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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情公主 第八章

  夜深了,花季婷抱膝坐在地上,颓丧地倚靠床沿盯著一箱礼物发呆。

  一轮明月高挂在万里无云的窗外,晈洁的月光看起来与从前的毫无二致,清风吹来,如过往般带著一缕花香,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改变,只有她的心和初来时完全下同。

  她算是空手而来,理应空手而去,会多了此箱礼物,完全是来自於其他人的祝贺,有水柔送的台湾名产、霍旭青的中国字画、时焱的畅销著作、拓跋刚的音乐CD,以及班杰明特别挑选的性感情趣内衣……琳琅满目中,独缺邵伊恩的爱。

  明天下午,她就要带著这颗破碎的心离境,相信这里的运作依旧,如同她未曾出现一样。

  唉,大批的礼物她可以放进行李箱里,美好的回忆她可以藏在脑海里,但是失落的心呢?关上行李箱的盖子,却关不住她付诸东流的情。泪水悄悄流出了眼眶,这一天迟早会来临,她早该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如今她仍然无法承受,回家以後,她真能坚强勇敢的面对没有伊恩的未来?

  门被推开了,她不用看便能感觉来者是谁,因为由他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和冷意,是旁人所下敌的。

  「为什么骗我?」邵伊恩大力地踢开门又摔上,阴郁的蓝瞳透著憎恨和厌恶,属於男人的古龙水味中掺著浓郁的酒气。

  「你喝醉了?」她微掀黛眉,片刻间尚不能习惯他的落魄。

  「为什么是我?」邵伊恩瞪著两泓寒眸,粗鲁地抓住她的手臂。

  要不是班杰明和拓跋刚告诉水柔,水柔再转述一切,他也许会一直被埋在谷底中。结果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他这位当事人竟是最後一个得知,这算什么?

  水柔後来是怎么说的?对了,她说——「谁叫她要骗你,活该让她去承担痛苦,她明天就会回国,再也不会打扰你的生活,再也不会烦你恼你,她将彻彻底底从你生命中消失,多好?你也不需为了不想见她而躲她……」

  其实他不是躲她,他是在躲他自己,他怕真相让他失去她,他就是不想让她从他生命中消失,所以他宁愿选择逃避。谁料该来的终究会来,她不知在乍闻她要离开的消息时,令他有多错愕?她怎么可以在掳走他的心後,拍拍屁股走人,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那他的心为何又痛又苦?

  「你喝醉了。」她好想为他拂理前额散乱的浏海,她好想替他整理未扣全的衬衫,但她只能静静的坐在原位不动。

  「隐瞒你的身分,玩起来比较刺激是不是?花郁国的大公主。」邵伊恩毫不怜香惜玉地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向自己。

  「你弄痛我了。」他的模样和他的讥讽,无疑是在她心的伤痕上撒盐。

  「好一朵金枝玉叶,你不是很喜欢这一套吗?」浸渍在酒精中的脑袋已丧失平常的理智,邵伊恩扯著她的臂将她甩到床上,然後野蛮地撕破她的衣服。

  「你要干什么?」花季婷尖叫想起身,他粗暴地推回她,并用单手抓住她的双腕,压在她的头顶,整个人也坐上她的大腿。

  「如何?这样是不是令你很兴奋?」邵伊恩用另一手脱去她的衣服。

  「你想做什么?」花季婷瞠目惊呼,她试著脱离他的箝制,奈何仅是造成身体的小小蠕动,但却引燃了他更旺的征服欲。

  「兴奋了是吧?」邵伊恩冷笑,不顾她的挣扎,如猛兽般地强吻她,手亦蛮横地揉磨她衣不蔽体的娇躯,劲道重到在所经之处均留下或青或红的瘀痕,浑若刻意要印上他的标签。

  「放开我,你不可以……」花季婷放声大哭,这不是她认识的邵伊恩,这不是!她认识的邵伊恩即使霸道,却不会做出侵犯她的恶劣行为,眼前这当她是妓女在玩弄的男人,只是长得像他而已。

  「不可以怎么样?」邵伊恩下巴抵著她的下巴淫笑,接著从裤袋中掏出一本笔记本。「我就喜欢这样你不知道吗?喔——」他拉著好长的尾音佯装恍然大悟状。「原来你的调查做得还不够仔细嘛。」

  「你……怎会有那本本子?」那是她专门用来记载他的兴趣和嗜好的小抄本,里面写满她四处询问的结果,她一直以为掉了,没想到竟是被他捡了去!

