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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壳 第一章

  “还久得很哪!”罗太太对着话筒哈哈大笑,她开朗大方的个性使她容易交到朋友,男女老少都有,也包括了园里的孩子们。

  身为安亲班及幼稚园的园长,她爱每一个孩子,无论他们顽皮捣蛋或乖巧内向,在她眼里,没有所谓的孺子不可教也,园里几个热中幼教工作的老师因欣赏她对孩干的热忱,而愿投注所有心力在这份工作上,包括已任教第四年的聂舷。

  聂舷微笑地敲敲团长办公室的玻璃窗,罗太太招招手示意她进去。

  “闭嘴!我现在有正事要办,明天再跟你算这笔帐。”罗太太说完便挂上话筒,结束一段长达三十分钟的交际性谈话。

  “欠扁的小鬼!犯了错还敢嘻皮笑脸地打电话来跟我哈拉!”罗太太嘴里虽碎碎念着,嘴角却带着笑意。

  “他就是看准了你爱听甜言蜜语啊!”聂舷将一叠新生资料表放到桌上。以她对罗太太的了解,来电者准是她甫自国外求学回来的侄子,他目前在一间电脑公司担任软体设计的工作,听说是个挺爱搞怪又机灵的大男孩。

  “下次非狠狠打他一顿屁股不可!他爸妈就是太疼他了,才放任他这么无法无天。”罗太太佯装凶恶的说。其实她才是最疼他的长辈,她早年丧夫、膝下无子,大半青春耗在她心爱的幼教事业上,所以她将无子的遗憾转而寄托在弟弟孩子身上,他的一对儿女就像她的亲骨肉,对他们的疼爱绝不比他们的亲生父母少一分。

  聂舷微笑不语,在罗太太翻阅资料表时望向窗外,现在是下课时间,园里年纪较小的孩子们正在游戏区里嬉闹追逐。

  “新生增加了不少,我们得增聘一位儿童美语老师,你有推荐人选吗?”罗太太的话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我的人际关系没你想家的广。”聂舷半开玩笑地说。从她在园里的地位逐渐稳定下来,罗太太每回要增加设备或加聘老师都会先问她这句话,仿佛她一定有办法变出个合适的人选来。“我妹妹已有个很稳定的工作,否则她会是我推荐的唯一人选。”

  “上次我打算聘电脑老师时,你也是这么回答。”罗太太抱怨似地说,“你那个十全十美的妹妹有不会做的事吗?”

  “有,她不会虐待自己。”聂舷顽皮道。

  “你的朋友呢?同学呢?”

  “恐怕我在学校时的人缘没那么好。”其实该说她并没交到几个知心朋友,毕业后也没参加过同学会,她热中于忙碌的工作。

  “你在这里很受欢迎。人缘好坏会受年纪影响吗?”罗太太有些恼怒地瞪着她的笑容。

  “那是因为我待对地方了。”聂舷不受影响,一迳地笑着。

  罗太太闻言,随即爆出大笑。

  “你赢了!我承认你在这里是如鱼得水。”她激赏地说。

  聂舷是园里最资深的老师,聪慧能干、善良慈爱,投入工作的程度不亚于罗太太,不少家长远以为她是罗太太的女儿。

  事实上,罗太太已收聂舷为干女儿,并已口头指定聂舷为下任园长。

  “不过我不应该让你这么忙,害你没时间找个好男人谈恋爱。”罗太太愧疚地叹了口气。

  聂舷脑中警铃响起,干妈知道她的身体情况,也从未唠叨过她的情事,她纳闷是什么原因让干妈开始觉得需要督促她。

  “这跟忙不忙没关系,只是缘分未到罢了。”她敷衍道。

  “胡扯!”罗太太轻斥一声,“你忙得连休闲活动都跟幼稚园和安亲班有关,除了园里的老师和你妹妹,你根本没有其他朋友,更别说是男朋友了。”

