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里人声鼎沸,许多熟客及古董商都来这儿搜罗稀奇的东西,无论想要的是多么罕见的古董珍玩,“玲珑阁”从来不让人失望,总是有办法替客人弄到手。
和几个大买家谈完生意后,尉迟靖将客人送出大门,正要转身进去,就听见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大哥哥,我……我终于找到你了……”好不容易,她总算逮着他了!
在京城的那一晚,她东想西想,天快亮了才睡着,醒来后却找不到他的人,问了客栈伙计才知道他居然趁她睡着的时候走了,真是气人!还好她凭着天眼术看见了这间应天的古董铺,跋涉了二十几天,终于找到他。
那声“大哥哥”让尉迟靖悚然一惊,会这样叫他的,除了一个月前在北京撞上的小鬼,再没有别人。
他回头,果然见着一个熟悉矮小的身影,接着小人儿腿一软,朝地面一头栽去!
她实在撑不住了,近十天来,她的身体情况开始恶化,法力在她的体内剧烈波动,像要窜出她的身躯似的,让她痛苦万分,她一路忍耐,好不容易找来应天,但再也挡不下去了!
在她的身子和地面碰撞之前,尉迟靖长臂一伸,及时接住了她,眼神很惊讶;这小鬼怎么找来应天的?又为什么会弄成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他感觉到他冷的像冰,而且面无血色,呼吸很微弱。
难道病了吗?不对,看起来不像!
他抱着小白迅速进入他的私人书房,将他安顿在椅中后,搭住他的脉搏。
小白的情况不妙,脉相紊乱、体内有一股气息乱窜这不是生病,他分明身受重伤!
尉迟靖眉头紧皱,啪啪数声,在小白身上连点数穴。
“小白,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快醒醒!”他拍着小白的脸,大声喝道。
大穴被封,痛楚似乎平息了些,白玛听见尉迟靖的呼唤,努力睁开眼睛。
“大哥哥,我一路……问人,问他们有没有看……看过一位白衣公子,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大哥哥……你收留我好……好不好?我一人无依无靠,只有……只有你对我最好!”白玛急切解释着,不时痛苦喘气,眼中盛满担忧。
时间所剩无多,她千里迢迢找来此处,如果再被他赶走,这辈子就别想拿回经书了,她一定要让他相信她。
听他断断续续地咕哝着,尉迟靖大致懂了话中的意思,但此刻他却怀疑别的事,“小白,你怎么受伤的?是不是有人打伤你?”
白玛一愣,“我,呃……没有人打伤我。”她小声地说,眼神很闪烁,心里暗暗希望他别再问下去,因为她根本想不出理由来为自己这副模样开脱。
她的希望落空了,尉迟靖眉头紧皱,神情阴晴不定。
“没人伤你?那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他逼问的眸光如剑,像能穿透所有秘密。
这小子居然带着这么重的伤,从北京追来应天,还能找到他的古董铺,一切实在太诡异了!
“我……我也不知……”白玛咬着牙,本想以不知道一句带过,但随着一阵强烈的力道冲击开来,她剧痛难当,身躯好似被扯碎了一样!
