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凌皱皱眉头,声音沙哑地问:“这里是哪里呀?”
“嘿!我设计的熏香还真不是盖的,果然如我所料,一熏就醒来了呢!”
一个清脆响亮的甜美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水凌转头,见到一位圆脸的可爱女子,正展露着亲切的笑容,直直地望着她。
那女子身着粉色彩衣,俏生生的脸庞上是刮蜜蜜的笑容,她扬着手上的一瓶小罐儿,得意地道着。
“你醒啦?会不会觉得头疼呢?我所调配的熏香是这样子的,昏过去的人必须一熏就醒,而且不能让他们觉得有些不好的副作用。”
水凌被她一连串的话语轰得头昏脑胀,她摇摇头,也跟着笑。
“不会头疼,不过这儿是哪儿呀?好个怪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她看看四周,发现她们身处在一个地窖里头,周围皆是厚重结实的墙壁,一扇栏杆铁门挡住了她们的出处,除了她自己与那粉衣女子之外,角落还蹲了几个女孩儿,正嘤嘤哭泣着。
“这儿是凤吟客栈的地窖,原来咱们投宿的客栈竟然是间黑店,他们打算把我们都给卖了,好捞一笔呢!”粉衣少女没好气地道,然后挥挥手。“算了算了,反正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说不定待会儿会有人救咱们出去的,走一步算一步咯!”她豁达地笑起来,神情自然,又研究起手上的熏香。
水凌轻蹙蛾眉,她站起身子看了一下这座监牢外头黑暗一片,什么都没有,而监牢里头只有一盏烛光,也照不亮全部。铁门锁得牢牢紧紧的,完全没有一丝可以逃出去的缝隙。这样的发现让水凌颓然地坐了下来,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与身边的粉衣少女聊起天来。
“真是间没良心的黑店,竟然做起这样的勾当来!”水凌气愤难耐。不知道风大哥平安回来没?是否被捕了?一连串的担忧在她的心底开始升起。
“是啊!谁知道呢!”粉衣少女转过头,笑脸迎人。“我呢,叫做秋妙音,秋天里绝妙佳音,当年我爹盼孩子盼得紧,所以我出生时一大哭,就当成是秋天里头绝妙佳音了。你呢?叫啥名儿?”
秋妙音?水凌细细地咀嚼着这个名字,然后抬起头来恍然大悟地指着她。
“你就是‘再世华伦’秋秉先的独生女儿,人称‘妙手观音’的秋妙音?”
还在芙蓉山庄时,娘亲曾经告诉过她们姐妹两个,说要不是秋秉先的帮助,恐怕她们两个就要胎死腹中了。是秋秉先救了她们母女三条命,因此若将来有机会必定要报答。秋秉先从未要求她们什么,而后和她们失去了联络,但是江湖上仍有“再世华伦”的相关传闻,听说他有个天赋异禀的女儿,出生数月已会自读医书,小小年纪已经尽得父亲真传,父女俩联手治愈不少奇症怪病,所以江湖便给了这个女子“妙手观音”的别号。
秋妙音笑笑,摆摆手。“哎呀!那也是江湖上给我的谬称而已,我哪里可以和观音平起平坐呀?我还怕观音会生气,惩罚我呢!”
她天真朴实的可爱模样,使水凌对她产生了极大的好感。
“江湖上传言‘妙手观音’秋妙音是个年轻俏皮的妙龄女子,今日一会,果然名不虚传呢!”水凌诚心地赞美着。“我娘是水芙蓉,曾经受过令尊的医治而脱离险境,想不到我们今日竟有缘在这里一会。”
秋妙音噗嗤地笑着。
“好啦!咱们都是女儿家,说话不要这么文诌诌的,听起来怪不习惯的。”她顿了一下,又道:“真的是很有缘分呢!没想到你竟然是芙蓉阿姨的女儿,我常听我爹提起芙蓉山庄,还有芙蓉阿姨以前的事迹,对你们是崇拜得不得了。你叫什么名儿?我记得你还有个孪生姐妹不是吗?芙蓉阿姨怎么样了呢?”
