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气得握紧拳头,骂着自己太笨了。原以为嫁给康慕尧,他一定会痛苦万分;没想到成亲这天,先吃苦头的却是自己。
一大清早都还没用早膳,就被一群喜娘拉着打扮,穿戴上厚重的凤冠霞帔,更可恶的是,她都还没给他颜色看,他居然先给她下马威!虽然喜娘说那是习俗,新娘下花轿时,新郎得踢轿门——下马威的一种习俗,但是宁儿实在是气不过,当时恨不得拿把斧头砍断他的脚。
後来由充当喜娘的小秋牵着她又是跪、又是拜,转得她头昏脑胀,礼成後,她被丢在新房里饿肚子,而他却在前院吃鱼吃肉,享受美酒佳肴!
隔着半透明丝质的喜帕,宁儿看见桌上摆满了吉祥甜品,肚子又饿得一阵咕噜咕噜叫,实在好饿喔!
「小秋——」
「小姐,怎么了?」小秋听到主子的呼唤,立即跑了过来。
「我好饿,你把桌上的甜品拿来。」宁儿掀开喜帕,指着桌上的食物。
「小姐,你怎么自己把喜帕掀起来呢?快把它盖回去呀!」小秋拿起喜帕,想把它盖回主子的头上,奈何宁儿却躲开,就是不肯再盖回喜帕。
「我不要盖,好热耶!我要吃东西。」宁儿任性的不肯听话。
「不可以,那是要等姑爷回来才可以吃的吉祥品。」
宁儿看着美食吞了口口水,「为什么?他在前院大吃大喝,而我却在这里饿肚子!」
「这是习俗啊!」小秋乘机把喜帕盖回主子的头上。「这些甜品,每样都代表着吉祥,一定要等姑爷回来由媒婆带领一样样的吃,小姐,忍着点好不好?」
「我不管,我现在就饿了。」宁儿粗鲁的拿下喜帕和凤冠,推开小秋就跑到桌子旁开始狼吞虎咽,从早上就没有进食,快要饿死她了。
「小姐!」小秋瞪大眼,惶恐的阻止她,却怎么也制止不了饥饿的主子。
「好好吃喔!小秋,你也忙了一天了,饿了吧?快来!」宁儿笑着向小秋招手。
小秋觉得头开始晕了,「小姐,你怎么把吉祥物给吃了?」
「你不是说,这是要给我吃的?」宁儿看向小秋惊怪的脸,很无辜的问。
「是啊,但是也要等姑爷回房来嘛!」
「我为什么要等他?莫名其妙,他在前院吃好的,回来还要吃,不怕肥死吗?我可是很委屈吃这些甜点,说不定他还会感激我。」宁儿又捉起食物往嘴里放。
哼!她就是不想分给他吃,坏心地决定要把这些食品吃个精光。
「好、好,你吃慢点,别噎着了。」小秋是拿主子没辙了,只好依她。
「给你吃。」宁儿笑了笑,拿了些要给小秋。
「不用,小秋不饿。」小秋推拒,「小姐,有筷子,别用手抓嘛!」
宁儿摇头,「用筷子多麻烦,这又不油腻,用手抓着吃比较快乐过瘾。」她又抓起一个甜点塞入嘴里。「好渴喔!小秋,有没有茶?」
「有,我去倒。」小秋转身走向小厅。
宁儿点点头,这时眼角无意间看到桌上有一瓶美丽的小壶,宁儿好奇的拿起来闻了闻,「好香!居然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可以留给他呢?」宁儿为自己倒了一小杯品尝,发现这酒仿佛琼浆玉液,好喝极了。
「小姐,你在喝什么?」小秋端着茶进房,发现主子已经有解渴的东西了。
「就是这个啊!」宁儿把酒壶拿给小秋看。「好辣又好甜,小秋,这是什么?」宁儿一面说,一面为自己再倒一小杯。
「哎呀!小姐……你怎么把你和姑爷要喝的交杯酒也给渴了?」小秋赶紧把茶放下,拚命想抢下那瓶女儿红。
「酒?!」宁儿看着小瓶子,憨憨地笑道,「原来酒又辣又甜,真好喝。」
「小姐,把酒给我,你醉了!」看主子酡红的面孔,可想而知,主子根本不胜酒力。
「醉?!什么是醉啊?我没有喔!」宁儿向小秋笑笑,有气无力的挥挥手。「我只是有些晕,没有醉啦!」
「晕?很晕吗?哎呀!小姐,小秋求你别再喝了。」
小秋把酒壶抢了过来,宁儿却不稳的往後倒。
「小姐!」小秋着急的丢下酒壶,连忙要扶起主子。「小姐,你有没有摔疼啊?」
宁儿睁开迷蒙的双眼,「没有!」她躺在地上,笑着摇头。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阵说话声,由远而近。
「糟了!铁定是姑爷回房了。」小秋慌张地看着窗外,两手扶起主子。
「小秋,干嘛啦?」
「小姐,姑爷来了,快起来!」小秋拚命扶着已经站不稳的宁儿。
「不要吵!小秋,你小点声音。」因为酒精作祟,宁儿已是昏昏欲睡。
小秋没办法了,只好半扶半抱起小姐往床上放,让她依着柱子而坐,再为她戴好凤冠、盖好喜帕。
「新郎倌回新房罗!」不一会见,果然传来媒婆讨喜的嗓音。
「小秋祝姑爷和小姐福禄鸳鸯。」小秋慌张的跑来小厅,笑着向慕尧道贺。
慕尧淡笑点头,脸上几乎看不出新婚的喜悦。
「咱们新娘子一定等很久了。」媒婆扭腰摆臀的拉着新郎进新房,却见到桌上一片狼藉,於是狐疑的望向小秋。「秋喜娘,这是怎么一回事?」媒婆指向桌面问道。
糟糕!忘了整理了。小秋慌张的陪笑着,「是我不小心弄翻了,对不起!」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粗心?!」媒婆显然有点生气了,「这些可是要给少爷和少夫人吃的吉祥品,这回弄乱了,怎么吃?!」
「罢了!反正吃不吃还不是一样?」慕尧倒无所谓,挥挥手要媒婆不要在意。
「好吧!」虽然媒婆不太高兴,但是新郎倌都出声了,还计较什么呢?
