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冉灵悠悠醒来,怀疑世上怎会有如此安静的地方。
她眨了眨眼睛,猛然撑起身四下张望,不见袭攸冥在她身畔,她心慌地掀开被想下床,瞥见自己光裸着身子,再进一步看见丰润的胸前和雪白大腿上的吻痕,脸颊嗖地飞起一抹红云。
昨天真的不是一场梦。
她掀开重重纱帐,裹着薄被缓缓下床来。
“攸冥,你在哪里?”她一边叫唤,一边好奇地打量自己身处的所在。
一旦看清楚眼前的景物后,她整个人惊呆住,好半天都动弹不得。
黄金砌的墙、琉璃造的藻井、玛瑙铺的地,白玉瓶中插着几枝弯弯曲折的珊瑚树,有股奇香从几案上的心盟里寥寥飘来。
是仙境吗?她怔坐着,不敢稍动。
“你醒了。温柔低沉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她条地转身,看见袭攸冥提着一只食盒进来,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
“我以为你不会这么早醒来才对。”他倾身,在她耳衅轻柔地低语,一面欣赏着她发髻松垂,娇怯可人的模样。
伏冉灵微愕,想起昨夜一场火热而浓烈的缠绵,顿时整个脸庞绯红烧透。
“你去哪儿了?”她羞赫而甜蜜地垂下脸。
“我命巡海的夜叉去办些事,顺便找些吃的来。”他轻轻啄吻了她一下。
她不自禁地漾起软软甜甜的笑容,想起从今以后能拥有他的爱五百年,她就感到无比的开心满足。
然而其中隐藏的危机只有袭攸冥一个人最清楚,她能无忧无虑,但他不能。
“你应该饿了吧?他打开食盒,取出热菜和鲜果。
看到食物,伏冉灵才发现自己真的饿坏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边吃边问。
“东海海底的祭赛宫。”他支着下颚,悠闲地看着她吃。
“这是你住的地方?”她想起他是海神的身分,惊喜地睁大眼睛。
“不是,这是大约一千年以前,被一位老仙翁弃置的宫殿。”他拿起一颗红桃,咬上一口。
“老仙翁如今人呢?”仿佛听着神话,她眸中闪看好奇的光。
“住到一处仙山去了。”他耸耸肩,一边吃桃,一边懒懒地解释。“他不喜欢海底的冷清,所以就把这座祭赛宫让给我。”
“原来是这样,我们现在真的在东海海底吗,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遭遇,感觉好奇妙。”她的双瞳充满兴奋和愉快,虽然最大的原因在于能与袭攸冥厮守的欢悦。
“别太天真了。”他漫不经心地泼她冷水,“你除了这座祭赛宫能走动以外,哪里也去不得。”
她抿嘴望着他,多少明白原因何在,袭攸冥为了她,必然承受了无法想像的强大压力。
“攸冥,告诉我多一点,我想知道更多更多和你有关的事。”她靠向他,轻轻倚在他的肩头。
袭攸冥吸口气,低低说道:“东海为我司管,这座祭赛宫建于海底的一道岩缝之间,天庭地府无人知晓,日游神、夜游神也管不到这里来,所以是目前安置你最好的地方。”
她急切地摇头,间:“我想知道你今后会怎么样?”
“我很好,虽然朔日知道这个地方,不过他不会泄漏的,噢,对了,朔日是雷雨神,晁东国的雨灾就是他干的好事,广仁王太愚蠢,把你献祭错了神。他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说到祭神,伏冉灵立刻想起了伏裘。
“攸冥,你可知道我爹如今怎么样了?”
