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坐,宝贝儿。"纳桑一指宽敞的沙发,邀请艾瑞西婭坐下。而他自己则请求原谅离开一会儿。艾瑞西娅于是有了不少时间可以好好参观一下纳桑的房子。客厅的墙上装饰着三幅画,全部都是现代画家的原版作品,她认出了其中一位画家的手笔。墙边还放着一个书架,艾瑞西娅浏览了一下,书架上的书口味很杂,有世界名著,现今的一些畅销书,另有一层专门放有经济学的大部头书籍。书架的顶端放着个人收藏品,一些深棕色的古董广口瓶相当少见。艾瑞西娅想知道这到底是设计师的品味还是纳桑自己做主的收藏。
"要喝点酒吗?"这时,纳桑走进来问道,纳桑脱去了夹克和领带,仅着衬衣,衬衣上端的两颗扣子被他解开。"现阶段我们不如喝点儿甜的红酒。毕竟,待会儿我们俩都不必开车,你今天留下来过夜吗?"
纳桑的眼睛探寻着她的脸,艾瑞西纤告诉自己他眼底的神情只是椰揄而已,不是怒气,他没理由生气才对。
"好吧。"艾瑞西娅说,眼睛飞快地掠过纳桑。
'你如果想用浴室,沿着客厅直走,左边的房间就是。"
艾瑞西娅摇了摇头,"不了,谢谢。"
纳桑走到客厅灯的开关处,刚才一进门就打开的那盏灯,这时,他把它的光线调暗了。"我猜你已经准备好了?"纳桑说道,"或是说还没有准备好需要我的什么绅士之举?尽管说。"
艾瑞西娅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我——我很好。她的声音像是卡在喉咙里,窘极了,幸好自己是背对着他。
"好的。"纳桑穿过房间走到酒柜前打开柜门拿出一瓶酒和两个杯子,"喝这酒好吗?"
"行,很好。"
纳桑开始倒酒,艾瑞西娅注意到他的手臂强健,动作平稳,一点都不紧张。他倒满一个杯子,微微伸手打开了左手处的立体声的开关,当他给另一个杯子倒酒时,音乐的旋律已经充满了整个房间。
"关了它,好吗?"艾瑞西娅说道。
纳桑奇怪地望着她,"你不喜欢这支曲子?要我换点别的音乐吗?"
"不必了,我只是——不想听音乐。"
纳桑再次放下酒杯,关上立体声,感到迷惑不解,于是他轻轻笑道,"你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他的其它女人毫无疑问喜欢在蒙特马里的旋律中陶醉在他的引诱技巧里,但对于她来说这是不公平的,这不是蒙特马里的问题,这支熟悉的长笛独奏是她和艾达拥在一起听过无数次的曲子。
他递给她酒杯,艾瑞西娅拋开刚才的思绪冲他温柔地笑笑,试图建立起今晚他俩曾经分享过的愉快氛围。纳桑回之一笑,在她身边坐下来,一只胳膊搭在沙发背上,他举起了酒杯,"为美妙的一晚,"他说道,"为你更多的承诺。"他和她碰了一下杯,喝了一口。艾瑞西娅犹豫了一下,浅尝了一口昂贵的甜酒。但是她那自从进房间后就生出的不安的感觉并没有随之消失。相反,纳桑祝酒的语气令她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纳桑没来由地恭维她,说她是个令人心动的女人。现在他的语气同样的随便,令人为他的言不由衷心生疑问。