  「不错嘛,能受大公主这般垂爱重视,小的我受宠若惊啊。」邵伊恩挖苦的话似一把把的利刃,割裂了她的心,也割裂了他自己。

  当他赫见此本册子的内容时,他才知……嗟,原来她根本不是上帝送给他的礼物,原来他们之间的诸多雷同根本不是巧合,他好傻,她在背後不知窃笑过多少次了。「看看上面写的:以身相许,以柔克刚……还有这一页,爱吃辣,喜听歌剧,尤其是『歌剧魅影』……再听这一段……嘿,是我的三围和敏感带呢!哼哼。」

  「我……」花季婷有口难言,为了获得他的感情,她的确是用了点小计谋。

  「我这么信任你。」邵伊恩受伤地敛紧眉,泛著血丝的眼睛掠过一丝悲泣,他忿然勃住她雪白的颈项。「你从头到尾都是骗我的吗?」告诉他不是,哪怕她仍是说谎,他也愿意接受,因为他早容许她骗走他的心。

  「对,事实上,我讨厌吃辣,我不爱交响乐和歌剧,那些书籍和作家我都不喜欢,我最恨酒的臭味,就算是葡萄酒也一样,这所有的一切,全是配合你才故意装的……」泪一滴又一滴地顺著她的粉颊滑落,花季婷嘶吼出胸口的闷气,这个白痴男子,他为何看不出她的爱?如果不是爱他,她何必处处委屈去迁就他?如果不是爱他,她何需那么费尽苦心?

  「原来如此。」蓝宝石发出慑人的怒焰,刚健的肌肉绷出条条青筋,愤恨的气息不断地从他挺直的鼻梁中喷出,当她以为他会杀了她时,他却仰头大笑,笑声顿止後,垂看著她的俊颜罩著可怖的阴森。

  他切齿狞面,放在她脖际的大手扫住她的下颚。「我想,你连处女也是假的吧,现在医学很进步不是吗?」

  「你神经病!」花季婷气急败坏地想踢他,她将最完整的纯真给了他,他居然当她是人尽可夫的垃圾来污辱她。

  「是吗?就不晓得我这神经病的技巧比不比得上班杰明和拓跋刚?」壮硕的身体一抵便将她的攻击化解,他周遭所散出的狂怒妒火,烧得她不由地生惧。

  「你偷窥我们?」班杰明和拓跋刚与她说话的时候他若在,为什么不出来听她解释?

  「光天化日之下,你和他们那么公开调情,不就是要表演给外人看?我不过是好意充当观众罢了。」邵伊恩眯眼低笑地褪去他俩身上最後的束缚。他会清楚地证明,她的唇是他的,她的手背是他的,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是他的,他不允许任何人的碰触,纵使是自家的弟兄也不行。

  「你……你不要乱来!」他们只是安慰她,他误会了,花季婷恐慌地愣著。

  「我不会乱来的。」邵伊恩轻浮地啃蚀她,然後在她的抗拒哭声中,不带一点怜惜便强行进入她柔弱的身体。

  ***************

  痛,肌肉痛,浑身痛,而心更痛……

  当邵伊恩那样残酷的对待她时,花季婷以为她会死掉,她不记得过程,或许是她有意忘记,当他宣泄完他的鄙夷阔步离去後,她仅能无助地抱著自己蜷缩的身体拚命哭,原来做那种事若非两情相悦,结果会是身心俱伤的。

  天色似乎已白,可是她没有移动,不止的泪水浸湿了床单,她觉得整个人好像被人掏空,灵魂宛如飘出体外,她无感於时间的流逝,直到水柔的惊呼在她耳边响起。

  「喔,老天,喔,老天,这……发生了什么事?」水柔忙下迭地用被单包住花季婷的身体。

  其实不用问也晓得,伊恩一早便到「天璇阁」找她,要她过来照顾花季婷,她那时还感到纳闷,想问他,他却已匆忙坐上私人飞机逃开。而这厢花季婷肿胀的嘴唇和处处可见的吻痕、咬痕,以及现场散落的衣服碎片,她不难想像昨夜出了何种骇人的画面。

  「水……柔?水柔!」花季婷崩溃地哭叫出声。

  「别哭。」水柔难过地圈紧她,笨蛋伊恩,他怎么可以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劣事,他想要她恨死他吗?