“啊——好痛!”她哭喊着,手臂环紧自己,身体不停颤抖,“我好痛苦,救我……求求你……”她气若游丝,声音越来越微弱。
尉迟靖的眼神深邃难测,脸上没有表情,眼看她难以坐稳,他干脆将她抱进怀里。
“好,我会救你的。”他冒出一句,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
就算小白没求他,他也会出手相救,因为他一定要搞清楚这小子来找他的目的。
小脸靠在他的胸前,白玛痛喘不停,觉得体内的法力似乎想将她撕裂……
但不知为何,他拥抱的力道竟能平抚她的不安,让她害怕的心情放松下来。
缓缓阖上眼,白玛陷入昏迷,眼前只剩一片黑暗,但耳旁始终迥荡着尉迟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见他昏了过去,尉迟靖知道情况紧急,手掌按住他的心坎,立刻为他运功疗伤;随着真气的流转,他讶然察觉到小白体内隐藏着一股怪力,而且波动得十分剧烈,不管他怎么努力,输入的真气就是无法抑止它的窜动。
他只好转而以内力护住小白的心脉,希望这样能阻挡冲撞的力道,将伤害降到最低。
过了许久,小白体内的激荡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他这才收回功力,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张苍白的小脸,嘴角绽出一抹极有兴味的微笑。
真有趣,原本以为撞上小白是场意外,但现在看来,事情并不单纯。
他是怎么查出他的行踪的?沿路问人——他不相信这种蠢话。
还有,这小子是他自己追来的,还是有人派他来的!他不认为他真是来投靠他的,整件事情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企图。
支着下颔,尉迟靖笑得很开心,黑眸闪闪发亮;自从那些死喇嘛消失之后,他已经无聊了好一阵子,现在来了这个小家伙,他又有事可以费心了。
小白,你就好好待下来吧!不管你在打什么主意,总有一天会原形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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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里?微微张开了眼,白玛觉得昏昏沉沉,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先前经历的剧痛像场噩梦,现在回想起来,一切好不真实。她捂着沉重的额头,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看了看四周,发现这是一间陌生的房间。
她只记得那时她痛得快晕过去了,全身无力地靠在那个男人的怀里,然后……然后她就什么事也不知道了。
也许,这是他的住处吧!想到好不容易找到他了,她就有些得意。
虽然他在客栈柜台留下银子作为补偿,但谁希罕钱啊?她要的是经书,只要活着一天,不管天涯海角,她都要缠住他。
身子没来由的发冷,白玛里紧被子,想下床看看环境,但不知是不是虚弱的缘故,她绊了一下,重重跌到地上。
好痛!她皱着眉,眼泪差点掉下来,这时一只大手无声无息地出现了,把她持了起来。
“摔疼了吗?”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人她的耳中。
白玛吓了一跳,抬起头看见尉迟靖和煦的笑脸——房门是开着的,他竟然悄无声息地进来了!
她摇摇头,心跳微微快了起来,一个月没看见他的笑容,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很怀念。
见他里着厚厚的被子,看起来傻兮兮的,尉迟靖眼一眯,忍不住取笑。
“小白,你怎么把自己包的像熊一样?”
“我……身体很差,总是全身发冷。”她小声解释,心里有些酸楚。
任何人被关在地底深处、寒气刺骨的密牢十年,都会变得像她一样怕冷的。
“怕冷还好解决,把身体调养好就行了,但你莫名其妙地全身剧痛,这情形就很不寻常。”他淡淡笑说,双眼直直望着他。
他的眼神像是探索,又像怀疑,白玛被这样瞧着,不禁一阵心虚。
“大哥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难受……可能是一路走来应天太累了吧!”她眨眨眼,露出无辜的模样。
尉迟靖在心底冷笑,这么愚蠢的谎话也说得出口,小白以为他很好骗吗?没关系,反正时间多的是,慢慢来吧。
“小白,你我结识全是一场意外,相处的时间又很短暂,老实说,我真的没想到你会不远千里而来……”他顿了顿,伸出大手拍拍小白的头,“你真的想待在大哥哥这里吗?”
白玛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他会这么问,是愿意留下她吗?她还以为她得费上好一番唇舌来打动他!
“大哥哥,我真的好想留在你这里,你对我好好,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脸上漾着灿笑,她再认真不过地说,高兴的神情掩住了笑里的心酸。
她说的何尝不是实话?她的父亲是布达拉宫的法王之一,而她是他的私生女,她从来没有在父亲的脸上看见过笑容,有的只是触犯戒律的后悔。
其实她知道父亲是爱她的,否则不会带她进宫抚养,更不会在事情曝光之后苦求迦罗放过她,但除此之外,她没有享受过温暖的父爱,只感觉到自己是他的罪过。
而这个男人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却用和善的笑容来对待她,就像暖和的冬阳,让她觉得西藏的风雪离得好远,她真的好想拥有这样一位兄长。
见他一脸期盼,尉迟靖又拍了拍他的头,“只要你喜欢,留下也无妨。”
“真的吗?大哥哥,你不会突然赶我走?”她又惊又喜,连忙追问。
