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羿扬这几天都被人跟踪,敏感的他甚至察觉到电话被窃听。究竟那位幕后主谋者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是紫水晶的下落吗?
或许因为数日无法安眠,今夜觉得特别困,眼皮沉重得可能连牙签都撑不住。平常有睡前看书习惯的他,摊开书本才没一分钟,竟然就进入了梦乡。悄悄地,梦境中的晦暗不明,逐渐拢聚成一道巨大的黑影。
“杜羿扬,我要你诚实回答我的问题……”陌生的声音从前方的一团模糊传来。
他只看见闪著两道精光的眸子,思绪便不由自主地受其控制。“是……”
“很好。告诉我,紫水晶有没有在你手上?”
“没有。”他地出地说,像被催眠似的。“它早就被我堂弟杜羿澐拿走了……“那么我再问你,杜羿澐真的死了吗?”
“是的,我亲眼看见他掉下山谷……”奇怪,这些类似的问题为何一再重复出现,而且出自不同人口中?杜羿扬涣散的意识开始凝聚了。虽然有著浑浑沌沌的飘忽感,危机四伏的气氛却如此真实。“你是谁?你真正的目的到底是要找羿澐,还是……紫水晶?”
“想不到你的自我意识这么强烈。”阴恻恻的笑声随著一股寒意飘来,“我乃阴间的阎王,杜羿澐车祸后竟然没来报到,已延误了转世投胎的时间。我知道你是他最亲近的人,若早点说出他人在哪儿的话,或许我能网开一面,让他有机会重新做人…“荒唐!”杜羿扬嗤之以鼻的同时,反抗的力量亦在增强:“如果你真是阎王的话,应该比找吏清楚奔澐魂归何处!”
“阳界的人不归阴间管,我怀疑杜羿澐根本没死,而是为了某种目的假意诈死!”
那声音骤转阴狠:“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阎王就使点颜色给你瞧瞧!”
“你……”想怎样?话未出口,全身突然一阵剧痛,胸口的氧气像要被抽干似的,窒息感迫得他痛苦哀嚎:“唔……啊──”
人家不是说,再恐怖的梦也会在忍耐度的临界点醒来,为何他全身快被撕裂开了,这噩梦怎么还不醒?难道真是他妈的被鬼“压”了?
“很难受吧!如果不好好配合的话,你永远地无法脱离这个梦魇,甚至在睡眠状态下不明不白地死去……说!杜羿澐人在哪里?”
“啊──”随著他扬高的恫吓声,杜羿扬觉得小腹绞痛得知要穿肠破肚了。
“杜羿扬,快点醒来!快点醒来!”忽然,另一个声音飘了进来。是朵雅!
杜羿扬想睁开眼睛,但阎王和朵雅的声音犹如两道拉力,将他的灵魂定在一个进退不得的境地──半梦半醒之间。
“什么人居然可以闯入我的幻界?”阎王发怒的同时,杜羿扬的梦境也多了雷电交加。“难道是……”
“循著我的声音,你很快就会找到醒来的出口。”朵雅并不理会阎王的质问。
杜羿扬努力地往朵雅声音的方向移动。果然,她身上那股特有的香味愈来愈明显,愈来愈……一个弹起,他终于醒了。
“啊!”而身上就像淋过一场雨似的,冒出了豆大的冷汗。
“没事,你脱离他的掌控了。”朵雅居然就坐在它的床沿。
“老天,它并非一场梦?”拭去额上的汗水,他不可置信地猛摇头,“这……这太不可思议了,那个自称“阎王”的人,居然可以在梦中控制我?”
“那是因为你的精神太差了,才让他趁虚而入。”
“那么你呢?”杜羿扬这次不敢冲动地抓住她的手,只是警戒地将身子挪后几寸。“你总在危急时刻出现,甚至进入我的睡眠之中,你到底是──神?还是鬼?”
一向讲求科学证据的他,在历经了今夜这些无法解释的“异象”后,不得不认同世上或许存在著神鬼。
“两者都不是!我只不过是拥有“特异功能”罢了!”