  “那很好啊!我可以把全部心思放在教育孩子上。”她快乐地说。

  “你再装傻,我就要罚你到墙角半蹲了。”罗太太开玩笑的威胁。“你都二十八岁了,不能生孩子不表示你不需要恋爱或婚姻。”

  “我又没有排斥谈恋爱。”聂舷倏地一僵,不悦地反驳。

  “可是你怕结婚,那是谈恋爱的结果之一。”她很了解聂舷心中的挣扎。“不是所有男人都在乎你不能怀孕生子。”

  “也不是所有男人都不在乎。”聂舷回了一句,“我只是还没遇见不在乎的。”

  “你没去接触男人,当然遇不到。”罗太太咕哝着。

  “为什么你突然提这件事?”聂舷向来最怕这类问题,罗太太既非不明了也非守旧派,她突然提起这件事让聂舷心生疑惑。

  “因为我发现你的人际关系太窄、休闲活动太少。”对于她的问题,罗太太显得有些心虚。

  “你认识我四年后才注意到这件事?”聂舷质疑道。

  “当然不是。”罗太大突然红了脸,“我最近才又寻回谈恋爱时的感觉,所以我认为你多少该尝试看看。”

  “你的意思是……你谈恋爱了?”聂舷有些惊讶,开始回想自己究竟忙了多久,竟没发现干妈身边有个殷勤的追求者出现。

  “不管什么年纪的女人都需要恋爱。”罗太太迂回地答道,脸色更加绯红。

  “干妈,你真让我惊讶。到底是哪个男人让你决定放弃十多年的独身生活?”

  “我又没说要再婚。”

  “呃……但你的表情活像没多久就准备披婚纱……”

  “我们都已届中年,也不是第一次结婚,没必要那么急。”罗太太坦承。

  “你还没回答我是哪个——”

  罗太太挥手打断她的话,“你对他没有印象,讲了你也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

  “因为过去几个月你忙得一团乱,我甚至怀疑你根本忘了庄老师上礼拜订婚。好了,打电话给报社登征人广告吧!我们两个亲自面试,我希望由外籍人士来担任这项工作,也许能提高孩子们上课的兴致。”罗太人指示道。

  此时上课铃响起,游戏区里的孩子一哄而散,聂舷也离开园长室,回自己座位着手准备园长交代的事宜,但她脑中仍想着刚才的谈话。

  看来是约两个月前才出现在干妈身边的男人。聂舷心想,而且她真的忘了教音乐的庄老师才在几天前,和交往三年多的男友订婚。

  前阵子,园内忙于增设电脑教学设备,以及下学期的新生招生活动,身为下届园长,她忙得快忘了自己姓啥名谁。她现在已不担任导师,除非其他老师高职或请假,需要她代课,否则她多半协助园长处理繁杂的行政工作。

  聂舷瞄向庄老师的座位,桌上的相框里是她和未婚夫的亲昵合照,她那沉浸于恋爱中的幸福表情是自己尚无缘拥有的。

  她轻叹口气,将视线移回自己桌上,只见桌上堆满了快成小山的卷宗、教科书和文具,她正想伸手整理眼前的一团乱,一阵疲惫倏地袭来,她终于警觉到已有很久没好好休息了。此时的她已陷入呆滞状态,无心工作。

  “……舷?”一个困惑的声音在聂舷身旁响起。

  她回过神,发现罗太太正双手叉腰、眉头紧皱地望着她。

  “你在发什么呆?我喊你五遍了。”

  “对不起。”聂舷甩甩头,振作一下精神,“我马上打电话给报社。”她伸手想拿起话筒,但罗太太制止她,脸孔凑近她面前细细打量。

  “你累了,回去休息。”半晌后,她作出决定的说。

  “我没事啦!等我做完工作再说。”聂舷强打起精神,但双眼焦距似乎无法集中。

  “你已经做得超过预期进度了。”罗太太失声驳道,“回去好好睡一觉。别担心,我不会扣你薪水。”

