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弟兄都可以,为什么天赐不成?”洛晴固执,语带讥诮,“你瞧不起他,你嫌他傻!”
“随便你怎么说。”季寒明白火枪的危险,那个大块头心肠软胆子小,逼他学火枪,不仅他有危险,旁边的人更将涉入更大的风险中,尤其是整日跟他一起的洛晴。季寒懒得同这女人说道理,这儿向来是他说了便算数,没人敢向他挑衅,除了眼前这个高度只到他肩膀的小女人。安静得很,没人敢出声介入这场争论。
不怪众人冷漠,前次有位好心仁兄过来排解,却叫洛晴扔出去的东西砸破了头,躺到现在,但谁也不舍得怪她,只怪自己不长眼睛!从那次起,遇着他二人有所争执时,人人都会自动闭起耳朵捂起眼睛。
今儿个原本是火枪射击练习,大伙儿还没开始,他二人就已经开了战,突然,乌云骤移蔽日,看起来是要下雨了。
天赐扯扯洛晴衣襟,小小声道:“小姐,别和少主争了啦,其实,”他搔搔头,感到不好意思,“其实,天赐也不想学的。”
季寒硬声,“你的大块头保镖不想学,听到了没有?”
“任何人被你浇了这么多冷水,都会说不想学!”洛晴还是不肯让步,她就是看他不顺眼,爱挑他的毛病。
“少主,要下雨了,今儿个咱们就先到此为止吧!”见季寒僵硬点了点头,夏威沉喝了声叫大家散去,兄弟们护着火枪加快脚步离开了这个战火之地,不消片刻,偌大野地里只剩下兀自对峙的季寒、洛晴,及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天赐和夏威。
“为何你总是不讲道理!总要别人听你的?”季寒冰冷着声音,“你虽帮天赐开启了个新生命,但你无权为他作所有决定,你认为有用的东西未必适合他,他有权决定自己的生活,别让他为了哄你开心昧着自己的心意做他不想做的事情。别老妄想着支配别人的生活!”季寒说得冰冷绝情,这小女人整日挑战着他的耐性。
“你当初在城隍面前嚷着找我,硬要介入我的生活,难道就是为了整天给我找麻烦,同我吵架,让我在兄弟面前看笑话的吗?”
大雨突然落下,夹杂着轰然雷声及闪电,雨丝淋了众人一身湿。
“少主、洛姑娘,雨大了,咱们回去再说吧。”夏威试图打圆场,他知道洛姑娘是个多要面子的人,少主的话她怎生承受得起?
“是呀,小姐!淋雨会感冒的。”天赐附和着。
季寒冰冷的话却像雷电般轰然照亮了洛晴的心,是呀!当初是她硬缠着跟着人家来的,后来发现人家心中另有所属时,觉得受了骗,就处处找碴,挑他毛病,搞得人人受罪!
也许在心底,她还在殷盼着他的注意,才会像个吃不到糖的孩子般蛮不讲理。
天赐有几分本事她比谁都清楚,如果她够清醒,就不该为了这种小事同他过不去,回想起来,这几天她的不可理喻竟然没能将他惹毛到扔她出庄,他对她已是仁至义尽!
“对不起!”她压低了声音,虽是道歉,依旧桀惊不驯。
她偃低了气焰,季寒反而一愣,连夏威及天赐都不由得拉长了耳朵,向来骄纵任性的洛晴会向季寒认错?!
“我说对不起!”洛晴吞下自己可笑的尊严,再次开口,做错了事情本该承认,她不是没有风度的人。
“你说得对,我总是在干预别人的生活,不顾虑别人的感受。”她吸口气,“我的脾气不好,难以胜任季少主委托的重任,您另请高明吧!不过请让天赐留在这里,他好不容易才适应了这边的环境。”
“小姐,”天赐和着雨水哭得淅哩哗啦,“别扔下我呀!”
“天赐听话!”拍了拍大块头的肩膀,洛晴转身拟要离去。
夏威连忙趋前阻止,“洛姑娘,咱们回去商量一下再说吧!少主方才的意思也不是在怪你,人与人之间难免意见不合,沟通一下就好了呀!风雨这么大,您又何必赶着这会儿上路呢?”夏威瞥了一眼季寒,要他说句好听的话,却见他冰冷冷的脸上毫无表情。
唉!女人是最会闹情绪的动物,重点是男人要会哄呀!
