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依大哥,走了一上午你应该也饿了,我们在河边休息一下吧!」
出门在外时,袁雪墨虽然记得要以兄妹相称,不过她与司徒清依相处的方式和态度,都很明显地拿司徒清依当姊姊看。
路走多了,怕他累到;变天了,怕他冷到,太阳大了,怕他热到……
所以这天,两人依然没赶多少路,袁雪墨就又拉着司徒清依到小河边的树荫下休息,还用冰凉的河水打湿手巾给司徒清依擦脸消暑。
「来,清依大哥,擦擦脸吧。」袁雪墨捧着湿凉的手巾递上,一脸开心地冲着司徒清依笑道。
「谢谢你。」司徒清依接过手巾,清凉的感觉让他赶路的燥热感一下子全数消散,而袁雪墨一脸真诚的笑意更令他感到有些通体舒畅。
一瞬间,那笑脸好象烙进他的脑海里,层层迭迭的,连同过去一起旅行的回忆都交织在一块儿,刻画成一张鲜明的图像,在他的脑海里散发着烈阳般的热度……
仔细回想起来,这一路上,袁雪墨对他的细心照顾,就好似对待自家人一样,既亲切又仔细,甚至是毫无怨尤,让司徒清依总觉得对她有所亏欠。
毕竟他并不是袁雪墨想要的理想姊姊,而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如果袁雪墨知道真相,那张开朗的笑容是否会就此消失?
就算不提日后他会不会被追杀的问题,光是想到袁雪墨的笑容不再,司徒清依便倍觉惋惜,因为近日来他已经看着那张娇俏的笑容看惯了。
没有浓厚的脂粉味、没有刻意散发的催情香气,但她的笑容却宛若阳光那般灿烂。
过去他总爱泡在花街酒楼里与成群美人厮混,闻着她们身上的香味、搂着她们的纤腰,那向来是他的最爱,可如今……他却好象对那样的生活没半点兴趣了。
是因为袁雪墨吗?
因为袁雪墨给予他的不是虚假的心意,全是发自内心最单纯的喜爱,倒不似花楼女子,虽然表面上一心一意地伺候他,其实是拿他当会走路的银子在看待,一个个都是为了钱而不是发自真心。
逢场作戏确实是他过去的玩乐目标,反正心意这东西原就真假难分,而刻意去区分也没什么特别意义,再说他可是上花楼找乐子,不是找妻子,所以什么真不真、假不假的,其实并无差别。
可袁雪墨……她不同啊!
她的笑容、彷佛泉涌源源不绝的精力,完全是为了他而展现的。
只为了他,而不是为了满足客人,不是因为利益关系,而是因为喜欢他……
坪咚!
刹那间,一阵痛楚狠狠地往司徒清依的胸口撞了下。
他抚了抚胸口,觉得心口在泛疼。
至于原因……他虽不清楚,但尚可猜测。
是为了袁雪墨吧!因为她为自己付出的真心真意,所以他感到心慌意乱。
「墨、墨儿,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为了掩饰自己突然慌乱的心情,司徒清依开口向袁雪墨探问袁家的事,希望能藉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再说,他也挺好奇为什么袁雪墨会这么粘他这个假姊姊?难不成袁家少有女眷,让她感到寂寞?
「一个爹、两个娘、三个姊姊、四个哥哥、一群镖师。」袁雪墨干脆地应道。
「两个娘?」司徒清依微愣,这是指袁师父养了小妾的意思吗?
「嗯,但是一个娘不是亲娘,两个姊姊不是亲姊姊。」简单来说,袁家的二娘生了两个姊姊,所以袁雪墨家里的人口其实挺多的。
「你平时很黏姊姊吗?」司徒清依听见袁雪墨有三个姊姊,忍不住做此猜测。
如果袁雪墨平时就常跟姊姊在一起,那出远门时自然会感到寂寞,想找个姊姊陪也是应该的。
奇怪的是,如果袁雪墨有三个姊姊,而且感情好,那怎么会养出袁雪墨这样的男人婆?莫非袁家的姊妹们全是这么外向吗?
虽说袁家是镖局,进出的应该清一色是男人,所以袁雪墨每日耳濡目染的很容易被影响,近而变成这副男子脾性,也算是常理,但是……不至于她的每个姊姊都是这种个性吧?