他搭在沙发背上的手开始触及她裸露的肌肤,在她浓密的头发下上下摩挲着她的颈背,他的眼搜寻着她的,而后凝视着她的眼眸一动也不动,往嘴里倒着酒。艾瑞西娅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放低了视线,看到他喝酒时喉部肌肉的运动,然后,向下,是他的敞口衬衣的V型领露出的小片被日光晒成小麦色的光滑的胸膛。
艾瑞西娅举起酒杯放在唇间,喝了一口酒。他的手悄然滑过她的肩膀,手指已然探人薄裙的衣料下,抚弄着她身体光滑的曲线,他的眼睛审视着她的反应,"你并不害怕,是吗?"纳桑问道,夹杂着一丝嘲弄的意味。
艾瑞西娅摇着头,强迫自己灌下更多的酒。她并不害怕,她只是——感到情绪失常,神经质。她想到,愚蠢的少女式的神经质对于一个已经走到这一步的寡妇并不合适。纳桑对她说过他无法忍受再一次的扫兴,而今晚是她主动要求上他公寓来,此时,她也无法将错误归咎于纳桑。这一次她不得不做完全程,改变主意已经来不及了。如果他能像以前对她温柔又多情,她想她行的。的确,她可以。艾瑞西娅把酒杯端到唇边,却止不住手指的颤抖,红色的洒洒在白皙的手指上,艾瑞西娅再次放下酒杯,舔去指尖的酒液。
他的手指仍然抚摸着她肩部滑腻的肌肤,"放松一点,宝贝儿,"纳桑说道:"你身体僵硬得好象小提琴上的一根弦。"
她当然想不紧张,但是纳桑这种表现钟爱的方式中有错误的成分。她不能让自己不想到底有多少女人被他叫过宝贝儿,到底有多少女人也曾坐在这沙发上喝着他的酒享受着他技巧性的爱抚。她看着杯中鲜红的液体,努力的让自己忘记一切,以她曾经想好的方式接受将要来到的一切。
这时,纳桑把酒杯放在面前的桌上,"喝完了吗?"他问道。
"我想还有一会儿。"
艾瑞西娅准备把酒杯放下,但纳桑抢先了一步,他握住她握住酒杯的手,"我来帮你。"
纳桑把酒杯送到自己嘴边,喝了一大口,这时,他的手指仍紧紧地温暖着她的。他伸出舌头舔舔双唇,然后,他的手指拨开她的,握住酒杯把它送到她的唇间,强迫性地喂她喝尽了杯中剩下的酒。当他放下酒杯时,他身体倾向前毫无预警地合住了她的唇瓣,他灵活的舌头在她的唇齿间来回翻搅,尝尽残留在她嘴里的酒液。纳桑的性感之举令艾瑞西娅脉搏急速加快,她享受着头晕目眩的感觉,试图不去听心底那个冷冷的讥讽的声音小声告诉她,他之所以做这个是因为他轻车熟路,这只不过是做爱技巧的一部分。
他的唇大力地分开她的,他的手臂将她拖得更近,他的一只手还在她衣里抚摸着她柔滑的肩部。纳桑微微转身,艾瑞西娅听见轻轻的叮当一声响,她的酒杯放在了桌上。纳桑空出的那只手继而伸进她的发间,摩挲她浓密的头发,一边尽情地吻着她。
艾瑞西绀颤抖着将手臂环往纳桑的颈背,让自己像之前的拥吻那样热情地响应着他。艾瑞西娅闭着眼睛感觉到纳桑似乎取下了她发间的黑玉发梳,听见咋嗒一响,发梳也加人了桌上酒杯的行列。她的头发技散开来,纳桑的手指穿过她美丽的长发。然后,她的裙子从肩头滑落,他在裸露的温暖的肌肤上烙下了一连串的吻痕。当他从她美丽的肌肤上抬起头,他的身体略微向后靠了靠,以至于她的双手从他的颈背上滑了下来抵住他强健的胸膛。"转过身。"纳桑说道。
"什么?"