“特异功能?”杜羿扬起身穿长裤,“既然你有特异功能预知我何时发生危险,还能通行无阻地闯入我装有严密保全的家,然后把我的灵魂从那个邪恶的梦境拉回来,你有什么做不到的?为何不干脆告诉我,羿澐究竟“死”到哪儿去了?”
“你真的……不知道你堂弟的下落?”朵雅再问了一遍。
“天哪!为什么我说的话没人相……不!是没有“鬼”背信!你跟那个阎王真是他妈的耍我说几遍?”看来这里已非久留之地,杜羿扬抽出旅行袋开始打包。“想知道羿澐在哪里,不会去问他失事山上的孤魂野鬼?”
“孤魂野鬼……坟场?”朵雅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喃念:“难道……他被水晶的磁场吸进异次元空间了?”
“异次元空间?”杜羿扬回过头来,表情不由得一台。“紫水晶在你身上?”
他想一把抢回,朵雅却轻盈地跃离数尺。
“难道说……羿澐在出事前,早把它送给了某个“女友”,朵雅小姐?”
“看清楚了,我手上的并非颜教授的水晶,虽然我不得不承认它们的出处是同一个地方。”朵雅定定地说:“而这一颗,是我们族人所留下来的。”
“族人?”从她的外表瞧不出有原住民血统呀…不过,细看了置于她掌中的紫水晶,色泽与大小的确与他的那颗有些差异。
“嗯!一个你从未听过的毕斯克族……”正说著,朵雅条然色授,“他们进来了!”
“谁?”这个自称有超能力的女子,难道又感应到什么了?“是谁追来了?还有你刚刚说的什么毕斯克族……”
“没时间了!”朵雅拉著他使往外冲,“上车!先带我到杜羿澐出事的地点去。
有机会的话,我再跟你解释清楚。”
车子奔出住处,杜羿扬果然见到数辆黑色轿车朝他们追来。出了市区,接著又有数十台哈雷机车猛跟在后。原以为这等紧张刺激的场面,应该只出现在港产的火爆动作片,没想到自己竟会身陷其中。而讽刺的是,连续出手相救的还是个女人?
瞥了眼专注开车的朵雅,飘逸的长发映衬著细嫩雪白的肤质,有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杜羿扬实在难以想像她在弱的外表下,竟有著弹无虚发的枪法。
嗯?又是那股冷香!杜翌扬深吸了一口,味道清幽却沁人心脾,很符合她独特的韵味儿……等等!他的心思怎么飘到那边去了?待会儿是生、是死都还不晓得呢口
“害怕?”朵雅知道他在盯著自己。
“说不怕是骗人的。”人家都能气定神闲地握著方向盘,他一个大男人怎能随便发抖?“不过,听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能我就要走运了。”
“你的镇定出乎我的意料。”杜羿扬轻松的口吻听不出一丝惧意,朵雅深深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移向前方愈来愈空的山路。
“彼此彼此!你的胆识才教人佩服。”杜羿扬瞥了眼照后镜中穷追不舍的追兵,“只是我恨好奇,你要我带你来这里有何用意?难道在这里能找到羿澐吗?”
“说不定!”怀中的紫水晶愈来愈热,足见这里的磁场的确很强。“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堂弟应该就在前方三公里处出事的。”
“莫非──你看到他的鬼魂了?”老天!他是长了阴阳眼吗?
“不!”她的表情极为肃然,“我只是感应到异次元空间隧道的强烈引力!”
又是异次元空间?她不会看多了穿越时空的小说或电影吧!
“砰!砰!”子弹穿过了后车窗,射中了朵雅,杜羿扬打住追问,忙叫:“他们要超前了……”
“可恶……”朵雅咬牙忍著左肩的痛楚,猛踩油门,“撑著点……我们快下车了!”
