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觉惶恐,这是一种从不曾出现在他身上的心情,如此骤然发生,竟叫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顾她的抗拒硬是将她揽在怀里,只有藉由男女间最亲密的接触,他才可以感到一丝心安,彷佛她还在他身边,不曾远去。
楚青云轻抚她圆润的肩,是那样的洁白、那样的细腻,彷佛是由白玉精雕而成。这样纤细的肩却担有他的喜怒哀乐,这样的承担对她而言,是甜蜜还是痛苦?
「红荳,妳听我解释……」
「你什么也不必对我说,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红荳使力,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他的怀抱,只有放弃挣扎,他的心跳声在她耳边回荡。往昔最动人的声音如今却像初识般陌生,一颗不属于她的心,她竟想将它揽在怀里,她是否过分强求了?
所有的情情爱爱,都化成-抹淡然。如今的她,大苦大悲、大痛大恨已过,曾经对他的心动也在那场痛哭之中消逝无踪,「楚青云」这三个字对她而言,代表着过眼云烟,只是一个深刻的回忆而已,再没有其它的了。
「妳别这样……听我说好吗?」
红荳默不作声。
「素儿之所来找我,是因为她夫婿有难,回来向我求救。她的夫婿谷向阳被一武功高绝的女子掳走,强行逼婚,那女子扬言若不答应就要与他同归于尽。
素儿和我从小青梅竹马,如今她有难我怎能不帮忙?何况谷向阳还是我的朋友。
那日实在是因为太久没见,迮遇之下自然情绪激动。素儿她一向视我为兄,从常州日夜不停赶来,满肚子的委屈在见到我之后,才一下子发泄出来,我急于安慰她,却忽略了妳的存在,这是我的不对。
等我回过头来想要找妳的时候,妳已经离开云天山庄了。搭救谷向阳的事又刻不容缓,所以我只能等这件事解决之后,才能前来寻妳。」
他叹了口气,「没想到我的无心之举竟会伤了妳的心,我真的不是故意,妳原谅我好吗?」
在乍见怀素的那一刻,不可否认的,他的确曾经有过激动。经过这段日子,她的容颜依旧没变,只多了成熟、内敛的韵味。
她的眉、她的眼,仍旧有当年初识她的影子,那娇小的身躯、呢哝的软语,令他油然涌起想要呵护她的情绪,而这感情至今依然未变。
在最初的激动之后,他的内心只剩下乍见故人的欣喜,就像见到许久不见的亲人那样。这时他才明白,怀素的身影已不知在何时被抹去了。 这种结局不是瞬间产生,而是一点一滴逐渐累积而成。其实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把她忘记了,直到与她见面时心情已不复悸动,他才明白他真正心系的人儿是红荳。若没有怀素的出现,或许他永远也不会发觉。
人的目光只会追逐无际的那颗星,永远不会发觉身边的美好。
「我明白。」静默了一会儿,她又接道:「不过这一切都已无关紧要了。」
楚青云始终念念不忘-个人,她在喜欢上他时就已明白,原以为她可以接受在他心中成为第二位的事实,毕竟这是他的过去,她无法参与,更无法剥夺。
可是她错了!这个事实竟是令人心痛的难堪,他们之间隔着一道幽魂似的影子,而这影子造成他们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从他看见林怀素的那一剎那,就注定她黯然离去的结果。
他那光彩迸射的眼眸,她永世不会忘记!
「妳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听出她话中有话,楚青云虎躯微震。
「我已经答应卓家的婚事,这个月十八就是我们大喜之日。」
楚青云闻言低吼,「什么!」
「我相信我已经说得很明白,男女授受不亲,我又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你以后别再找我,我也不会再见你了。你走吧!」
楚青云硬是扣着她的下颔,将她的小脸抬起。
「妳爱的人不是他,为何要嫁给他?」他命令道:「把婚事给退了,别拿婚姻大事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这也不是闹着玩的。我是经过一番考虑才决定嫁给他的,长卿他一向宠我,事事对我百依百顺,我嫁给这样的夫婿一定会很幸福的。」她移开视线,平静的说道。
「那我呢?看着我,下准别开眼!」他嘶哑的说:「难道就只因为一时的情不自禁,就判我死刑了吗?妳曾亲口答应要嫁我为妻的!」
「现在我反悔了,可以吗?-个人心太小,容不下两个人的存在,我不想跟怀素的阴影分享你。你说我心胸狭窄也好,说我不守信诺也罢,总之,我已将你彻底从我心底抹去了。」
「好!」只要妳看着我的眼睛,亲口说妳的心里没有我,我们的过去只是一场梦,我就不再纠缠妳。」
红荳迟疑了.....