"转过去。"他重复道,他的手指指引着她,让她在沙发上转过身,背对着他。"是的,就这样。"纳桑说道。他的手像一个骄傲的国王巡视自己的领土似地在她光裸的背部逡巡,他的手指停留在裙子的边缘,"你有着一身可爱的肌肤,"他哺哺说道:"整晚我都想象这样爱抚你。"他倾身吻着她温暖的颈窝,一寸一寸向下移,仿佛一直要到更深更远的地方。与此同时,他的手指依然不停地抚摸着她,"这是,"话语不时地从忙碌的唇齿间溢出,"一件非常……具有诱惑性的……裙子。你知道的,对吗……当你为我……穿上它时。"当他的唇已然吻到她的腰间时,纳桑索性跪在了沙发旁,他解开了裙带的挂钩,拉开了其间的拉链,新的裸露的肌肤呈现在他的面前,他不禁在幼嫩的肌肤上加诸了更多更狂野的吻,然后他不舍地抬起头,重新用手征服着他的领地,一会儿,他替她拉好裙子,"来吧,宝贝儿,"纳桑说道,匆匆在颈窝吻了一下,"卧室里会让我们更舒服。"
纳桑的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腰间,稍稍落在她的后方,艾瑞西娅无法看到他的表情。走进卧室,才发现一切准备工作已经就绪,床头灯已被打开,宽敞的双人床上床单业已被拉起。纳桑一定是进来脱去夹克和领带时做的这一切。他们的前方正放着一个穿衣柜,镶着长长的镜子。艾瑞西娅可以在其间看到两人的神情,她的脸色苍白,红唇柔软而湿润,然而,纳桑在镜中的脸是全然陌生的,纳桑绷着脸,紧抿着嘴唇,黑暗中瞪大的眼睛闪闪发亮,有着森林暗处猛禽等待猎物时的那种眼神。他看上去活像一个即将陷人狂暴中的男人,一时,艾瑞西娅害怕得颤抖起来。她想转身躲去镜中令人不安的景象,也想看清楚纳桑的脸是不是如镜中的那样可怕,她想让自己一颗害怕的心得到宽慰。
然而,纳桑死死地握住她的肩膀,迫使她乖乖地以现有的姿势背对着他,使她不得不面对着镜子里的一切。他低下头来,沿着她的脖颈和肩膀美好的曲线一路亲吻,然后他抬起头,看着镜中的她的那双眼睛。他的手随后挪到她的肩膀上,开始从那里褪去她的裙子,艾瑞西娅闭上了眼睛。
'你不想看吗?"纳桑伏在她耳边问道。
艾瑞西娅摇着头。此刻,她希望的是纳桑温柔地将她抱在臂弯里,将她热情地搂紧,而不是像这样褪去她的衣衫,就好象她只是一件需要拆去外包装的礼物一样。她感到冷空气侵蚀着她裸露的肌肤,裙子沿着身体曲线慢慢下滑,落在脚边。艾瑞西娅想到,此刻真是备受折磨。然而,此刻他终于可以将她纳人怀中,给她数不尽的亲吻,叫她感受到漫无止尽的爱……
然而,纳桑仍然没有这么做,有一会儿,艾瑞西娅被孤独地晾在那里,只有寒冷和随之产生的羞耻折磨着她。
"你非常非常的美丽,"终于纳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缓缓向她走近,将她拖人怀中,他的手再度检阅着她美丽的身体,就好象要仔仔细细地检查出有哪些破坏美景的伤痕。也许,他根本就不是在伤害她,他把她捧在手心好象对待一件珍贵的中国瓷器,但是她的感觉呢?她感觉得到那隐藏得很好那控制得很好的怒气或是什么激烈的情绪,在他的爱抚里。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亢奋,也许兼而有之,艾瑞西娅一直止不住地颤抖,像秋风里落下的一片叶。纳桑的手依然那样近地在她的身体上,他的手指依然无时无刻地搜寻着她自然流露的反应。
"真的很美,"纳桑继续赞叹着,一边用唇逗弄着她耳背后敏感的部分。她敢保证纳桑仍然注视着镜中的她。也许是介意过分守礼的她吧,艾瑞西娅想。
艾瑞西娅试图转头,她对纳桑低声说道,"纳桑,"她睁开了眼睛恳求着他,"上床,好吗?"
纳桑随即轻轻地笑了起来,他的语气颇有成就感,"等不及了,宝贝儿?"
