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东巷的末端传来了呼天抢地的哭叫声,所有人都被这道凄厉的叫声吸引到东巷前,一双双好奇的眼正观看着里头那场生离死别的画面。
“不!崔大夫!崔大夫!我爹没死的!他不会死的!我求求你……我求你进去救救他……崔大夫!”
澄霜痛哭不止,跪在门前苦苦央求正要离去的崔大夫。
踏出了冷家家门,崔大夫不禁为澄霜的糊涂与执着皱起眉。“冷姑娘,老夫行医也有大半辈子了,里头躺着的是死人还是活人,难道我还会弄错?你老爹这么去了也是好的,这病儿弄在他身上是治不好的啊!看他那年纪……唉!走了也管得痛苦!”他摇头轻叹。
“不……崔大夫!崔大夫!”不理旁人的目光,澄霜死命拉住崔大夫的衣摆,潮湿的眸子里闪烁着无限慌乱与惊煌,她哑着声,凄厉的哭求:“再进去看看我爹,我求你!欠下的诊金我定会想办法还你的!救救我爹、救救我爹啊!”
崔大夫长叹一声。“并非老夫不救你爹啊,是没得救了!唉!我看那笔诊金就罢了吧!我这就当是积积德,不跟你算了!我说冷姑娘啊,面对现实吧!把你老爹好好葬了,以报你最后的孝道才是。”说罢,崔大夫用力甩开澄霜的手,然后背着药箱迅速走出了东巷。
“崔大夫……”哈哑的嗓音不死心的喊着,澄霜早已哭得肝肠寸断。
点点飘雪忽然落下,巷内的人群渐渐散去,独独只有澄霜仍跪在原地,交织着绝望与悲怆的泪伴随着她不止的哭声,继续滑下她苍白的脸颊……
几乎忘了自己跪了多久,直到天已全黑,寒风又开始肆虐起来,身子剧烈的颤抖终于唤回她那麻木的意识。
强撑着僵硬疼痛的四肢,她如木偶般站了起来,红着双眸来到冷老爹炕前。
今老爹早已闭起双目,一动也不动的躺在那儿了。
失神且涣散的视线飘落到炕上那副丢去了灵魂与血色的躯体,酸痛的眸子再次涌现水雾……
惨白的唇瓣与身子一样的颤抖着,她伸出双手,习惯性的、如往常般为老爹盖好被子,却感觉到被褥下那抹教她熟悉的温暖感已然殆尽消失,只留下令人心碎的冰冷。
她手下已不再是个活人,而是一具僵硬无温的尸体……
“爹……爹不能丢下霜儿的……爹……”哀痛的呓语断断续续的自她泛白的唇瓣间逸出,踉跄的倒下,她崩溃得哭了起来,瘦弱的身子在冰冷的地上无助且惊恐的颤抖着。
她不能接受这残酷的事实!昨晚她还在喂老爹喝药,但一夜之间,他竟已离开了她,一辈子的离开她!
滂沱如雨的泪洒遍她惨白的面容,丧父之痛几乎摧毁了她的一切,她什么都不能想、不能做,只能这样沉溺在无边的悲痛中……
“赵大哥……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掩起脸痛哭,她凄切的呼唤着心底那最大的盼望与牵挂。
没有赵成岗在身旁,她发现自己会失去一切的动力与勇气;没有他在身边看显着自己,她没办法承担一切来自恶劣的环境所加诸于她身上的苦难与伤痛。
她现在才发现自己原是这般依赖着他,在面对巨大的痛苦时,她会变得如此脆弱无助……
“干么不关好大门?瞧我不用敲门也进得来了!”
一道阴影蓦然盖过澄霜的头顶,茫茫然抬起头往声音的来源里去,她迷 的视线触及到一张满阴霾的脸。
“你爹去了?”那女人以居高临下之姿瞪着澄霜,冷冷地问。
“赵大娘……”旁徨的站起身,她哽咽着喊赵大娘。
看着澄霜那副抽抽噎噎的样子,赵大娘不禁皱起眉。她就是不明白自己儿子怎会看上这样的女子!模样比她美、家财比她丰厚的女子洛阳里多得是,可成岗就是喜欢她!看上这个与她赵家门不当、户不对的冷家!
每回想到这儿,赵大娘都气得几乎吐血了!她的成岗可是块好料,将来必定成大器,她可不认为冷澄霜配得上成岗!