“下车?哇!”这娘儿们开车还真狠!方向盘一个急扭,就撞掉后面的机车,然后慢下了车速。“嘿!你不会是傻得想把车停下,等著让人家抓我们吧?”
“当然不是!”松掉了安全带,她又将车头一调,“快从你那边的车门跳出去!”
拷!原来她早有打算了,怎么不早说……慢著!这下头可是二百公尺深的山谷,她居然想──跳车?
“你……”不想活啦?杜羿扬还来不反开骂,右边的车门竟自动打开,而他则是在车子从高空翻转而坠时,被朵雅一推,“啊──”
只听得一男一女的惊叫,随著车体翻落时的爆炸声,回荡于幽静无人的山谷间。
一股带著死亡味道的凄冷,竟诡异地弥漫在这春末夏初的夜里。
本以为这下子死走了,但是身体并未遭受预料中的撞痛,甚至在晚一秒而至的朵雅不偏不倚压到身上时,杜羿扬这才发觉,原来他俩是落在刺痒的干稻草堆上。
“你……你还好吧?”他睁开眼,跌进胸膛的朵雅也正好抬起头。
“呀!”她则像触电般往后一弹,“你──”
“欸!我先声明,这次可不是我去压你的喔!”他拍拍皱掉的上衣,“放心,我不会说你是“故意的”,反正我也冒犯过你,这回就当我俩扯平……你的肩膀怎么了?”
杜羿扬总算注意到它的面无血色,以及左肩的斑斑鲜红。
“别管我!”朵雅接住伤处,“不过一颗子弹而已,不碍事的:”
开什么玩笑?一颗子弹也会要人命哪!
“你……”何必这么顽强?
“啊──妖怪!”突来的惊叫打断他的话,两人同时扭头看去,原来是一对身著古装的夫妇在大喊:“从天上掉下来的妖怪呀!”
妖怪?哪来的妖怪?他们的落荒逃跑,终于让杜羿扬注意到了四周的“异象”。
“我们不是掉下山谷了吗?怎么会……不对!现在时刻应该凌晨了,怎么迅速变成了大白天?”邪门啊!或者……这只是他坠车后陷入昏迷的梦境?
“果然是要次元空间的隧道出入口……”朵雅仰著头,看著上方那张人类凡眼所无法见到的黑洞。“我若猜得没错,杜羿澐说不定就落在这个时空里。”
“荒谬!我们怎么可能……”穿越时空!
正说著,几十位同样古装打扮的村民,已拿著棍棒围上来了。
“老李说得没错,穿得这么奇怪,头发又剃得奇短的,一定是妖怪!”带头的人指著杜羿扬及朵雅两人说。
“看看他们的服装,又该作何解释?难不成山谷下正好有人在拍戏?很显然地,我们来到古代了。”朵雅一派镇定。
“可是……”这太不可思议了!他一定要向那些人求证事实。“请大家不要激动,我想……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们的长相怎么可能是妖怪?”
“别以为你人摸人样,我们就会上当,妖怪都是会幻化为人形的!”当下有人拿著火把,想点燃稻草堆了。“快把他们烧死!”
“不准过来!”杜羿扬双手一横,让在朵雅前面。“你们再这么不分青红皂白,休怪我不客气了!”
这等临危时刻还能兼顾护花的绅士风度,朵雅冷然的表情为之微微动容。
“他们人多势众,你应付不了的。”缓缓地,她举起右手往其中一名村民指道:“有谁敢动手的,就像这火把一样……”
瞬间,那把燃著熊熊赤焰的火炬竟熄灭了,甚至罩上一层薄薄的寒霜。
“好厉害的妖女,大家快逃呀!”一有人脚底抹油,其他人也跟著开溜。
闹烘烘的现场立即变得冷冷清清。这时朵雅才忙不迭撕下左肩的袖子,拿起紫水晶往上一捂──奇迹出现了!原本汨汨淌出红色液体的肩膀竟不再流血,而深陷其中的子弹亦随她疼痛难当的表情慢慢被吸出,然后伤口也跟著缓缓愈合……杜羿扬还未从她刚刚那招“单指灭火”的奇功中回魂,这段神奇的“疗程”更是将他彻底震呆了:她……她到底是不是“人”哪!