糟糕得很,艾瑞西娅想道,我只是想快点儿结束这一切。不错,她的身体确实自觉地臣服在他聪明的高超的调情技巧中,极其亢奋。但是在她的心里恶心和难过的感觉同时在增加着。当纳桑将她打横抱起非常温柔地放在床上时,艾瑞西娅的心里才略微好过些。纳桑坐在床沿为她脱去鞋子,放在地板上,然后,站起身来,开始解除身上衣裤的束缚。
艾瑞西娅转过头去,再次闭上了眼睛。
"害羞吗,宝贝儿?"纳桑轻嘲道。
艾瑞西娅默不作声。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紧张得像块铁板。她努力伸直指头,有意识放松它们。
纳桑赤裸着来到她身边,她想盖上床单,但是没敢说出口。他的手开始抚摸着她滑腻的身体,从修长的美腿到圆润的肩部,就好象他拥有她身上的一切似的。然后,他捉住她的脸让她面对着他,他有力的手指紧紧捏着那美丽的下巴。
他的一条腿抵在她两腿之间,将她牢牢地钉在床上,纳桑说道:"好吧,现在让我们驱走体内的恶灵,行吗?"
艾瑞西娅张开了眼睛,张嘴正欲反对,然而他的唇已牢牢地吻住她,需求无度的,渴望的深吻。艾瑞西娅之前感觉到的被压抑的不可理解的怒气突然得到了解放,令她害怕极了。滚烫的泪水从眼底消了下来,经过唇畔,经过脸颊,滴落到枕头上。
纳桑的拇指抚弄着她的脸庞,恰巧抚去了晶亮的咸咸的液体,他终于放开了艾瑞西娅全然肿胀的唇瓣,低哺道:"眼泪!"翻身坐起,突然离开了她的身体。
艾瑞西娅将一只手横在眼睛上,想阻止源源不断流出的泪水。但在她能够抬起头看他时,纳桑已经穿好了裤子,正在套上衬衣。"好了,"他简捷地说道:"别哭了,我不是强奸犯。"
"我很抱歉……"艾瑞西娅难过地说。
"宝贝儿,这应该是你情我愿的事情。"纳桑不留情面地继续说道。
纳桑穿过房间,顺便将脱在地上的艾瑞西娅的衣物扔到床上,"你最好是穿上衣服,"他粗鲁地说道:"等你穿好了,我送你回家。"然后,便走出了房间。房门敞开着。
艾瑞西娅用颤抖的手指拾起衣物,在床下摸索着她的鞋。眼泪仍然流个不停,不断地滑下她的脸庞,致使她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她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盒纸巾,于是取了一张擦干了鼻涕,然后将它揉成小球丢进穿衣柜旁的藤编废纸篓里。穿好衣服后,她找到了浴室,在水龙头前一次又一次地往脸上泼着冰冷的凉水,直到自己不再哭泣,眼睛不再红肿,重新焕发出清亮的光彩。虽然肿胀的唇瓣红艳鲜亮,然而,从浴室的镜中看去,她的脸色仍然是苍白的。还好,盥洗台上有一把梳子,她随便给自己梳了个发型,但愿自己的手袋没有留在客厅。
当艾瑞西娅来到客厅时,纳桑已经在那里了。他手中端着一杯酒,看起来像威士忌,他穿戴勉强算是整齐的,衬衫扎进了长裤里,但是一粒扣子也没有扣,袖子卷得老高。
"喝一点吗?"纳桑简单地问道。
"不用了,谢谢。"艾瑞西娅的沙哑的声音极不自然。"我——不必麻烦你送我回去了。如果你愿意帮我叫一辆出租车……"
纳桑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就要怒发冲冠,但是他只是低头静静地看着杯中的酒,耸耸肩,"好吧。不管怎样,今晚我喝的酒也没法让我开车。我会帮你叫出租车的。"
纳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走出了房间,过了一会儿,艾瑞西娅听见他给出租车公司打电话的声音,然后,纳桑走了进来,对她说道:"出租车十分钟之内到。"
"谢谢。"
当艾瑞西娅收起她的手袋时,纳桑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威士忌,"我去外面等好了。"艾瑞西娅说道。
"别傻了,"纳桑握着酒杯的手做了个阻止的姿势,"请坐,你确定不喝点什么吗?你的样子看起来需要一点酒精。"
艾瑞西娅摇了摇头,"你在生气,对吗?"她说道,"而我不知道原因。"
纳桑努起嘴,嗤笑一声表示怀疑,"别胡说,宝贝儿,别说你不知道为什么。"
"不,"艾瑞西娅说道:"你似乎……在我们做爱之前……就很生气。"
"是尝试做爱之前。"他很正她措辞的错误,"至少我一直在认真地做这件事,而你,艾瑞西娅,显然,在操纵着另外一件全然不同的事情。"
"我不明白。你说让我们驱走我身上的恶灵是什么意思?"
