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床榻上的水老爹面色苍白的下了床,举步唯艰来到桌边倒了杯水,结果一口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就又因突来的咳嗽给喷了出来,“咳……”
这时,房门的帘子被人掀起,一名年约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慌慌张张的奔进“爹,您要喝水怎么不叫我呢?快!您先躺着。”她忧虑的将相依为命的父亲扶回床榻,细心的盖上满是补丁的薄被。“爹,我还是去请大夫来看看比较安心,忽已经咳了个把月了,这样咳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水老爹抬起骨瘦如柴的手臂,说:“爹只不过是受了小小的风寒,多喝水、多休息就可以了,请什么大夫?不用了,这点小病痛爹还挺得住。”
“可是都这么久了,也不见您有起色,爹如果是担心家里没钱的话,我可以先去跟隔壁王大婶借,等我领了工钱再还她。”
他望着秀丽纯真的女儿,露出一丝苦笑。“莲儿,人家王大婶的家境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她还有三个孩子要养,哪有闲钱借给我们呢?你去了只是徒增人家的困扰而已,别去了,古人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们穷人家对生死本来就该看开点,心里才不会难过。”
水莲喉头突然梗住了,她有股一哭为快的冲动。
“那么我去求老板,请他先预支点工钱给我,这样不就可以去请大夫了吗?
爹,不管怎么样,都得先把您的病医好再说。”
“莲儿,爹真是没用,是爹的病拖累了你,咳……”水老爹倏地红了眼眶,他有预感__这个病是好不了了!
她赶忙往他背上被拍几下。“爹,您别这么说、老板也说我绣的东西很多人喜欢,只要我多起点工,就能多卖一点银子,足够咱们一家温饱了。我们千万不要泄气,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您的病医好要紧。”
“莲儿……”水老爹心中更是愧疚,本来应该是由他来保护女儿,想不到现在连家中的生计都得出她操心,他真是没有用。
“爹,您在家等着,我马上去请大夫,很快就回来了。”她决定厚着脸皮去找老板借钱,只要能医好爹的痛,要她干什么都行。
他张嘴要唤回女儿,“莲……咳……咳……莲儿,回……咳……”那小小的身影已急切的飞出屋外。
一阵剧烈的咳意几乎快把水老爹的肺给咳了出来,他本能的用手捂住嘴,等到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气,却被掌心上殷红的血渍给骇住了。
天哪!难道他真的快死了?
可他还不能死啊!莲儿还小,要他怎么拾得就这么离开?
他和妻子到四十岁才传出喜讯,谁晓得妻子生下女儿之后,没能把身体调养好,没多久便拋下他们走了。这十多年来,他一个大男人独立扶养女儿长大虽然辛苦些,可是,他仍然衷心感谢上天赐给他一个贴心的宝贝,尽管生活困苦了点,也是甘之如饴。
现在他一病不起,恐怕连神仙也救不了,而女儿一个人无依无靠的,该怎么办?
老天爷!求求你高抬贵手,不要太早将他的生命收回丢,再给他一点时间,让他把身后事安排好,这样就算是死,他也能瞑目了。
※ ※ ※
水莲又跪又汞的老半天,织坊老板才答应先让她预支一半的工钱,她满心欢喜的直奔北大街,只要能请到大夫,爹的痛就有救了。
心头一喜,熟门熟路的她穿过曲折迂回的小巷,想早一步赶往大夫那儿。
想不到才冲出巷子,事情就发生了!
她根本来不及煞住脚步,眼看着她小小的身躯就要和迎面而来的两匹骏马撞个正着,此时,马儿受到了惊吓,直立起来发出尖锐的嘶鸣声。
水莲骇然的抬头一看,顿时,脑子一片空白……“荷!”男子沉稳的吃喝声,瞬间安抚了胯下暴躁的坐骑。
水莲手脚发软的跌坐在石地上,忘了呼吸,也忘了闪躲,她原本以为自己就要惨死在马蹄下,可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她……还好好的活着!