“夏总管,别为我担心,我有本事照顾自己的,何苦留在这儿弄得大家都不开心?”洛晴无视于暴虐的天气,固执地要在风雨中离去。
天下之大,总有她存活之地,她与他八字不合,还是趁早离去,省得两个人成天刀光剑影。
“少主,您就这样由着洛姑娘离开?”夏威望着洛晴离去的背影,提醒少主,“这么大的风雨,你不怕她发生什么闪失?”“能有什么闪失?”见她离去,季寒心头烦躁,这个处处与他做对的烦人精走了,他原该开心才是,“她那种脾气连阎王都不敢收的。”季寒正待转身离去,耳畔却响起夏威悠悠然的声音
“能没事最好,但若真有个闪失,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倒真是可惜了!”
季寒一愣,回想起当日见她险些溺毙在挹梦湖时,自己的心慌。
他必须向自己承认,他在乎这个丫头,超乎想像地在乎,所以他才会容许她这一阵子莫名其妙的挑衅,也才会被她激怒到口不择言,否则以他的冷静又怎会同个丫头一般见识。
季寒旋过身子不发一语地朝洛晴离去方向疾行。
留着夏威觑着他的背影直摇头,他拍了拍身边那个哭得一脸眼泪鼻涕的傻大个儿。“别哭了,天赐!咱们回去换了这身湿吧!”
“可是,小姐……”
“有少主在轮不到咱们操心,其实……”夏威笑得诡秘,“早该让他们两个好好谈谈了,洛姑娘那种藏不住事情的性格,心中有了问题却又好强不肯弄个明白,才会整天找少主麻烦,少主鲜少与女人相处,压根儿不懂如何安抚女孩儿的情绪,这才会将僵局愈弄愈拧。”他对着他道:“乖天赐,这种事儿是咱们外人没法子插手帮忙的,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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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中,洛晴迷失了方向,转来转去也搞不清楚究竟身在何处,电光一闪,她才发现自己口中喧嚷着要离去,居然是往着山谷深处走,还来到了大雨滂沱的挹梦湖。
湖面雨势湍急,骤然的冷空气致使湖面升起薄雾,缥缥缈缈地叫人恍如身在仙境,洛晴停住步子,蹲在湖边,心头没了主意,前头没路,难道叫她回头?这也太丢人了吧!
思前想后没个决定,她只能傻傻地蹲在湖边睇着雨中的湖,也没想到找个地方先躲躲雨。
突地,一个愠怒的嗓音让她猛然吓了一跳——
“你闹够了没!”季寒望着全身湿漉漉的洛晴心头升起不舍,他心底冰冷深潭传来进裂声响,对着她,他会想笑、会震怒,就是无法保持向来的冷静!
他出神凝睇着她,那娇嫩嫩的脸蛋上原该是阳光普照而不是阴雨绵绵,他想念她的笑容!
这丫头注定是他的冤家,她的笑、她的不开心都会揪紧着他的心。
“别跟着我,我不想看到你!”洛晴对着季寒大声叫嚷,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讨厌的家伙连安静都不许吗?幽魂似地跟着她做什么?
噢,对了,她倒忘了,这儿是挹梦湖,他老情人的地盘,他是来找老情人的,干她洛晴何事?
季寒铁青着脸色,遇上这小女人他居然有些束手无策,他不知道该如何与她沟通。
洛晴却不给他考虑的机会,她扔下话,“离我远一点!”便转苎跃入湖中向着湖心的月神岛泅泳而去,她一心只想着远离季寒,其他事情未及细思。
“该死!天在打雷,这丫头还跳到湖里,当真是不怕死!”
懊恼于她的任性,季寒却也紧随着纵身跃入湖中。
在好不容易渡过了因雨势造成浪潮汹涌的湖水后,洛晴终于爬上了月神岛,甫一上岸,她便被后方紧随的一双大掌攫紧身子。
“笨蛋!你想找死吗?”
洛晴讶然地望着雨中的季寒双目喷着怒火,他向来不变的冷漠面貌现在竟因她而粉碎瓦解,不知何以,看着他失控,她竟产生了一种恶意的快感,原来这家伙还是会发火的,盛怒中的他竟另有股扣人心弦的气势,洛晴心底轻哼。见他一副恨不得掐死自己的模样,让她忘了一切,娇俏的唇角往上一勾,竟笑了起来。 大雨中,季寒怒嗔瞳眸观着这个在风雨中,被淋得一身狼狈的女人。
她居然笑了,用着她那抹勾住了他魂魄的甜笑。
该死!他真是搞不清楚这丫头的心思,她觉得惹他生气是件有趣的事情吗?虽恼着她,季寒却无法控制自己沉溺在她的笑容里。
“我死便死,干你何事?”洛晴轻哼了一声,转过脸不去看他,这男个的眼神中有种她不明了的光芒,热辣辣地让她起了恐惧。
“是吗?”他目光撩着火,语气霸道,“我可不容许你如此随意地进出我的生命,你真要死还得问我同不同意!”