面对秋妙音一连丢下的许许多多问题,水凌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抽疼。她垂下眼帘,带着几分的失落,轻轻地道,刻意忽略问过心头的痛楚。
“我叫做水凌,有个妹妹水柔,她与我失散了,而我姐她死了,芙蓉山庄也没了,连……连……”连风大哥都不知道在哪里了。
想着,水凌就是一阵难受,眼泪又不听话地涌将上来。
秋妙音一骇,她瞪大了眼睛。
“咦?有这样的事情呀?”看着水凌未语先泣。她愧疚地低道。
“真是对不起了,提起了你的伤心往事呢!你哭成这样,真让我觉得自己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水凌一听,勉强地挤出笑来。“没事的,只是突然想到过去,才会失态…”
“都是我多嘴,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秋妙音头垂得低低的,自言自语起来。“难怪我爹总是说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今天我倒是领教到自己的这种功夫了,出来找个东西还会沦落至此,唉!
晃晃脑袋,水凌强迫自己不去想过去的往事。她疑惑地轻道:
“找东西?是出来找药材的吗?”
“我要找的药材很稀奇的,我爹病了,当今世上大概只有回魂香救得了他,偏偏我根本一点儿线索也没有,回魂香到底存不存在也不知道,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说到此,秋妙音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回魂香?”水凌睁大眼睛,重复地道。
“是啊!这可是江湖上传言的救命仙药呢!虽然只是传言,但我还是想出来碰碰运气,看看找不找得着。”
望着秋妙音忧心忡忡的脸庞,水凌的手不自觉地探向自己的袖袋之中,碰着了一个冰凉的小瓶儿,那是风潇然赠与她的回魂香。
回想她受伤之时他的细心照料、他的承诺终身、他们的拜堂成亲,到后来他所说的娶她只是责任,他们之间的种种,一幕幕顿时浮现在她的眼前。
她知道自己应该将回魂香交给秋妙音,毕竟这是救命的药,但是……这是风大哥所赠与的呀!他风家的传家玉佩早在她被抓的时候留下来当作线索,若是今天无法顺利获救,或许她一辈子就无法见到风潇然,身上就只剩下这一样东西可以回忆他了……
许许多多的犹豫顿时在她心里头蔓延,救命之恩与思念之情交错,水凌轻蹙着眉头,脑海突然浮起了风潇然那淡漠的语句,他说:“娶你,是为了责任,没有其它。”这句话微微地刺疼她的心,水凌一咬牙,拿出了袖袋中的紫金瓶。
责任?责任?她可不是为了那无谓的贞节观念才嫁给他的,她会跟了他是因为……是因为……是因为什么呢?她说不上来。
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包含着许多许多不同的心思,融合成对他特殊的感情,很甜蜜,也很酸涩,很容易受伤。
水凌递出了手上的紫金瓶,交给了秋妙音。
“妙音,是老天爷注定了咱们的缘分,这就是回魂香,今天碰巧遇上了你,我就将这赠与你吧!”
“回魂香?”秋妙音不相信地睁大眼睛,她接过了小瓶儿,打开瓶口轻嗅。“嗯!果然有不同于一般药材的香气,而且是集药材精华之大成,就算它不是回魂香,也是极为珍贵的好药。你,真的要将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我?”
“珍不珍贵,要看它的用处,如果用对了,才能够发挥回魂香的价值,不是吗?”忽略心中一抹不舍,水凌淡淡地笑着。“珍贵的定义,每个人都不尽相同的。”那她呢?对风大哥而言,她是珍贵的吗?还是,只是责任?
或许风流然现在已经弃她而去,一个人继续他的旅程,而且还庆幸着自己摆脱了责任的包袱,一个人逍遥自在。
水凌心痛着,不自觉地垂泪。遇上了风满然,总是变得特别容易哭。
“你哭了?”秋妙音皱着眉头,轻轻地道。“是为了回魂香而哭,还是为了送回魂香给你的人而哭呢?”
“送回魂香给我的人?”
秋妙音一叹,浅笑。“嗯!那对你而言,肯定是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就像我一样,心中也有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你一定很爱他?”
很重要很重要?爱他?
