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老板找你,你小心点。”吴梅担忧地告诉我,我回给她一个大大的笑。只是有些对不起她,她是我在这里唯一的好朋友,我走,不舍的人就只有她了吧。
穿过议论纷纷的同事们投射来的的视线,我在这里隐身了几个月,现在终于成了名人,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临去秋波吧。
因为有了离去的决心,老板的劈头大骂也就无所谓起来,尽管他骂得还比较难听,什么飞上枝头做凤凰、异想天开、不知深浅之类的词,没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大概是因为性别不符。对这种暴君我也没话可说,只是在他稍作休息的时候提出辞职的要求。奇怪的是他竟然突然软化下来,还试着劝我改变主意。这家伙我太了解了,他骂我是为了立威,达到杀一儆百的效果,其实并没有要开除我的意思。但是这样软化也太奇怪了,好像我是很重要的人,对他很有用一样。
哎,管他有什么目的,我是一定要走的。像我这种工读生签约本来也就是随时性的,约满就可走可留,我其实已经多干了几天,想要走随时可以走人啦。我去领了最后的工资,收拾收拾就跑掉了。吴梅果然舍不得我,几乎快来个十八相送了。还是我终于受不了,承诺会给她打电话她才千叮咛万嘱咐的回去。
从小到大我家都够穷,但我爸妈有一个匪夷所思的爱好就是搬家——也是换工作所致。所以尽管转学费用很贵,我还是转来转去的。有时没有办法转学,就只有离开父母住。因此我对离别有着一般人难以想象的冷感,不管什么人,分开就是分开,再少有联系。吴梅是知道我的,所以才这么执着的要求吧!不过她也是知道我寝室电话的,为什么一定要我打给她呢?
事实证明,我果然很快把这一段打工历史抛到脑后,开始考试周的痛苦挣扎。幸好大四要过的没几科,又都很轻松,英语专业又不比理科那种临阵抱佛脚的东西(当然理科生里倒是也有平时就好学的),考试反而轻闲。我就趁着这个时间到各大公司晃荡。
其实也不是没有公司要我,只是我不太喜欢。我最想进的洛方集团还没开始招人,不愧是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动作都这么缓慢,就像是算准了会有人才留着等他们招聘一样——事实上也真有,例如不是人才的我。
干等不是办法,职员不招,小妹总不会不要吧!
寒假期间一向是很好找工作的,尽管打工的学生增加了,但毕竟大多数人要回家过年,加上各种各样的理由,请假或辞职的人更多就是了。洛方也是这样的,当我去求职时,空出来的杂务人员几乎可以排成一队了。扫地打水我自然是不干的,公关部缺英文打字员(兼当杂务),想想公关正与我专业对口,这所公司又和国外业务往来频繁,很适合我,于是就选了这个。人事部一听我是英语专业的,测试英打速度又不错,就把我安排进去了。
洛方鼎鼎大名,他们的公关部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特殊”,是正常的负责外交及调查背景资料的部门。不过还是盛产帅哥美女,让我一进去就花了眼。为帅哥美女跑腿是应该的,所以大到打字复印送资料(说它大是因为这是我的本业),小到端茶送水买盒饭(说小当然是因为这和我其实没关系)就成了我的责任。其中使唤我使唤得最理之气壮的还是我的顶头上司,负责英文翻译和信函的陶玲芬。不过我是心甘情愿的让她使唤的,因为她实在是太好了,她让我在工作的第一天就坚定了我一定能找到好工作的信心——再怎么说,我也不信我的英文会比她差,她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我一定没问题的。
就是因为太感激她了,我有的时候会在打字时帮她修改一些语法及措辞上的错误,有的时候会告诉她一声,征求她的意见。因为她一直都同意我改,有时也就问都不问就顺手改了。
我真的是聪明加上单“蠢”,就像那家伙后来说的那样。这样嚣张的表现在还没为我赢来慧眼之前已先为我惹来了麻烦,我却一点知觉都没有。
那是午休时间,刚配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了,我看看来电显示,是吴梅。
“韩雨,你真的很不够意思,明明叮嘱你要给我打电话的!”吴梅一副深宫怨妇的语气。
“喂,小姐,上周刚给你打过电话,你以为你是老婆查勤啊!况且我前两天买手机后不是给你发简讯了吗?”我留心听着手机每分钟的提示音,午休时间宝贵,两分钟就挂掉吧!