  「伊……恩……他……」花季婷哭肿的眼已经乾涩地发痛。

  「不要说话,我倒杯水给你喝。」水柔心疼地为她斟水。分明对她放不下,为何偏要这般伤害她?「你有没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花季婷缓缓地摇头,肉体上的不舒服有药医,心理上的不舒服没法解呀!

  「我陪你去洗个澡好不好?」水柔柔声问道。

  「嗯。」花季婷顺从地点著头。

  「一会儿我帮你做冰敷。」水柔轻锁眉头,乌紫的瘀青在花季婷白皙的肌肤上显得分外刺目,足见伊恩当时所用的力量和愤懑程度。那傻愣子,亏他日理万机,经历过各式的大风浪,怎遇到私人的情事便拙愚至此地步?

  「谢……谢你。」她只能虚脱地靠著水柔。

  「如果要谢我的话,就先别急著回去,在这儿休息一星期再走好吗?」见她有些迟疑,水柔忙安抚道:「别怕,伊恩出国了,你的加冕大典是下星期六,今天才星期三,来得及赶上的。」

  「可是……」她有很多问题急著回国寻找答案。

  「你放心,花郁国那儿的事,已经有人为你先去打理。」水柔看出她的为难。

  「哦?」会是谁?

  「那个人的能力强得很,你只要乖乖躺在『家』里好好休养,OK?」水柔拍拍她苍白的颊。

  「家?」这里吗?她茫然若失地环顾四方。

  水柔看得好心疼,她轻拥著花季婷。「我不企盼你原谅伊恩的恶行,是他的钻牛角尖伤了你,可是求你再给他机会,拜托!」

  在他做出那么残忍的事和说出那么绝情的话,他们还有机会吗?而且她这一去就不会再回来了……花季婷不以为然地苦笑著。她知道自己也有错,一开始是她主动向他挑情勾引他上床的,莫怪乎他会轻视她,莫怪乎他会不屑她,是她先作贱了自己!

  取下他给她的天蓝石环戒指放在桌上,这让她联想到他的蓝眼珠、他的誓言和他的承诺……呵,好讽刺。这个回忆果然刻骨铭心,是该和这段恋情道别了。

  ***************

  花郁国的国龄将近三百年,据说是中国清康熙末年间,某王爷因触怒皇帝,全族被贬放逐於此盆地小岛,然後生根,故该国国语乃标准的北京话,且至今仍保留古代的君王统治和旧有的帝制思想,而为了杜绝文明的迫害,除非是当地居民,一般人很难入境。

  其距离台湾仅两小时的飞行行程,岛的周遭山暖水抱,水天一色,国如其名,风景如画,四季如春,满山遍野、挨家挨户处处可见花团锦簇、姹紫嫣红,清风徐徐迎面拂著阵阵花香,莺啼燕语、彩蝶翩飞,堪称是人们心目中的世外桃源和仙境天堂。

  「哇噻,真是谈情说爱的好国家。」班杰明从飞机盘旋在其上空及至下机後,仍然赞不绝口。

  「嗯。」花季婷身著罩衫,头戴罩纱,单露出一双愁眉不展的凤眼。在伊恩的「家」中休养了一个星期,身上的瘀青已渐褪去,但心中的伤痛却依旧存在。她很感谢班杰明这一路上的陪伴,也很感谢水柔替她打理的这身装扮。

  「美丽的女士,请准予我有这个荣幸。」班杰明绅士地伸出自己的胳膊,他是临危受命被邵伊恩抓来当护花使者。

  忆起一星期前他本打算去替她送行,结果被水柔挡在门外的情景。从门缝中他见到她哭红的两眼和露在衣外四肢上的吻痕,令他非常震惊。不用水柔解释,他这明眼人马上也猜出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没想到冷静派的邵伊恩竟会做出这么不冷静的蠢事。

  「请求照准。」花季婷笑靥似花地勾进他的臂弯里,她现在的身分不是大公主,而是受花郁国国王邀宴观礼的贵宾——七圣「天璇」班杰明的女伴。由於「七圣」的地位特殊,他们是坐私人客机直达此地,且不须通过检查便可入关。