「新郎掀起喜帕,瞧瞧咱们新娘多么的花容月貌。」媒婆拿起一旁小秋端着的红棍子。
慕尧接过手,面无表情的照着煤婆的话做,缓缓掀起宁儿头上的喜帕。这时新娘子突然把头垂下,让人以为新娘害羞了!谁知媒婆笑笑,新郎不屑,喜娘惊怕。
「现在新郎、新娘喝个交杯酒,从此长长久久、永结同心。」媒婆笑着转向小秋欲拿酒杯,却扑了个空,「秋喜娘,酒啊!」
「酒!对!酒。」小秋乾笑,天啊!酒几乎被小姐喝光了,哪来的酒?
「秋喜娘,还发愣?!快呀!」怎么这喜娘笨手笨脚?媒婆极为不悦。
「好。」小秋硬着头皮转身把茶端过来。
「这杯给新郎,这杯给新娘。」媒婆笑着把酒杯交给慕尧,但宁儿却迟迟不肯把酒接过去,於是媒婆疑惑的唤了声,「少夫人?」
「姑爷、媒婆,我家小姐是害羞啦!」小秋走到主子身旁拉起宁儿的小手帮她接过酒杯。
「喔!原来是这回事,我还以为少夫人不肯喝呢!」
「没这回事。」小秋笑着回应,冷汗却不停的流下。
「新郎、新娘,喝交杯酒吧!」媒婆催促着新人。
慕尧不耐的与宁儿互绕手臂,喝下杯里的液体,当液体滑入喉咙时,没有女儿红的滋味,只是淡如茶水,他抬头狐疑的看向小秋。
「这是女儿红啊!」小秋心虚的低下头。
「康少爷,有什么不对吗?」媒婆问道。
搞什么鬼?算了!慕尧摇头,表示没事。
「好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媒婆拉拉小秋。「秋喜娘,我们退下吧!」
「好。」小秋拚命点头,她恨不得赶快离开新房。
很快地,屋内只剩下新婚的两人。
「够了!人都退下了,用不着再故作姿态。」慕尧放下酒杯,坐在椅子上,看见宁儿手上还是拿着酒杯,头依然低低垂着,她故作害羞的模样让他感到厌烦。
久久後,房内还是一片寂静——
「我懒得理你。」
还是安静无声,慕尧疑虑的斜睨着她,真会故作姿态!他不屑的由鼻孔哼出气,不再说话。但是过了好一会儿,宁儿还是安静不动,慕尧开始感到不对劲,於是他走近她,轻轻推她一下;想不到宁儿没反应的躺了下去,手上的酒杯也顺势滑下地。
慕尧吓了一大跳,压低身子才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原来她早就睡死了。从头到尾只有他唱独脚戏,难怪她这么安静!他掀了掀唇角,居然失笑了。
感到累了,他脱下自己身上的衣袍,正要爬上床睡觉时,忽然觉得宁儿身上的凤冠霞帔很刺眼。
「小秋,我好困,别动我好吗?」宁儿呢喃的翻个身,刚好让康慕尧把她的嫁衣脱下。
「脱下这身累赘,才会睡得舒服。」慕尧把凤冠霞帔往矮柜一放,看了眼睡在床沿的宁儿,他只好越过宁儿睡内侧了。
***
宁儿翻个身,额头却撞上硬硬的木板,疼得她马上清醒,整个人弹跳起来,头顶再次不小心撞到床沿,痛得大叫出声:「好痛!」
皱着一张美丽的脸蛋,她左手揉着额头,右手抚着头顶,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居然睡在床底下!