“当然不会,我一向说话算话。”唇角的笑意隐藏住他的心思,让他看起来温煦迷人,连眼中的精明,都深深隐藏。
小白的身上有无数的谜,他直觉地知道,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相逢即是有缘,小白,我很欢迎你住下来,从此以后,你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吧!”就算这小子改变主意想走也来不及了,他的兴趣已被挑起,一定要让所有的疑点真相大白才行。
白玛的不安一扫而空,她根本没发现尉迟靖根本就不相信她。
“大哥哥,谢谢你。”她欣喜笑道,这下子她有很多机会可以寻找经书了。
尉迟靖眉一扬,笑容意味深长,“我要出去办事,不能陪你了,如果需要什么,尽管对下人说,不必客气。”
“我知道了,谢谢大哥哥。”
尉迟靖大步离去,走向户外灿烂的阳光下,步伐从容悠闲,一身白衣绽放着耀眼的光芒;白玛的眼光不自主地跟随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远远消失,再也看不见了,才回过神来。
她关上房门,一时间不知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呆呆地看着他……
唉,不管怎样,她总算如愿留下,希望《八叶真经》真的在这里,这样她才能摆脱活佛的法力,找回从未拥有过的自由。
但有了自由以后,她该去哪里才好?天下之大,她孑然一身,什么也没有。
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这只是一句客套话吧?想着尉迟靖的笑脸,她苦涩一笑,不禁有点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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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两天之后,白玛发现尉迟靖真的对她很好;他吩咐屋里的下人要好好招待她,而且亲自帮她添了许多衣物,和她聊天时也和蔼可亲,好像真的把她当成了他的小兄弟一样。
他对她越好,她就更加好奇,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会和经书、盗贼扯上关系?她向宅中的下人打听过后,得知了他的姓名,也才知道他就是那间“玲珑阁”的老板,据说生意做得很成功,连一些王公贵族都来向他搜购宝物。
这下她总算明白了,难怪他会到北京去兜售《八叶真经》,一定是那个盗经的贼入托他把经书脱手,于是他就把真经当做古物来卖。
他也真滑头,帮人销赃就算了,居然还敢卖假货,而且欺骗的对象竟是一个王爷,看来他的胆子比天还大,搞不好铺子里卖的全是赃物,不然就是仿冒品!
她真不知该佩服他,还是替他捏把冷汗,但能待在这样的男人身边,生活一定很有意思,就不知如果她能不死,是不是真的可以永远留下来?
……想归想,最重要的经书却不知在何方?
其实她考虑过,要不要试着开口向他借经书?但如果他不肯,而且把她赶出去,她不连最后的希望也没了?所以算了吧,她还是偷偷找经书,偷偷借用比较好。
东方天边的曙光渐露,白玛朝冻僵的手掌呵了口热气,从一间花厅溜了出来。
“今晚又白费了。”她咕哝着,神情有些沮丧。
这两晚她都没睡,趁着夜深人静,理了许多空房间,但想也知道一她根本没发现什么秘密,看来经书就算藏在宅里,也一定在尉迟靖的房中。
她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房间,而这时,尉迟靖从迥廊另一头的暗处走了出来。
这小子连着两晚不睡,到底想找什么?他无声地笑了笑,没想到以偷为生的自己,也有遇上小贼的一天。
他优闲地踱至书房,总管早已候在里面,为他沏好了茶。
“爷,您早!”见他进来,总管恭谨地说。
“早。”他舒服地坐进椅中,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总管,你猜昨晚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是不是那个小孩又在东翻西找了?”总管捻着小胡子,了然地问。
宅中的事,他没一件不知道的,要不是爷要他别管,他早就把那小子抓起来了。
“没错,他还真不嫌累,这样瞎找,能找出什么?”尉迟靖啧啧两声,实在服了小白。
白天他要出门的时候,小白总会用散心作借口硬要跟着他,晚上,则在家里翻箱倒柜……他该说他精力旺盛吗?
“爷,这小孩真的很古怪,不知在打什么主意,昨天还向下人们询问了您的姓名,好像完全不清楚您的底细。”总管疑惑地说。
尉迟靖眯起眼;自从相遇以来,他的确从未对小白得过自己的名字,但这个小鬼想要接近他,却连这么基本的事都不知道?!
“没关系,他怪的地方可多了,别管他。”他抚着下颔,露出老好巨猾的微笑,觉得很有意思。“对了,那些西藏喇嘛真的离开了吗?”
“爷,这个月来,您的眼线每日来向小的回报,都说城里早就没有喇嘛的踪影,想必他们真的离开应天了。”总管很确定地说。
尉迟靖满意地点点头,数月之前,那些喇嘛为了夺回《八叶真经》,居然从西藏追来应天,他看苗头不对,立刻带着经书去北京避风头,顺便还带了一些稀有的玩意儿去做生意。
他在京城耐心等待,直到消息传来说喇嘛们已经放弃离开了,他才让手下先带经书回应天,他则慢行一步,然后就在启程上路的那一天,撞上了小白。
小心谨慎是他处事的原则,特别是对于那些会天眼妖术的喇嘛,更不可大意。
“你告诉眼线们注意一点,那些喇嘛可能只是暂时离开,一定要继续追查。”交代完,他挥手让总管下去,但突然又说:“等等,去把小白带过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总管领命而去,不久之后,便领着白玛来见尉迟靖。
眨着惺忪睡眼,白玛迷茫地进屋来,跨过门槛时,还差点绊了一跤;忙了一晚,她才刚刚上床睡觉,都还没入梦呢,就被人给拖下床,好累!