“是啊,不给我发简讯我怎么会找得到您,依您的忙碌程度。”吴梅声音里充满了不满,然后又转成兴奋,“韩雨,你听我说,还记得上次和你共舞的那个帅哥吗?他……”
“吴梅啊,我现在是在公司,不方便跟你聊天,回寝室后我会给你打电话啦!”我一听那天那个“白马”就头疼,连忙告辞,“再见吧~~~~~”
“喂喂……”电话那边声音消失,虽然对不起吴梅,我还是挂了电话。不愿再想起那个十足丢脸的晚上,和那个自以为很了不起的王子。哼,灰姑娘,他以为我是谁?谁希罕什么灰姑娘的名号?
难得有发呆的时间,想回想一下那个白马王子的脸,却发现自己一向很差的极性和观察力又发挥了作用。算了,想他干什么,不过是无聊男子甲罢了。
还是不要发呆了,等着我的文件足足堆满了电脑桌,还是趁午休时间打一点吧。
我沉浸在打字的世界中,隐隐约约听到有人提到我的名字。
“我明明已经把文件翻译过,然后交给韩雨了,还叮嘱她一定要在中午之前打出来送上去的!”陶玲芬的声音很大,大到穿过我的左耳,却没有被右耳放走。
“韩雨,陶玲芬有没有给你一份文件,让你中午之前打出来?”发言的是我们的头儿,原公关部经理,现在的副经理陈颖惠——降职不是因为能力不够,只是这所公司的小开正在熟悉公司各部门,现在是在公关部做经理期间,等他熟悉公关部的运作形式,他还会把职位还给陈颖惠。
“文件?中午?没有啊!”她不说我还没感觉,陶玲芬今天一份活都没给我耶,好难得。
陈颖惠在电脑桌上翻着,抽出一份文件:“那这是什么?你知不知道经理急着要这份文件?竟然还敢耽误?”
我看了看那份文件,确定很眼生:“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知不知道像我们洛方这种大公司,是不允许有这种纰漏出现的?不要以为你只是打工的小妹就可以松松散散,告诉你,我们不是非你不可!陶玲芬已经跟我说过很多次你工作态度不认真了,是我没在意。这次的case很重要,要是耽误了,看你怎么办?”陈颖惠开始训斥我。
我看向陶玲芬,明白了她的用心。本来是该笑的,笑我终于也领教了这种办公室文化——尽管我打工经历很多,但大家基本上都是临时的,就算看谁不顺眼也没多少时间使绊儿——可眼泪控制不住要流下。才不要让她们看我出丑呢!我咬住牙,努力控制要盈然而出的水份。有什么好哭的?哭泣只会表示示弱和心虚,我才不要被人看轻,搞清楚,我也不是非你们公司不可的!这种不学无术专会给人使绊的只有我一个属下的上司和偏听偏信的头儿,白给我我都不要!
我很想发飙,很想大吼出来,但喉咙哽住了,竟难发出一点声音。我是倔强的,我也是现实的。我知道现在想找一份好工作有多难,即使是就业率超过90%的我们校的我们专业;我知道已经穷到到处欠债的家里多需要我赚钱;我也知道自己为进这所公司费了多少心思。我知道这时候我该低头而不是发飙,该认错而不是反驳,眼泪蒙住眼睛,我想开口,却仍然无法出声。
“这么热闹,是什么事情?”一个冷冷的声音传过来,“陈副经理,取一份文件要这么久吗?还得我亲自下来要?”
我听到陈颖惠抽了口气,声音变得无比温柔娇媚:“经理,我不是故意耽误这么久的,只是这个打字员忘了打文件,我正在训斥她。”
那个冷冷的声音有点耳熟,我眨了几下眼,把泪水眨掉,抬起头来。
眼前的脸,正是我刚才怎么想也想不起来的“王子”!
后知后觉地想起,那次的舞会主人,好像是姓罗,是某家大公司的董事。
我不管白马的反应,径自从陈颖惠手中抢过文件,新建一个word文档,飞快打了起来。
新仇旧恨,看来这所公司不适合我,我也不想在这里干了,于是也就不客气起来。打字的时候,就算是want和would like,yours和sincere这样语气上和亲密度上的措辞也一并给她指出来——平时我大多数只是指出实在错得离谱的地方而已。我承认我心胸不宽阔,既然她一定要我走,那临走前怎么也得给她留个漂亮的尾让她收是吧?那个王子看起来不像太糊涂的样子。
打完偷瞄一眼陶玲芬,看见她难看的脸色,心里爽了不少。把打印的文件递给王子先生:“需要打字的文件我都会按重要顺序做记号,我想我应该不会这么巧的把最重要的一份忘掉吧!不过既然陶小姐这么说了,我也应该负起责任,我辞职。”
想不到短短一个月内,我竟辞了两份工,看来职场如战场这句话是一点不假,我该改改我的性格才是。
王子看着我打出来的文件,露出一丝笑:“小雨,我想这件事应该是场误会,你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小……小雨?!