眼睛四处看了看,惊觉这里不是傲吟山庄的房间,而是个陌生的地方。
撞到的额头比较不疼了,宁儿才缓缓站起身,这时终於看到依然睡得非常安稳的慕尧。
「我怎么会忘了,昨天我嫁给这登徒子?」宁儿伸张双手,动动有点僵硬的身躯,这个床真不好睡,睡得她腰酸背痛。
不对啊!宁儿突然定住,她是在床底下苏醒过来的,难道是……这家伙踢她下床?!一定是,瞧他睡得这么香甜,真是生气!嫁过来第一天就被他给踢下床,此仇不报,她羲宁儿的名字就倒着写。
宁儿伸手拿起桌上的木条,气得就往慕尧的身上抽,这下可是花尽她所有的力气。
「该死的!」慕尧感到背後一疼,马上跳起身。「你干什么?」
宁儿没有说话,只是哼了一声,扬手就要再给他一记。
慕尧挡下来,捉住宁儿打过来的棍子,感觉她非常的莫名其妙,「你搞什么鬼?」大清早的发疯?!」
「放手!」宁儿使劲的想拉回棍子。
「不放!我又不是白痴,放手让你打我。」刚才挨的那一下现在还发疼,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被打?
慕尧踢开薄被,手腕一使力,宁儿马上痛得松手,退後一步。
「羲大小姐,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打我?」慕尧跳下床,瞪着宁儿。
宁儿站好身子,打直腰杆,「因为你踢我下床!」她说得理直气壮。
慕尧发出冷冷的狂笑。
「你笑什么?」
「怎么不好笑?自己睡姿不好跌下床,还说我踢你下床!」慕尧沉着声挑衅,「我若是存心的,根本不会把你踢下床,而是直接把你扔出房门,让你睡在门外。」
「你凭什么?!」宁儿火冒三丈,没见过这么讨厌的人!
「凭什么?!」慕尧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凭我是夫,你是妻。」
「哼!我可没承认你是我的夫君。」宁儿不屑的撇开头。
慕尧又是冷笑,「你用不着这么不屑,我也是不情愿娶你,天下有哪个男人不期望自己能娶个温柔可人的美娇娘,而我呢?」慕尧极为认命的摇头叹气,「只不过不小心看到你那乏善可陈的身体,就被迫娶你。」
「不要太过分了!你以为只有你不想成这个亲吗?我也不愿意!」宁儿不服气的叉腰怒吼。
「不愿意,不也嫁进门了?」言下之意,宁儿在说废话。
「康慕尧,你去死啦!」宁儿捉起茶杯就往他的方向丢。
「叫我去死,不好吧!」慕尧躲开宁儿的攻击。「你才新婚,就想当寡妇了?」他调侃着她。
「当寡妇总比当你的妻子强!」宁儿又丢了一个茶杯过去,还是让慕尧躲过,应声破碎。
「我同意,当鳏夫是强过做你的夫君。」
「你——」宁儿真的是快气死了,再次丢了一个茶杯,虽然还是被他躲过了,不过,宁儿出其不意的踢出一张椅子,正中他的小腿。
「我就不信打不到你。」她得意的笑。
慕尧瞪着她,对她的无理取闹实在忍无可忍,气得伸出双手捏住她的脖子……
***
宁静的早晨,大大小小的丫鬟和男仆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忽然,後院传出一道女人的尖叫声,划过每个奴仆的耳际。
所有丫鬟和男仆都停下手上的工作,集中在一起面面相觑。
「好像是琼琚楼传出来的。」其中一名唤作香妍的丫鬟出声说道。
「那尖叫声不会是少夫人的吧?」另一名男仆惊讶的瞪大眼。
「可能喔!那琼琚楼除了少爷,就只有少夫人了。」一个看起来较年长的男仆点头。
「可是……少夫人为何要惨叫?小秋呢?」香妍又开口。
「小秋去给少爷和少夫人准备早膳了。」兰儿是负责厨房工作的丫鬟。
「不行!我要去通知小秋。」另一名丫鬟阿静说道,转身就要去通知人,跑没几步却和人撞上。
「静姊姊,你干嘛跑这么急?我的早膳都翻了。」小秋苦着脸,看着翻倒满地的早膳。
阿静抬头看见小秋,紧张的拉着她。「小秋,少夫人好像出事了!」
「什么?!」小秋闻言,推开阿静就往琼琚楼奔去。
「怎么大家都聚在这儿不做事?这些饭菜为何都翻了?」小秋走没多久,一群仆人还在吱吱喳喳,承英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仆人互相对看,就是没人敢开口,却纷纷往琼琚楼的方向望去。
采芸看仆人们一个也没敢出声,眼神却都纷纷看向慕尧所居的琼琚楼,心里便有了谱,於是她拉了拉夫君的袖子,「别问了,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答案了?」
