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妹,你别对我这么凶嘛!”陈壤微皱起眉。
“滚!你再靠近我,我就把你踹下车去!”
“好、好、好,陈哥哥就乖乖坐在这里,不靠近、不靠近。”为平息杜染嫣高张的怒火,陈壤只好不断陪笑着。
就这样,被捆住双手双脚的杜染嫣与不断想找机会亲近她的陈壤,各自占据车厢内的一角,然后隔没多久,同样的戏码又再度上演一遍。
她简直倒楣透顶了!出了楼船的她,尚呼吸不到几口新鲜的空气就马上被陈壤给设计掳来。然而,最令她想像不到的是,陈壤竟也学聪明了,以金钱去网罗有功夫底子的打手来替他卖命。
唉!这下子再不赶紧找个机会逃,她恐怕会……
“喂!再过来我就让你们陈家绝后!”
杜染嫣死瞪着他,吓得陈壤赶忙缩回手。
“嫣妹别这样嘛,陈哥哥只是怕你口渴,想拿杯茶水给你喝而已。”
“我的双手都被你绑住,你叫我怎么喝水?”
“我可以喂……呃,呵呵!嫣妹,我怕给你松绑之后,你就会跑掉。”陈壤摄搔头,为难地说。
“哼!你不是有雇一大堆武林高手来监视我,这样你还有什么好怕的?”他们已经赶了三天的路,虽说离进江县尚有十来天的路程,但她却恨不得……谁?有谁可以来救她呢?
“可是嫣妹,你真的不会逃吗?”
杜染嫣没好气地赏了记白眼给他,“废话!你没看见我的双脚还是绑着的。”
“也对。”陈壤傻傻一笑,真的替她的双手松绑。
探一揉被缚得有些发疼的双腕,杜染嫣不动声色地拿过他递来的茶杯,边啜边想着要如何对付外头那些武林高手。
如果正面对上,她九成九稳输,何况她先前也曾利用过小解的机会想遁逃,可惜最后都被他们结识破。唉!老实说,现下这种局面让她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作无力回天,“你干什么?”
“我……我只足想,想……”陈壤一脸为难地拿着绳索,绑也不是、不绑也不是。
“好啊!给你绑,给你绑啊,干脆你就把我的双手绑成残废算了,这样你就再也不必担心我会逃走了。”
“嫣、嫣妹,我……哎哟!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车厢竟剧烈的摇晃起来,紧接着,除了马匹的嘶鸣声外,就是一声大过一声的厉斥声。
“你们是谁?竟敢……啊!”惨叫声连连响起。
“喝!上啊!”
“啊!少爷……少爷快下来,咱们这边死了好多人,快逃啊!”砰的一声,陈家家丁赶忙推开车门,接着把已经吓呆的陈壤给硬拖下来,然后在七手八脚地将他扶上另一匹马。
“等等,我的嫣妹还在……”陈壤总算记起还在车厢里的杜染嫣。
“别管杜姑娘了,再不跑,咱们准会没命的!”
三、四名家丁一边拉着缰绳,一边折命地住前直冲,至于被他们弃置在官道上的马车,以及那些武林高手们的下场,他们通通管不了,也无法管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
原本想趁陈壤被家丁拖出马车外继而开溜的杜染嫣,却在解开脚上绳索的那一刹那,意外想起什么而顿下动作。拜托!该不会是他吧?
思及此,杜染嫣冷不防地全身一颤。
不!绝不是他,他都己经摆明了不要她。但若不是他,还会有谁?
盗匪?还是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客?
打斗声很快便停止,可杜染嫣仍僵坐在马车内,直瞪向被敞开的车门外,一具具趴伏在地的尸体,以及一匹匹健壮的骏马。
“杜染嫣,你到底要不要出来?”一声不友善且夹杂几分傲然的京腔在经过冗长的沉默后,不耐烦的逸出声。
不是他!按捺下心头那股说不出的莫名失望后,杜染嫣旋即抬手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唇角。
“幸亏不是他,否则这下就头大了。”喃喃自语后,她轻巧地跃下马,然后很快就找到那位发话之人。
诡异,真的很诡异!她杜染嫣何时变得如此炙手可热?