洛晴反驳的话语尚未出口,却叫他猛然俯下的唇堵住了声音!
他吻她,他竟敢吻她!
洛晴瞪大眼睛用尽全力却挣不去他蛮力的怀抱,季寒用手执牢她的后脑勺,她压根无法动弹,只能任由他借着唇宣泄着怒气,他的舌强悍地撬开她的唇,窜游其间,蚀去她的理智,将她瘫:软在他的怀里。
洛晴忘了生气,忘了反抗,她贪恋地嗅着他好闻的气息,在风里、在雨里,他的气息混合着她身上甜甜馨香,搭配上雨水的味道竟是出奇地诱人。
良久,季寒结束了这个长吻,他觑着她醺然若醉的眼神,显见还沉溺其间。
他失笑,“你的样子是叫我继续吗?”
洛晴猛然清醒,用力推开季寒,丢人!口口声声说不要再见到他,怎地一个吻便让她忘了天南地北呢?她哼了声转过头,暗自盘算等雨小了点后,就得赶紧远离这个家伙,他总有法子让她软化忘了一切。
季寒却不容她回避,执起她的下巴逼她看着他,问道:“你这些日子到底在闹什么情绪?”
洛晴瞪了他一眼,“你凭什么管我,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是这个问题倒好解决,”季寒眼中漾着笑逗她,“这儿没有旁人在,我很乐意与你在这儿建立起‘关系’!”
“你居然敢说这种话?我真是看错你了,还以为你是个君子!”洛晴不敢置信,“你已有妻有子,竟还妄想跟别的女人建立‘关系’?!”
“谁跟你说我有妻子?”季寒轻哼,倒像是听到了个笑话。
“你有儿子当然有妻子!”洛晴气嘟嘟地,瞧他,推得多干净!
“宇儿?”季寒失笑,突然明白她最近失常的原因,丫头打翻醋坛子了,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竟有一天会坠入情网,是以从未将这从天而降的儿子视为阻碍,这会儿才知道别人可不一定是这样想。
“我是有儿子,”虽是对着她,他仍不打算吐实,宇儿事关季洁的名誉,愈少人知道真相愈好,尤其这丫头,她藏不住秘密的,季寒认真着语气,“但是我从来未曾娶过妻子!”
“那宇儿是打哪儿来的?”洛晴不信,“难道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吗?”
“算是吧!”季寒回答得轻描淡写。
“还要骗我!”她气愤慎膺,“那天我在摇梦湖边遇着的白衣女子,瞧她神情分明就是宇儿的娘,我不信你与她毫无关系!”
听她提起白衣女子,季寒心头了然,“我跟她确实有关系”话语稍停,见洛晴脸色难看,他竟然笑了,“她叫季洁,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小丫头,你这醋也未免吃得太离谱了吧!”
这话一出,四周俱静,风声雨声似乎纷纷卷起铺盖预备打这回府。
“她是你妹妹?亲妹妹?”洛晴有些难为情,难怪她一直觉得苎个女子的气质很像一个人,现在回想起来她那冰冷的味道不就是像季寒吗?
“那么宇儿的亲娘呢?”她傻愣愣地问。
“宇儿是我少年时的一笔糊涂帐,即使对你,我也不想再提!也许,过了很多年以后一切云淡风轻,我可以当个故事般说给你听,但现在我唯一只能说的是……”他认真语气,“你是这世间惟一令我心动过的女子!”
洛晴红着脸,哼了声,“是吗?方才你不是还怨我妄想干预别人的生活,老想支配掌权吗?”