“怎么?还不走?”朵雅的脸色虽回复些许红润,但仍然气虚。“再不走……怕待会儿喊著要来斩妖除魔的……就是一大票军队了!”
杜羿扬见她吃力地爬下草堆,连忙出手一扶。
“到这种地步了,你应该明白“患难与共”的重要性吧!”
朵雅揪他一眼,终于顺势靠在他背上,让杜羿扬背她到安全的地方去。
光明磊落做了半辈子“堂堂正正”的国民,杜羿扬想不到自己也有沦落成贼的一天。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奇装异服的“外来客”,他在附近的农家“弄”来两套衣物,还从人家的菜园“顺手牵羊”了些蔬果。
换上古服后,两人互望一番。
“你的头发──”朵雅先挪揄他:“倒像是还俗不久的和尚!”
即使只有短暂的浅笑,已足以夺魂摄魄。她的衣棠虽灰旧,这身打扮却益发衬托其古典的气质,仿佛她生来就是这朝代的女子。察觉心脏莫名地狂跳后,杜羿扬赶紧强迫自己收回欣赏的眸光。
“我探听过了,原来这里就是汉、苗杂处的贵州。由于两族人民时起冲突,双方对外来的陌生人无不以敌意戒之。”他专注地拨弄火苗。
曾听来过大陆拍饮料广告的羿澐说起,人无三两银、地无三里平的贵州有多落后。生活环境刻苦也就罢了,令杜羿扬更难过的,他们来到的年代居然是“宋高宗绍兴元年”。
他虽非历史通,基本的“民族耻辱”还不至于全然忘记,这宋高宗正是那位杀岳飞求议和、称臣纳贡于“大金国”的好──烂的皇帝!
“别以为宰了那个皇帝,历史就能因此改观。”静默的朵雅突然丢来警告:“令图改变历史的人,往往只会造成世界的混乱罢了。”
“你知道吗?这种随时被窥知思想的感觉,令人很不舒服。”他像隐私权遭侵犯一样。
“如果你认为受到侵犯的话,那么……我向你道歉。”
“你──”她的面无表情,反让人觉得毫无诚意。罢了罢了,好男不跟女斗:何必跟个“冰块”计较?他干脆转移可能会制造冲突的话题:“你的伤势如何了?”
“表面的伤口已经愈合。”奇怪,这男人明明一副快发火的样子,怎么又关心起她来了?还是人类本来就心口不一?“不过,流失的元气还得三两天才能复元……”
添了些枯枝,稀疏的菜汤终于在残破的锅中沸腾。朵雅微蹙著眉,身子往后挪了一下,杜羿扬以为她嫌恶的,是那锅看起来不怎么卫生的汤。
“对不起,我这个人不食荤腥之物,如果想吃肉的话,恐怕你得自己动手了。”
“你吃素?”朵雅好奇地打量他,才道:“难怪你身上没有肉食者的骚味。”
“难不成你还有动物的灵敏嗅觉?”这也算特异功能吗?
“别忘了,人类也是“动物”的一种。比起你们,我只不过是还保留著这种本能罢了!”她指指数尺之遥的小鹿与野兔,“知道它们何以敢靠得这么近吗?因为我们身上并没有食肉之后所发酵的骚味……”
难怪动物能在猎人抵达前即迅速逃离,许多看似平常的现象,原来都有它的道理。
“你和你的族人是打哪儿来的?你们全都拥有神奇的力量吗?”好奇心早盖过了恐惧感,他发现到一种比地质更有趣的“东西”。
“我的族人……”这时朵雅与那些惊慌而逃的动物同时感应到,“有人来了:”
果然,蹄声渐渐接近,十几位壮汉正朝他们而来,杜羿扬在朵雅的示意下决定先不动声色。
“哈哈哈!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要活命,留下……”财钱来!带头的男子满脸胡须,一看到旁边的朵雅立即转为:“留下你的女人来!”