原来吓跑陈壤那一群人的不是盗匪,也不是大侠客,而是一名皇子。
一个燕翔皇子己经让她吃不消,如今,竞又冒出一名自称是七皇子的如陵。
现在,她的处境足以用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句话来形容。唉!可怜她这位小小的县令之女,又哪能跟皇字辈的人相抗衡呢!所以她又被“护送”回京了。
眼见城门就在不远处,杜染嫣不禁郁闷地甩下窗帘,搞不消楚这位高傲的七皇子干嘛挟持她回京?
忽地,行驶中的马车冷不防地停住。
又怎么了?哈!该不会又是哪名闲闲没事干的皇子来凑热闹吧!
“唷!六皇兄,你来得好快……”
喝!是燕翔!杜染嫣欲掀帘探头的动作登时一僵。
之后,呆愣住的杜染嫣就再也听不到他们接下来的谈话内容,直至马车突然再度往前行驶。
轻微的震荡立刻惊醒杜染嫣,而她第一个反应竟是倾上前欲打开车门,只是抵在车门上的手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来,好久、好久之后,她才极度不甘愿的放下手,神情挫败的坐回原来的软垫上.
燕翔到底想拿她怎么样?一下子放、一下子抓,现在呢?该不会想一刀把她宰了吧?
哈!杜染嫣啊杜染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畏缩缩?就算燕翔真要把你剁成碎片,你也要挺直腰杆面对。
就好比现在,当他突然出现在你眼前时,你就必须拿出勇气,好好地跟他——“喝!你什么时候……”
“染嫣,该下车了。”就见现身在车厢内的燕翔弯起黑眸,笑凝着她羞窘无措的模样。
哼!他说下车就下车,那她算什么?
“怎么了?”
“呵!不好意思,这车厢太窄,恕小女子不方便向六皇子行礼,请六皇子多多包涵。对了,以前是小女子眼拙,不知六皇子尊贵的身分,以至于在言行上多有冒犯,也请六皇子大人有大量,别跟小女子一般计较。还有、还有,小女子已与当县令的父亲划清界线,所以也请六皇子千万别因为我的缘故而故意去找家父的麻烦。”她皮笑肉不笑地逸出一长串暗藏讽意的话来。
微弯的黑眸瞬间闪过无数道特别的异色,接着,他叹了口气,轻吟:“染嫣,我井非有心瞒你。”
“‘燕翔皇子’这句话可是折煞小女子呢,再怎么说,是小女子欺骗六皇子在先,所以小女子算是恶有恶报、自尝苦果,唉!总归一句话,就是我活、该!”杜染嫣然有其事的捧住自己的心,佯装痛苦地说。
闻言,燕翔只得无奈地苦笑一声。
“六皇子,小女子坦白跟你说好了,这阵子小女子实在受到太多惊吓,再也无力负荷任何一桩出人意外的大事,所以请六皇子你行行好,放小女子……”
“如陵伤你?”
燕翔冷不防地迸出这样一句冷语,杜染嫣顿时愣住了。
“我、我哪时说过七皇子伤我?”她回得有些结巴。
“你不是说你受了很多惊吓?”
瞅住燕翔少见的阴冷神情,杜染嫣确实有些反应不及,不过他还好意思发火吗?她所受到的惊吓还不是都拜他所赐!
“你发什么愣?还不快说!”
喝!凶什么凶?别以为是皇子就可以大声骂人,想当初,她若火气一来,他还不是得照样放下身段来安抚……啧!所谓好汉不报当年勇,现在的她还能像以前一样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吗?
哼!当然不行,除非她打定主意不要自己的项上人头。
“怎么,舌头被猫给咬掉了?
杜染嫣盯着他半眯起的凌厉眼神,一把无名火也慢慢开始延烧起来。
“很遗憾,小女子的舌头完好无缺,倒是燕翔皇于你……”
“我如何?
“唉!其实六皇子又何必追究呢,杜染嫣只是名再普通不过的卑微女子,所以被吓、被恐吓,甚至被人赶都是理所当——”
“别再说了。”
听似闲散温和的低语,却莫名其妙的令她打了个冷颤。
她有说错吗?就是他这位尊贵无比的六皇子命林昕叫她滚蛋的不是吗?