  “我才不……”聂舷突然打住,因为她的视线突然扫到罗太太锁骨上一个略微泛红的印记,“那是什么?”她指着印记问道。

  “什么?”罗太太低头看向她手指之处,却什么也没发现。

  “你被虫咬吗?”聂舷好奇地研究,觉得那比较像淤青。“你那里发红……”

  当罗太太迅速以手遮掩印记、脸泛红潮的同时,聂舷傻住了。

  “可能是被蚊子咬的,难怪昨晚睡觉时觉得好痒。”罗太太直起身子解释道,还故作姿态地抓了抓那个印记,但她搔错地方。

  “你的脸好红。”聂舷傻愣愣地望着她越来越红的皮肤,接着突然领悟,“难道……那是吻痕?”

  她这么一问,罗太太整张脸涨得通红。

  “你想大多了,没这回事。”罗太太急切的反驳让人无法相信。“好了,快回去吧!反正你又不必代课,登广告的事我来处理就好。”她说完便转身走进办公室,聂舷愣着看她把门关上。

  那就是所谓的“草莓’,显然他们已进展到相当亲密的阶段。

  聂舷努力消化干妈已寻得第二春的消息。虽然干妈总说自己并非怕寂寞的女人,但她仍需要一个可以令她快乐的男人,只是过去也不是没有机会,可她总是推说工作忙。

  干妈为什么直到今天才告诉她呢?

  她一定曾暗示过,聂舷心想。但因为她最近忙得不可开交而忽略了,她忍不住责骂自己的粗心。

  “聂老师,你怎么对着园长办公室发呆?”

  聂舷转过身,见来人是负责打扫和伙食的黄阿姨,她正提着水桶和拖把进来。

  “呃……我只是在想事情。”她边说边收拾物品,她今天发呆的状况频繁,现在又满脑子猜想那个种草莓的“农夫”身分,根本无心工作,还不如回家好好休息。

  “聂老师要出去?”黄阿姨不疑有他,将拖把浸入水桶中清洗。

  “我下午请假,最近太忙,觉得很累。”聂舷微微一笑的解释。

  “唉!你向来是园里最忙的。”黄阿姨心疼地叹道。“回家睡一觉吧!园长已经跟我抱怨好几次,说你都不肯休息,她怕你的心脏负荷不了。”

  每当她的工作量开始增加,罗太太总要为她担心。不过聂舷以行动证明她的心脏并非孱弱不堪,目前为止她的身体都没出什么问题。

  “都跟她说过好几次我没事了。”聂舷微微一笑,背起背包,和黄阿姨道别后便走出办公室。

  办公室外即是游乐器材区和娃娃车停放区,她不必经过教室就能走出校门,这样就不会打扰到孩子们上课的情绪。

  ***

  聂舷到家时,聂母正在后院晒衣服,屋里弥漫着饭菜香。

  “妈,我回来了。”她走向后院唤道。

  “你怎么在这时候回来?”聂母讶异地看着女儿。

  “干妈放我半天假。”

  “事情都忙完了?”她知道女儿最近在忙些什么,因为园内近来扩充设备,积极招募学生,而罗太太开设的幼教事业颇受好评,所以学童数量不断增加。

  “还要聘英文老师,可是干妈说我太累,硬要我回来休息。”聂舷深深地吐口气,说这话的同时也察觉到自己是真的很累。

  “她做对了,你的黑眼圈越来越严重。”聂母不悦地说。“小嫣待会就回来了,她说你最近忙得没时间理她。”

  聂嫣比聂舷小两岁,个性也活泼许多,她的公司离家不远,只要不太忙时就会回家吃午饭。

  “没办法啊!”聂舷笑,近几年来,两姐妹夜里谈心的时间越来越少。聂嫣有自己的社交圈,也已有固定男友,在她有空的时候,聂嫣在家的时间已不多,更何况是她忙得一团乱时。

  “她今晚不出门,你们姐妹俩可以好好‘叙叙旧’。”聂母调侃道。

  “她不和煜询去约会?”卢煌询是聂嫣交往刚满一年的男友,两人的公司相邻,因而有机会认识,家人都对这个性温和的男子印象颇佳。

  “煜询去桃园受训三天,昨天出发。”

  聂舷突然想起干妈身上的吻痕。

  聂嫣谈过几次恋爱,但聂舷从未发现她身上被种了草莓,难道那些“农夫”从未试图“耕种”?”