这就是爱吗?这种牵肠挂肚、魂索梦系的心悸感觉,就是爱吗?
风潇然,她的丈夫,她的男人,她的一片天……她是因为爱他,才会这样愿意甘心地跟了他?
水凌淡淡地轻笑,点点头。
“是啊!他是我的丈夫。”
但是他却将她视为一个责任,视为他必须承诺的包袱,他对她,有没有一丝丝不同的感情?有没有一点点特殊的情愫?
“你丈夫?那么他一定会来救你出去的咯!”
水凌苦苦地笑着。“是吗?”或许他已经远走了呢!”
一阵风吹拂面来,吹散了蜡烛的袅袅轻烟,吹熄了蜡烛,四周顿时陷人一片漆黑,女孩儿们的尖叫喊嚷声音此起彼落。
一会儿,一个小个子的男人安抚地轻嚷。
“来啦!姑娘们,这儿有灯火,别怕别怕呀!”一盏烛火照亮了那男人的小鼻子小眼儿,是凤吟客栈的伙计。
水凌靠上了铁门边,瞧着这名伙计,偏着头说着。
“哼!瞧你也长得一派正经,没什么獐头鼠目的可憎模样,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勾当呢?你知道吗?如果举头三尺有神明的话,你会遭到报应的。”
绿豆闻言,虽然心惊,但仍是刻意保持平静地说:“这位姑娘,我们也是不得已的,谁道现在时机不好,要赚银子,总要会些旁门左道的嘛!”
秋妙音听了他们的对话,也凑上前来,加人他们的对谈。
“旁门左道?那我们这些姑娘就活该要成为你们赚钱的工具呀?你不觉得这是很不道德的事情吗?”
“这……”绿豆本就是心软的人,他听着水凌与秋妙音两位美丽姑娘你一言我一句地数落着,冷汗早已流得满身。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搁下了手上的烛台,打算离她们远些。
“嘿!你先别走嘛!”秋妙者看出绿豆本质不坏,她笑吟吟地望着他。“这位小哥,你就行行好吧!你忍心让咱们这一群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家就这样毁了一生吗?做些好事,积点阴德,你会有好报的。”
水凌也跟着敲边鼓。
“是啊!趁着现在还没有人发现你们做这种坏勾当,赶紧停手吧!你们赶快放了我,否则我相公一旦回来,你们可不好过呢!
绿豆想到了“冷面阎王”风潇然那冷然淡漠的恐怖模样,心里就打了一阵寒颤。他摇摇头,坚持地说:“不会的,他应该早被官府的差爷们给逮住了,怎么可能会再出现呢?”
话才说完,便听到地窖的门像是被人踹开一样,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碰”!
“说!我的妻子在哪里?你们把她关到哪儿了?”
震耳欲聋的大喝惊动了所有人,水凌静心聆听,水雾迅速地蒙上视线。她听到了风潇然的声音,是梦?是真?
秋妙音乐得跳起来。
“水凌,是不是你丈夫呀?来救你了?”
”还不快说!伤了她一根寒毛,就小心你的头!”愤怒惊慌的嚷嚷逐渐靠近,然后,透着小小的烛光,水凌望见了风潇然。
虽然他仍是压低帽檐,但她却看得出他眼中射出的凌厉视线。他手上拎着一名男子,正是凤吟客栈的掌柜,那掌柜的双脚不停发抖,看见了绿豆,皱着眉头提醒着。
“绿豆,你还不快开门!”天呀!他孔丘明怎么也没想到冷面阎王竟然会从那么一大群的官差手中逃脱,而且回到凤吟客栈,最后还会知道他们掳走客栈里头的姑娘。
绿豆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紧张万分地要将钥匙插进孔中开门,却因为颤抖太甚,几次险些掉了钥匙。
好不容易监牢的门终于大开,里头的姑娘们欢欣地大呼一声,风潇然丢掉了原来手上拎着的男人,将他往旁边一甩,便直直地走向望着他的水凌。
他上下地审视着水凌,确定她浑身无误,没有受到一丝伤害,便一言不发将她拦腰一抱,往地窖外头走去。临去之前,他停在已经跪倒在地上的绿豆和孔丘明面前,扬起手,正要挥下去时,被水凌出声阻止。
“不要!别杀他们。”风潇然依言住手,水凌又继续道着。“你们以后可别再做这种勾当了,否则……小心我们!”