“哇!好个标致的小姑娘!”其他人跟著起哄:“老大,这么漂亮的女人,可以把她抓回去当咱们铁山寨的押寨夫人呢!”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良家妇女,你们眼里可有王法?”杜羿扬暗暗叫衰,看样子他们是遇到山贼了!
“在这里,我铁火土就是王法!”铁山寨主睨了眼这白净得不像男人的男人,“你活得不耐烦了吗?胆敢如此无礼地跟我说话,铁山寨的威名你没听过吗?”
“Asonofabitch!”难得出口成“脏”的杜羿扬,忍不著轻斥了。
“这是哪一国话?”铁火土一见朵雅掩著嘴儿轻笑,三魂马上飞掉了。“小娘子,看你男人一副穷落魄相,肯定让你吃了不少苦吧!咱们铁山寨虽是个贼窝,可吃穿完全不愁,不如你跟著我,大爷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爱你的……”
“休想!”杜羿扬的心没来由地冒起一阵无名火。就凭他?旺w“别冲动……”朵雅挽住它的手臂,低声说:“从进入你的梦境,到刚刚吸出肩上的子弹,我的“能量”已经耗费了不少。而以你一人之力,根本对付不了手握武器的山贼,还是静观其变,等我恢复体力后再说。”
“喂!你们两人在那儿叽叽咕咕什么?”铁火土见他们如此亲密,心上很不痛决。
“我和哥哥说几句话都不行吗?”朵雅对于其他包围过来的手下毫无惧色,“要娶我朵雅当老婆,还得对我兄长杜拜扬礼貌点!”
“原来他是你哥哥呀!”铁火土不疑有它,还乐得拍膝叫好:“这么说来,杜姑娘是愿意跟我走啰?”
“朵雅你……”当真要嫁给山贼?杜拜扬急得眉毛直竖,而她却神闲气定“难得遇上一位听到要当押寨夫人而不吓哭的姑娘。好!够胆识:”铁火当下换来一名部属:“还不快点让出马匹给我大舅子骑?嘻嘻!大哥,请您上马吧!”
铁山寨位于黔灵山上,一行人才到入口,负责守山的手下立即大喊:“恭迎大王回寨!”
“大王!这次的收获一定不错吧!”其中一位十三、四岁的毛小子朗声问,同时淡瞥了两位俘虏一眼。
“好得不得了!”铁火土大笑了数声:“本大王最大的收获,就是抓回一位容貌倾城倾国的押寨夫人。”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众人无不大拍马屁。
“好好好!晚上请大伙儿喝喜酒!”铁火土转而交代那名少年:“阿吉,先带这位杜公子到柴房委屈一下,他就快要成为我大舅子了,千万则怠慢喔!还有,吩咐女眷们准备一套嫁衣,以及晚宴的美酒佳肴!”
“领命!”阿吉便恭敬地拉著被缚的男俘虏,“杜爷,请随我来……杜羿扬不安地望了朵雅一眼,仍是猜不出她心里打什么主意。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他终于得到松绑,被请进了贼窝的大厅。五、六桌酒席全坐满了观礼的土匪与家眷,而身著一袭新娘嫁里的朵雅,则端坐在脑满肠肥的铁寨主身边。
L铁火土的老婆上个月才病死,想不到这么快又觅得美娇娘,铁山寨上下几乎人手一大瓮酒,争著要和首领干杯。
“哈哈哈!别再闹了……”龙心大悦的铁火土,被属下灌得已有几分醉意。“春宵一刻值千金,可别让我娘子等久了……对了,大哥,您……您慢用……”
打完招呼,他便搂著新娘子入洞房了。杜羿扬不放心,也趁众人酒兴正浓时摸来一把长剑尾随而去。来到结著红彩的新房,他戳开纸窗一探,纱帐内传来朵雅娇嗔的声音──“大王,您当真不后悔娶我?”这声调听起来不像是被迫的。
“后悔?能娶到如花似玉的老婆,我做鬼也风流了,哪里会后悔?来来来!让我掀开头巾,好亲亲你那红凄浅的心嘴儿……”一个轻响,显然他扑了个空。“小乖乖儿,你别躲我呀……”
“大王,我怕掀开头巾之后,您就不敢要我了。”朵雅的屁股已被逼到床尾。
“谁说我会吓……”头巾一撤,铁火土的酒意全醒了。“啊──妖怪啊!”