  也许她隐藏得很好。聂舷想着,打定主意晚上要问问妹妹有没有这种经验。

  “你在发什么呆?”聂母晾好最后一件衣服,疑惑地望着呆愣在门口的大女儿。

  “干妈……她谈恋爱了。”聂舷顿了一会儿后才回答。

  聂母张着嘴巴正要说话,另一个声音抢先响起——一

  “谁谈恋爱了?”

  母女俩的视线同时转向,聂嫣一脸好奇地站在厨房,来回打量母亲和姐姐。

  “我干妈找到了第二春。”聂舷笑着回答。

  “什么嘛!”听到姐姐的回答,聂嫣失望地嘟起了小嘴,“我还以为是你,害我期待了一下,真扫兴!”

  聂母倒没多做评论,只是笑着走进屋内。聂舷跟进厨房,开始盛饭准备吃午餐。

  “你为什么想着你干妈谈恋爱的事?”聂母端茶上桌时问道。

  “只是很惊讶自己没有提早发现蛛丝马迹。”聂舷回答部分实话。

  “她隐藏得很好吧。”

  “应该是我最近忙昏了头。”聂舷叹口气承认。

  “所以她今天放你提早回来休息是对的。”聂母从以前就相当欣赏罗太太的豪爽性格,要不是罗太太忙,年龄相近的她们搞不好会成为姐妹淘。

  “姐,咱们晚上去约会。”吃完午饭后,聂嫣突然兴致勃勃地提议。

  “去哪?”聂舷两眼盯着电视随意问道,心想可能只是去看个电影或逛街。

  “去了就知道。”聂嫣神秘兮兮的笑道。

  “想乘机卖了我就直说。”聂舷开玩笑地扬起一届。

  “哼!多疑。”聂嫣不以为然地睨她一眼,“我去上班了,晚上见啦!”

  “你们要不要在家吃晚饭啊?”聂母急忙问道。

  “我们吃饱才出去。”聂嫣说完便出门了。

  “真是耐不住寂寞,煜询一不在,就找我陪她出去玩。”聂舷摇摇头说,注意力放回电视。

  “你们也很久没一起出去了。”聂母深知两个女儿的个性,聂舷喜欢静静窝着做自己的事;聂嫣喜欢四处玩、尝鲜。妹妹知道怎么让姐姐放松心情、舒解压力;姐姐了解如何让妹妹克制冲动、三思后行,因此两姐妹一起出门,她这个做妈妈的最放心不过了。

  “也对。”聂舷起身伸个懒腰,“那我得去睡个午觉。”

  和聂嫣出门需要体力,以她这阵子忙碌的工作来看,若不先补个眠,晚上聂嫣就得背着体力不支昏睡的姐姐回家了。

  ***

  聂舷怎么也想不到聂嫣会带她来PUB。

  “你常来这里?”聂舷大声问道,震耳欲聋的音乐和闹烘烘的人群令她皱眉。

  “还好。”聂嫣回吼,“无处去时会和煜询来这里舒展节骨。”

  “舒展筋骨?”

