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沧浪亭内,两个风采卓绝的男子正对弈着。有趣的是,两人的目光最长停留的焦点,不是棋盘上,而是沧浪湖旁的一个女子。
湖心吹来一缕缕的清风,不时拂起女子的发丝,映着夕阳的脸,是一张令天下女子艳羡的容颜。
湘漓想到展楼哥即将远行,轻轻叹了一口气,自从莫伯伯在前几年不幸染病去世后,展楼哥他就一手负担起这个家族的兴盛,南北奔波,停留在过云山庄的时间并不多。湘漓对他在外面的事业毫无概念,只知道过云山庄是愈来愈大,而他在的时间是愈来愈少了。
这几年,山庄内修筑了许多亭园、楼阁、假山假水,这沧浪亭就是在他的策划下,构筑出来的。
亭内的莫展楼听到湘漓的叹息声,拧了一下心,目光又再次离开棋盘望向她,手中的棋子被他握得轧轧作响。
“展楼,目前的局盘是你占优势,叹什么气?该叹气的人是我才对!”杜临风挑起一道眉。
自从父亲死后,莫展楼勤于练武,广纳武师,凡是庄内男丁一律教以防身的功夫,而他自己的武功,也更上层楼,愈加精深,所以他能听到湘漓些微的叹息声,而杜临风不行。
湘漓离开湖边,缓缓走到凉亭,她的眼睛虽然在观着棋盘,但是心却飞到千里之外了。终于在他们一盘棋结束后,湘漓再也忍不住地在纸上写道:
展楼哥,你这次出门,要多久才能回来?
“如果顺利的话,十五天之内就能回来,我不在的期间,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知道吗?”莫展楼出门在外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
湘漓看着身前昂藏的男子,脸上不由染上淡淡的红晕,他已由十年前的春风少年,变成一个俊美不羁的伟岸男子;自己幼小时的孺慕之情,也不知不觉中转变为少女的情愫。
“这么多年来,走访那么多的名医,竟然没有一个有用,简直是一群欺世盗名的庸医。”莫展楼愤然地将拳头捶向石桌。
“哎呀,莫兄,你这样说可就不对了,好歹我也帮湘漓诊治过,你这不是连我也骂进去了吗?何况我早对你说过,湘漓的身子,必须长年累月慢慢调养,不是一蹴可几的。”杜临风赶紧为自己的声誉澄清。
这几年,莫展楼除了南来北往的扩展生意外,最重要的是要为湘漓走访名医。湘漓的身子,正如临风之言,必须长年调养;但是对于她的声音,他始终存有希望,所以莫展楼坚信多觅一名医,湘漓就多一分开口的机会。
湘漓摇摇头,自责地在纸上写道:
我知道自己的身子,你们不要为我操心,我会按时吃临风哥给的药。
“恩,药要是喝完了,再让小红去临风那儿抓。临风,一切就拜托你了。”莫展楼也不明说是为了她的声音的事,就让她单纯以为是为了她的身子吧!
“这么多年的哥儿们了,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咱们虽然没有彩凤双翼,可是彼此却心有灵犀一点就通,你说是不是!”临风朝着展楼眨眨眼睛。
湘漓和展楼被杜临风的话逗出笑来,一时间,沧浪亭内充斥着三个人的笑声。两个男人痴看着湘漓的盈盈笑脸,眼底都有着深深的眷恋。若问深浅,难分轩轾,若论长久,两人又岂是朝朝暮暮。
朦朦胧胧,那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了,依稀只记得被一双坚定清湛的眼眸注视着,彷徨的心便不再游荡、不再绝望。
湘漓夜半醒来,情思辗转,再也无眠,索性披着外衣,走到窗前凝视高挂空中的月轮,他现在正在回家的途中吗?她幽幽地想。
推开房门,漫步走到沧浪亭,清晨的露珠有些凉意,湘漓打个哆嗦。这沧浪亭是她最喜爱的地方,名字取自屈原赋中的“沧浪之水浊矣,可以濯吾足,沧浪之水清矣,可以濯吾缨。”闲暇无事时,她最喜欢到这儿望着湖水发呆。
等到渐闻人声时,湘漓才走回后院。她起个小火熬着药,这药已经喝了好多年了,身子却依然如往昔一般。想到临风哥说这药可调养身体,有益筋骨,喝多了,还可以养颜美容,那半哄半骗的模样,不觉噗嗤一笑,一股暖流缓缓流向胸口。这世上有临风哥和展楼哥二人如此关心自己,便已足够了,至于身子大概就注定如如此了。
“小姐,您怎么自个儿熬药,少爷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的。”小红远远地就看见湘漓蹲在地上煽着柴火。
湘漓摇摇头表示无妨,仍继续地把小柴棒扔进小火炉。
小红连忙抢下柴薪。“小姐,您别难为我了,这药还是让我帮您熬妥当些!”