「妳说不出口的,对不对?」
她暗地咬牙,「不是的!我……」
楚青云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头一俯便吻上她的唇,他的舌侵入她口中,与她的舌热烈纠缠、难舍难分。
红荳大惊,使力推拒。
第一次抗拒不了他,是他在她睡梦之中趁虚而入,情有可原。若是这一次再任由他为所欲为,她有预感---她好不容易才筑起来的心墙,就要崩溃瓦解了。
她不想再为他心痛,那如是粉身碎骨般的痛苦,她不知道是否还能再熬过一次。
她万万不能、也绝对不可以让他这么做。
红荳极力想摆脱他的掌握,在用手推、用脚踢、用嘴巴咬都无济于事后,她从枕后拿出一把匕首,抵住他的胸膛,警告道:
「别过来!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楚青云只是看了它一眼,然后淡淡的笑道:「如果妳下得了手,我死而无怨。对妳---我绝不放手。」
「你……」
楚青云无视匕首的存在,倾身贴上她的身子,吓得红荳连忙缩手,怕一不小心伤害到他。他的手指碰触到她轿嫩的肌肤,带来酥麻感,匕首差点脱离她的掌握,幸好她手快接住。
「你别逼我。」她反手用匕首抵在自己洁白的颈项上,锋利无比的利器马上划出一道血痕,鲜红的血珠子渗出,看在他的眼里格外惊心动魄。
楚青云浑身上下僵直,不敢妄动,只怕她手中的匕首不小心朝上一送,到那时任何事都后悔莫及了。
怒气自他胸口处猛燃,直烧上他的大脑,他大声怒吼:
「这算什么!妳宁愿死也不让我碰妳?往日的相知相许、浓情蜜意妳全拋诸脑后,不复记忆了吗?」
红荳低头敛眉,小脸不见波动。
「我说过,我己经许配给他人。你要强逼我做不愿意做的事,我只好出此下策。」
「妳心理还有我,我感觉得到,但为何妳要做得这么决绝,连一丝余地也不留给我?」他悲凉的问:「难道真的错了一步,就什么也挽不回了吗?」
红荳心中凄楚,却不敢抬眼望他,深怕多日的心防功亏一篑。
她害怕,但不想再次受伤。长卿的怀抱能给她风平浪静的感觉,虽然不会再有浪花,但是她知道,他会是个体贴并且疼爱她的丈夫。
「依你在武林中的地位,只畏你肯,多少佳人等着你垂青……」
话未说軏,即被楚青云的大喝打断。
「别对我说这种话!」
她噤口不语,而后轻声道:「你还是走吧!或者你想看到我死在你面前?」
楚青云猛然闭上眼,「好!妳好!没想到妳对我狠得下这种心……」他咬牙,「算我楚青云错看妳了。」他下榻整理衣物,随之头也不回的飞掠而去。
榻上,只见红荳珍珠般的泪水,随着鲜红夺魄的血滴晕成一片淡淡的红印,血与泪和在-起模糊成大大的晕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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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她的大喜之日,整个卓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就连她住的简陋草庐也不能免俗的布置-番。
她爹乐得整天笑不阖嘴,而师兄……脸上仍然少有笑意,但看她的眼神常带有探索的意昧,经常使她心慌的别过头去。
她这个师兄虽然沉默寡言,但是心思缜密,莫非被他看出什么了?
礼法上,新嫁娘应从娘家出阁,所以纵使卓长卿百般不愿意,也得让红荳搬回医庐。其实他的不安说山来只会让大家会心一笑,他只要一日不见她,心就空空荡荡没有着落,彷佛她随时会飞走似的。
或许只有红荳真正属于他时,他的心才能真正安定下来吧!
虽然躺在床上已许久,但红荳仍然毫无睡意。
她不由得想起清姨告诉她的往事,她记得曾经问清姨后不后悔,当时她并没有回答,只说不昔她做任何决定,最重要的是要能不后悔。
当日平淡的一句话,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要做到有多么的困难。那要流下多少的泪水才能够做得到?