  “跳舞啊!”两姐妹挤到吧台前点饮料,聂嫣的视线始终落在热闹的舞池里。

  “我又不会跳。”想到要在大庭广众下笨拙地扭动身躯,聂舷忍不住打退堂鼓。

  “我们也只是乱扭一通。”聂嫣安慰她,“放心啦!不会跳的人很多,大家只是来流流汗、运动一下。”

  “可是这里好吵,我吼得喉咙好难过!”聂舷捂着耳朵叫道。

  “那是因为你还没适应,等融入气氛后,保证你会情不自禁吼到喉咙哑掉。”聂嫣笑咪咪地保证,随后将酒保送上的淡啤酒递给她。

  看着妹妹豪爽地啜饮酒,聂舷只能瞪着啤酒瓶发呆;她从未喝过洒,当然也不知道自己酒量如何,万一她酒品和酒量都很差怎么办?她可不想当众做出什么丢脸事。

  她硬着头皮小心浅啜一口,虽是淡酒。但那不熟悉的苦涩仍令她呛了一下。

  “你怎么一喝就呛到了?”聂嫣赶紧轻拍她的背。

  “好难喝。”聂舷边咳边评论,五官皱成一团。

  “怎么会?这是最淡的啤酒耶!”聂嫣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小姐显然不习惯喝酒。”聂舷身边突然冒出个衣着时髦的男人,温柔地对着姐妹俩微笑,“你没事吧?”

  他一手轻搭在聂舷背上,忙着想止咳的聂舷并没有注意到,但聂嫣的表情却警戒起来。

  “没事,谢谢你的关心。”聂舷有些尴尬地说。

  “你们是姐妹吗?长得好像。”他脸上挂着想闲聊的微笑。

  “对啊!”聂舷微笑着回答,瞥了一眼沉默的妹妹,有点不解她的表情为何如此不以为然。

  “我看过你好几次。”他转向聂嫣说,“你好像有个固定男伴,今天怎么没看到他?”

  聂舷再怎么不了解男人,多少也听出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望着聂嫣带点不屑一顾的表情,她明了眼前这个看来和善的男人是该避而远之的角色。

  “我们正在等他,抱歉,失陪了。”聂嫣冷冷地回答,拉着姐姐的手转身想走。

  “介意让我陪你们一会儿吗?”男人不死心的询问打住她们的脚步。“我想和你们做个朋友。”

  他语气中的诚恳令聂舷不知所措,但聂嫣可没这个困扰。

  “对不起,我们很忙。”说完,聂嫣便拉着聂舷挤进人群里。

  聂舷好奇的回头望,那男人并没有跟上来,只是带着无奈的微笑目送她们。

  “怎么了?你认识他吗?”来到另一个角落,聂舷立刻问道。她们现在所站的位置被人群遮挡住视线,看不到吧台。

  “不认识,但他显然盯了我很久。”聂嫣翻个白眼道,“别看他一副人五人六的模样,这种人最得提防。”

  “我看他挺温和的。”

  “想钓美眉当然温和啦!难不成当众霸王硬上弓?”聂嫣看似经验老到地说,“有些男人根本只想玩玩,我敢打赌他想的是一夜情。”

  “你太多心了吧?也许他真的只想和你交个朋友。”聂舷善良地说。

  “是你太单纯,没注意到他打量你全身上下的眼神。”

  “我?”聂舷惊讶地瞪着妹妹,“他的目标不是你吗?”

  “显然他也在估量泡上你的可能性。”聂嫣嗤哼一声,“你以为自己貌不惊人啊?是你没给男人机会而已。在这种地方千万不能大意,现在社会变了,绝不是你以为的那么单纯善良。”

  妹妹这番话令聂舷有些哭笑不得,一时间觉得她们的角色似乎互换过来,好像聂嫣才是那个提醒、保护妹妹远离危险事物的人。看来在妹妹眼中,过于单纯的工作环境和生活让她这个姐姐成了易受骗上当的绵羊,回去她得好好反省自己的警戒心了。

  “那现在怎么办?煜询又不可能来。”

  “要是他再来纠缠,就说我们和他约在别的地方,然后借机走人罗!”聂嫣是一派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随性态度,聂舷只有沉默以对。

  “我们尽量别落单,两个人一起应付狼爪总比单枪匹马来得安全。”聂嫣叮咛完后,一口气喝光啤酒。

  “我从不知道你酒量这么好。”聂舷惊叹地说,接着举瓶就口,试着接受那份陌生的口感,但喝了一小口后,她的眉心全揪在一起了,“我不喜欢啤酒的味道。”

  “我才惊讶你这么不会喝呢!”聂嫣拿走她手中的啤酒,“你没喝过吗?”