「去哪?」承英疑惑的对上妻子的眼眸,「是慕儿和宁儿?!」他明白了。不再多问,与妻子一同上琼琚楼。
一群仆人见主子们走向「案发现场」,个个也都好奇的跟上去,而就当他们一群人走进琼琚楼时,只见小秋着急的站在门外,努力的拍着门哭喊。
「小姐、姑爷,你们是怎么了?快开门啊!」
听到琼琚楼里不停传出吵闹声响,承英和采芸的脸色愈来愈阴沉。
「小秋,他们为什么吵架?」采芸担心的向前问着小秋。
小秋抬头看向采芸,马上哭倒在地。「回夫人,小秋不知道。」
「好了,起来!我没怪你。」采芸拉起小秋,转身拍着门。「慕儿,开门!」
大家等了一会儿,门还是没有开,吵闹声却依旧,大概里头吵得太大声,压根儿没声到门外的呼叫。
「把门给我撞开!」康承英实在捺不住性子慢慢敲门,一声令下要男仆们把门撞开。
一群原本看热闹的男仆听到主子的命令,马上排成一字型,数三声,全体齐上的朝门撞去,而门一撞开後,马上迎面飞来一个茶壶,五六个男仆吓得立即蹲下,逃过一劫,最後茶壶撞上门外的柱子,应声破碎,留下一摊茶水和一堆碎片。
一旁的小秋看得心惊胆跳,马上直奔进门,果不其然,房内的两个主子打得不可开交。
「小姐,别打了,快停手啊!」小秋跑上前去抱住主子宁儿,制止主子再攻击慕尧,但是宁儿却不停挣扎。
「你们还没打够吗?都给我住手!」承英一声怒吼。
已经挣开小秋的宁儿原本正抡起拳头想攻打康慕尧,突然听到承英威严的声音,彷如梦醒的赶紧放下手,转过身子。她想起爹爹的训言,婆家不如娘家,而今天是她嫁过来的第一天,就和自己的夫君打得不可开交,铁定要被责骂了。
「真是放肆!一大早就吵成这样。」采芸也很生气的说道。
慕尧瞪了宁儿一眼,都是这丫头太无理取闹,这下子有罪受了。
「跪下。」承英喝道。
闻言,慕尧和宁儿两人不约而同的跪地。
「宁儿,快起来!」采芸见到宁儿跪下,上前扶起她。「没要你跪。」
「可是,我也有动手和动口——」宁儿不敢起身,小小声的说出自己的罪行。
「宁儿,起来!」这回换承英开口,宁儿才敢起身。
「娘!」见到宁儿很快被长辈原谅,慕尧心里头很不是滋味,於是向母亲投以求救的眼神。
采芸微愠的睨了儿了一眼,才转头看向自己的夫君,然而承英却一脸的不容说情,最後采芸只好无奈的对儿子说:「你这是跪着好了。」
「为什么?错的又不是我,凶手却没事。」慕尧实在不服气。
「男子汉大丈夫,出手打女人就是错!」承英居高临下地看着慕尧,「宁儿是你用八人大花轿迎娶进门的妻子,新婚第一天就吵架,你又对在何处?在咱们康府,妻子与丈夫没有天与地之分,没善待你的妻子就是不对。」
慕尧还是不服,却不再开口为自己辩解,很明显的,父母是有了媳妇忘了儿子,多说无益。
宁儿却是听得一愣一愣,一方面庆幸公婆如此宠爱,一方面也高兴在康府女子地位并不卑微,但是今天的事,她是责无旁贷。
「爹,其实我也有错,不能只怪——」宁儿站在承英的面前。
「好了!不用说了。」承英抬手制止宁儿说下去。「你就跪在这里反省两个时辰,往後若不善待妻子,绝不饶你。」语毕,承英转身和方采芸离开琼琚楼,一些看热闹的仆人也作鸟兽散。
「你可以起来了,爹、娘都走了。」宁儿背着慕尧坐在梳妆台前,手托着下巴,把玩着木梳,口气平淡的说道。
「猫哭耗子假慈悲。」慕尧不领情,头摆向一旁,冷哼道。
宁儿转头鼓着腮,但是一看到慕尧还跪在地上,不禁努努嘴,「随便你怎么说。」
「小姐,早膳小秋拿来了。」刚静下来没多久,小秋的声音就传来。
小秋小心端着从厨房拿来的早膳进琼琚楼,在经过依然跪在地上的慕尧时,她小声地唤了「姑爷」,就把早膳放下走向自己的主子。
「先放着吧!」宁儿向小秋招了招手。「来帮我梳洗。」
小秋点点头,拿起木梳就帮主子梳起华丽漂亮的发髻。
「小秋,我不要插那么多发簪。」宁儿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拧起眉头,「而且我不要梳这么麻烦的头,好笨重的感觉。」她讨厌这种和以前不同的发型。
「小姐,你已经嫁人了,不可以再梳少女的发型,得梳宫髻。」
「不要。」宁儿还是摇头,自己动手拆掉小秋所梳的宫髻。
「小姐……」小秋皱着小脸看着主子。
「好了,这样轻松多了。」宁儿满意的看着自己所梳的发型。
「不可以,小姐,要把头发都梳上去——」
「不要,这样就好了!」
慕尧在一旁听她们主仆为了一个宫髻吵来吵去,不耐烦的回头睨了宁儿一眼,却被铜镜里的宁儿给慑住了——
她给他的印象一直都只是清秀罢了;没想到她女装的模样却是倾城倾国,真令他吃惊,只可惜脾气与长相一点也不搭配。