他……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等等,他怎么知道的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他怎么能用这种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语气擅自叫我的小名?我可是最讨厌别人太过亲密的叫我的!
吃惊的好像不止我一个,旁边的人有点呆掉:“可是……经理……”
“这样吧,正好我缺个文秘,我知道你还没念完书,等毕业以后到我这里吧。毕业之前,你有空的时候过来处理些东西就好。”他越说越离谱。
“可是……经理,这样不经过公司甄试的话……”陈颖惠提醒着他的于理不合。
“你都可以把什么都不懂的亲戚安排进来,我破格招揽一下人才又怎么样?”他说着,好像一切都成定局一样,“小雨,来我办公室一趟。”说着竟然转身给我走人。剩下呆呆的我和一屋子同样呆掉的人。
“韩小姐,你认识经理?”第一个发问的是陈颖惠。
“鬼知道他是谁。”我甩了个白眼,这种贵族人士在下还没有那个能耐认识。
“可是经理很少对人这么笑耶……还叫你的小名……他最讨厌公私不分的啊!却安排你当秘书……”陈颖惠喃喃的说。我想起王子——经理大人说过的话,大概陶玲芬是她亲戚吧,难怪这么差劲还能进来这家公司,我还以为是洛方盛名之下其实难符呢。我太嫩,没错。
“谁知道他是犯什么病?”我冲出去,杀到他办公室找他算帐。经理室我也是去过的,只是从来都是直接把文件交给秘书,没有觐见经理大人的荣幸,所以竟然没见过他。
“小雨,我终于找到你了。”我气冲冲的推开门,却听到这么一声。
“怎么,你是拿着我的鞋通缉我了吗?什么叫‘终于’?”即使来过几次经理室,还是不免先感慨一下人世的不公,为什么一两个人可以霸占这么大的空间,我们这帮小职员却要挤死在那件小屋子呢?
“还有,你从哪里知道我的名字的?不许乱叫!”反正要辞职了,谁跟他客气。
“那天宴会结束后我问你们老板来着,结果第二天我去你们餐厅,你已经辞职了。”谁说他不苟言笑的?他此刻分明在揶揄我,坏坏的笑着,“你的爱好是辞职吗?”
“当然不是!我会辞职还不是你害的!”原来他向老板问过我,难怪他会那种态度。
“我知道。”看不出有一点内疚,他继续说着,“然后我就问你同事有没有你的联络方式,她们都说没有。”
像我这种总缩在角落的人,她们当然不会注意到,搞不好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我继续问,终于有人告诉我你和一个叫吴梅的人关系很好。我问她,可是她不肯告诉我。”吴梅,干得好,不愧我和你朋友一场!我想起刚才吴梅没说完的话,原来她是要说是这个啊。
“正在我打算到你们学校门口守株待兔的时候,却在自己家公司里看见了你。”什么什么啊,老兄,我当你的下属已经很久了,自己眼睛长得高就直说。
“你低着头,一副要哭又逞强的样子。”他走到我面前,破坏了本来应该还算和谐的居高临下,“看,现在你眼里还有泪水呢!”
“喂喂,把您的手给我缩回去!”我凶巴巴的对他喊着,却在他的手碰到眼角的一瞬真的掉下眼泪。刚才忍着的委屈终于憋不住了,再怎么逞强,我也只是甫出社会的小鸟,对这个世界还慌乱的很,却连着被打了好几下。平时的嘲讽只是对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的理性反应,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却完全无法认识也无法应付。我拼命咬着牙,怎么也忍不住泪。
“你就是爱逞强。”他说,好像和我很熟的样子,“要哭就哭吧,没人会因此轻视你。”
哭的人是弱者,这一向是我的座右铭。因为不甘示弱,所以我不哭。惊讶的抬头看他,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出我的心思的,在别人眼中我一向是坚强的啊……
几乎忘记了,很多很多,多到数不出来的first kiss,都是在女的泪眼朦胧中完成的。而后,女生大概是因为哭得太凶,眼睛看不清男生的样子,到最后总会爱上他。
当我想起这一伟大定律时,他的唇已经到了我嘴边。我想阻止他,却不知该怎么做。脆弱的人总是希望得到安慰,我也不例外。聪明的人该知道,眼泪不止是女人征服男人的武器,也是男人反攻的机会。
他的唇落在我嘴角,轻轻柔柔的,然后离开,再也没有下文。痒痒的,不知道有些书中形容的电流是不是这种感觉,我好奇的看他,难得天时地利人和,我还想知道初吻是什么味道呢。
他薄薄的唇形笑起来很好看,想必吻起来也不错。他抿了下嘴,像在回味着什么,然后勾起不错的唇形,用手指抚上我嘴角:“不能太快,太快会逃掉。”
逃掉?他是说我吗?逃什么?