平常是卓叔和清姨夫妻间清深意浓,谁知他们还有那段往事?清姨她……真正爱的人究竟是谁?卓叔的心里难道从来没有疑问?还是他宁愿不知道,就这样把它当作一件秘密,永远理在心底?
当她试探性地询问卓叔时,他只淡然-笑,「妳还太小,总有一天妳会明白的。」他英俊成熟的脸庞流露出-抹沉思的表情。当他深情的黑眸望向清姨时.那缓缓展开的温柔笑容,令她不禁怦然心跳,清姨当年.....真的不曾为他心动过?
正沉思间,一道诡异的身影推窗而入,红荳吓得张口欲喊,那人却飞快的掠至她身前,闪电出手,点住她的穴道。
月光在他身后洒成一片银白色的光晕,他的脸藏匿在黑暗里令人看不清面目,但她直觉的知道这个人就是楚青云。不为什么,她就是知道!
她看他的目光又惊又怒,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剩下意识还是清醒的。
楚青云轻声道:「数日来我夜夜不能成眠,每次入梦都会被妳要嫁给他人的恶梦给惊醒。我多次告诉自己,放了妳,将妳忘掉,可是无论如何我就是做不到。」他爱抚她的脸颊,状极轻柔。
「妳教教我,要如何才能忘记妳?」
红荳的眼眶泛泪,氤氲着雾气的秀眸看来更加楚楚动人。他真心的话语,像温暖的浪潮冲击她的心,部分不为人知的角落柔软了下来。
他凑到她秀美的耳际低语,「答应我,别嫁他,好不好?」
红荳娇躯一震,眸子射出坚决的光芒,温柔的神色已不复见,只是是定定的看着他不曾稍移。
虽然早已预期到她的答案,楚青云仍然感到丝丝的痛楚,从他的指尖传至四肢百骸。这才知道当日一个无心的举动,对她的伤害有多深,令她不敢再对他付出感情,更将她对他的信任摧残殆尽。
如果时光能够重来……
他轻轻地在她粉颊上印下一吻,「别怪我!我必须这么做。」
他倾身抱起她,在黑暗中轻而易举的走出房门,红荳这才知晓他打算要带走她。她想要拒绝、想要抵抗他的行动,无奈她的身子难以言动,只能用又愤又怒的眼神瞪着他。
医庐只有她爹、师兄和她三个人住,她爹一向睡得很沉,难得惊醒,所以楚青云,不费吹灰主力就出了医庐之际,正要带她离开,月光下一道轻幽的人影阻挡了他的去路。
楚青云心头一凛,没想到竟有人能察觉他的动静,他太粗心了!
他将红荳更加抱紧,谁也别想阻止他带红荳离开!
师兄!红荳无声地呼唤,月光照映出他的身影,白朴的俊脸冷峻如昔。
给红荳求救的眼光一个安慰的颔首后,白朴转向楚青云问道:「你想带她离开?」
「如你所见,正是如此!」
「如果红荳不愿意,谁也不能勉强她?」
楚青云深吸一口气,看来今天是不能善了。
当日初见白朴时,他就讶于他的沉稳、内敛,只是没想到他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不禁后悔没有答应让应真和喝中野随他而来,至少有他们在旁护着红荳,他就可以无后顾之忧。
如今,这已是空谈了!