“小姐,我该侍候您吃饭了。”小红将手上的灰尘拍掉后,站起身子。
湘漓比个手势对小红说:我不饿,你别忙了。
小红从小就服侍湘漓,所以一些浅显的意思,透过简单的手势及两人的默契,小红便明了了。
“不行,小姐您这么瘦,再不吃饭,少爷回来后肯定会暴跳如雷,到时我可惨了。”小红一想到少爷发脾气的模样,就打了个冷颤。“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看到您瘦弱的样子,一定会很心疼的,为了不让少爷心痛,您就多少吃一点吧!”小红故意捧着心,促狭地说。
湘漓耳根发烫,忙用手掩住双颊。这小红怎生的,一大早便胡言乱语,要是让旁人听了,怕不生是非了。灵动的双眼嗔了小红一下,丢下小红便往屋里走。
“小姐,您别那样的看着我,小红的魂儿快被您勾去了,无怪乎,少爷眼里自始至终就只有您一个,要是我,早把您藏起来,不让人看了。”小红万分艳羡,心里想像着小姐与少爷拜堂完婚的美丽画面。
湘漓见小红不知想啥,想得两眼闪着微雾的泪光,淘气地伸手在小红的眼前晃来晃去。
咦?新郎倌要掀头盖了吗?小红呆楞一下后,马上回复机灵,向湘漓恫吓道:“好小姐,您竟回捉弄我,今天非得侍奉您吃一大碗饭!”
湘漓全身暖烘烘的,这些年展楼哥不在的期间,要不是身旁这位情同姊妹的女子,怕自己不早被相思的苦涩给折磨殆尽了。
小红暗叹一声,知道小姐善良的天性又犯了,服侍她本来就是自己的职责,没想到她竟对自己姊妹相待,不以主仆视之,小红心里当然受用,不知不觉中,两人之间的情谊也更加深厚了。
可是,这也是小红最担心的地方,小姐总把别人对她的关怀误认为是对自己孤哑的同情,就连少爷对她的情意也是如此。小姐根本不知道少爷对任何人都不假颜色,冷然相对,在商场上也是以无情鹰隼著称,再怎么摇尾乞怜,也不会动摇,同情两个字绝对和少爷扯不上关系,偏偏小姐这会儿出现少有的坚决,固执得不愿相信,唉!愿天佑少爷。
“小姐,您在休息吗?”小红轻敲湘漓的房门。
放下手上的毛笔,湘漓打开房门让小红进来,小红看到桌上的笔墨纸砚,恍然道:“原来您又在习字了。”
“我虽然字识得不多,但也知道小姐您字写得极好,少爷教您读书写字,果然没白费工夫,要是教到像我这种素质差的,与其练完一缸水,我宁愿用喝的还比较快哩!”小红一脸悻悻然。
“咦,您在写些什么?”小红歪着头不解地看着湘漓写的字。
湘漓脸一红,连忙将字纸藏在身后,俏脸低垂。
“我知道了,您在抒发您心中对少爷的情意,对不对?天啊,小姐你您也太不会掩饰了,您如果不脸红,我还猜不出来,您的俏脸一红,小红再笨,这会儿也知道了。”
湘漓脸蛋羞红,双手无措地揉着身后的字纸。
突然前院传来一阵阵的欢叫声,大伙儿全放下手边的工作,跑向前院。小红莫名其妙地走出去,随手抓住一名正要走向前院的奴婢,问道:“怎么了,前院发生什么事了?大家怎么都急急忙忙地走向前院?”