纳桑喝了一大口威士忌,说道:"孤独寂寞的恶灵纠缠着悲伤的寡妇,难道我不是那个用来驱魔的人吗?难道当你开始今晚这愚不可及的一切时你不是想这样做的吗?"
艾瑞西娅艰难地说道,"我想我已经明确地告诉过你我到底想要什么。"
"是的,还是令人难以接受的那么详细,好吧,既然这样,我也有一些消息奉告。"纳桑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知怎的,好象无法安静下来,"我尤其不欣赏自己被当作一位伤心的寡妇的临时安慰剂。现在有一种特种服务,就像你今晚想从我这儿得到的那种——你可以在某种杂志的封底找到广告,使用这种特种服务的好处有一样——那就是不用偿付感情。"
艾瑞西娅的脸先是涨得通红继而转为苍白,比刚才的脸色更为苍白。她觉得纳桑的一番话似乎是重重打了她一耳光,她注视着他的眼,他的眼神仿佛在告诉她,没错,他就是想这么做。君子动口不动手而已。
"不是像你想的那样,"艾瑞西娅摇头不承认他刚才所说的,无力地说道。
傻瓜也看得出来纳桑的眼里有着明显的不信任,他突然转过身,走到窗前,背对着她,默默地喝完那杯酒。时间滴滴答答地向前跑。艾瑞西娅试图说点什么,但是似乎想不出什么话题不会使现在的一切变得更糟。这时,门铃响起,艾瑞西娅一下子蹦了起来,虽然声音并不特别大。
"你的出租车到了,"纳桑说道,走到门边打开门,站在一旁等着她。
艾瑞西娅听见司机说道,"肯太太的车到了。"
"她在,"纳桑说道,他转身对她说:"晚安,肯太太。"
艾瑞西娅无法再说什么,向他走过去。
纳桑送她出门,跟着她来到出租车前,当司机坐进驾驶室时,纳桑手伸进窗内递给他一张钞票,"不用找零了。"
"谢谢。"司机对眼前这对男女的关系感到奇怪。纳桑退后一步,等着车准备开走。司机扭头问艾瑞
西娅,"勃森拜,对吗?具体位置呢?"
艾瑞西娅告诉了他。她已经没有力气和纳桑争论由谁来付这笔车费了,她的身心俱疲,浑身无力,心中充满了沮丧和无以名状的伤痛。她只想快点回家,好笑的是还要第二次脱下这条美丽的裙子,然后,赶快吃两片艾达过世后医生开给她的安眠药,尽管以前她很少服用,但是今晚她得依靠它来忘记所发生的一切。感谢上帝,明天是礼拜六。
第二天一大早电话铃就响个不停,艾瑞西娅渐渐从药物引导的睡眠中醒来,却只能发出低低的呻吟声来诅咒该死的铃声,她试图睁开眼睛,然而上下眼皮似乎粘到了一起,胳膊和腿感到尤其沉重,她疲惫的大脑无法指挥它们移动半点。最后,在艾瑞西娅辛苦地同自己做着斗争时,电话铃仿佛等得不耐烦似地适时停止,艾瑞西娅正好又能抓紧时间再小睡一会儿。
当她再度醒来时,时间已经过了十点,艾瑞西娅躺在床上看了好一会儿天花板,命令自己起床。长时间暖和的淋浴让她睡意全消,却对太阳穴附近一下一下大力的敲击性的疼痛无能为力。
艾瑞西娅洗过澡后略微恢复了一些精力,她在浴室擦干自己,围着毛巾来到起居室,这时,门铃响了,艾瑞西娅的心还是慌乱地狂跳起来。
不会是纳桑的,她安慰自己说,昨晚她离开时他甚至不愿多看她一眼。他的言行表现得很清楚,怕是再也不想见她了。虽说如此,但是艾瑞西娅仍然忍不住地颤抖。门铃又响了起来。
或许是潘多拉吧,艾瑞西娅对自己说,某个慈善募捐人也说不定,或者是某个宗教团体的成员散发传单。传播教义。再或者是某个邻居,反正不会是纳桑。
艾瑞西娅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晨衣,犹豫了一下,扔到床上,从抽屉里取出裤子匆匆忙忙地穿上,又拿出纹胸和上衣,把围在身上的毛巾扔到地板上。
正准备穿上衣服时,门铃又响了,艾瑞西娅干脆扔掉纹胸和上衣,抓起那件白丝缎质地和服式的晨衣穿上,刚刚及膝的长度,也比较适合待客。她边走边系着腰带。
打开门,纳桑正站在门前,"我吵醒你了吗?"他彬彬有礼地说道,"真对不起。"