“你打算怎么样?打算就待在这儿哭干泪吗?”赵大娘冷淡的声音里透出几分严厉的味道。
慌乱的眸子惶恐且迷惘的看着眼前的赵大娘,混乱的思绪令她无法去思考将来的一切,她……不知该怎么办……
赵大娘冷哼一声。“快把你爹给葬了,别忘了这房子是我的!死人待久了,以后谁敢跟我租啊?”她尖酸刻薄的道。
是的,冷家这房子是赵家租给他们的,赵家家境虽不至于大富大贵,但生活也算是过得去。赵老爹是个算命的,在洛阳城颇具名气,人称他为“铁算子”,可知其拥护者不少,在洛阳这里,赵家的家境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家境比冷家好得多的赵大娘,自然就瞧不起冷家了,因此她是绝对不会让澄霜进她赵家门的。“赵大娘,您可以帮霜儿吗?我不知该怎么安葬老爹……”澄霜流着泪,可惜兮兮的央求道。
平时老爹教她做人要有骨气,不能轻易求人,求人不如求已;可她到了这样的关头,碰到了这样的境况,她真的已经慌得六神无主了。此刻,她只想赵大娘能够助她捱过眼前这道紧急的关口……漠视澄霜现在狼狈凄凉的境况,赵大娘只把她看成是街上那些无关痛痒的乞儿在跟自己乞怜,而她并不打算去接济她!
她马上黑起脸。“不知该怎么安葬?还要我去帮你啊?开玩笑!炕上躺着的是你爹,又不是我爹,我怎么帮?哼,我先把丑话说在前,你明天就得把你老爹给葬了,我明天下午就要收回这房子!”冷着嗓,她坚决且无情的道。
不能置信的瞪大双目,无尽的惶恐瞬间纠结在澄霜泛红湿润的眸子中,她不敢相信越大娘会如此决绝,她知道赵大娘不喜欢她,知道赵大娘瞧不起冷家,但赵大娘有必要这么做吗?有必要这样把她赶上绝路吗?
“赵大娘!请先别收回房子,您明天就收回,我没地方可住的!我求您,欠下的租金我会还的!”“会还?做梦!你以为我不晓得你在安着啥心吗?你是想就这样欠下去,然后等成岗回来帮你对不对?告诉你,你没这个机会!别以为咱家成岗真的看上你、真的会娶你!你瞧瞧自己是啥身世,配得上成岗吗?还早了一百年呢!”赵大娘怒瞪着眼,狠狠的羞辱澄霜。
她就是要让澄霜知难而退!现在有着这么好的机会能把澄霜赶走,她当然要好好把握了!
看着赵大娘眸中的厌恶与狰狞的面孔,澄霜混沌的思绪刹那间清醒过来,所有的惶惑化成一个了然的答案。
她明白了,赵大娘驱赶她的目的大概就是为了要她永远都见不着成岗,原来,赵大娘是这般的讨厌她。
这些年来,她与老爹能这般安稳的待在这房子里,那是成岗在暗中帮助她的吧……赵大娘就只有成岗一个儿子,她在他们家最困难的时候也坚持要让成岗上私塾读书,成岗是赵大娘的命根子,要是成岗开口了,她还会去刁难自己吗?而现在成岗已走,这确实是个最好的机会来铲除自己……“我现在警告你!如果明天再让我看见这死人还有你待在这儿,你瞧我准备怎么撵你走!”赵大娘狠狠瞪了澄霜一眼后,就掉头走出大门!
看着赵大娘愤懑绝情的背影,澄霜难过不已,回头望向炕上的老爹,一股无依的悲哀感倏地袭上她疼痛失措的心扉,她瘦弱的身子在这片空洞凛冽的寒夜中,无力地跪了下去……
清晨,澄霜依约抬走老爹,把房子交还给赵大娘。
没有银子请人安葬老爹,她只能以白布包里着老爹,再用草席垫底,系以绳子,把老爹拖离东巷。
一路上,她咬紧牙关,竭力承受迎面吹袭过来的刺骨冷风,她强忍着眶内脆弱的泪,漠视大街上他人脸上的厌恶之色与一双双奇异的目光,吃力的拖拉着老爹的尸身往山路走去……
面前的路途清晰可见,可她命运的路途却是茫然一片,葬好老爹后……她该如何自处?
她不敢想,不敢想象明日的路途将会如何的不堪,仿佛要用肉体上的劳苦来麻痹她疼痛茫然的心,她一直把老爹拖到山峰上才肯罢手。
掀开白布,老爹的遗容随即映入眼底,她汜滥的泪流终于决堤,含泪为老爹梳理好他额前凌乱的发丝,她哽咽着道:“爹……这山峰之高,闲人莫会乱闯……您就在这里安息……”
梳理完毕!她擦掉泪痕,开始徒手挖泥——
“谁敢闯进?!”
一道怒吼蓦然自这幽静的草地响起,正在挖掘泥土的澄霜几乎被这巨大的叫声吓破了胆子,她立刻抬起头, 泪眸惊愕的看着伫立在远方的人群。
眼看那群人愈走愈近,她本能的向后退,却不慎仆倒在地,纤弱的身于害怕且失措地发抖着。
为首的男人步向澄霜,他严厉的眸光直直的射向她,粗犷魁梧的体格达出炙人的威严,紧蹙着的剑眉底下是深铸如刀刻的俊美面容。
“正儿,你吓着她了!”