“少爷回来了,听说还带了一位娇滴滴的美人儿呢,大伙儿正要前去瞧瞧,你要不要一块去啊!”被抓住的奴婢,焦急地望着前头,生怕去迟了,大美人就看不到了。
“什么娇滴滴的美人,要说美人,这房里就有一个绝世大美人,真是少见多怪!”小红斥道。
小红快步回到湘漓房里,喜孜孜地宣布。“小姐,您别再揉那张纸,再揉就成球了,难不成您想抛绣球招亲,少爷可不会准的。刚刚的那一阵骚动,您猜怎着的,是我们玉树临风,胆气横溢的少爷回来了。”最近刚学这二句成语,有机会当然得用上一用,开玩笑,这年头不大方地显现自己的才能,别人是不会发现的。
他终于回来了,一阵阵锐利的喜悦袭上湘漓心头,她对着铜镜,慌慌张张地摸摸脸颊及云鬓,她的模样还好吧?她转身面对小红,发亮的双眼询问地看着她。
“小姐,您的样子很美,放心地出去迎接少爷吧!”原来再美丽的人在面对自己爱慕的人时也会手足无措,小红此时深深地体会到。
“走慢一点,少爷不会跑掉的,您别急!”小红看湘漓步伐愈走愈快,着急地在她身后喊着。
突然,湘漓急匆匆的脚步瞬间停遽了,跟在湘漓后头的小红煞不住自个儿的身势,整个人碰撞到了湘漓,仿佛慢动作一般,小红眼睁睁地看着小姐的身子就要被自己撞倒了。
在众人惊呼中,一双强健的臂膀适时出现,托住湘漓下垂的身子。
似曾相识的情境,让湘漓忆起当初来到过云山庄,也是他将无助的自己抱下马背,无来由的,激动的泪雾竟弥漫了双眼。
“怎么了,是不是身子哪里摔疼了?”莫展楼的眉头紧锁着。
湘漓摇摇头,只是全然地注视着他,他还是一如原来的潇洒俊雅,舟车的劳顿没有减少他的脾气,反而更增添了一股目空四海的傲气。
“小红,你是怎么照顾小姐的!万一因你的莽撞让湘漓受伤,你担待得了吗?”莫展楼口气严厉地斥责小红。
小红咚一声地跪在地上,脸色惨白,求救的目光望向湘漓,此刻唯一能救她的人,只有小姐了。
湘漓轻拍莫展楼的手臂,安抚着他,她走到小红面前温柔地扶起她。小红惊甫未定地直发抖,嘴里不住说着抱歉的话语。
湘漓突然觉得有股冷冷的目光射向自己,顺着目光,只见一个娇媚的女子,站在展楼哥后头,眼里颇具敌意。
望着她竟让湘漓想起淑玉夫人。湘漓摇掉背脊浮起的凉意,友善地向那名女子微微一笑,但那女子竟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莫大哥,这就是你家,好壮观喔,不输我爹的将军府呢!”女子不甘一直被莫展楼冷落,主动地走到莫展楼的身边搭问着。
“湘漓,这是李将军的闺女,李丹樱姑娘。”莫展楼帮湘漓介绍道。湘漓尚未点头示意,李丹樱就被淑玉夫人亲热的手握住。“你的父亲就是名闻遐迩的李意将军吗?”
李丹樱扬起双眉,骄傲地道:“没错,李意将军就是我爹。”
“我就知道,光看你的气质容貌,一定是将门之后,果然被我说中了。”淑玉夫人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我是展楼的二娘,你不嫌弃的话,喊我一声二娘即可。你们长途跋涉一定累坏了,快进屋歇着。”李丹樱对她过于亲热的举动,丝毫不以为意,因为她早已被众人娇宠惯了。
“等一下,我要先帮展楼换药。他为了救我,手臂受了伤,不过,那些个盗匪也全没一个好下场。”李丹樱边说边小鸟依人地偎近莫展楼。
他受伤了。湘漓脸色一下刷白,牙齿紧咬着红唇,不断自责自己刚才为何没看出展楼哥的异状,还让他受伤的手抱着自己。
湘漓走向展楼,缓缓拉高他的衣袖,果然,古铜色的右手臂扎着一圈圈刺眼的布条,她颤抖地轻轻抚上他受伤的手臂。
“湘漓,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伤罢了。”
“怎会是一点小伤,这伤口可大了,展楼我们先进庄内换药,否则伤口又要裂开了。”李丹樱挤到湘漓和莫展楼的中间,占据了莫展楼没有受伤的手臂,扶着他走进庄内。
“是啊,丹樱姑娘你赶紧扶着展楼先进屋换药,伤口恶化了可不好。”淑玉夫人忙不迭地道。
“好一对金童玉女,真令人欣羡。湘漓,你自便吧,我也要进去了。”淑玉夫人待两人进庄后,故意说给湘漓听。
不知从何说起的失落惆怅,撞击着自己,湘漓心中最深的隐忧,还是发生了,展楼哥终于遇到足以和他匹配的女子。空旷的庭院中,湘漓思绪一片空白,呆呆地站在风中。
过云山庄灯火通明,为原本富丽的山庄照得更金碧辉煌,庄内正为莫展楼等一行人摆宴洗尘,觥筹交错,酒席上水陆杂陈,肴香酒美。
湘漓无视眼前的美食肴馔,眼光频频流向此刻正在谈笑风生的莫展楼,以及娇媚靠着他的李丹樱。
“你们别逼他再喝酒了,他是受伤的人,不能喝那么多酒。”李丹樱帮他挡着酒,俨然一副女主人样。
湘漓难过地低下头,一层淡淡的哀愁笼罩在她的脸上。
杜临风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知该高兴或生气。高兴的是他情场上最大的敌手,似乎琵琶别抱,生气的是,莫展楼完全当湘漓似隐形人般,不顾湘漓感受,径自和别的女子谈笑。
“原来如此,那山贼也太不知好歹了,将军的女儿也敢抢,丹樱还好遇到我们家展楼,否则今天情况恐怕不是这么乐观了,说起来,你们可真是有缘分。”淑玉夫人细长的眼偷偷看着莫展楼,他没有生气吧!