“大哥哥,这么早叫我起床,有什么事吗?”她忍住呵欠,揉了揉眼睛。
尉迟靖眉一挑,“真没精神,昨晚看你挺早睡的,难道还睡不够?”他坏心地说。
白玛用力眨眨眼,提醒自己振作一点。“不,我睡饱了,只是因为刚起床,还没回神……”她可怜兮兮地笑了笑。
尉迟靖微微一笑,眼神深邃;这小子好像快累瘫了……也难怪,做了一整晚的小贼,当然睡眠不足,一脸迷迷糊糊的样子,看起来比平时更加文弱。
瞧那张小小的瓜子脸,柔嫩似水的皮肤还有水汪汪的眼,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男孩子该有的模样,非但如此,连女孩都少有比他出色的。
小白真的是个怪胎——尉迟靖下了如此的结论。
“小白,我现在要出门谈生意,你既然喜欢跟着我,就一起去吧!”啜了口香茗,他突然说。
“什么?这么早就有生意要谈啊?”她暗暗叫苦;尉迟睛都在中午以后才去“玲珑阁”,从来没有清晨就出门去的。
“那位老爷是个大忙人,只有今早有空,为了做生意,我不在意配合他的时间。怎么,你今天不想出门?”他笑看着他,眼神挺愉快的。
观察了两天,他认为小白根本搞不出什么大名堂,反而因为多了个小奸细在身边,日子变得满有意思的。
“我要去!”白玛赶紧说,生怕一不盯紧尉迟靖,就会错失寻获经书的机会。
“好,我们走吧!”尉迟靖放下茶杯,倏然起身。
他从容地整了整衣衫,接着长腿一迈,转眼间就出了房门,白玛只好顶着昏沉沉的脑袋,一边紧跟上去,一边匆促地打量了一眼书房的摆设。
这间书房,是全宅中惟一上锁的房间,她知道尉迟靖一出门,总管就会立刻来将房门锁上,避免闲杂人等进入。这么严密的防范,让她怀疑经书是不是藏在这里!
但除了尉迟靖在这儿的时候,平时她根本进不来,真教人烦恼。
白玛闷着头边想边走,但这时,突然有股奇异的感觉划过心头,让她惊愕站住。
她转头朝左手边看去,只见书房深处的那面墙上,挂着几幅俊逸缥缈的山水画。
可是她的视线并未停留在那些画上,而是绕着那面墙左右梭巡;奇怪,刚才的一瞬间,她似乎感应到经书的存在,那是错觉吗?她对经书的感应力应该消失殆尽了……
没听见脚步声,尉迟靖头一侧,正好捕捉到小白若有所思的神情,他眼一眯,眸中凝起寒光。
小白为什么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面墙?在那墙下,正是他收藏宝物的密室,这个秘密除了他自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难道他看出了什么端倪?
“小白,快过来,我们要迟到了。”他招手,脸色再自然也不过,仿佛未曾发现任何异状。
听见他的话,白玛回过神来,赶紧跟着尉迟靖一起离开书房。
现在不是好时机,等到晚上大家都睡了,她一定要想办法进来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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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白玛就展开行动,她趁着夜深人静潜向尉迟靖的书房,想要好好的跟那个门锁周旋一番,可是来到门前,她发现房门竟然没有上锁!
眉一蹙,她觉得事有蹊跷,但既来之则安之,还是找经书要紧。
她溜进房中,来到那面挂着山水画的墙壁前面,伸手在墙上四处摸索,想知道这是不是可以开启的机关墙;就在她努力不懈的时候,墙壁深处突然传来了喀、喀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听的极为清楚!