带着轻斥的柔和嗓音自铁正背后响起,一位衣着素雅、身体略微发胖的老妇人越过铁正,缓缓走到澄霜面前。
“干娘!您没瞧见吗?她竟然把尸体葬在咱们的地方!这不是摆明了要冲煞咱们吗?”铁正紧拧着眉道。
看见铁正脸上的不满,听出这里原是他们的地方,澄霜连忙慌慌张张的解释道:“我……我不知这里是你们的!我这就搬走老爹!”说着,她就要盖上白布。
“慢着。”曾夫人出声阻止她。眼神接触到澄霜的面容时,曾夫人不禁一怔——这张脸竟有几分像她年轻时的模样儿……
“夫人?”在旁的张妈看见曾夫人眸中的恍惚,不禁轻唤了一声。
倏地回过神来,曾夫人转向张妈。“不碍事,你们先到那边去,我待会儿过来。”
张妈点了个头,遂与仆人们到后方的曾氏坟地祭祖,留下铁正与夫人在此。
曾夫人回头望向澄霜,她脸上狼借未干的泪痕与眸中的惊惶失措竟勾起她一阵心疼。“就葬在这儿吧!免得惊动遗体。”
曾夫人伸出双手扶起澄霜,却见澄霜双手尽是一片泥巴,她不禁难过的蹙起眉,这孩子竟徒手挖掘,也要安葬至亲!
“来,先洗净双手。”柔声说道,曾夫人从铁正手中接过水袋为她洗手,却发现除去泥污的双手竟是红肿一片。
“我的天啊!”曾夫人禁不住惊呼。“你独自一人把你爹拖拉到这儿来?”掌上那一道道交缠分明的血痕说明了是由绳子铸烙而成。
瞧了瞧地上的草席,她不敢想象一个弱女子是如何拖拉着它,把它从山下拖到这山峰上来。
默默地点了下头,澄霜有丝不解的看着脸色难过的曾夫人,她与这夫人非亲非故的,她为何会让她把爹葬在她的地方呢?而且还这么关心自己?
解读出澄雾眸中的困惑与不安,曾夫人本来紧蹙着的眉头立时放松了,她慈祥的笑了笑。“你在害怕吗?”
慌忙垂下眼,澄霜没想到曾夫人会看出自己的心思。
薄唇漾出微笑,曾夫人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领着她走到大石前坐下。“傻孩子,怕什么呢?咱样子像是坏人吗?”她禁不住打趣道。
澄霜闻言猛摇头。“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曾夫人微微一笑,心中暗忖这孩子真是单纯。“今年多大了?”
抿了抿唇,澄霜乖顺的答道:“十七。”
曾夫人续问:“名儿呢?”
“姓冷,名澄霜。”
“好名儿!”曾夫人笑得开怀,与澄霜攀谈过后,得知了她目前的困境,她马上作了个决定——她要留下这孩子。
“你愿意当我的贴身丫环吗?我的依丫头去年嫁了,至今仍找不着一个看得顺眼的女孩,我觉得你这孩子倒是不错的,你可愿意?”紧握着澄霜双手,曾夫人温柔地问。
澄霜听后不禁一愣,望向曾夫人那写满慈爱的双眸,她有点犹豫的怔了怔。
“不用害怕,咱家会跟你定下一份协议,你只要卖身当我的丫环,好好的照顾老身,几年过后,你若不想再当的话,到时候还是可以走的呀!”
低头沉思片刻,澄霜认为面前的夫人面目和蔼慈祥,且谈吐得体,应该不是不正当的人家,而且她现在确实到了山穷水尽的困境,跟着夫人当丫环,她至少不必流落街头……
“怎么?考虑得怎样啦?”
看着曾夫人眸中真挚的诚恳,体会到她欲助自己脱离目前困境的那片苦心,澄霜毅然点下头。“我……我愿意!谢过夫人!”
她应允了,前途一片荒凉的她,这已是上天给予她最大的厚待了!
慈颜立时漾出欣喜的笑容。“霜丫头,我这就跟你去祭祖,待正儿葬好你爹后,咱们再过来祭拜!”