由此可知,燕翔的脑筋肯定是错乱了,才会连前不久才干下的好事也给忘紧一干二净。啊,该不会连七皇子也是他指派的吧?
杜染嫣干笑两声,一脸虚假地问:“小女子不说就是了,不过敢问六皇子,小女子何时才可以滚,呃,是可以走呢?”
燕翔的黑眸忽地变得冷澈得可以,他一瞬也不解地盯着她,仿佛想穿透她的灵魂,一点一滴地撷取她此刻所有的心思。
杜染嫣不以为他能看穿她什么,好,就算他真能猜出那又如何,顶多她给他拍拍手,然后再跟他说一句你好了不起哦!
“你不会再见到他了。”缄默了好一会儿,燕翔终于开口。
“他是谁?”说得没头没尾的。
“林昕。”
“他?喷!林昕可是六皇于的人,我当然不会……咦,六皇子这句话大有问题哦?”他在卖弄什么玄虚。
燕翔缓缓扬起一抹无温的笑意,“他不仅违背我的命令,还让陈壤半途劫走你,你说,我留他何用?”
杜染嫣一惊,一时难以分辨他这番话所隐藏的特殊涵义,尤其他此刻所绽放出的笑容,不仅毫无温度可言,甚至还出奇的森冷。老实讲,她有点被吓到。
不过,燕翔真不愧是皇族中人,那股天生自然的非凡气势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杜染嫣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霍然发现以前的自己怎么会笨到被他那张看似亲和的外表给蒙骗。
不!她不是笨,而是……其实她心里早有预感,只是她选择逃避,硬是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小女子刚才说过,林昕是六星子的手下,六皇子爱怎么处置他都不千我的事。”她偏过首,说得冷冷淡淡的。
“染嫣,我都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你还是不懂吗?”燕翔的神情突然变得异常柔和。
杜染嫣心悸,有些狼狈地收回正在偷觑他反应的视线,“什么该懂、什么又不该懂,小女子心中自有一把尺在。”她尽可能让声音保持住平稳。
“一把尺……啧!看样子,我这般好言相劝也无法令你回头是不?”他不仅神情诡异,就连声音也变得森冷如鬼魅。
闻言,杜染嫣板起脸来,甚是娇美俏丽的容颜登时露出警戒之色。
“我又没做什么坏事,要我回什么头?”她一直在曲解他的话,甚至不断捋他虎须,总而言之,她就是希望他在一气之下,能将她永远驱离,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再相见。
“染嫣,这招没用的。”
“请恕小女子无知,听不说六皇子之意。”她的心虽被燕翔这句话给影响,可表面上,她自认佯装得很成功。
“没关系,日后你自会明了,现在请杜小姐下马车。”
“你……”可恶!她损了他老半天,竟得不到一丁点的成效。
“既然你选择继续跟我作对,那我岂有不接受的道理?”他这个“弱点”已经被有心人得知,所以他绝不能让她有机会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敢问燕翔皇子,小女子非得听命不可吗?”杜染嫣一改假假的臣服口吻,声音骤然拔高。
“怎么,懒得再演下去了吗?”燕翔轻笑两声。
“哼!若论起演技,小女子哪能跟燕翔皇子相比啊!”这会儿,她可是真讽刺,绝无半点虚情假意在内。
燕翔没动怒,倒是眸中在瞬间闪过几簇不知名的光芒。
“别跟我斗气了,还是说你要我亲自抱你下车?”