「嗯,大家的感情都很好,所以姊妹们黏在一起玩是很理所当然的事。」袁雪墨的小脸泛起开心的笑容,只是并没有持续太久。
「可惜,姊姊全嫁掉了,现在家里没人给我黏了。」眉梢微垂,袁雪墨刚才的笑容在一瞬间垮了下来。
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由于父母老来得女,所以袁家镖局里,上至爹娘、下至兄姊,乃至于一群镖师,每个人都将她当成心头肉疼,也因为大家都太宠她了,才让她养成这样野的个性。
「所以你才那么想要个新姊姊?」这下子,司徒清依总算明白袁雪墨成天姊姊长、姊姊短的理由何在,原来是因为寂寞啊!
淡淡的心酸在胸口泛滥开来,吞蚀着司徒清依的心神。
瞧着袁雪墨略显孤单的表情,他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脸颊。
「没关系,现在有我陪着你,你不会再感到寂寞。」不自觉地,允诺的话语脱口而出。
过去,他向来最不喜欢给任何女人承诺,因为她们总会因此而要求更多。
可现在,他却主动安慰起袁雪墨来,甚至希望可以一直伴着她;只要能够让她开心,他倒陪她陪得心甘情愿……
「嗯!」袁雪墨听见司徒清依的回答,高兴地往他身上扑去,抱着他开始磨蹭起来。「不过姊姊,你也会嫁人的啊!等你到了京城,我又没人陪了……」
一想到司徒清依进京的目的,袁雪墨突然皱了下眉头。
司徒清依没想到袁雪墨还惦着他要去会情人这件事,忍不住失笑道:「谁说我要嫁人了?」再怎么说,他也是娶老婆,不是嫁人!
「不是要嫁人?不然你去京城做什么?」袁雪墨诧异地瞧着司徒清依,偏着头想了又想后,突然语出惊人道:「啊!你该不会是给男人骗了,在伤心欲绝的情况下,要到京城里有名的井兰寺出家吧?」
说到底,袁雪墨还是在胡思乱想。
「不行啦,你出家以后谁陪我啊?我才不想去那种不能讲话、只能念经的无聊地方找你!」袁雪墨紧紧抱住司徒清依,把脸贴着她胸口低嚷起来。
「墨儿,我根本没说过我要出家,也没说过我去京城是为了什么吧?」司徒清依拉开袁雪墨,虽然抱着她很舒服,但是他可不想因为一时冲动而被袁雪墨发现他是个男人,那往后的旅途就少了许多乐子。
「一开始的会情人、乃至于现在的出家为尼,都是你自己猜想的吧?」司徒清依叹了口气,他知道再不制止袁雪墨,她不知道又要迸出什么怪念头。
如果再不说明清楚,搞不好到最后,连他染上绝症、想进京求医这种想法都会跳出来,而他可没兴趣被当成病人看待。
「啊……好象是耶……」袁雪墨被司徒清依一说,才发现司徒清依好象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什么。「可是,你也没说不是,所以才会害我一直这样想。」
「就算我没说明,普通人也不会联想成这样吧……」司徒清依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过,姊姊,你到底是为什么要去京城啊?」
袁雪墨想了又想,除了说书人说的情节以外,她实在想不出来司徒清依为何要进京。
「我是替家里的商行送东西去京城。」司徒清依苦笑了下,没想到两人一起旅行了好些日子,他今天才有机会跟袁雪墨说明。
「这样啊……」袁雪墨看了看司徒清依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忍不住又好奇起来,「连送这样的小包里也要请保镖,那里面该不会放了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吧?就像是夜明珠、琉璃之类的……」
说着说着,袁雪墨习惯性地胡思乱想起来。
「不是,这只不过是包茶叶罢了。」司徒清依拍拍包里,摇摇头笑道:「不过这茶叶产量鲜少,因此价格昂贵,跟金银珠宝也没什么两样。」
「哦 原来是很珍贵的茶叶啊!」袁雪墨表示理解地点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平平安安的送到京城!」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是袁雪墨喜好幻想的脑子却又忍不住描绘起之后可能会遇上的危险;既然清依姊姊说那是很贵的茶叶,说不定是要进贡给皇上的,所以路上很可能会有匪贼抢夺……
呵呵!到时候她就可以一展身手!