“嗯!”感激的点下头,澄霜马上扶起曾夫人,直往前方走去。
初踏曾宅之时,澄霜才知自己原来是进了洛阳城中最显赫富裕的府第曾府。
曾家世代经营丝绸生意,沿自康熙市至今日的嘉庆帝,其家业已有百年历史。嘉庆十三年,“曾氏丝绸”更被皇宫挑选为其丝绸的供应商,成了御用丝绸后的“曾氏丝绸”闻名于世,是中原财力最强大的商家。
曾府上下,连同丝绸庄共有百多余人,能进这么庞大的家族当丫环,澄霜绝对是始料未及的。
“待会儿张妈会给你换好衣服,顺道带你去绕一圈子,了解了解这里的人事。”微笑着跟澄霜道,曾夫人微眯的眸子尽是一片欢喜。
越过优美华丽的庭园,当她们准备绕过大厅,步入“芷园”时,一道沙哑的喊声蓦然叫住了曾夫人——
“夫人!”王总管气喘吁吁的跑到曾夫人面前。“少爷回来了!”
曾夫人闻言脸色不禁一变。“勋儿回来了?”惊讶的瞪大眼,她马上挽衣疾步走进大厅,惊喜交错的脸上流露出爱子情切之色。
甫进大厅,就见一名长眉凤目,俊逸不凡的男人坐在厅中擅椅上,优雅的呷着茗茶。
“勋儿!”曾夫人大喊着,掩不住狂喜之色。
放下茶杯,深邃的眸子有丝慵懒的望向大门,绝美的唇角徐徐勾起一撇笑。
“娘。”低沉的嗓音轻声唤着,颀长的身躯潇洒的走到自个儿最亲爱的老娘面前,他强壮的双臂有力的扶住高兴得几乎掉泪的曾夫人。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到初春时分才能回来的吗?”紧握着曾烙勋的双臂,曾夫人急问,眸中泛着激动的泪光。
曾烙勋于三个多月前起程到京师,他跟随陆振镖局的人马把丝绸送往紫禁城,并顺道会见京中的礼部尚书,商讨丝绸染撷事宜。
曾烙勋有点调皮的向曾夫人眨眨眼。“跟你说着玩的,早点回来给你惊喜!”
“嗳!”曾夫人叫了一声,不客气的拍打她儿子的肩膀。“这叫惊喜吗?吓坏老娘好不好?我还以为这趟出了什么状况呢!”不甘被他骗去眼泪,她假意用话来看扁他。
“少看扁你儿子!这趟可是顺利得很!”
“陆振镖局的人怎么样?可信吗?”收起笑意,曾夫人开始认真的询问他这趟之行。
曾烙勋点头,薄嘴掀起满意的笑痕。“大当家那人不错!往后丝绸的运送交由他们办,不会出岔子!”
一边说着,眼角蓦然别到曾夫人身旁的陌生女子,他不禁定眼一看。“这是?”
细观澄霜面容,他把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
这女子……怎么说呢?貌既不美也不丑,是平凡中的平凡,面目还算是清秀顺眼,若不是她身上的残旧与破烂,以她这般不起眼的容貌,是绝对勾不起他的注目的。
“刚讨来的丫环。”说着,曾夫人把澄霜轻轻拉到身前。“来,给少爷问好!”
“少爷好。”澄霜乖巧的唤道,带着几丝冷然的恬静眸子与他俊朗的脸庞一触即离。
曾烙勋不禁为澄霜的冷淡而挑起剑眉。“原来是新来的丫环……”了解的轻声低喃,他的深眸掠过一阵隐然的讶异。
潇洒俊美如他,从未错过任何女子的目光,更没有攫夺不到女子倾慕视线之道理,而澄霜那似是而非的视若无睹……竟教他感到有丝懊恼。
“依儿走了快一年了,娘终于物色到人了?”他嗤笑着调侃,心中不解一向挑剔的老娘怎会找了个如此平凡的丫环,这丫环万万不及依儿的美丽,她到底哪一点突出了?
唤过张妈把澄霜带下去,曾夫人回头向他笑道:“她比依丫头还好着呢!”
曾烙勋耸耸肩,心想那丫头好不好都不关他的事。
看着多日不见的儿子,曾夫人确实心喜,可他这张脸却让她忆起了亡夫,几十年前她也曾经这样等待自己的丈夫归来,思及于此,再多的欣喜也崩塌下来了。
“昨晚我梦见你爹……今早就去祭了祖。”黯淡的视线飘落到远方,曾夫人脸上尽是一片哀愁与悲怆。
曾烙勋无言,他不懂得该如何安慰娘,爹去了将近五年了,但他知道娘还在惦记着他。
无奈的笑笑,感觉到气氛的紧绷,曾夫人只好缓和心中的悲伤。“知道你爹跟娘讲什么吗?他问老娘啊,他的媳妇儿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俊颜一僵,曾烙勋立刻知道他老娘要干么了!“啊哈!好困啊!”假假地打了个呵欠,他马上步出大厅,飞快的落跑到远方去,慌忙躲过了一场“唠叨之劫”!
“你……这小子!”曾夫人欲拉住他的时候,他已经跑得远远了!
咒骂之际,她亦不禁叹息,自己到底还要等多久才能得到个媳妇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