白玛惊愕地缩回手,迅速退开一大步。
奇怪,她并没有触碰到特殊的开关,为什么墙壁会自动传出声音?她来不及多想,整面墙便在眼前无声升起,一道阶梯出现在黑暗中,从地面往下延伸,不知通往何处。
她拾级而下,进入一间宽广的密室,只见室内排满了美丽的檀木案,每张案上堆满了卷轴、瓷器和琳琅瞒目的古董珍品。
看来这里一定是尉迟靖的藏宝室,他是否也把经书藏在这儿呢?她四处寻找,视线滑过了无数的宝物,直到最后,她的目光终于凝注在密室深处。
“经书!”她低喊一声,急忙朝最里面的木案飞奔而去——在那上面,摆着一卷金光灿烂的皮筒。
这是真的吗?有过一次被骗的经验,她的心情紧张极了!她拿起皮筒,迫不及待地拔开盖子,取出了里面的羊皮纸,但看清纸上的藏文后,她立刻皱起眉头,满脸的兴奋化为乌有。
又是一些唬人的佛经!这和“唐王”给她的那卷一样,都是骗人的假东西!
“可恶!他到底仿制了多少假货?”她暗骂一声,气恼地放下手中的皮筒,突然有胆想要杀死尉迟靖的冲动,再这样下去,只怕到死她也找不到经书。
但这时,寂静的空间里突然传出一阵凉凉的笑声,差点吓停了白玛的心跳。她悚然四顾,发现密室的角落开启了一扇小门,一个人影站在门中。
“恭喜你,努力没有白费,你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尉迟靖走出暗门,一步步朝她而来,脸上挂着冷笑,好似很满意抓到了老鼠。
没有上锁的房门、自动开启的密墙……白玛心一沉,糟了,她上当了,他是守株待兔的狐狸,老早就在这里等她!
他瞥了眼被他放回案上的皮筒,“好不容易找到的宝物,就这么随意拦着,不怕我抢回去吗?”
“这哪是宝物,根本就是假的!”她不满地嘀咕。
尉迟靖稀奇地笑了,他从头到脚扫视了小白一番。
“呵,没想到你看得懂藏文……”这小鬼八成是从他教人胡乱抄上去的藏文中看出端倪的,“所以你是藏人?”
都已经被他当场逮住了,她还能隐瞒什么,如果照实回答,再试着向他解释一切,也许还可能求他一借经书。
“……是。”她承认了。
“原来如此,你果然是西藏来的……”他眉微掀,冷然的眸中带着嘲讽之色,“一个小鬼能干些什么,你的同伴呢?”
“什么同伴?”她茫然不解。
“那些布达拉宫的喇嘛啊!他们紧迫不舍,应该是想除掉我吧,怎么现在却不肯现身了?”他眯起眼,冷笑地说。
白玛双眉紧蹙,脸上浮起厌恶之色,“大哥哥,我和那些来杀你的喇嘛不一样,我不是迦罗的走狗!”
尉迟靖看出了小白的不悦,这引起了他的兴趣。
“哦?你倒说说,迦罗是谁?”他挑着眉,锐利的眸紧盯着他。
“他是布达拉宫的法王之一,最有势力的一个,他已经控制布宫许多年了。”她的眼中露出浓浓的恨意。
尉迟靖暗忖,如果那叫迦罗的就是布宫的首领,那么那些追来应天的喇嘛都是他派来的喽?可是小白,好像很恨他……
他睨着小白,脸上似笑非笑;他就奇怪,那些喇嘛再笨,也不至于派个根本不会武功的小鬼来接近他吧?果不其然,他并不是他们的手下。
“既然你和迦罗没关系,为什么要偷经书?”
“我要经书是为了不死——”她话没说完,突然一股力量涌向她的胸口,像火药——样在她体内炸裂开来。
“啊——”她惨叫一声,痛苦地捂住心坎。
糟,法力又开始作乱了,而且这次翻腾得更加厉害!她紧咬着唇,眸中盛满痛苦,整个人瘫软下来。
尉迟靖立刻夹住她的手臂,让她不至跌倒。
“把话说清楚,什么‘不死’?”他轻轻一提,把小白虚软的身子持到眼前。
但她痛本欲生,根本无法再说话了,法力就像一把尖刀,在她体内横冲直撞,不断削过她的五脏六腑,让她痛得痉挛起来。
发觉情况不对劲,尉迟靖伸手一搭她的脉搏,脸上浮现惊愕之色,“小白,你体内的力量为什么又冲撞 起来了?那到底是什么?!”
白玛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一丝鲜血缓缓沿着她的嘴角滑下,接着连鼻孔也流溢出鲜血!