想着想着,袁雪墨越是感到刺激,连嘴角都忍不住跟着勾起。
司徒清依与她一路行来,老早习惯袁雪墨这样的表情所代表的意义,不过他懒得说破,反正云锦茶这玩意儿,不是雅贼还真难辨出它的好坏,所以被抢的机率低得可怜。
对于一心想找刺激的袁雪墨来说,虽然有些对不起她,不过这一路上只怕她是无聊定了。
就算他们今天真的碰上贼人好了,依司徒清依看来,那些盗贼大概宁可抢走袁雪墨这个小丫头,也不屑拿走这包云锦茶吧!
「墨儿,我们休息得够久了,准备上路吧。」为了制止袁雪墨继续想象下去,司徒清依索性牵起她的小手,拉着她起身。
「嗯,好啊!」袁雪墨拍拍身上沾到的草枝,抱起大刀,跟着司徒清依回到大路上。
只不过,就在两人才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动身上路时,头顶上却突然飘过几朵乌云,紧跟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就这么硬生生地自半空中劈了下来,炸得他们几乎耳呜。
「哎呀!要下雨了!」袁雪墨惊愕地抬起头,然后赶忙把纱帽戴上。
「看来雨势应该不小……」司徒清依瞧着顶上越来越大片的黑云,连忙拉着袁雪墨的手,催促她上路。「我们快点走吧,墨儿,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若是淋湿了,很容易染上风寒的。」
袁雪墨点点头,随即跟着司徒清依,开始在即将落下倾盆大雨的大路上拔腿狂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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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倾的屋檐与梁柱勉强建构成一座荒废许久的庙宇,灰尘与蜘蛛网布满了墙角与壁边,而庙里原有的神像则早已不翼而飞,四处可见的唯有破裂的陶罐与空破碗。
司徒清依拉着袁雪墨冲进这座位在小树林旁的破庙里。
好不容易找到这处辽风挡雨的地方,两个人除了感谢上天以外,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呼……得救了!还好有这间庙。」袁雪墨甩了甩头,想把头发上和身上的水珠甩掉,只是她的动作过大,所以看起来好象只落水狗,水珠都甩到司徒清依的脸上。
「墨儿,别这么甩,我去生个火,咱们先把衣服烤干再说。」
司徒清依抹去脸上的水珠,正想叫袁雪墨住手的时候,却冷不防地瞥见她一身诱人的曲线……
由于刚才两个人都淋得全身湿透,所以此刻袁雪墨身上的衣服已完全服贴在她的身上,她姣好的少女曲线毕露无遗,雪白的袖子则因水气而变得有些透明,让司徒清依几乎可以看见她粉嫩白晰的一双臂膀……
刹那间,虽是处在带些寒气的林间,但司徒清依却仍然感到一股热气往他头顶直冲。
眼前的景象只能用活色生香四个字来形容啊!
细腰、嫩肤,还有那双白细的小腿,以及线条毕露的浑圆胸形……
啧啧啧……这袁雪墨虽然还是名小姑娘,但身材倒是发育得刚刚好,该有的一样也不缺!
「说的也是,全身湿湿的好难过!」
袁雪墨看了看外头,风大雨大的,赶忙上前把快要掉下来的门板推了推,好把不停打进庙里的风雨挡住,免得两人连火都生不起来。
「清依姊姊,你快点把衣服脱掉吧,不然染了风寒可不好!」袁雪墨一边叮咛,一边解下身上的行囊,并放下大刀,然后开始脱衣服。
「墨、墨儿!」司徒清依见到袁雪墨把腰带解开,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
别开玩笑了!怎能让她当着他的面脱衣服!就算他再怎么想瞧遍袁雪墨的身子,也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呀!
「什么?」
袁雪墨停下动作,看了看司徒清依,见她没说话,又自顾自的继续脱。
而司徒清依因为根本找不到理由叫袁雪墨别脱,再加上穿著湿衣服一定会染上风寒,所以袁雪墨此刻的举动就正常状况来讲是没做错什么,以至于他连半句反对的话也说不出口。
不过再怎么样……
对司徒清依来说,就算袁雪墨能脱,他自己可不能跟着脱啊!