艾瑞西娅摇摇头,忽然想到她还没有梳头发,下意识地抬起手理了理头发。由于刚刚洗过澡,落在前额的一絽湿发俏皮地卷曲着,"我已经起床了。"她简短地回答道。
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对望着。纳桑看上去很憔悴,好象整晚都没有睡,虽然如此,他还是把自己收拾得很整洁,胡子刮得很干净,换上了干净的新衬衫和宽松的长裤。
"请我进去。"纳桑说道,一如以往一样霸道。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当他说话时,他的一只手撑在门框上,身子随之前倾,似乎有渐渐逼近之势,艾瑞西娅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纳桑认为她已经接受了他的来访。纳桑走了进来,站在客厅里,随手关上身后的门,然而,从门打开时,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艾瑞西娅,他看了看她的和服式晨衣,她光裸的脚丫,目光最后回到了她的脸上。
'你脸色很苍白。"他说道:
"头有点痛。请原谅,我去换件衣服,你自便。你知道客厅怎么走。"
艾瑞西婭回到卧室,穿上了刚才扔下的纹胸和上衣,上衣颜色很娇嫩,淡绿色的棉质地印有鲜亮的粉色花朵。显然这一件根本不符合她现在的心情,但是此刻她也同样没心清在乎自己穿什么。艾瑞西娅拿起梳子梳好头发,涂了点唇膏,穿上一双平跟的便鞋。一切就绪后,艾瑞西娅将头发甩到肩后,昂头挺胸精神抖擞地走进了客厅。
纳桑双手插在长裤口袋里站在客厅的中央,低头盯着地板发呆。当艾瑞西娅走到他跟前时,他才察觉,抬起头望着她,他锐利的目光搜索着她脸上的表情。他的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在她面前摊开手掌,她的黑玉发梳正躺在他的掌心。"你昨晚忘了这个。"纳桑说。
艾瑞西娅看着它,咬紧牙关,"谢谢。放在桌上吧。"
纳桑慢慢地向角落里的桌子走去,小心翼翼地放下发梳。他似乎勉强自己再度面对着她,"你还好吗?"他说道:
"是的,当然。我说过只是有点头痛,无关紧要。"
"吃过药了吗?"
一阵疼痛袭来,"我才刚刚起床。"
"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不!"艾瑞西妞顿了一会儿,舔了舔嘴唇,"不,谢谢。如果待会儿头疼还没好我自己会吃药的。那么,如果你今天来只是为了——"艾瑞西娅指着桌上的发梳说。
"该死的,一大早跑过来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它!"她又轻易地惹怒了他。
艾瑞西娅对他开始发作的怒气熟视无睹。
纳桑平静了一会儿,明显地压抑住了升起的怒火,"对不起,我刚才不该向你发火。我来是想为昨晚发生的事道歉。"
"那不是你的错。"艾瑞西娅淡淡地说道:"我想我已经受到你想给的惩罚了。"
"不关你的事,是我的错,"纳桑说道:"昨晚可怕的失败都是我的错。从你来到我公寓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好好地待你,我表现得像一个十足的畜生、一个地道的流氓。我故意伤害了你。"
艾瑞西娅几乎无法想象。昨晚她筋疲力尽,今早却又厌倦了分析纳桑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的感觉尚在,她下意识的说道:"你待我像是对待一个妓女。"
纳桑竟然退让了,"我知道。"
艾瑞西娅的眼神混杂着愤怒和巨大的心痛,"为什么?"