  之所以隐瞒公主的身分,乃因班杰明他们曾套过该国政府的口风,竟发现所有的人均视娟娟为真公主,包括当今国王和皇后,加上先前有人追杀她,足见事有蹊跷,值得商榷,覆上面纱便是不想让识得她的人认出。

  「我们直接去宫殿。」班杰明扶她坐上在机场外候著的加长型豪华轿车,那是花郁国王族专用的礼车。

  「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父王居然会用这车来接你?」还有机场上的各项礼遇,皆是其他国家元首级才会有的待遇,这怪下得她会疑惑。

  「正如你所知道的啊,我是玩电脑的,伊恩是弄吃的。」班杰明笑道,该找个机会告诉她,事实上这一切全是伊恩的主意和安排。

  「喔。」她撇开脸看著车外,此刻她不想谈到邵伊恩。

  「一会儿到了皇宫,换你当我的导游哟!」见她小脸明显地暗沈下来,他清楚她受的伤很难平复,连忙把话题扯开。

  不过他真不懂伊恩,明明是爱得要命,却又装作不在乎……唉,他得想些办法化解小俩口之间的不快。

  「那有什么问题。」花季婷堆出笑,他的体贴她不会不知道。

  「对了,有一件事我必须再次提醒你,接下来不管遇到什么事,在任何场合你都尽量不要说话,我会应付一切。」越接近皇宫他越担心,当她晓得伊恩也会在那儿出现时,不知会有何反应?

  「我记住啦,你说过好几百遍罗。」她轻轻掐掐他的肘子。

  「我是怕我自己记不住嘛。」班杰明顽皮地眨眨眼,清朗的眉目走到哪里都是众人注目的焦点。

  「若非我喜欢伊恩在先,我一定会爱上你。」花季婷亲昵地将头靠向他。班杰明和邵伊恩真的是截然不同的典型,他俩一个是光,一个是影,如能中和,那肯定是世上的完人……呃,说好要彻底忘记伊恩的,怎么这会儿又拿旁人和他比?

  唉,早知恋爱这么痛苦,她当初就不该急著去追求。

  ***************

  花郁国虽不欢迎文明的迫害,但不表示它不接受新知只会闭门造车,因此视线所及的建筑简洁现代,整个市容乾净整齐,马路中的安全岛和街道上全是绿树与百花。

  在这里,笑声虫鸣取代了汽车喇叭声,鸟飞蝶舞顶替了交通标志符号,大家奉公守法互相礼让,凡人至此自会心旷神怡、心平气和,若地球的每一处皆似这般,各种杀伐事件定能绝迹。

  花季婷贪婪地看著这即将成为她的国土的地方,不禁百感交集,一切若能重新来过,她会想再逃家吗?

  答案竟是肯定的,虽说这两个多月她过得很「平民」,任何事都得自己动手,可是她却得到许多难能可贵的经验,起码她懂得体谅,起码她了解光是温室里的花是无法治国,起码她……认识了邵伊恩。

  「到了。」大约过了半小时,班杰明打断她的沈思。

  只见车子驶进皇宫雄伟的大门,接著是条坦直的大道,道旁开满各式各色的兰花及绿茵一片,金顶红柱、气势巍峨的正殿位於中央,环围四周的是以「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分别命名的八座宫,楼阁四耸互相连贯,富丽堂皇的中式建筑令人联想到北京市区内的紫禁城。

  车子停在正殿旁边的「观忠宫」,那是会晤贵宾访客的接待厅。

  走上宽阔的大理石阶梯,两旁扶手是同材质的手工石雕,扶手间的石柱上端是朵精刻的君子兰,那是花郁国的国花。

  登高望远,繁花似锦,桃红柳绿姚黄,色彩缤纷目不胜收,班杰明不禁赞叹。「真是漂亮!」

  「有兴趣吗?还有一位美丽的妹妹喔!」花季婷拉拉他的手,使他的身体微倾,然後在他耳边低语。

  「真的?」班杰明眼睛岂止一亮,但稍後他想想不对,於是以指轻点她的额头。「你在动什么歪脑筋?」

  「我哪有。」花季婷无辜地笑著。

  此刻他们正好已走到宫殿的门口,这些状似亲密的肢体动作全收纳在殿里人的眼里,其中一双蓝眼明显地露出不悦。

  与他曾有一面之缘的花郁国国王,从殿里和蔼的向他俩招手。「杰明老弟快进来。」

  「国王殿下您好。」班杰明也不客气,大剌剌地挽著花季婷进去,沿途还低头对她小声交代:「镇定一点。」

  「嗯。」花季婷深吸一口气,看到阔别已久的父亲竟下能上前拥抱,更可笑的是,他竟认不出她,这叫她如何不激动?旁边那位雍容华贵的美妇人是母后……近十年了,他们两位容貌依旧,只是多了些岁月的痕迹。