宁儿这时梳起宫髻,只不过留了一小撮发丝披在胸前,用了米黄色的缎带固定发髻,单单配上一只银凤发簪,换上同色系的罗裙,点上淡淡的胭脂,整个人就像水仙花般清秀典雅。
「你真打算跪两个时辰?」慕尧尚未回神,宁儿已不知何时走到他的面前晃呀晃的。
慕尧生气自己居然看她看得出神,沉着脸撇开头,不愿理她。
「不领情就算了。」宁儿耸肩,穿上小秋准备的黄色绣花鞋,轻盈的迈开步伐,到一旁翻箱倒柜一会儿,手上拿着一个算盘进房。
「你拿它要干嘛?」慕尧见到她手上的算盘,脸色难看极了,冷硬问道。别以为爹娘疼她,她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宁儿摇头淡笑,「没要干嘛,只是男儿膝下有黄金,而算盘是商家专用的工具之一,你若跪着它,就不怕黄金会流失掉了。」
慕尧瞪她,一时气结,说不出话来。
「给你。」宁儿把算盘塞进慕尧的手里。「小秋,我们到花园去逛逛。」
等宁儿和小秋离开後,慕尧生气的甩开算盘,直喊倒楣!
***
「小姐,你还没用早膳。」
「嗯!」
「小姐,你不饿吗?」
「不!」
「小秋,你很烦耶!」宁儿停下脚步,非常不耐烦的瞪着小秋。
「我是关心小姐嘛!」小秋感到委屈的低下头。
「谢谢你的关心,我真的不饿。」
「那你又为何要小秋准备早膳?」小秋不明白,不吃饭又何必浪费那些食物?
宁儿继续走着,这嫣红□紫的花园实在不吸引她,惹得她百般无聊,又不得像以往那样随便易钗为弁的溜出府玩。
「小姐,小秋在和你说话!」小秋受不了宁儿自顾自的往前走都不理她。
「我有听到。」宁儿没回头,淡淡的说,「要你准备是因为还有人没吃。」
有人没吃?!小秋思索了一会儿,笑逐颜开,「小姐担心姑爷饿着了?」
宁儿闻言,面如恶煞,双手叉腰,「谁关心他来着?我只是不想新婚第一天就传出饿死夫君的恶名。」
「是吗?小姐。」小秋有点不相信。
「没错,没错。」宁儿频频点头,「小秋,别忘了,我可没忘记那天他说的话,我气他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对他好?」
小秋听了主子的话,侧头想了想,觉得还有几分道理。
「那群小孩在做什么?怎么都围在那儿?」正闷得无聊的宁儿突然发现凉亭里的小孩子。
「不知……小姐,你要去哪儿?」小秋察觉主子根本不等她回答,就自行上前探个究竟了。
「你们在做什么?」宁儿突如其来的插话,全部小孩们都回头瞧她。
「啊!是慕尧哥哥的夫人。」一名年约七、八岁的小丫头惊讶出声。
其他的小孩儿一听到小丫头的话,个个惊讶,看了小丫头的眼色,连忙问好,「少夫人好!」
「少夫人?!」宁儿不喜欢这个名称,空有名分的称呼不要叫还比较自在。「别喊我少夫人,你们叫我一声宁姊姊就好了,」她露出甜美的笑容,「你们在看些什么?这么兴奋?」
「我们在教鹦鹉说话呀!」小孩子把鹦鹉像献宝一样的拿给宁儿瞧。
「牠会说话?!」宁儿瞪大眼,「牠会说什么?」
「牠一句都还没学会。」小孩子气馁地摇摇头。
「还不会呀……」宁儿有点扫兴的垂下手。
「是呀!真伤脑筋。」小孩子也学宁儿垂下手,个个都一脸挫败的样子。
「不如这样吧!」宁儿亮起美丽的眸子,「我们把牠放了,说不定就是因为我们把牠关在笼里,所以牠老大不高兴,不理睬咱们。」
「咦?宁姊姊说得好像很有道理,我们不如把牠放出笼子。」一个穿着绿衣的小女孩恍然大悟般的附和道。
其他小孩子面面相觑,大家也是想尽法子,都没法子使鹦鹉开口说一句话,遂同意宁姊姊的说法,放鹦鹉自由,换牠一句真言。
宁儿见小孩子们都同意了,於是伸手打开了笼子。
「鹦鹉兄,你可要乖,别飞了,」宁儿轻声细语的哄着鹦鹉,「我现在放你出来,你可要说句话来给我们听听喔!」
极少见到主子这么温柔,小秋真是想笑又不敢笑。
宁儿话一落,就把笼子打开,起先鹦鹉还是乖乖的,但是一不注意牠便疾速飞往树梢,真是狡猾的鹦鹉。
「飞了!飞了!」小孩子都急了,指着树梢上快活的鹦鹉,气急败坏的嚷着。
宁儿真是傻眼了;没想到这鸟儿还真奸诈,先是乖得让大家以为牠不会飞走,怎知才一转眼就溜上天。
「宁姊姊,都是你出的馊主意,鹦鹉飞了!」一名小男孩生气的指责宁儿。
「小浩,我不许你凶宁姊姊,是鹦鹉骗了我们,不干宁姊姊的事。」绿衣女孩站出来说话。
「哼!」另一名女孩抢在小浩前开口,「月儿也有错,是月儿附和宁姊姊,我们才会放走鹦鹉的。」
「诗诗,我没有怪月儿。」小浩好似害怕月儿误会,着急的拉着诗诗。「我不会怪月儿的,月儿永远不会错的。」
「小浩喜欢月儿对不对?」诗诗不服气的问着小浩。