「我、我先把火生好,把衣服烤干……」司徒清依慌张地转过身,没敢再盯着袁雪墨瞧,反正他大不了不去看她光裸的身子就是。
为了平静心情,司徒清依索性开始堆起干柴来生火。
只不过身后袁雪墨解衣服的摩擦声还是或多或少传入他耳里,所以司徒清依的脑海里依然装满了绮丽的画面,而且还净是一些袁雪墨半裸着身子挨在他身上的幻想。
甩了甩头,司徒清依勉勉强强把火生了起来,顺道想把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幻想忘掉,望着火堆熊熊燃烧,身子也跟着温暖起来。
他拍拍额头,让自己的思绪恢复正常,然后才出声唤袁雪墨过来取暖。
「墨儿?」司徒清依没敢回头,只是一个劲儿地唤着:「墨儿,过来烤火。」
不过他叫了好半晌,身后还是没半点回应,这让司徒清依感到有些匪夷所思,因为依袁雪墨的性子,她应该会马上跳到他身边来才是,可是她却一反常态地没吭半声……
司徒清依没法,只得稍稍侧过脸去,想看看袁雪墨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想到这一瞧,竟看见袁雪墨光着身子倚靠在梁柱上,而且双眼紧闭、颊色发红。
「墨儿!」司徒清依吓了一跳,他本以为袁雪墨跑去找干柴来烧,哪晓得她竟是晕了!
这下子他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匆匆上前将袁雪墨抱到火堆旁后,他又自破庙后方找来一些干稻草,为袁雪墨做了个临时的床铺,让她躺着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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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烫……」司徒清依轻触着袁雪墨的前额,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的水珠布满袁雪墨的脸蛋,而她半露于外的雪白香肩更是汗水淋漓。
「真糟,我身上根本就没带药啊!」司徒清依在包袱里东翻西寻,却偏偏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找不到,让他益发焦急。
若是不早点让袁雪墨退烧的话,难保她不会病得更重!
司徒清依握住袁雪墨的手,发现她虽然发着高烧,却全身发冷,甚至还缩在干草堆里颤抖个不停。
司徒清依只得拼命搓揉着她的手臂,希望能带给她一些温暖。
不过呢……傻子虽不容易染上风寒,可是一生了病,就病得比谁都修。所以性子单纯的袁雪墨平时虽然健康无比,但是这回却彷佛是要将她以往没生过的病一口气爆发出来似的,让她不仅发起高烧,身子还虚弱得直打颤;那柔弱无助的模样看起来与平时跟司徒清依打打闹闹的开朗人儿简直是天差地远,彷佛是两个人。
「墨儿……」司徒清依握紧袁雪墨的手,没想到她会遇上这样的事,心里除了慌乱之外,更多的是心疼。
瞧袁雪墨这娇小的身子,哪禁得起这番折腾呢?
看她发抖的模样,犹如被狂风左右拍打、毫不留情蹂躏的枯叶,让司徒清依瞧得心都痛了。
亏袁雪墨之前将他照料得无微不至,可他却什么也帮不上!
「墨儿……」司徒清依握紧拳头,瞧瞧袁雪墨发颤的脆弱样,他毅然站起身,解去身上的衣物丢到一旁,然后跟着钻入干草堆里。
虽然他不会治病,但常识还是有的,常听人说起,要给人温暖,用人的体温是最好的,所以……
就算会被袁雪墨发现他的真实性别,他也认了!
现在可不是计较什么男女有别、道不道德的时候!
「墨儿,你很快就不会冷了。」
司徒清依抱过袁雪墨娇嫩的身子,大掌触上她的纤腰,那滑嫩的肌肤摸起来宛如凝玉,胸前的小巧浑圆与他紧密相贴;可这一切都勾不起司徒清依的欲望,因为现在他只想给袁雪墨温暖,让她不再冷得发抖。
「墨儿……」
这或许是头一次,司徒清依发现了,他其实可以美色当前而不为所动。
因为他对袁雪墨存的不是欲念,而是贪恋。
他眷恋袁雪墨的笑脸、想多瞧瞧她开朗活泼的模样,而不只是贪图她的美好曲线与姣好身段。
这样的感觉有些新鲜,但是若要司徒清依说句实话嘛……
其实——倒挺不坏的。
没有利益关系、不必花言巧语,更不需费心思装扮哄骗,就可以自然相处。
所谓的特别,指的就是如此吧!
袁雪墨对他而言,应该算是个特别的姑娘吧?所以他关心她、惦着她、眷恋着她……
若要以一个简单的词来形容这种感觉,或许「喜欢」与「爱」,都是再适当不过的回答。
「墨儿……」司徒清依轻吻着怀里的可人儿,瞧着她逐渐平缓的呼吸,以及不再发颤的身子。
他明白了,他再也放不开这个总是蹦出奇怪念头的小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