哦,对了,差点忘了,我本来就是过来辞职的,却在他面前哭得稀里糊涂,还对他的吻一点反抗都没有。
抓住他袖子擦干眼泪,我继续刚才的强悍气势:“我说我要辞职!听到没?”
“辞掉小妹的职位,当我的文秘,我知道了。”嬉皮笑脸!
“我、要、辞、职!”我一字一顿的说。
“一个月五万怎么样?”利诱,真没品,当导游一个月也有五六万呢。
“我……”眼睛里冒着光,五万耶,刚出社会就有五万耶!
“八万?”喂喂,您家的钱是大风吹来的?八万请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这个……”不能答应,不能答应,天上掉馅饼,多半是陷阱。
“每周休两天,有治装费、加班费乱七八糟的补贴,干得好的话还会涨工资。可以出国玩哦!我休假的时候,你也可以休息。”出国也是陪您吧,有什么可玩的?
“成交!”我一锤定音。呜呜呜……受不了利诱是我不好。
“那明天记得来我办公室签约,在你毕业之前你可以在空闲时间过来帮我,时薪三百。”三百?!败家子败家子,我还能说什么呢?
“放心吧,大四这时候最闲了,我一定会常来的。”我信誓旦旦,“好了,公事谈完了,现在我可以回去善后了吗?”就算从小妹升为近随,也还是要把未完成的工作解决掉,这是做人的基本原则,教经济的教授的谆谆教导我还没有忘掉。
“等等,公事谈完了,我现在想谈一点私事。”王子抓住我。
“上班时间,不谈私事。”我翻白眼,他被我的表情逗笑。
“为了庆祝你顺利找到工作,我有一件礼物要送你。”他说。
“什么啊?”按照常理,不是应该要请我出去吃饭吗?顺便让我等凡人见识一下何为上等社会,让我自惭形秽,从此自觉低人一等任人摆布,怎么改成了送礼?不过也可因此看出play boy必备的条件之一——身上随时带礼物,以备不时之需。
他的脸又贴过来,仔细端详着我的耳朵,这让我很别扭。据说耳朵是很带着一点暗示的,所以我一向不习惯让别人看到,不禁把头侧了侧。
“果然,你有很漂亮的耳朵和耳孔,但没见你戴过耳环。”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好像是首饰。轻轻打开盒子,他拿出一对耳环:“试试这对,好吗?”
水晶的耳环小小的,在光下反射着五彩的光辉。我脸色变了,这对耳环,竟然是鞋子的造型!
“怎么了?不喜欢?”他见我木然的反应,问着。
“喜欢。”这对我而言,几乎是一个侮辱,那一天晚上“误入仙境”的经历和受到的指点重回心中,“但我不是Cinderella,也不想成为Cinderella。您的玻璃鞋还是给别人好了。”
“为什么这么敏感呢?无关灰不灰姑娘,这只是一个纪念,你我初识的纪念。”他轻抚着我的耳朵,拿起耳环,小心的为我戴上。我的耳孔是当初被人抓去演剧时公费扎的,有点长住了,虽然他的动作很轻,我还是感到了一点痛,从耳朵上直到心里。
两只耳环都戴好了,他退后一步:“小雨,不要反应过度,不要防备我,我不会伤害你。”
可是,我的耳朵在痛,心也在痛。
见鬼,有钱就很了不起吗?先是用钱让我留在这里工作,然后又送我这个。我眼中,明明白白写着“虚荣”两字吗?
“我回去打字了。”我转身走开。
他在身后叹息了一声,声音很低:“我还是伤害到你了,是吗?”他不是说给我听的,所以,我也当没听到。
回到原来的办公室,我受到了贵宾级的接待,大家七嘴八舌的问我问题,陶玲芬倒不在,大概是自觉没面子走了。
我心情不太好,但是不想让自己更加的四面楚歌,也大致回答了一些问题。没有提那个倒霉的晚上,我编了个合乎情理的相识原因,管他们信不信。然后坐到电脑桌前,继续打着我的字。别人的眼光与我无关,也许本来是要顾忌的,但反正我现在也是那家伙专用的秘书,他们想排挤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吧!再想弄出什么失踪文件的事情只会显出我的无辜而已,同样的把戏是玩不了第二遍的。
我现在地位不同了——这么想着,几乎忍不住嘲讽的笑。原来麻雀变凤凰的感觉是这么的好,难怪那么多人乐此不疲,即使没变成凤凰反而成了烤麻雀。
那么,我是要变凤凰吗?在经历了一场经典的小妹升秘书的戏份之后,我是不是该遵从着固定的模式,爱上我的上司?
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