杜羿扬不解地看著那团肥肉跌下床,一副活见鬼的模样连滚带爬逃出新房,两地上还拖了一道尿湿的痕迹。
“朵雅!”他随即冲进去,掀开纱帐,“那个土匪有没有对你……”怎样?
“我……我很好!”朵雅撤下掩面的衫袖,展示一身完好如初的嫁衣,不过脸色却有些苍白。“你怎么溜进来的?”
“又使“特异功能”了?”否则铁火土怎会落荒而逃?“你的身体不是尚未复元吗?瞧!你的脸色多难看呀!”
那是因为你害我差点“措手不及”!
“没有呀!我只是让他看看我真实的“面目”罢了!”她调皮地扮了个鬼脸,但是这抹无意间流露的天真烂漫,却搅动杜羿扬心潮的阵阵涟漪。“走!我知道他们的马匹栓在哪儿……”
“就是她!那个妖女!”而铁火土颤抖的声音与属下的叫嚷,却堵住了他们的去路。“快!快用火箭射他们!”
“又是人?”朵雅的笑意隐去了,“人类倒是挺了解我的“弱点”嘛!”
“你说什么?”四面楚歌,杜羿扬无法仔细转进它的话,还一迳地说:“到后面来,这边有我挡著。”
“你忘了我可以自保的?”朵雅根本不把那些凡夫俗子看在眼里。
“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杜羿扬低吼一声,强拉她躲在身后。“现在我也有武器在手,形势不见得比他们弱!”
好个狂妄的男人!不过,被他紧握的小手竟会莫名地发烫,透过血管暖到了胸口,化为淡淡的甜蜜。她虽也有暗中使力让几支来箭急转弯,但杜羿扬的身手却出人意料的俐落,看不出斯文如他,挥起刀剑气势万钧。凭这等外型与架式,绝对够格当武打明星……这一分神,朵雅竟让土匪有了可乘之机。眼看闪闪的寒光即将临头了,已经应付得快两头包的杜羿扬,还跃过来为她挡下这一刀。
“噢!”他闷哼一声,无情的血痕由臂膀延伸到胸口。
“杜羿扬!”朵雅低喊,说不出的悸动扯痛了心肺。
“别管我,快逃!”推开她的搀扶,咬著牙的杜羿扬似乎有牺牲的打算。
“你们……”愤怒的手指向那些不知死活的人渣,朵雅脸上凝聚的寒气足以冻死人了。“你、们、都、该、死!”
“朵雅,别……”杜羿扬只求安然离去,不想大开杀戒,可是朵雅的怒容让他闻到了血腥的风暴。
“看著我的眼!”两片红袖高高匹举起,朵雅瞪著所有的匪徒,低冷地命令著:“我要你们全都举刀自尽……”
两道紫光从她的睁心扫向众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再度发生了。杜羿扬看著大家全像中邪般,表情僵硬且动作一致地举起手上的刀剑,狠狠戳向自己的肚子……“啊──”哀嚎声四起。而贼人一倒下,朵雅的身子也跟著一软。
“我不是跟你说过别逞强吗?”忍著刀伤冲过去,杜羿扬触及它的大红衫袖,发现已有一片湿濡,肯定是伤口又裂开了!
“可能有其他的匪徒……”朵雅剧喘著气,藉由他的扶持勉力站起。“还是先离开再说吧!贼人的坐骑都放在后面的马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