不能再拖了,他还没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这小子可不能死!尉迟靖把他打横抱起,冲人暗门。
“撑着点!”他飞也似的急奔着。
白玛紧闭着眼,痛得不住喘息,小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襟,似是攀着救命的浮木。
他要带她去哪里?她想睁眼看看,却连这点力气也没有;现在的她,只能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他的体温上,盼望这种温暖的感受,能驱散死神逼近的寒冷。
她真的觉得,自己逃不过这一劫了。
顺着密道直奔,尉迟靖的身影像是疾射的飞箭,他冲向尽头,大掌一挥,扫开了厚重的密们,奔人光明之中。
这里是他的卧房,毛中密道四通八达,是他故意没计的。
他才将小白平放在床榻上,他就开始翻滚起来,喉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床单上摘满了他吐出的血。
“糟了!”他立刻封住小白的周身大穴,接着按住他的胸口,袅袅白烟由他的掌心窜出,灌进他的体内。
强大的内力源源不绝地运行着,即时护住白玛的心脉,也让痛楚减轻了一些;她喘了口气,挣扎地睁开眼,视线虽然模糊,但隐约看见了尉迟靖的脸,恐惧的心情竟然平静不少。
“我……会死,你救不了我的……”她对自己的命运早有心理准备。
“我当然救得了你,先前我不就救过你一次?”这小鬼真哕嗦!他利眼一扫,满脸笃定。
只要护住心脉,撑过怪力窜动的时间,小白就不会有事了。
白玛的身体痛的像要碎了似的,但她的心却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真的没想到,他竟然对她这么好,虽然她要偷经书,可是他仍然费心救她
她闭上眼,不再去想生死的问题,因为能遇上尉迟靖,她已经了无遗憾了。
但这时,尉迟靖突然惊吼起来!
“小白!你……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冷静一扫而空,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怎么了?”她睁开眼,微弱地问。
尉迟靖瞪着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无法用任何言语解释眼前的景象——小白开始急遽长大,速度快的不可思议,过小的衣服装不下增大的躯体,“啪”的一声全裂了开来!他的发丝也跟着增长,柔顺的黑瀑被垂而下,直直散至她的腰部,刚好取代裂开的衣物、遮掩着她纤瘦的身躯。
但这些还不够惊人,最教尉迟靖不敢相信的是,他竟在发丝和碎布之间,隐约看见小白的胸前隆起一对女性的胸部,就算他的眼睛出了问题,掌间柔软起伏的触感还可证明这绝对不是错觉!
他脑中一片空白,眼光停滞在白玛几近透明的小脸上,久久不能回神,他从没见过这么清丽可人的容颜,纯洁空灵、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细致的肌肤苍白若雪,秋水般的眸惹人心怜,整张雪显上惟一的颜色,是唇角那抹嫣红的鲜血。
这张绝美的脸,这副窈窕的身材,如果不是做梦, 眼前的小人儿绝不可能是一个男孩儿!
“你是女的?”他厉声质问。
“你、你怎么知道?”白玛努力睁大双眼,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知道?当然是用眼睛看啊!尉迟靖用空着的手揉了揉自己发疼的额头。
原来她是个女孩子……但她是用什么西藏妖法,让自己从小鬼变成大人的?
他很快就恢复冷静,继续将内力运进小白的体内,丝毫不敢疏忽;既然有这么诡异的事情在眼前发生,他就更不能让她死,他的好奇心绝不容许自己错过这一切!
他的真气绵密地包裹住小白的心脉,不让她再受到冲击的伤害,直到波动的法力完全平息下来之后,他才收回功力,静坐在一旁调息。
睁着蒙胧的双眼,白玛见到尉迟靖满面脸汗水,似乎因为耗损太多真气而有些疲惫。
“谢谢……你救了我。”她微喘着,声音细若游丝,终至完全听不见,昏了过去。
他静静望着她,眼光无法由那张单薄纤细的脸儿上移开,眉目如画,指的就是这般令人倾心的容颜吧!
他伸出手,为她抹去唇角的血,轻触之间,惊觉于她肌肤的细嫩,大手忍不住抚上她的脸颊。
像是住在雪里的精灵,又像是芙蓉花中的仙子……望着那张迷人的小脸,尉迟靖的心竟然猛跳了一下。
果然很有意思,原以为自己留下了一个有趣的小贼,没想到傻兮兮的小白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一名令人神迷目眩的美姑娘,这……是老天爷对他开的玩笑,还是送他的礼物?
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笑里带着新奇,还有一丝微不可觉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