说实在的,她还真有点畏惧这个器宇轩昂的继子,这家里的一砖一木,都是莫展楼赚回来的,经济大权掌控在他的手上,充其量,莫展楼只是尊重她是二娘罢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恐怕连湘漓那个哑丫头还不如。
淑玉夫人夹了一块肉放进李丹樱的瓷碗。“丹樱,你有没有受到惊吓,你娇贵的身子,可疏忽不得,待会我叫瓶儿帮你炖药参补一补身子。”淑玉夫人刻意讨好着李丹樱,毕竟将军之女比一个孤哑的家世好太多了。
“二娘,您待我真好,今天要不是展楼,我可成了刀下孤魂了!我一定要照顾他到痊愈为止,我才心安。”
莫展楼不置可否,只是随兴地饮着酒,面孔不似平日的冷硬,充满着潇洒俊雅的魅力宛如下凡嬉戏的神祗,李丹樱迷恋地看着他,心中更加坚定要委身于他。
“李姑娘,难道你没有带会武功的家丁同路前往吗?”杜临风颇感疑惑。
“才不呢!那些会功夫的侍从都长得好吓人,面目黝黑,肌肉纠结,不知情的人,还道我和土匪同行。”她撇撇嘴。
席上的人听了全都大笑,只有杜临风和莫展楼不以为然,这女娃太任性了,怎可以人的面目判断善恶。
“现在想想,还真可怕,展楼你会一直保护我吧!”李丹樱娇媚的脸偎向他。
湘漓屏气凝神等待他的回答,紧张得指甲深陷进掌心。
“李姑娘,只要你在庄内的一天,就是我们莫家的责任,莫展楼向你保证。”他淡淡的眉眼始终未离手中的酒杯。
“那我如果在莫家庄待一辈子,你是不是也保护我一辈子。”李丹樱由眼角的余光,知道湘漓正在注意着他们,身子示威地更往莫展楼身边靠。
“当然。”他的嘴角泛起了一个若有似无的笑。
湘漓脑中隆隆的,从酒席一开始,他冷淡的态度,就狠狠地刺伤自己。没想到他竟还当着自己对别的女子允诺,她的伤口好似被撒了盐巴般,疼痛不堪。
杜临风看着湘漓愈益垂下的头,猛然从座位上站起。“各位,我和湘漓吃饱了,请容我俩告退,慢用。”说完,径自拉起湘漓的手走出大厅,留下一室的错愕。
“展楼,你这朋友怎么回事,我们才吃到一半,他就要离席,真扫兴!”李丹樱娇叱。
“丹樱,人家说不定现在正情意正浓,忙着诉说情话,怎还等得到要吃完饭……”淑玉夫人暧昧地朝丹樱挤挤眼。
砰一声,莫展楼重重的放下手上的酒杯,把在席的人都给吓了一跳,淑玉夫人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绞紧双手以掩饰不住的颤抖,及内心的害怕。
晚秋的夜,凉如水,湘漓吸了一口冷空气,不觉地打了个哆嗦。
“都是我不好,没征求你同意就把你拉出来,忘记外面的气温比较低,你等等,我进去拿件衣服,让你披着。”杜临风自责地往大门走去。
湘漓见状,忙摇摇头,随手捡了个树枝,在地上写道:
刚刚只是不适应,现在好了。
此刻展楼哥和那位李姑娘聊得更酣了吧!湘漓仰望天空,千百颗的星子,正闪闪发亮,或许展楼哥的星星终于降到他的头上了,那颗属于自己的星星在哪儿呢?