袭攸冥脸色微变。
“你爹如今在幽冥府中等待轮回。他轻描淡写地说,然而事实上,伏裘因生前亵读神佛,在地狱中饱受苦刑,永世不得轮回超生,但他不打算把真相告诉她,免得再让她痛苦一次。
“原来,我爹已在等待轮回了,而我的娘如今也已转世为人,不再是我的娘了。她悠悠叹息着,缓缓抬起手,极温存地抚着他完美无暇的脸庞,定定看着他的眼睛。”攸冥,告诉我,你会陪我五百年。“
这句话似火般烙上袭攸冥的心口。
他迅捷地捆住她的纤腰,将她狠狠带进他怀里,他当然也想陪她五百年,就怕他逆转乾坤,屡犯天条的结果会是一场空。
他痛苦地抱紧她,忽而猛烈地吻上她的唇,又紧又狠地圈捆住,生怕一放手,她便成了幻象消融不见。
“你嘴里有桃子的味道,好甜??”她的呻吟中混合着轻笑,舌尖贪婪地品尝他口中香甜的滋昧,微颤地喘息着。
仿佛下一刻就要失去,他用尽全力抓牢她,深邃莫名的担忧转化成沸腾的欲海,掀起激越的火焰狂潮。
他抱起她,两个人滚倒在床榻上,像两头没有未来的困兽,竭尽所能的交缠厮磨着。
“冉灵、冉灵……”他埋首在她雪嫩的酥胸前,如饥似渴地吭尝珍珠般的乳尖,拖着她一道堕入难以控制的情潮中
“这里……是我们两个人的世界。他以灵魂低诉。
她醉人地笑着,极力伸展自己,迎向他,只想与一起烧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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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纱帐内春色无边。
迦耶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立在纱帐外,在撩人的喘息呻吟声中,脸红耳热地低声唤着。
“王,我是迦耶,有急事禀告。”
“出去等着。”
听见袭攸冥充满情欲的慵懒声调,不懂男女情爱的迦耶也不禁面红耳赤起来。
他暗咳了两声。“王,我能等,只怕日逐王没那个耐性等。”
纱帐内静默了片刻。
袭攸冥掀开纱帐下床,漠然地穿上衣服。
迦耶抓住这个机会,偷偷瞧了纱帐内一眼,就在纱帐掩落的惊鸿一瞥中,他看见了令他屏息的画面,神色酣醉、面颊桃红的伏冉灵,抚媚娇软地趴在凌乱的缎被上,双目微合,撩人遐思,虽然曾经奉袭攸冥之命暗中守护过她,但印象中的她全然不似现在这般娇艳诱人。
袭攸冥拍了一下迦耶的脸,吓得他彻底回过神来。
“朔日人在哪里?”
“在……在外面的回廊……”迦耶尴尬的红透了脸。
“你待在这里,别吵她睡,在我回来之前不许离开。”袭攸冥淡淡地吩咐完,立即旋身而出。
见袭攸冥走远,迦耶双手支着下巴生了下来,眼睛盯着层层纱幔,想像着帐中动人的绝色容颜,魂儿缥缥渺渺,什么是七情六欲?在他脑中对情爱已经万分好奇,兴起了无穷的幻想。
啊!将来,他会不会遇上一个比伏冉灵还美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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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攸冥到了回廊,见袭朔日倚在白玉柱上等着他,神色早已显得不甚耐烦了。
“你果然在这里。”袭朔日一副‘终于找到你’的表情,大松一口气。
袭攸冥坐在白玉雕成的栏杆上,淡笑不语。
“你的‘事迹’传遍了天庭,这会儿是无人不知,知无不晓了。”袭朔日半讽半笑地斜睨着他。
“是吗?”他的表情波澜不兴。
“幽冥府拘不到伏冉灵的魂魄,便立刻敌表上奏天帝,天帝从日、夜游神回报中得悉前困后果,大力震怒,随即遣将到步虚宫擒拿你,却没想到扑空一场,天帝认为你畏罪逃躲了起来,下令四大天王和五方揭谛一定要擒住你治罪,我问你,你现在究竟有什么打算?”袭朔日忧心忡忡地,身为他的好友,他都快急疯了。
袭攸冥凝望着远方,默默地没有接口。
“四大大王和五方揭谛今天没有擒到你,明天没有擒到你,难保后天不会逮住你,你不如自行向天帝请罪,说不定罪责还会轻一点。袭朔日拼命替他想开脱的办法。
“我的事你就别太操心了。”袭攸冥一直面无表情的脸,终于露出浅浅的微笑。“当心被我连累,惹上不白之冤。”
“别老是说那些不痛不痒的话,少惹我发火了,要不是事关你的生死,我才懒得趟这浑水。”
袭攸冥轻笑了两声,他了解朔日的脾气,要他为朋友两肋插刀他也办得到。
“一个人陷落情爱当中,是无法用理性来面对诡橘的变化。”他看了袭朔目一眼,悠悠叹道。“旁观者或许嗤笑爱恋中的人愚昧可怜,但唯有身陷恋情中的人才了解怎么做方能对得起自己的心。”
一番话让袭朔日征呆住,不禁心有戚戚焉,就如同他所面对的痛苦,绝非常人能够体会。
袭攸冥吁了口气,继续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死,让我刹那间明白自己对她的爱有多么浓烈,足以令我为她九死一生,奇怪吧?我舍不得她死,舍不得她的雪肤花貌一夕之间凋谢,连我自己也不相信我会这么做。”
“不只你自己不信,所有的人都不相信。”袭朔日哼了哼。
袭攸冥倚着自玉柱低头苦笑。
“要不要……猜猜看我的下场?”他忽然间。
“下场?”袭朔日古怪地盯着他看,认真思索起来。“依我看,你所犯的错并非罪大恶极,应该不至于死路一条,最多是革除冥海王之职,或者贬下尘凡,历劫几世再回天界。”
“你的猜测倒让我获益匪浅。他淡淡勾起嘴角,垂眸凝思。
“这只是我的猜测,你若是一再躲避天帝擒拿,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袭朔日严重地提醒他。
“我知道。”他茫然凝望着地面。
“你以自身的内丹救活伏冉灵,如今她已在生死簿上除了名,不属幽冥府管了,今后你打算怎么安置她?”