“我说的话你倒是记得清楚!我不要你去干预天赐的生活,那是因为你迟早得放手让他自己过日子,”季寒将她揽入怀中。“但我希冀你干预我的生活,溶人我的生命中,与我一起分享生命中的喜怒哀乐。”
“大冰块也有喜怒哀乐的吗?”疑窦移除,她又变成了个爱说笑的丫头。
“谁要遇上了你这种火爆脾气都会被你烧熔殆尽的。”季寒从未兴起过想要拥有一个人的念头,但眼前这姑娘却激起了他占有的欲望,他要她,即使被烧熔殆尽。
“冰块溶了果然满身的湿。”发脾气时不觉得冷,这会儿洛晴抱紧微微打颤的身子,湿透了的衣服黏在身上好难受。
季寒心疼地揽紧她,“忍耐一下,我带你去个可以让你暖和起来的地方。”“来不及了,到那儿之前我可能已经冷死了,”她望着他,笑得纯真诱人,“我知道有个可以马上热起来的方法,好用又方便得很,”她双手向前攀上了他的颈项,脸上漾着他无法拒绝的甜笑,“吻我!”
季寒忍不住被她逗笑,不过,她提议的这个方法果然有效,还没吻她,他的身子已经燥热了起来。
倾下身,他吻住了她引颈以待的柔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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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洁的贴身丫鬟采静打开门,惊讶地望着眼前湿漉漉的两人。
“少主!”采静向季寒欠身施礼,眼神在他冷俊的脸庞流连片刻后,随即落在那个随着季寒踱入屋里的女子身上,最后停留在他二人紧握的手,如此一幕险险叫她闪了神。
“采静!”人前季寒恢复了冷淡神情,只是他的手依然不愿松开她柔软的小手,“烧点水,带洛姑娘到后面净身,拿套小姐的衣服给她穿上。”
采静柔顺地点点头,看着季寒也是一身湿,她忧心问道:“少主,您也是一身湿,先换个衣服吧!小姐这儿还有几套您的衣服,要不要我先去帮您拿来?”
“别管我,我自个儿会打点的。”转过身,季寒睇着洛晴,“采静是洁儿最得意的帮手,你同她去换下湿衣服吧!”
洛晴对着采静扬起笑,“麻烦你了,采静姐姐!”
“叫我采静就成了!”看着季寒望着洛晴的眼神,采静有说不出的不自在。
“那么……”洛晴对着他甜笑,“季少侠可以放手了吗?”
“放手?”季寒这才发觉自己的手还紧握着她的手不放,尤其眼前还有个采静在场,这丫头,居然故意在人前糗他,他放开她的手,却觉得有些怅然若失,他的手想念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
“我想着盆热呼呼的水都快想疯了呢!”洛晴巧笑着趋前靠近采静,“好姐姐,快带我去吧!”
季寒觑着她二人身影消逝,蓦然一套衣物白天而降,他顺手捉住,是季洁,他的妹子给他丢来了衣物。
“别看傻了,人在采静那儿,跑不掉的!”
季寒望着季洁讥诮的脸,没有表情,也不申辩,神态自若地在妹妹面前脱去身上濡湿的衣物。
季洁叹口气,自动转开眼睛,省得看到不该看的。“我原以为依你这种性格,怕是活到八十岁也不会动情,没想到……”她摇摇头,“这世上竟还有能克住你的女人!”
季寒淡淡望着妹妹,“我的事不劳你费心,管好自己吧!过几天咱们的行动就要开始了,我们即将离开中原,你对那家伙还不肯死心吗?”
季洁冰冷地望向兄长却不说话。沉默片刻,她开了口,“那么宇儿呢?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自然带在身边,”季寒淡淡道:“男孩子自小就该接受训练,战争会是最好的机会!”
“他才五岁,”季洁心中不舍,微愠,“你太残忍了吧!”
“残忍的是他亲生的爹可不是我,”季寒哼了声,“如果这样就死在战场,他也不配姓季!”
“他本来就不该姓季。”
她幽幽低语。
“如果不姓季,他早就死了!”季寒声音冰冷,他望着妹妹结束这个话题,“夜深了,今晚采静的房让给晴儿,采静跟你睡。”
“你呢?”
“我在外厅凑和一夜便成了。”
“你真拿这姑娘当宝!”季洁睇着他,“她会成为我的大嫂吗?”
她原不指望他会回答这问题,他对自己的事儿向来不愿多谈,却没料到见到季寒轻轻点头。
“这是迟早的事,不过得等我把手上该办的事情告一段落。”
季洁微讶,她这兄长行事向来计划缜密,对自己生涯规划严明,却对女人不屑一顾,洛晴出现在他生命中时日未长,竟已让他定下厮守终身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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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没有砒霜,我那儿倒还有点儿断肠草!”