“是是!”绿豆和孔丘明吓得腿软,不停地连声称是。
水凌一笑,正要开口向秋妙音道声再见,风潇然已毫无预警地一跃,两个人如风般的出了地窖。
秋妙音追上前去,对着水凌的背影大声嚷嚷着。
“水凌,谢谢你的回魂香,咱们后会有期!”
望着他们俪影双双,秋妙音扬起了可爱的微笑。
后会有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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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在水凌的耳边呼啸而过,而身侧紧紧依附着风潇然厚实宽大的胸膛,像是徜徉在一片广阔的天地之中。
水凌莫名地一阵心慌,她急急地嚷嚷着,扭动的身躯让风潇然停住了步伐,他们此刻已身在荒野之中。
“停下来,停下来!”她甩开风潇然,往一边走去,使着性子。“你还是自己走吧!不要多带着我拖累你了,反正我只是你的责任而已,我不愿意做你的包袱,你走吧!”她故做洒脱,但心里却是默默的滴着血。
想着风大哥无情的那一番话,她心中隐隐作痛。他指她是包袱,说她碍手碍脚,既然如此,为何又要返回救她,何不就此一走了之,一拍两散,从此以后干干净净,谁也不拖累谁。
风潇然跟着她,一贯的默默无语。看着她的身影,听着她的嗓音,一种奇异的幸福感在心里头暖暖地升起。他突然想到自己之前的慌乱,那种心急,那种焦虑,那种害怕她出事的情绪,是那样地震撼他,令他完全丧失了理智。
水凌看到他跟在自己身后,仍叨叨地说着话。
“你跟着我做什么,反正咱们之间就像是玩玩一样,根本算不上是正式夫妻,既然你嫌弃我,那我也不好死皮赖脸地黏着你,咱们各奔东西,分道扬镳……”说着,她走得更快,想要迅速消失在他的眼前。
“不许走!”他粗嗄地道。
话未说完,她的手被风潇然握住,一股强烈的暖流立刻窜遍她全身。
她转过头去,看着风潇然,发现他不知何时竟取下了帽子,一双炽热的眼凝望着她,让她一时失神。
“你,怕我吗?”有一道狰狞的伤痕刻划在他的面上,他轻轻地说着。
水凌仔细地看着他,伸出手去抚着他的伤口,突然一阵脸红,她低头。
“怕的话,怎么会这么心甘情愿和你私订终身?怕的话,怎么会痴痴傻傻地跟着你到天涯海角?你,还问?”
闻言,他浅浅地微笑着,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微笑。
“这伤痕,是我这一生最大的耻辱与仇恨,我曾经发誓,没有报仇,绝不过我风潇然的日子,直到……碰上了你……”
碰上了水凌,让他冰冷的心开始溶解,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就为了她的一双无辜眼眸莫名地伸出援手。然后一而再、再而三地违反了他自身的原则,他带着她走,救了她,甚至娶了她……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只怕这样自私的决定会害了水凌的一生,他不愿意水凌为了他而守寡,为了他心碎神伤,他该一走了之,从此脱离她的生命,但是他舍不下,就是这样依恋着她的一切。
回风吟客栈,代表了他的决心,这一次,他不放她走了。
“碰上了我,让你的生活彻底地改变。你不知道你沾惹上一个大麻烦,所以才要千方百计地想要把我甩开,说娶我也只是一时的戏言,你根本不当真,对不对?你根本就嫌弃我是一个麻烦,对不对?”水凌胡乱地说着,她只知道自己被他伤了心,她大声地发泄着。
“不对!”他说着。
水凌一愣,望向他那深切的眼眸中,像深不可测的海洋,他继续道着。
“如果我只是儿戏,何必娶你?如果我嫌弃你,何必回来救你?我知道我说话伤你,但我希望你知道,那些伤人的话只是……只是……”
他突然止住了话锋,胀红了脸,一向没说过什么甜言蜜语,忽而要他说些比较动人的话,总是觉得奇怪。
水凌看着他胀红的脸,好像有点懂他的意思了。她心里的怨气像是被抽干似的,望着他,她静静地笑着。
“只是什么?想逼走我,想保护我,不想我因为你受到伤害?”她接下他的话,看着他的脸色愈来愈红,她看到了不同于以往的“冷面阎王”。
风潇然的眼更炽热了,他瞅视着她,许久。
“你懂?”