「谁说的?没有啦!」小浩胀红脸的否决,但是任谁都看得出他口是心非。
「好了!现在你们还要不要咱们的鹦鹉啊?还吵!」另一名唤琰儿的小男孩开口喝道。
「宁姊姊,你有办法吗?」月儿也是一脸红通通。
「有!」宁儿回头看看依然停在树梢上的鹦鹉。「你们都别吵了,我上去把牠捉下来。」她说得简单。
「小姐,这样好吗?很高耶!」小秋担心的皱起眉心。
「放心,这高度难不倒我。」宁儿自信满满地拍拍胸口,然後悄悄走近树干,轻手轻脚的往上爬,不敢惊动到鹦鹉,然後快速的扑上。精明的鹦鹉早发现她的鬼鬼祟祟,先一步展翅飞得老远。
「飞不见了!」诗诗首先叫出声。
「对不起,牠又飞了!我去买一只还你们好吗?」宁儿望着毫无鹦鹉踪迹的蓝天,没办法了,居高临下的对着小孩子大喊。
「算了!宁姊姊,你快下来吧!」小浩看着月儿着急的脸色,遂喊道。
「我现在就下去。」宁儿伸出左脚,准备下去时,定眼一看高度,脑子一阵晕,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爬了多高。
小秋首先发现主子不对劲,「小姐,怎么了?不敢下来吗?」
「谁说我不敢下去了!」宁儿摇头,脑子却更加晕,手脚也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却依然硬着嘴说:「我只是在想怎么下去才比较漂亮而已。」
「别闹了!小姐,快下来,你可知道你爬得多高?」小秋真是担心极了。
「怎么会高?这儿的视野好得很呢!」为了不让底下的孩子们和小秋担心,她强装泰然,其实心里怕得很。
「视野好?!」小秋真要翻白眼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寻开心?「我的好小姐,你就别再让我们担心了好吗?快下来吧!」
「好啦,你没瞧见我正在下吗?」小秋真罗唆,宁儿嘟着嘴,提起勇气伸出左脚向下踏,却怎么也寻不到可以踏的地方,於是她缩回左脚,决定伸出右脚试试,还是捞不到树干。
在下面的小秋看着主子左脚右脚一下子伸、一下子缩,就是不见她有下来的趋势,不禁想到……天哪!小姐是不是不会下来啊?
「小姐!」小秋心一急,忍不住唤了声,差点使宁儿惊吓脚滑。不行!她一定要救小姐下来。
「宁儿姊姊,你怎么还不下来呢?」月儿抬头看着仍高高在上的宁儿,不由得提出问题,「小秋姊姊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月儿你真笨,宁儿姊姊是下不来。」琰儿冷哼,他最讨厌脑袋不灵光的女孩子。
「对不起!」月儿被骂得眼泪直掉,她真的不聪明。
「琰儿,你没有资格骂月儿笨!你以为你很聪明吗?其实不然,你只是书念得比我们多、比我们安静,就自以为聪明,真好笑!」小浩心疼月儿被欺负了,於是和琰儿怒眼相向。
「你说什么?!」琰儿老羞成怒的涨红了小脸。
「就刚才那些话,你不是很聪明吗?难不成我说的话太深奥,你一句也听不明白?」小浩嘲讽的说。
琰儿真是气死了,大人们哪个不称赞他是个小聪明,还没有人这么贬低他过!他抡起拳头就扑向小浩。
「啊!」月儿惊吓的大叫一声,害怕的往柱子退。不过,同样是小女孩,诗诗的反应就比较大胆一点了,她走上前阻止两个小男孩的战争。
「喂!小浩、琰儿,你们在干嘛?快住手!」仍被困在树上的宁儿早就被月儿的尖叫声勾起注意力,却意外发现是小孩子在打架。
小浩和琰儿两人火气正旺,哪听得进别人的劝架,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双双倒在地上打滚。
「小浩、琰儿,住手!」宁儿见两位小男孩依然不肯停手,气急败坏的伸手挥动。虽然另一只手拚命抓住粗树枝稳住自己,双脚也不敢移动的站在树干上,但是此时树枝却「啪」的一声折成两半,宁儿整个人应声往下掉……
「宁儿姊姊!」月儿首先发现掉下来的宁儿,接着小浩和琰儿也不打架了,每个人都着急地看着宁儿落下。
此时小秋正好带着救兵跑进花园,亲眼瞧见宁儿直直的坠下,一旁的慕尧轻功再快也是慢了一步,只来得及扶她起来。
「你在搞什么?!」慕尧的心跳差点因而停止,他扶着宁儿,忍不住低咒出声,「活得不耐烦了吗?」
剧烈的疼痛让宁儿无法思想,魂魄也被吓掉了一大半,她依然害怕的颤抖,除了眼泪,表现不出另外的情绪。
每位小孩都紧张的围着宁儿,小秋更是急得跳鄘,「小姐,你没事吧?」
宁儿抬起苍白的脸蛋,看了小秋一眼,再瞧了小孩们一眼,最後昏倒在慕尧的怀中,脑海里闪过的念头让她安心——她没死!