季洁淡淡的声音伴着她的人出现在灶房,吓得正在为季寒两人准备消夜的采静手上陶碗险些摔落地上。
她捂着胸口,瞠怨道:“你总是这样无声无息地,早晚被你吓死,你刚刚说什么?”
“是你自己心神不属,别赖我,”季洁眼中有着讥诮,“我刚刚只是在教你如何除掉情敌罢了。”
“不懂你的意思!”采静回避着她的眼神。
“你瞒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大我一岁,从我三岁起你便开始伴着我,打小你便喜欢上了这个不解风情的笨男人,守了他这么多年,现在却突然出现个小丫头毁了你的梦,我是在教你狠一点,毒死她,然后算在我头上,别担心,季寒再怎样没心没肝也不敢对我怎样的。”
心事被识破,采静有些困窘,幸好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季洁!她瞪了季洁一眼。
“小姐,”她吸了口气,“采静对少主的傻念本就是妄想,这事儿拜托你别再提起,尤其在少主面前。”
“你何苦说成这样,那家伙跟咱们一样不过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有什么妄想不妄想的?你能看得开最好,若不成,跟我说,我帮你讨回公道。”
“小姐,”采静笑容里满是无奈,“感情这种事儿哪有什么公道可言?”
是呀!感情债原无道理可言,旁边的人使不上力,当局者又何尝真正看得透彻?季洁无言,若真能说放下就放下,这些年里她就不会依然深陷于其中了。
端起银耳莲藕,采静虽是个豁达的人却也忍不住有些悲凄,她手上端着的是季寒最爱吃的甜点,不只点心,他爱吃的任何食物、偏好的衣饰、生活习惯的细节,她都记牢了搁在心头,只要一有机会亲近他时,她总是费尽心思呵护着他的所有需求,但看来光是如此,她还是没办法得着一个男人的心,尤其,当这男人是李寒时。
这点认知她心中早有准备,这么多年早该死心,只是乍然见着他心有所属,她还是管不住自己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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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夜,季寒听到悉窣窣声响,不用睁开眼他也听得出是那丫头,为了给她点儿面子,他继续装睡,待见着她觑了个缝溜出门外时,他委实放心不下地悄悄起身尾随于后。半夜三更地,丫头想做贼吗?
林子里黝黑一片,午后那场大雨叫地上积了不少黄土泥泞,行走不易,洛晴低着身子,借着微弱月光在林子里梭巡东西,发现标的物后,她就赶紧蹲下身拾起地上的东西,不多时,在她怀中已揣了堆扁长形的荚状果实。
一声惊呼响起,一小畦稀泥打滑了洛晴的脚,她噗地一声狼狈仆卧在地,之前好不容易梳洗干净的身子,及那一身干净的衣物沾满了泥渍,洛晴急急爬起身来,她在意的不是那一身脏,而是落了一地的东西。
季寒按捺不住,这丫头压根没有能力照顾自己。他走到她身后握住她再度摇摇欲坠的身子,一句“你到底在干什么!”低吼脱口而出。
“吓死我了!”洛晴猛抚胸口,手上东西散了一地,见到是季寒,青白的脸才恢复了血色,“人吓人吓死人,你这样突然出声会害死人的!”
“恶人无胆!”季寒哼了声,“胆子小,干嘛还挑这时候跑出来。”
“因为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她一脸正经,蹲下身子又开始捡拾起那掉了满地的树荚。
“什么事这么重要?非得现在来?”不了解这丫头的想法,他顺手帮她拾起几个树荚,摇摇头,“还搞得满身泥!”“因为大雨会将它们冲走,明儿个来我怕捡不到。”
“捡这做啥?”
“不告诉你!”洛晴神秘兮兮。
“不说也成,那我就把这些东西全扔了吧!”季寒作势要将手上东西往水中扔去,急得她直跺脚。
“别扔,别扔,扔了就找不到了!”
见她竟然为了这些不值钱的垃圾红了眼眶,季寒心中一软,不再逗她,手势歇下,帮她把东西拾妥,领着她走出林子,来到湖边石畔,那儿没有林子遮着月光,看得较清楚。
季寒将树荚堆在她脚边,将洛晴安置在石上,就着月光,他用衣袖沾了湖水,细细拭去她脸上已经干硬了的泥渍。
“为什么每次见着你,你的脸上都有东西?”季寒无奈,“不是麦谷、煤炭就是满脸的泥。”
洛晴心头暖暖,因为他的温柔,无法想像一个冰冷的男人竟也有柔情的一面。
“既然我有一大堆缺点,你干嘛还要喜欢我?”她皱皱娇俏的鼻子。
“我前世欠你的。”他说得心平气和,显见是认了命。
“谁知道你前世欠了几个姑娘?”洛晴顺手捻起一条树荚,使劲一压,里头几颗鲜红圆润的相思子滚入手心。
“红豆?!”季寒皱起眉头,这丫头半夜三更不睡觉就为了这玩意儿?