“看着你的眼,我刚刚才懂了。”水凌蓦地扑进他的怀中,她低低地说着。“我本来以为你根本不喜欢我,我以为只有我自己自作多情,我以为你会放下我一个人自己离去,我以为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我以为我只是个麻烦、是个责任、是个讨厌的包袱。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我懂了,我一切都懂了。”
他抱着软玉温香,嗅着她身上幽幽的香气,心神荡漾。
想起什么似的,他捧起了她的脸,几分皱眉,活跃的表情让水凌笑眯了眼。
“你把回魂香赠与别人了?”
不是他不愿意送给他人,只是希望水凌将回魂香留在她自己身边,以备不时之需,他不希望她受到一点点伤害。
水凌情不自禁地触摸着他的脸。
“我喜欢看你的神情,看你的脸庞,看你微笑,看你皱眉,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答非所问,直到看见他的眉头锁得更深,才呐呐地开口。“回魂香我送给‘妙手观音’秋妙音了,事关人命,不应该太过自私的。”她睁着一贯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他。
他叹口气,拥她人怀。
“我是自私,对我而言,只有你的命是重要的。”他低语着。
水凌感动地抱得他更牢更紧,热烈地道:
“我也是。我只要你就好了,你的命对我而言,也是最重要的,所以你要好好珍惜它,知道吗?”她将脸埋人了他的胸膛上。“答应我,报完仇之后,我们就隐姓埋名,当一对平凡的夫妇,再也不沾惹江湖是非了,好不好?”当一对平凡的夫妻,从此鹣鲽情深,生活中再也没有江湖的是是非非了。
风潇然点头答应。
“我答应你。”
他拉起了水凌的柔荑,看着她,眼里尽是坚定的承诺。
她回望着他,在眼神的交会中,给予彼此山盟般的誓言。他们之间再不只是道德上的责任而已,而是真正的情意牵绊。
风潇然从怀中掏出了传家宝玉,这一次,重新而又慎重地交给了水凌,代表了他对她的保证。
“报仇之后,我们就脱离现在的一切,重新开始。”
水凌眼中蒙上泪雾,她接过了风家宝玉,沉甸甸的,像是接过了他的一颗心一样。他终于正视了自己的感情,也理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后,就是生死与共的夫妻了。
水凌踮起脚尖,献上了初吻,献上自己给她的丈夫。而风潇然低下头去,拥住了他的妻,他誓死保护的女人。
天为被,地为裘,寒风的猛烈呼啸仿佛成为了欢悦喜庆的鼓奏乐曲,而四周高大的杂草左右摆动,像极了双喜红烛上的火焰。
他们的热情温暖了彼此,也温暖了寂静的荒野。
洞房花烛夜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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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悠长而响亮的鸟鸣声从天空中曳过,惊醒了尚有浓浓睡意的水凌,她攒起黛眉勉强地睁开惺忪睡眼,却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风潇然饶有兴致又略带笑意地望着她,她低头,发现自己身无寸缕,一张小脸迅速地烧热起来。
“醒了?会不会冷?”风潇然关切地问,将覆盖在她身上的衣裳拉得更紧密。
水凌回想起昨夜的缠绵,俏脸羞红,她低垂着脑袋,摇摇头。
“不会冷,只是有些……不舒服。”昨晚一整夜都靠在风潇然的胸膛上酣梦,他温暖的体温暖和了她的身体、她的心,根本感受不到外界的寒意。
风潇然一愕,然后突然笑开了脸。
“不会了,下次就不会了。”