  「见过殿下和皇后。」班杰明向他们鞠躬示意。

  花季婷则欠个身,不争气的泪珠在眼眶打转,她好想冲上前抱住他们诉说她的委屈,可是她不能。

  一股寒意猝地袭来,她直觉朝源处一看,愕然发觉她又爱又恨的邵伊恩竟坐在殿厅的旁侧,那双高深莫测的蓝眼眸正盯著她瞧。

  「他怎么会在这儿?」她惊悸暗忖,忽感一阵昏眩,幸赖班杰明的扶持才没晕倒。

  「怎么啦?」国王和皇后异口同声问。

  邵伊恩未动声色,眉宇之间闪过一丝不被察觉的怜惜,强抑住想圈紧她的双手紧握成拳,她看起来很不好,水汪汪的眸子因他的羞辱而挂愁,罩衫下藏匿著他暴行的证据。为何事情会演变成这样?那一夜他是疯了不?他不能饶恕自己藉酒装疯的愚行。

  「没事,刚刚坐飞机有点晕机。」班杰明连忙抱起她,含笑的眼略带挑衅地看著邵伊恩。

  「快,快扶她坐下休息。」皇后神情相当关心地吩咐侍从倒水,不知何故,她觉得和这女孩非常投缘。

  班杰明故意坐到邵伊恩的对面,他小心谨慎地放她入座喂她喝水,又存心忽略邵伊恩投来的杀人眼光,温柔地为她拭汗,并不露痕迹地擦去她的泪。

  「没问题吧?」他用唇语问她,眼角却瞄著邵伊恩,後者似乎在以蹙眉传递他的警告——「班杰明,你这混蛋,给我拿开你的脏手滚一边去!」

  哈哈,邵伊恩呀,我就偏要气死你,看你能奈我何?嘿,班杰明故意搂住花季婷弱似蒲柳的肩头。

  花季婷不知那方两人已在背地对峙,仍兀自倚著班杰明的臂,摇头,然後轻拍他的手表达谢意。对座邵伊恩的眉头缩得更紧。

  「伊恩啊,你适才怎么没跟我们提到杰明老弟已经心有所属?」国王笑看这对璧人。

  他当然不会提喽,班杰明私下也笑,果见邵伊恩面色阴沈,大有暴风雪欲来的前兆。  

  人逢喜事精神爽,国王转问班杰明:「好一个郎才女貌,何时听你好消息?」

  只看到花季婷两只眼睛,你也晓得是「女貌」?给我骗,说不定面纱下是一张吓人的麻子脸咧,班杰明表面上笑得春风灿烂,骨子里却频频犯嘀咕。「快了。快了。」不过不是好消息,而是被「某人」分尸的讣闻。

  「真的?那先恭喜你啦。」国王和皇后俨如是自家喜事,纷纷笑容可掬地向他祝贺。

  「谢谢。」乐极会生悲,班杰明感觉得到「某人」特有的蓝色刀刃不断朝他飞来,倘使眼神能刺穿人,他现在恐怕已是千疮百孔、血肉横飞。「但是你们该先恭喜伊恩,他的婚期比我近。」要死大家一起死吧。

  「啊?伊恩你不够意思,咱们前两天不是谈妥了吗?季婷很喜欢你,你不是答应要做我国的驸马?」虽说公主历年来只和王族中的人士成婚,可是邵伊恩著实出众,公主对他又是一见钟情,国王爱女心切倒愿意破例。

  花季婷心跳了一下,父王怎知她喜欢邵伊恩?难道父王认出她是谁了?她高兴地抬起眼,恰巧碰到邵伊恩审视的蓝瞳,她想挪开眼睛,却舍不得……慢著,伊恩答应当驸马爷?