看着一眨眼就闪身仁立在车外的修长身影,杜染嫣的心,竟不知何故而拧了起来。
绕了这么一大圈,最后还是得走回原点,可惜的是,这个最初的原点早已变了样。唉!她很能体会林昕忠心护主的心情,假使身分对调,她说不定也会做出与林昕相同的决定来。
看着那只前她伸来的大掌,杜染嫣只能克制住那股想狠狠挥掉他手的欲望,无奈地起身跃下……
“杜姑娘,我就晓得您一定会回头。”
梳妆台前,坐着一名姿色艳丽却紧绷着脸蛋的俏佳人,不过,正当为她梳头的蓉儿冷不防地逸出这句话时,心情已经够糟糕的杜染嫣当场拿起梳妆台上的香粉盒,用力掷向地上。
“杜姑娘……”蓉儿惊呼一声,不解她为何有此动作。
“别把本姑娘想成那种爱慕虚荣的女子,还有,我会出现在秦王府是被你们主子所逼而非我自愿的。”杜染嫣霍地站起身,目露凶光地瞪着蓉儿。
“杜、杜姑娘,您别气,您误解蓉儿的意思了。”
“是吗?”杜染嫣冷哼了声,再重重地坐下。
反正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跟林昕一样,虽然表面上都对她客客气气的,可私底下都认为她配不上他们家的主于,但他们可曾想过,若燕翔不来招惹她,她岂会被他们这些人骂着玩。
“杜姑娘,奴婢说您会回来,是因为燕翔皇于对姑娘——”
“好了,我不想听!”她烦躁地打断的的话。
“杜姑娘,燕翔皇子从未对一名女子如此认真过,为了找你、为了换回你,燕翔皇子可说是……”
“等等”什么叫作换回我?”杜染嫣眯起眼,瞪着镜中的蓉儿。
“这……”
“别吞吞吐吐的,决说!”
“杜姑娘,燕翔皇子一知道林护卫并没有依令将您接回京后,就急着出宫打探您的消息,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被七皇子给捷足先登,于是在迫不得已下,燕翔皇子只好把翩翎小姐交出去……”
“慢着,谁是翩翎小姐?”一股酸溜溜的醋意瞬间发酵。
蓉儿暗自一笑,“翩翎小姐是燕翔皇子的小表妹。”
“哦。”杜染嫣故作无事的应了声,而后,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七皇子不是你家主子所派的吗?”
“才不是,七皇子可是三皇子的人,而三皇子与太子,以及燕翔皇子都是皇上最倚重的皇子。不过,在太子有意让出太子之位后,各家大臣便纷纷推举自己心目中的太子人选……”
“等等、等等,你这皇子来又太子去的,听得我一头雾水。”其实她听得相当清楚,总归一句话,燕翔正与三皇子在竞争太子之位。可有一点地倒是挺纳闷的,“蓉儿,你刚才说燕翔皇于为了我而把翩翎小姐交给三皇子,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三皇子也是为了那位翩翎小妞而要七皇子马不停蹄地追赶她,好擒她做为交换。
“这……翩翎小姐与三星子之间的事奴婢并不清楚,不过奴婢跟姑娘说这么多了,姑娘也应该明白燕翔皇子对您的疼爱之意了吧!”
杜染嫣唇一抿,不置可否,“好,那我再问你,燕翔皇子为何那么在乎那个前朝玉玺?”疼爱?哼!燕翔疼爱的该是那个玉玺才对吧!
“其实燕翔皇子要前朝玉玺是因为要讨皇上开心,一旦皇上龙心大悦——”
“就会赏个太子之位给燕翔皇子坐坐。”杜染嫣讽刺地替她接下话。
“这……倒是没有,不过皇上是真的很开心。”
“当然,为了得到那个前朝玉玺,燕翔皇子可是花费了不少苦心呀。”她冷哼道。
“姑娘别这样嘛,如果燕翔皇子真能登上太子之位,那姑娘不就是……”
“蓉儿,我杜染嫣可没那种命,况且我必须说一句老实话,我的家底实在不够硬,倘若燕翔皇于当真要了我,恐怕只会带给他困扰罢了。”她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在陈述事实。
“姑、姑娘想太多了,奴婢想应该不至于吧!”话虽如此,可蓉儿的声音则显有了丝不触定。
“林昕就是这么认为的。”
“不会的,姑娘的顾虑燕翔皇子岂有不知的道理,所以姑娘应该对六皇子有信心才是。”
“信心?啧!我要那种东西干啥?”
“姑娘,奴婢们信燕翔皇子绝不会亏待您的。”
她实在不想扫蓉儿的兴,倘若燕翔太在意太子之位,他们俩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尤其她目前还是陈壤名义上的未婚妻,万一他一状告上官府,那对燕翔的声誉可是会带来极大的伤害。唉!届时,就希望他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