那边胡言乱语,我就算再怎么不济,也不至去娶一个罪犯当老婆!”
“是吗?”太好了!
“怎么了?”夏昱人注意到她的兴奋,“你做什么这么高兴?”
“没有呀。”
“少来!你的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快说!”她的表情就好像突然卸下心头的重担,又像是得到一个大礼似的,“还是你又有秘密不肯告诉我?”他低头打量她,极力忽视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
“哎呀!我能有什么秘密,你看错了啦!我们快走,不然天要黑了。”小墨笑著,硬拉他往前走,企图打混过去。“走嘛,快点!”
不对,最近小墨总是怪怪的。夏昱人任她拉著走,一手揉按著胸膛忖道:不对劲。他一定要找个时间弄清楚究竟怎么回事,还有他……
不可思议!他的情绪似乎会随著小墨的情绪而波动?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