「小姐!」小秋第一个发现宁儿昏了过去。
「快去请大夫来!」慕尧抱起宁儿,大声对小秋吼叫。
突然之间,他感到一阵害怕……他不希望她死,他祈求她没事……
***
杂沓的脚步声让慕尧以为是小秋领着大夫来了,於是连忙起身到前面打开房门,却被人打了一巴掌。
「爹!」慕尧惊讶的瞪大眼看着自己的父亲,他不明白父亲怒气何来?为什么一见他就给了他一掌?
承英气红了脸,刚才他与夫人巧遇正要去请大夫的小秋,才知道宁儿出事了。「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媳妇才进门第一天就摔得昏死过去,你是怎么照顾宁儿的?」他指责儿子。
「我可没叫她去爬树,是她自己贪玩,与我何干?」慕尧被骂得很不服气,就连担心宁儿的心也消失殆尽。
「你还有话说!」承英沉着脸瞪儿子。
慕尧乾脆闭上嘴别开脸,现在他说什么错什么,何必再开口?
「好了,先别责骂他了,」采芸瞧瞧儿子的俊脸出现一道五指红印,心疼的开口劝道,「慕儿,宁儿现在怎么样了?」
「她还昏迷未醒,一切等大夫来才知晓。」慕尧面无表情的述说情况。
他心中非常的忿忿不平,爹娘分明有了媳妇忘了儿子,任何事不分青红皂白就一味把错怪在他身上。
「大夫来了!」小秋带着大夫跑进了房门。
「大夫快请,我媳妇不知怎么昏迷不醒。」承英领着大夫走到床边。
大夫放下药箱,坐在床沿帮宁儿把脉。「康老爷,你放心好了,少夫人没事,她脉象一切正常,只是手上有轻微擦伤,至於她的昏迷——」
「被吓昏的。」慕尧嘲讽的接下大夫的话。
大夫怔愣一下,他是不知道少夫人发生什么事,但是依她轻微的伤势看来,大概是如此吧!「少夫人不会昏睡太久,我会开些补身的药给少夫人服用。」
「小秋送大夫回去,顺道把药拿回来。」采芸吩咐道。
「好,大夫请。」小秋点点头,领着大夫走出琼琚楼。
「在宁儿尚未苏醒过来之前,你一步也不许离开琼琚楼。」
「爹!公平一点,宁儿这次会受伤是她自己不小心,没理由我得守着她!」
「你——」承英气得扬手想再给不肖儿子一掌,却被采芸给制止了。
「老爷,别再动手了!有话就不可以好好说吗?」采芸轻瞪承英一眼,「慕儿,好说歹说宁儿也是你的妻子,守着她可以吗?」她苦口婆心,希望儿子别意气用事。
慕尧别开脸,不发一语,其实不用爹娘提起,他也会守在她身边等她清醒过来。理由很简单,她是他的妻子,他可不想让人说他是不善待妻子的恶夫,只是很不服气父亲一面倒的宠宁儿。
「好了,我们别吵到宁儿休息了。」采芸拉着承英离开琼琚楼,不再让他们父子有起冲突的机会。
「我上辈子是不是抛弃过你,所以你今生特地来报复我?」慕尧呢喃。
***
到了傍晚,宁儿转动着头,渐渐苏醒过来。
她先扭动一下身体,让有点僵硬的四肢活动一下,才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黑暗,她有些不适应的眨眨眼。
「已经是晚上了吗?」正想起身时,突然发现身上似乎有一股重量,使她不能顺利起身。
宁儿的动作惊醒正在打盹的慕尧,「你醒了?」他睡眼惺忪的冲着宁儿露出一抹笑容,待脑袋有些清醒後,看屋子一片黑漆漆,於是起身点灯。
宁儿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心里突然一阵莫名的甜蜜油然而生……
「你一直陪着我?」她没忘记自己是昏倒在他怀里的。
「你是我的妻子。」慕尧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你这算什么回答?!」宁儿微微抿嘴。
慕尧并不觉得这么回答有什么不妥?因为她是他的妻子,所以他不得不留下来照顾她。
「我去唤小秋拿你的药来。」慕尧看她一眼後,面无表情的踏出房门,没一会儿,就见小秋端着药进房。
「小姐,你真把小秋给吓死了。」小秋端着药,小心翼翼的把药吹凉。
「那怎么还没死呢?」