他的笑容让水凌望傻了。与水凌在一起,就是有一种与世隔绝的轻松之感,他可以忘却一切不愉快的伤痛往事,他可以是最单纯、最简单的自己,无须当一个人人惧怕的冷面阎王,而是一个深情的丈夫。
水凌睁大眼睛望着他,因为他的笑让自己也不由自主地开怀起来。她笑眯了眼。
“好啦好啦!赶快起来穿衣裳了,不然万一有人打这儿经过,还以为咱们是一对奸夫淫妇,在这种荒郊野外偷欢寻乐呢!”她推了推他,要他先起身穿戴整齐。
风潇然很快地将衣裳一披,长裤一套,两三下便已经穿好衣裳。转向水凌,却见她正在整理她的肚兜。一感受到风潇然的目光,她立刻酡红一张脸,抓起身边还没穿好的衣裳蔽体。
“嘿!你转过来做什么啦?转过去转过去。”纵然昨夜已成夫妻,她仍是带着少女的娇羞气息,要她在一个男人面前赤身裸体,总是羞赧。
风潇然见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又忽而一笑。
“你动作这么慢,还是让我为你换衣裳吧!”说着,他便上前走到她身旁,低下身子去,见水凌睁大了眼睛,不相信地看着他时,他只是拾起了她身边的那寸青丝,妥善地放在自己怀里,然后故做惊讶地看她。
“咦?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你以为我真要帮你换?”
水凌先是看他这样宝贝自己的发丝感到窝心,又听到了他的嘲弄而气鼓了一张小脸,她边绑着肚兜上的带子边嘟嚷着。
“哼!什么冷面阎王嘛!这样欺负人家,我看你还是改成笑面登徒子算了。”
笑面登徒子?
风潇然因她的话不可自拔地笑着。这个小娘子啊!总是能够卸除他的伪装与心防,让他表现出人性最自然的一面。
水凌迅速穿戴好衣服,她将玉佩系好,望见了不远处的山头,喃喃地轻问。
“风大哥,那就是你要去的大别山了吗?”
风潇然敛去了笑容,看着山头,一种奇异的愤怒悄悄地又占据了他的心思。他一语不发,但冷酷的脸色已经说明一切。水凌点点头,浅浅地叹了一口气。
“恩恩怨怨,是是非非,该了结的还是必须了结。”她诚挚地望着自己的丈夫。“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不过你要答应我,去哪里都要带着我去,可以吗?”她怕风大哥又会放她一个人不管。不论生生死死,她都要与他同当。
风潇然握住了水凌的双手,她坚定的眼神诉说着她款款的情意,他点头,承诺着。
“我答应你,复仇之后,我们就有不一样的生活了。”
退隐江湖,他们将回归到最初,种几亩田地,养几个孩子,过一些平凡人所过的日子。这样的景象,让水凌欣然地笑起来,但伴随而来的,是一声响亮的肚子咕噜声,高高地扬起,让原本正经八百的情绪顿时消失无踪。而风潇然听闻,低低地笑起,水凌则是一脸尴尬地直跺脚。
“哎呀!有什么好笑的嘛!肚子饿很正常啊!你还不快去找些东西来给我吃吃,想饿死你的小娘子啊?”
“是是,我这就去。”风潇然带着笑意点头,还不忘记叮咛她。“不许乱跑,在这儿等我一会儿,知道吗?”
“知道啦!相公,还不快去!”水凌挥挥手,然后抱着自己的肚子。“人家快饿惨啦!多带些东西回来给我吃啊!”
风潇然一颔首,马上飞也似的奔了出去。水凌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带着浅淡的笑容与充实的幸福感,她抱着自己的腿,细细地品尝着与风潇然之间那种流转的情愫,这让她扬起的嘴角总是放不下来。
从初识到现在成为真正的夫妻,发生了许许多多事,她也可以预见自己未来的日子必定不会平静,但她仍会坚持着对他的信念,守着他,伴着他,因为他是她水凌的夫婿,一辈子要互相依靠的人忽地,一只手用力地搭上了她的肩膀,水凌吓了一跳,立刻回过头去瞧清来者何人。看清了来人,她瞪大了一双铜铃眼。
“呀?怎么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