「不管她答不答应,我都要带她走,谁也不能阻止,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他沉声道。
白朴看了看红荳,默然半晌,而后黑眸中露出-抹笑意。
「那好吧!带她走,我不阻止你就是了。」
红荳和楚青云双双一愕,没想到白朴这么容易就妥协,谁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楚青云只会感谢这从天上掉下来的好运,不会笨得去质问为什么,原因日后可以找出,好运可是不会等人的。
「多谢!」他简单谢道,没有赘语。
武林中人说下来那些肉麻恶心的话,但这个人情他会放在心底。
楚青云转身欲去---
「慢着!」白仆突然喝住他。
楚青云不解的回头,心里暗自戒备。
白扑不理他,转对红荳轻轻的道:「也许妳会埋怨师兄为何这么做,但以后妳就会知道,我全是为了妳好。」说軏,他对楚青云点点头,「去吧!」
楚青云向他点头致意后,头也不回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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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初明,楚青云带她回下榻的客栈后,便解开她的穴道。
红荳的行动一恢复自由,马上跳下床就要离开……
楚青云猿臂伸出,将她的娇躯紧拥在怀里,任她怎么挣扎也扳不开他一根手指;而他只是一手支颔,好整以暇的欣赏她的娇态。
「楚青云,你把我掳来这里到底想怎么样?明天是我……」
「成亲的日了是吗?」他截口道,眼底泛起冷意,「所有的事情我都能依妳,就只有这点我不能同意,妳的夫婿只能是我,也只会是我。」
红荳闻言泪眼凝注,不知是喜是悲、换作以前的她必会为此欣喜若狂,而现在……她只有又疑又惧的心情。
不管他怎么说,林怀素的影子始终横亘在他们之间,挥之不去。
老实说,她也不知为何坚持一定要嫁给长卿。只觉得这样做或许会带给她安全,那么她就可以不必冒险而得到幸福。
红荳深吸口气,「要如何你才肯放我回上?」
「怎么样都不放。」
楚青云俊雅的一笑,不顾她的怒目而视,接道:
「整夜奔波,我看妳也累了,不如休息一会儿,下午我带妳四处逛逛。九州可游赏的景点不少,咱们这一路游山玩水回去,云天山庄内的婚礼也应筹备妥当。拜过堂后,妳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其它人应死心了。」
山庄内的婚礼是为他俩而筹备的? 来不及多想,「拜堂」这两个字清晰的传进她耳里,红荳不假思索的反对,「不!我不嫁。」 长卿……她怎么可以伤害他?
「没关系!到家之前,我会让妳再次亲口允诺。」他特意强调「再次」这两个字,似乎有意要藉此勾起她的回忆。
她顿感惊慌。她怎敌得过他强韧的自信和意志力?尤其她根本没有把握自己的心不会背叛她,转而向他投降。
不行!多跟他相处一天,防卫的心墙就会削弱一分,总有一日,她会忍不住向他投降,她不要这样的结果。
红荳探向她的腰际。糟!防身的匕首放在枕下没带出来。
「妳在找这个吗?」
精致轻巧的匕首被他当成玩具般,在手中玩耍。
「还给我!」红荳向他摊开玉掌。
「这么危险的东西暂时由我替你保管,等妳改姓楚的时候再还给妳。」
改姓楚?他莫名其妙,什么时候她会……
她蓦地涨红了脸,圆滚滚的水眸不驯的瞪着他。
他反倒不在意的站起身,伸伸懒腰,打个好大的哈欠,满脸困倦的道:「这些天没睡好,昨晚又抱妳走了那么久山路,还真的有些累了。睡吧!有什么话醒来再说。」
「下!你睡吧,我精神好得很。」
楚青云似笑非笑,「妳不会认为我会给妳机会偷溜吧!」
语罢,不顾她的反对将她带上床。单手制住她,三两下脱掉衣衫,对她愕然微张的小嘴微笑,「抱歉!在海岛生活习惯了裸睡,否则睡不着觉。」他的道歉没有丝毫歉意,反而含有阴谋的意味。
他光洁健硕的胸膛着实惹人遐思,好想咬上-口。红荳下自在的别过脸去,徒劳无功的想制止绯红的双颊和想入非非的绮想。
楚青云暗地里觉得好笑,调整好姿势,过一会儿便沉沉睡去。双手双脚像八爪章鱼般把她困住,使她动弹不得。
红荳有好一会儿只能僵硬地瞪着他的胸膛,什么也无法仿。等到他熟睡的呼声传来,她才稍微放软身子,趁机端详着他的脸。
他的脸上有不易察觉的倦色,疲惫的痕迹住他的眼际和嘴角展现,她心疼的伸出手想替他抚平,旋而又缩回。
清晨的气氛如此安详、宁静,像似天地间在此刻完全停顿下来。
她秀气的打个呵欠,折腾了一晚,她也颇为疲累了,既然她无法脱身,也就只好将就、眼一闭,跟着沉沉睡去。
树上的鸟呜叮叮咚咚、清清脆脆的,像瀑布的水珠溅在石头上的声音。
一对人儿交颈而眠,楚青云放在红荳腰际的手不可察觉的紧了紧,这一切,除了窗外偶然飘过的白云外,谁世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