“就安置在祭赛宫里,我已经命迦耶好好照顾她了。”他感叹地笑了笑,自嘲道:“付出一颗五百年的内丹才救回伏冉灵,总要多给我几天的时间和她相处才不会太浪费嘛。”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袭朔日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袭攸冥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别急,你先回去吧,在四大天王和五方揭谛找到我之前,我会自己上凌霄宝殿向天帝请罪。”他翩然转过身,悠哉地离去。
袭朔日错愕地盯着他的背影,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将生死置之于度外?完全没有一点懊丧、苦恼或悔恨的表情?
是什么力量让袭攸冥变得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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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耶煮了一壶香茶,却遍寻不着袭攸冥和伏冉灵,行经花园前的那扇门时,听见门内笑声飘来。
他推开两扇门,看见袭攸冥坐在碧玉石椅上,悠闲地瞅着笑语盈盈的伏冉灵,她正倚在朱栏上,伸着纤纤如玉的手指,指向朱栏内的一朵奇花。
“那叫什么?”她回头问袭攸冥。
“海棠红。”
“那株青葱色的呢?”她再往旁边一指。
“碧砂兰。”他极有耐心地回答,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全部答完整座园子里的奇花异卉了。
“碧砂兰?真好听的名字。”她回身坐在他的腿上,懒懒地偎进他怀里,喃喃自语着。“绣墩草、九秋菊、千叶桃,这些花草真美。”
“都不及你美。”他把脸埋迸她的头窝,轻舔着她珠玉般的耳垂,引发她格格的笑声。
眼前耳鬓厮目的迤逦画面让迦耶一阵目眩神迷,俊魅的男人挑逗着绝色的女人,无边春色薰红了他的脸,他捧着茶盘傻站着,目瞪口呆。
“迦耶,你不觉得自己看太久了吗?”埋首在伏冉灵锁骨间的袭攸冥出声提醒,朝他投去淡然的一瞥。
迦耶霎时回神,手忙脚乱的把茶盘放上碧玉茶几。
“王,我送茶来了。”他僵直地盯着石板地,不敢再乱看。
伏冉灵羞得满脸徘红,手足无措地离开袭攸冥的怀抱,不自在地低下头轻嗅茶香,掩饰羞窘的表情。
“迦耶,辛苦你了,茶好香啊。”她衷心赞道。
“伏姑娘若是喜欢喝,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能煮给你喝。”迦耶倾慕地讨好她。
袭攸冥对着迦耶挑了挑眉。“你对我怎么没有这般用心过?”嗓音阴沈得好似冥府判官。
“这……”迦耶哑口无言,好半天才挤出几句话来对答。“王不是一向都不爱喝我煮的茶吗?我怎敢对王不用心,王下令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从来都不敢违抗呀。”
袭攸冥淡淡地一笑,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审视着迦耶。
这个小羹龙,分明是一脸情豆初开的模样,骗得了准。
“把冉灵托给你照顾妥当吗?”袭攸冥微眯双眸,目光犀利地紧盯着迦耶。
“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我托给迦耶照顾?”伏冉灵错愕地望向袭攸冥。“我若有事离开祭赛宫,只有迦耶能保护你的安全,你别多心。”袭攸冥轻描淡写地解释。
“噢??”伏冉灵了解地点了点头,好心地替迦耶解围。“迦耶年纪还小,别要求他做太多事了。”
迦耶感激地朝她投去一瞥。
“年纪小?”袭攸冥冷哼了两声,“迦耶只是变成人的模样看起来像个小孩童罢了,事实上他可是个年纪有你十倍大的小羹龙。”
“真的!伏冉灵大吃一惊,好奇地审视着迦耶,兴奋得两眼发光。”我没见过羹龙长什么模样,迦耶,你能不能现形让我瞧瞧,好不好?“