  “当然没有,我是老师耶!”聂舷理直气壮的回答。

  “你四年多前才开始当老师,那之前居然都没喝过?喜宴、尾牙之类的场合总有酒可喝吧?”

  “可能人家知道我有心脏病,所以不让我喝。”聂舷猜测。

  “适量喝酒可以减少心脏病发作的危险,我读过相关的报导,不盖你。”聂嫣看着她,关心的问:“对了,你最近这么忙,有没有发病?”

  她所谓的发病是心悸、呼吸急促、头晕和胸痛等现象。

  “没有,我还撑得住。”对于妹妹的关心,聂舷会心一笑。

  “那就好,不过你今晚可别跳得太high,当心心脏负荷不了。”

  “你在开玩笑吧?!”聂舷扬起一道眉睨着她,怀疑她是否已经醉了,以至于忘了她姐姐是个含蓄、矜持的老师,她怎么也无法想像自己会在这种场合,随着狂放的音乐与陌生人热舞。

  十分钟后,聂舷在舞池里气喘吁吁、忘情大笑。

  在聂嫣的带领下,她跳着生涩的舞步,每当两人步调无法协调,那滑稽的模样惹得姐妹俩哈哈大笑。笑声是深具传染力的魔法,不多久,她们身边已围绕一群想学习或传授舞技的人,笑声越扩越大。

  一首舞曲终了,聂舷跟着停下动作,她对妹妹摇摇手以示疲累,又喘又咳地离开舞池,找了个空位坐下。

  “你没事吧?”聂嫣轻拍她的背,担心的问道。

  “没事。”聂舷咳得满脸通红,好不容易止住呛咳后,她挤出笑容道:“我只是太久没运动,有点受不了。”

  “你的心脏……”聂嫣的口气比方才更担忧了。

  “没事啦!我并没有跳得太过分,真的没事,放心。”她再三保证。“我只需要休息一下、喝杯饮料。”

  聂嫣闻言,立刻招来服务生替她点了杯果汁。

  “你可以继续跳,我坐着看就好。”饮料送来后,聂舷边喝边说。

  “放你一个人坐在这儿?我可不是呆子。”聂嫣摇着头说,“怎么样?好不好玩?”

  “很好玩。”聂舷满足地承认,“跳得不好也没有人会嘲笑你。”

  “本来就是,有哪个人生下来就会跳舞的?”聂嫣理所当然道。

  “小姐们跳累了?”

  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响起,姐妹俩转过头去,发现是早先曾向她们搭讪的陌生男子。

  “有事吗?”聂嫣冷冷地问,脸上是一副之“怎么又是你”的表情。

  “介意我坐下吗?”他转而问向沉默的聂舷。

  聂舷张着嘴正不知如何回答,聂嫣倏地起身。

  “对不起,我们要走了。”她拉起姐姐朝门口走去。

  “你的男伴不是还没来吗?怎么就要走了呢?”那男人追上来,脸上的温和笑容未减。

  “我们和他约在别的地方见,现在赶时间!”聂嫣并未停下脚步,依着先前对聂舷说的借口回答。

  “但我没看到你们离开舞地讲电话……”

  “你凭什么监视我们?”聂嫣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凶狠的语气吓得那男人后退一下。

  “呃……我只是……”

  “要泡美眉找别人去!再跟上来我就报警,说你跟踪、监视我们,图谋不轨!”聂嫣恶狠狠的威胁,趁那男人未来得及反应前,抓着聂舷冲出大门,随即消失在街上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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