杜临风看着落寞的湘漓,郁郁地想道:为什么我们两人,你眼中始终只有他,难道你不知道当你望着他伤心落泪时,我的心也在悄悄滴血,为你的无情于我,怨你的有情于他,我也是爱着你的啊!杜临风心绪转动,情不自禁,脱口而出:“湘漓,这世上关心你的人不只展楼,其实我对你——”
“对她怎样?”莫展楼的声音插入。
杜临风苦恼地看着不速之客,湘漓则松了一口气,她知临风对她的执着,但她的心已经给了别人,没有第二颗心可以再给人了。
“你笑什么!”杜临风颇感威胁道。
“临风,我笑你的不解,这世上关心湘漓的人确实不少,但湘漓知道,我是最关心她的。”仿佛为了证明他的话,他一把握着湘漓的手,将她的身子往怀里带。
湘漓和临风俱被他这突来的亲昵举动吓了一跳,适才在大厅上的他和此时的他简直判若两人,难道他是存心捉弄自己的吗?湘漓在他怀里挣扎。
杜临风呆愕一下,顿时明白到时不我予,大势已去,莫展楼已经明白向湘漓表示,自己连一点机会都没了。这小子,还真会挑时间!
唉!为何命运之神总是站在他那一边,杜临风苦涩的一笑。
“展楼,你最好始终如一的对她,我会永远守在她的背后,你最好不要让我有机可乘。”临风半开玩笑地说,但眼中无丝毫笑意。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交会,互相较劲,谁也不肯先将目光移开,直到湘漓被莫展楼收紧的手臂,弄得喘不过气,咳了两声,才使隔空对峙的二人,暂时歇战。
临风叹了一口气,向展楼和湘漓二人作了个揖,挥了挥被露水沾湿的衣袖,转身离去。
“别动,让我说几句话好吗?我已经好久没看到你了,好久了,”莫展楼拥紧怀中佳人,将头埋进她乌黑细密的秀发,满足地深深吸进一股馨香。
“我知道你对临风无意,否则你不会因他的表白未成而松了一口气;我也知道你这小东西拉紧背颈,是为了防备我,抵抗我刚才对你的无情。”
“你现在心中一定在想我的反复无常,呵!我这样做,主要是想确知我在你心中的分量,请你原谅我,虽然手段不怎么光明,但能明白你的心意,是我最大的收获。”莫展楼低声地诉着自己的内心话。
湘漓的心揪得高高的,像在云上漫步。这是真的吗?倚在他宽大的怀里,听着他喃喃诉说着爱语,这是她梦里才有的情节啊!如果这是梦,请不要马上让我从云端跌下来,让我再躺一下,只要一会儿就好。
莫展楼看着在怀中闭上双眼的湘漓,一抹怜惜的温柔悄悄由冷硬的嘴角漫延至深邃冷峻的眼眸,融化了他心里武装的冰山,也软化了他脸上的寒霜。
湘漓鼓起勇气睁开眼睛,望着他清澈有神的眼,只见自己的容颜在两簇火焰间跳动,她一惊,忙又低下头来。
莫展楼用食指挑起她的下颌,清楚映在她眼中的是自己炽热的情狂。不消想,他便将自己的唇印上渴求已久的唇瓣。
她像被一道冰凉的云封住呼吸,口中、眼帘、胸口、心里全被这云给弥漫了,没了思考,一心只想汲取更多。
感受到她的柔顺后,霸道的唇舌便直侵她口中甜蜜的领地,辗转吸吮,相濡以沫,湘漓呼吸困难地瘫软在他怀里。
果然,和他想像中一般,吻她的滋味比陈年佳酿更让人迷醉沉沦,更遑论其他只为供他发泄的女人了。
湘漓酡红的脸庞,深深埋进莫展楼的怀中,双手满足地环住他的腰,随着他轻轻摆动身子,手指轻轻在他身后写着字,莫展楼心领神会,低头将唇附在她的耳边,缓缓说着印在背后若有似无却直透心房的字:爱你……
月羞怯得进入云宽阔的怀抱,忽隐忽现,柳树也随着飘荡的风,四处摇摆,毫无怨尤。这夜是更深,也更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