「小姐!」小秋差点把药打翻,鼓着腮帮子不悦的叫屈,「我是关心你。」
「开玩笑的嘛!」
「小姐最讨厌了!开这种玩笑。」小秋不在意的笑开来,瞧小姐这捉弄人的模样,肯定没什么大碍了。「快喝药吧!等会儿凉了,会有点苦。」
宁儿看着她手上那碗黑乌乌的汁液,反感的摇摇头。「我又没事,干嘛要喝药?我不要喝。」
「不可以的。」
「不要!」她别开脸。
「小姐,小秋求求你别闹了,把药喝了好吗?」
「不要!药好苦,我才不喝。」宁儿真的很怕喝药,小秋又把药端在面前逼迫她喝,她一时情急,伸手就把药打翻。
「你在搞什么?!」慕尧低头看着打翻在自己身上的药汁,皱眉低咒。
「姑爷!」小秋低呼。
宁儿不敢看自己所惹出的祸,不发一语的静静坐在床上。
慕尧把端来的饭菜重重放在桌上,冷冷的瞅着宁儿,却命令着小秋:「小秋,再去熬一碗药来。」
「我不要喝!小秋,不许再去熬。」宁儿任性的拉住她。
「娘子,不喝药,身体是不会康好的喔!」慕尧突然软化,柔声说道。
他的一句「娘子」叫得宁儿心头小鹿乱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就连小秋溜去熬药都不知。
「没想到你居然怕喝药,怕得不惜把药打翻。」
慕尧的声音拉回自我沉醉的宁儿,她循着声音愣愣地望过去,感到自己只为了他一句「娘子」就失神,不好意思的红起脸来。
「药会苦,没事干嘛让自己的味觉受苦?」宁儿说得理直气壮,一个抬头,却发现他正赤裸着上身站在她面前。她慌乱的别开脸,大惊小怪的叫喊:「你干嘛不穿衣服?!」
慕尧被她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你忘了刚才药是落在谁身上?或者你是希望我穿着一身药味的衣裳?」
「换衣服就换衣服,干什么裸着身子?」宁儿红着一张小脸,瞧也不敢瞧慕尧一眼,「而且你若要穿着一身药臭味的衣服,我也不反对。」
「敢情娘子是在害羞?」透过微弱的烛光,他似乎看见了满脸通红的宁儿,不禁调侃道。
宁儿闻言,脸上又添加一分红潮,口似心非的嚷着:「我哪有?」
「没有吗?娘子,你若没有在害羞,难不成是发烧了?」不知何时慕尧来到了床边,漾着一张无害的笑脸对着宁儿说话。
天!他走路都没声音吗?宁儿看着他放大的俊脸,感觉空气一点一滴的远离她。轻喘着气,心跳像是在跑步,一下子加快许多……
「走开!」他的靠近让宁儿心慌意乱,突然她奋力一推。「不管你身上有没有药臭味,对我来说,你身上一直都不香!」
慕尧不动如山,宁儿小小的力量是推不倒他的,不过他还是起身离开,决定不闹她了。
「小姐、姑爷,小秋把药熬好了。」小秋再次端药进门。
宁儿马上皱起眉头。
「不可以不吃药。」慕尧接过小秋手上的药,走近宁儿。「你要是不快点好起来怎么成?我可不想一直陪着你。」他这么说只是想激宁儿生气,希望她能因赌气把药暍了,却没想到弄巧成拙。
宁儿听到他的话,有些错愕地看着慕尧,一股莫名的委屈油然而生……
原来他根本不是自愿陪她的!认清这项事实,宁儿好难过,为他的不真心而难过,为什么她不清楚,总之她现在只想发脾气。
「我说不喝就是不喝!」宁儿生气的拨开慕尧手上的汤药。
还好慕尧躲避得快,否则刚换好的衣服,势必又得再换一次。
「你为什么又把药给打翻?」慕尧沉着脸,冷着语气低问。
「我不想喝,所以打翻了,你看不过去吗?」宁儿任性的抬头瞅着他,「没人要你留在这里陪我,你大可离去眼不见为净!」
「小姐——」小秋担心地看着两位主子,有股风雨将临的感觉。
「你简直不可理喻!我懒得理你了,要死要活都不干我的事!」慕尧冷漠地拂袖离去。
「小姐,人家姑爷是为了你好,你怎么气走他呢?」
「我不希罕他对我好。」宁儿拉开被子跳下床。「不要再说他了,一提到他我就一肚子火。」
小秋不再开口,她看得出来小姐极不开心,但是为何不悦?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