“这叫相、思、子!”她纠正他,“听人说,相思树开花不易,若能拿几颗相思子放在喜欢的人枕下,就能将相思情意托到对方梦中,让对方时时刻刻惦记着自己。”
“原来,”季寒觉得好笑,“你拿这东西是要对付我的?”
“当然喽!”洛晴理直气壮,“倘使你前世不只欠了我一个姑娘,日后一个个全遇上了,那就麻烦了。我把相思子放在你枕下,让你连在梦里都只能惦记着我,这样我才能安心!”
“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会喜欢个大冰块的。”他将她揽在怀里坐在石上,这丫头常会有些神来之笔叫人啼笑皆非,却又让人忍不住窝心,当她喜欢一个人时那种不怕挫折全心投入的固执,就算是千年冰潭也要被她溶解。
“骗人!”洛晴小小声道,“不说别的,就一个采静姐姐,我感觉得出她看你的眼神不对!”她虽粗枝大叶,但遇着感情的事,女人还是较男人来得细心,“她喜欢你!”
“瞎说!”老实说,他连采静长什么模样都未曾仔细看清楚过,这世上的女人除了怀中这丫头外,对他而言都是生得一个模样,他没有兴趣去看清楚,也没有心思理会。
“不管是真是假,”他提起别的女人时那副漠然神情,叫洛晴安了些心,她不否认自己霸道,她的爱情里本就容不下一粒砂子!她攀着他的颈项,娇蛮着语气笑道,“总之你身边要时时带着我的相思子,除了我,不许记挂别人!”
“随你!”季寒由着她,被她的笑容勾出难得的笑意,只要能见着她动人的笑,其他的事儿都不重要,她纯真的笑容对他的生命而言是个奢侈的享受,若真能让他拥有一生一世,今生当已无憾。
“你笑起来真是好看,”洛晴睇着他的笑容却看傻了眼,她傻愣愣地伸出手,“借我摸摸你的唇。”在他的默许下,她柔嫩嫩的小指头摩挲上了他的唇,那股熟悉的电流再次窜升两人之间。
星月无语,季寒倾身吻上她甜香的唇。
他这一辈子从未对任何东西上过瘾,也从不认为有什么是不可替代的,此刻的心思却使他对人生有了不同的体验,原来“喜欢”是会让人上瘾的。
“其实,我真的不希望你对我这么好的。”长长一吻后,洛晴依在季寒怀中兀自气息紊乱,甜甜的脸上难得有了愁容。
“为什么?”季寒不解,望着她发愁的小脸蛋,用手指头轻轻抚开她拧着的眉头,“你这小脑袋瓜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知道我的爱是全心投入,激烈狂炽的,你对我好,会让我更无可救药的爱着你,但如果有一天,”洛晴惨着小脸,“你后悔了,不要我了……”说到这儿,小丫头声音中竟已夹带浓浓哭音,眼睫颤着泪珠,“我一定会死的。”季寒失笑地揽紧洛晴,心头涌生感动。
“小傻瓜,你想得太远了吧!”他轻声叹气,“对于我们彼此未来人生,这个时候我虽然无法给你确定承诺,因为在我肩上尚有责任未了,但我可以承诺给你的是,”他轻笑,“今生今世,除了你,我不会再对其他女人微笑,更不许她们碰我的唇,因为这里,”他指着自己的唇,“有个喜欢摸它的小姑娘已经将它列为私人专属区,还有……”
季寒捉起她的手抚上自己心口,“在这儿,你可以感觉得到咚咚的心跳声,最近它跳得慢了些,因为它载了太多东西快要走不动了!”他专注地睇着她,“里头已经被个霸道的小丫头未经我同意便塞满了她的相思子,别说纳入旁的心思,连我自己想旋个身都有点儿困难了呢!”
洛晴被他逗得笑了起来,只是她眼睫上还残留着晶莹透亮的珍珠泪,叫季寒看了不舍,他倾身用唇轻轻帮她吻去,如果可以,他对自己承诺,今生当护妥了她,不让她再有落泪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