  「殿下,我说的和您讲的是同一件啦。」班杰明抢话,擒贼先擒王,伊恩这招满厉害的嘛,先把国「王」收买,到时花季婷想跑也跑不掉。

  「班杰明。」如果不是有外人在,邵伊恩会一脚踢过去,帐又另添一笔,他仅交代班杰明做「护花使者」,不是「毛手毛脚」。

  「有!我在这儿。」班杰明捣蛋地举起手,气得邵伊恩眯住了眼。

  班杰明还想搅局,宫外进来一名双十年华的少女,身著大红绵衣绸缎长衫,颈上、腕上、腰间上价值不菲的首饰叮铃当啷,长长的秀发随著她的步伐飘荡,娇答答的笑声伴著她的请安泄出唇瓣。「父王,母后。」

  「嗄!」花季婷倒吸一口气,来者正是她在报纸上看到的冒牌货——娟娟,她的前任「已故」宫女。

  「沈住气。」班杰明看她绷紧的肌肉就明白,立刻挨近嘱咐她。

  「季婷来,伊恩你见过了,那边是伊恩的好友班杰明和他的未婚妻。」国王宠爱地为「假季婷」——娟娟介绍。

  花季婷在听到父王喊她的名字时,下意识险些站起来,忽地又想起叫的不是她,那股忧郁掩都掩不住。

  「你好。」娟娟装出公主的样子对班杰明颔首,也不待他回礼,便急巴巴地坐到邵伊恩身旁拉著他撒娇。「邵大哥,我今天再带你去参观其他地方,尤其是我住了快十年的禁宫,父王已经答应我可以让你进去参观了哦!」

  这……这……花季婷好想尖叫,这些话本来是该由她说,拉著伊恩的人本来应是她,受到父王、母后关注的眼神也应是她,可是现在全变了,她的角色居然被娟所代替,为什么没有人发现?父王、母后为何会把娟娟当成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梦,一会儿太阳东升,她会发觉自己是躺在寝宫的床铺上,适才的一切皆未发生过。

  邵伊恩亲切的嗓音拉回她的思绪。「好呀,又要麻烦你了。」

  「讨厌,说什么麻烦,人家求之不得呢!」娟娟妩媚地黏著他,这些天他对她的宠爱有加,让她深觉做个女人真好。

  花季婷白著脸自我安慰:「这是梦,是梦,绝对是梦。」伊恩不可能有那种笑声和笑脸。

  「我有没有看错?」班杰明差点下巴脱臼,眼前这笑口常开、和娟娟打情骂俏的人会是铁石心肠、面孔死板的邵伊恩?杀了我吧。

  「季婷!」皇后以咳声提醒娟娟保持公主该有的稳重,後者只是努嘴一笑。

  「父王,我们走了喔。」娟娟迫不及待揽著邵伊恩出去,对座的那位班杰明其实也很帅,不过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她一眼就被邵伊恩的酷相给迷住,没想到当公主还有这种好处,以前不可能注意到她的男人,而今全都盯著她看。

  早知如此,当初计划应该提前进行。

  「这孩子,真拿你没办法,你们去吧!」国王拿她没辙地摇著头,与皇后相视对笑的神色中充满著对女儿的纵容。

  娟娟立刻勾著邵伊恩有说有笑地走出宫殿,临去前她还瞥了花季婷一眼,邵伊恩细心注意到,他问:「怎么啦?」

  「没事,看错人了。」娟娟如牛皮糖般贴上来。不可能,花季婷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派出去的人虽说没找到尸体,但从衫林溪坠下那么深的山谷,就算不是摔得稀烂,也是躺在那里等死或被野兽吃掉,除非,哼哼,有奇迹!

  「是吗?」邵伊恩扣上她的腰,笑吻她的颊,蓝眼底处却蕴著凛然寒气,脑海里挂念著花季婷那双婆娑泪眼,心下有受创的痛。

  ***************

  「观爱宫」位於正殿的右後方,由於地缘隐密是整个皇宫的最深处,自古以来便做为训练王储的场所,四周警备森严禁止任何人进出,以确保未来继承人的安全与不受干扰,然花郁国的治安素称优级,因此後者反而是诉求的重点,故该宫又被唤做「禁宫」。

  花季婷不懂班杰明何以硬要跟著来参观禁宫,他明知她在此住了近十年,当初便是因为受不了这类似禁锢的生活,才会想溜出去看外面的世界,然後引来这么多的麻烦和疑团,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见到前面那两人肆无忌惮的亲热镜头。

  「我们离开这好吗?」再瞧下去,她会发疯,邵伊恩即将成为驸马爷,但是新娘不是她,而是从小与她情同姊妹的娟娟……好讽刺啊,就像现在她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他和娟娟调情一样。

  和他相处的那段快乐时光中偶尔也会笑,但仅是微扯唇角的浅笑,像是惯宠她,又像是不值一哂,哪如现在这般不时纵声大笑,而且笑容自始至终未减半分……原来,他是可以笑得那么欣然,差别只是在於女伴,原来……他根本不爱她!