“好哇!”迦耶被她兴奋的灿亮明眸冲昏了头,马上一口答应,旋即感到一道咄咄逼人的眸光箭般地射向他,他立刻闭上嘴,噤若寒蝉。
“怎么了?”她留意到了袭攸冥眼中的不悦和温火,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又不敢多问,便小小声他说:“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没关系。”
袭攸冥一句话也没有接口,默默辍饮着香茶,伏冉灵一头雾水,迦耶则是冷汗涔涔,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迦耶,你可以退下了。”袭陷冥终于下了一道命令。
“是。”迦耶如获大赦,袭攸冥那双锐利的眼睛瞪得他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快虚脱了,特赦令一下,他随即飞也似的奔出花园。
伏冉灵看着迦耶畏畏缩缩的背影,不禁同情起他来了。
“攸冥,你对迦耶太严厉了,我觉得迦耶很可怜。”她给自己斟满香茶,喝了几口。
“被我收伏就要听命于我,没什么好可怜的。”他悠然地辍着茶。
“但我看起来就觉得你在欺侮一个小孩儿。”她嘟嚷着。
“你又来了。”他不耐地斜睬着她。“我说过迦耶的年龄比你多上十倍都不止,如果把他丢在荒山野岭,他生存的能力绝对比你强。”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她无话可反驳,微一耸肩,不以为意地说。“谁叫迦耶长得那么可爱,挺让我喜欢……”
袭攸冥猛然托起她的下颚,冷然盯住她,眼神中充满了浓浓的独占欲。
“你喜欢的男人只能是我。”
伏冉灵怔了怔,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蝴蝶一般地飞扑进他的怀里,紧密地圈住他的颈子。
“攸冥,我好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可爱极了。她献上红唇,拼命亲着他的颊畔,笑不可遏。
“我自己却一点也不喜欢。”他低喃,闭上眼享受她醉人的吻。
“现在是什么时辰?在这里,昼夜彻亮,根木分不清黑夜或是白昼。”她柔嫩的脸颊摩挲着他的颈窝,轻叹着。
“何必在乎昼夜,没有时间的约束,不是自在许多吗?”他捧着她的脸蛋,深遂地凝视着,琥珀色的瞳眸幽幽暗暗,深不可测。
袭攸冥苍凉落寞的眼神令她感到隐隐不安。
“攸冥??”她轻唤。
“怎么样?”
“为什么我觉得自己随时会失去你?她清楚说出心底深处的困惑,一问出口,禁不住感到一种针刺般的痛楚。
“你想太多了。他搂紧她柔软的身躯,轻抚着她的背。
“真的是我想太多了吗?”她梦吃似地说着,“为什么?为什么无论如何用力抱紧你都觉得不够,我就是一直无法放心。”
袭攸冥把脸埋进她浓密的发间,不让她看见他痛苦的表情,他强忍着钻心的疼痛,温柔平静地抚慰她。
“冉灵,既然我们都选择爱,就要有愿赌服输的勇气,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们总有相聚相守的一日。”
伏冉灵听着,泪水静静淌下,湿透了他的金丝甲胃,他的手臂箍得她发疼,他的话,让她的心粉碎成灰了。
这一夜,爆发的情欲取代了绝望和不安,炽烈的缠绵仿佛宣告一场祭典的结束,时间无多了,两个人不想停,也不能停,只想彼此紧紧缠住,直到永远。
袭攸冥从深沈的疲惫中苏醒过来,即使在沈沈的睡梦中,伏冉灵也极力圈抱住他,深怕失去。
他凝视着安然憩息在他怀中的清艳容颜,将要离别的憾恨和痛楚时时刻刻折磨着他,百感交煎。
该来的想逃也逃不过。
他长长久久地凝视着她,压抑心中的悲伤憾恨,无声无息地松开她的手臂,下床穿戴好紫金冠、金丝青,忍不住,回首凝望??
宁谧祥和的睡容牵扯着他,再不能延宕了,他咬牙把心一横,翩然走了出去,坚定地走出祭赛宫。
只有他自己明白,最大的赌局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