"因为我非常非常想气你。事实上,我根本没有权利这样做。"
"是的,"艾瑞西娅说道:"你既没有权利,也没有理由这样做。"
"关于原因,我可以解释,"纳桑说:"但是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复杂。"
"你撒谎。当你提到我想从你那儿得到什么时,我想你明白。事先我已经说明了一切,你有什么理由对我生气?"
"哦,上帝,我明白得很。你给了我约会的机会,而我故意清楚地向你表明这是我需要女人时的常用之道。我曾有过的女友、性伴侣、适合出席社交场合的女伴,差不多都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我们双方不必有承诺或是束缚。而作为交换,你就应该把所有你对我产生的感情从心里撤走。既然这样,那么我所知道的可以形容我们之间关系的词语都是没有意义的。"
"我从来就没有这样讲过。"
"已经差不多了,艾瑞西娅。"纳桑的怒意并未消退,就快要浮出水面。
"好吧,你到底想要什么呢?"艾瑞西娅叫道。"你刚才自己就承认了你我之间的关系无非就是像你和——你和其它女人的关系一样,你还要怎样?"
"你不是其它女人!"纳桑大声喊道:"你是艾瑞西娅,你是我爱的女人!我爱你!"
艾瑞西娅瞪大了眼睛。因为震惊,那一瞬艾瑞西娅呆站在那里只剩下呼吸的力量,无法令自己移动半步。纳桑回望着她,他的下巴绷得笔直,颊骨处有一处光线造成的阴影,严肃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艾瑞西娅愣愣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爱你。"纳桑平静地重复道。"我疯狂地爱上了你,艾瑞西娅。在我的人生中,我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以至于当它明明确确发生的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这就是我昨晚为什么那么残酷地对待你的原因。"
看着艾瑞西娅脸上混杂着怀疑、排斥、震惊的可爱的表情,纳桑不禁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是的,我知道这一切很难理解。此时,连我自己都没法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儿。我气得几乎发疯,我告诉自己那是因为从头到尾你表现得很清楚,我只是达到某种目的的工具而已,在你逐渐恢复生气的生活中充当便捷的中途停靠的工具而已。但是,如果是其它女人抱有这种目的,我想是无关紧要的。我或许会很欣赏她诚实的举止,或许还会觉得有那么一点意思。但是,是你,我怎么也做不到,我无法将自己心里的感觉同有趣什么的联系起来。"
"我……察觉到了。
"是的。我试图掩饰自己的情感。我仍然想将你和其它女人等同起来,昨晚,我并无意于破坏我们相处的时刻,我想要好好和你待着,温柔地待你,然后享受销魂的一刻——帮助你也享受快乐。但是我却忍不住发脾气了,在我心里有两个自我在斗争,一个想顺顺当当地同你做爱,另一个却想狠命地伤害你。"
艾瑞西娅的声音仍在颤抖,"真是相当危险的混合体。"
"是的。"
艾瑞西娅的视线离开了他,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松松地绞在一起。
"你离开了之后,"纳桑继续诉说着,"我喝光了整瓶的苏格兰酒,还好原本所剩不多。然后我用了整晚的时间来思考这件事,我是个迟钝的思考者,尤其是在那么多的酒精的作用下。我想了很久,总算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发如此大的火,为什么因为你给了我我所想的我所要的还有着该死的愚蠢的冲动去折磨你。我从来没有如此丧失绅士风度地去伤害一个女人,而你也根本无需承受这一切,我一时没法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使我产生如此之大的反应。后来,我终于明白了,其实一切很简单,那就是我爱上了你。我的怒火来源于我发现自己想要的比你想给我的多得多。和你在一起,我想要的是承诺,是永恒,我想把你永永远远地留在我的生命里,不仅仅是一时的床第之欢,而是共有一个家朝夕相处,在我的脑海里我的心房里深深烙上你的印记。艾瑞西娅,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