  有了此项认知,花季婷想撞墙自缢以抹去她主动向他挑情的羞耻。

  「别急著走,有机会欣赏伊恩当A片的男主角,我岂能错过?」班杰明笑著搂住她。真服了伊恩,竟会想到用他最不屑的「美男计」,可见他确实爱死小美人了,可惜小美人被嫉妒蒙了眼,不知他的用心良苦,哈哈,到时看他要如何摆平。

  「你为什么不准我直接问娟娟?或许她是因为我不在才故意先假扮我的。」也许发问能转移她的注意力,现下她该重视的是自己切身的问题。

  「她为什么要冒充你?既然她未死先回国,为何不禀报上面的人去找你?你是遭逢追杀,不是跑到迪士尼去玩耶!再者最可疑的一点,为何没人晓得她是假的?」班杰明啄了下她露在外的额头,顺道向她耳语提出一堆问号。

  「咳嗯。」邵伊恩蓦然发出声音,害她吓一跳,抬眼看到的蓝眸布满忿怒。班杰明清楚那是对他的强烈警告。

  「哼,凭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花季婷暗忖,索性报复性地将两手环住班杰明的腰。

  「伊恩,我看咱们是电灯泡吔,你还要邀他们一起去後花园吗?」娟娟嗲声嗲气,整个人紧贴在邵伊恩的身上,宛若有点空隙就会死人似的。

  「我……」伊恩?娟娟竟已改口叫他伊恩?瞧娟娟那副妖娆相,邵伊恩像是挺受用的,花季婷气得咬牙,恨下得把前面这对奸夫淫妇的身体拉开。

  「嘘。」班杰明迅速将她的脸埋在怀中,免得她沈不住的表情泄了底,同时挤眉弄眼笑眯眯地说:「你们先走,我们随後就跟上。」

  邵伊恩脸色大变,他用更强烈的眼神对著班杰明,示意——「你别太过分。」

  娟娟则是自认了然的猥笑,眼尾频勾著邵伊恩。「那咱们先去,不要打扰到他俩恩爱。」说到後来她得意地媚笑出声。事实上电灯泡是班杰明他们,是她不想被打扰,要不是伊恩坚持,她才不愿带他的朋友「顺便」来参观呢!

  「不要太久。」邵伊恩沈声「命令」并暗示。

  「是呀,前面转弯就到了,别乱走,以免被守卫误会。」娟娟好心叮咛,接著猴急地拖著伊恩走开,好把握一刻千金的春宵。

  「放心,我们会玩得很尽兴的。」班杰明对著邵伊恩的背影喊著,且有意在「尽兴」二字加强语气,他就是要伊恩「不放心」。

  「我们快跟上去。」不放心的不只邵伊恩,花季婷举双手双脚反对让他和娟娟独处,娼娟「染指」伊恩的意图太明显。

  「甭慌,静观其变。」班杰明好整以暇。

  「我怎能不慌,娟娟她……」再「静」下去就怕不「变」都不行了,她受不住伊恩吻其他的女人,她受不了和他温存的女人不是她。

  「别担忧,伊恩不是见异思迁的人,你要信任他。」班杰明安慰地拍拍她。

  「我……」她不信任的是娟娟,况且男人对「那方面」本来就比较容易冲动,她……咦?她这是在吃醋吗?在他污辱她之後?她理当恨他才是,怎地一颗心老是揪著他不放呢?不公平呀!

  「你不乘机四处瞧瞧?或许我们可以自己找到一些为何会有『真假公主』出现的答案。」班杰明进言。

  「有道理,这里头的仆人应该多少会听到什么风声,对了,找我奶娘,她一定能为我解释这一切。」对呀,此刻不是谈私情的时候,她有预感,这件假冒事件背後一定不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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