“大胆!你是什么人,竟敢烂阻贝勒爷的去路?”天外飞来一词严厉的吼声,将她飞离肉体的魂魄给震了回来。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水莲惊魂未定的仰起小脸,看向横眉竖眼的男人。“对不起,我一时跑得太快,没仔细看路……”
那身着侍卫服饰的男人拧着眉旋身,朝身后还坐在骏马上的主子拱手。
“贝勒爷,您没事吧?”那敬畏的语气引起水莲的注意,两颗宛如黑琉璃般的眼珠子悄悄的转向那人,这一看,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是天神吗?
也只有天神才会予人高不可攀的印象。
擅于辨别衣料好坏的她,立刻认出马背上的男子身上那边深蓝色绸缎所制的琵琶襟长袍马褂,绝非寻常人所能穿得起,更别说他浑身上下与生俱来的气势,在在证明此人的身分是何等尊贵。
笼罩在璀璨光环中的俊伟男子骑在马背上脾腕她,眸瞳像口平静无波的深井,感觉不到温度,对冰莲目瞪口呆的表情视若无睹。
他瞥了她一眼,吭也不吭的策马离去,那名忠心的侍卫也连忙翻身上马,尾随主子而去,两匹骏马很快的消失在街道尽头。
水莲还坐在地上,大眼连眨也不敢眨一下,深恐错过了任何一个画面。
“小姑娘,你没事吧?真是吓死人了。”
“看她整个人都傻掉了,准是帮吓过度……”
“是呀!刚才真是惊险极了,小姑娘、小姑娘……”
周遭嘈杂的声音总算唤回了她的神智,水莲不明所以的看着围住它的人们。
“小姑娘,你有没受伤?”一位大叔好心的问道。
她不好意思的爬起来,“谢谢大叔的关心,我很好。”
“没事就好,还好人家骑术高明,及时救了你的一条小命,不然,你若被马蹄子踹上一脚,就算不死也会去了半倏命。”
“大叔教训的是,是我太不小心了,以后不敢了。”水莲很受教的低头认错,随后小心翼翼的问:“敢问这位大叔,刚才那位骑在马背上,衣着华丽贵气的男子你认得吗?”
“当然认得,他是谨德王府的元勋贝勒,身分极为显贵,刚才大伙儿还真替你捏了把冷汗。”看见小姑娘情窦初开的眼神,大叔不得不狠心的泼她一桶冷水。
“唉,小姑娘,你别奢望了,像我们这种小老百姓跟那种皇亲贵族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一辈子也构不着边,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水莲小脸一红,“大叔,你说到哪里去了嘛?人家才没那么想。”可是,当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她的心脏真的是扑通扑通的跳得又急又快,害她好担心会蹦出来。
她当然没有无知到连“贝勒爷”这个称号都不晓得,原来他是位满族贵胃,虽然刚才两人的距离如此接近,可是,实际上却是相隔千里之遥,就像天神一般,只能瞻仰、倾慕,却永远没有资格碰触。
“大叔,谢谢你告诉我,我还有事先走了。”她还得赶紧去请大夫呢!
然而,临走前,她遗留恋的往那尊贵男子离去的方向再睇了一眼。
※ ※ ※
谨德王府芙蓉苑“你们这些贱奴才,泡的是什么茶?难喝死了!还不给我重新再泡。”侧福晋怒火高涨的坐在厅前,将手中的青瓷形花蝶茶碗给拧了个粉碎。
仆役“喳!”的一声,逃难似的退下,以免扫到台风尾。
她捏着手中的巾帕,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好不吓人。
“气死我了!娣姑,你说说看,我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我还不就是想争口气嘛!偏偏元熙这死孩子就是不争气,要他阿玛怎么首重他?将来我们母子不就一辈子都要看人脸色过日子,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侧福晋身边的中年侍女委婉的一笑,“所谓入不风流枉少年,二贝勒不过是红粉知己多了些,就跟王爷一样多情,这也没什么不好呀!”
“人家都挺着大肚子闹上门来,还有哪一点好啊?这要是传进他阿玛的耳中,那还得了,他又要怪我这额娘养子不教了。哼!同样是王爷的亲骨肉,为什么我生的儿子就得矮人家一截?”
“嘘!侧福晋,您别这么大声,小心隔墙有耳。”娣姑细心的到门口张望,确定没人听见才安下心来。
“这里是芙蓉苑,谁敢躲在旁边偷听?要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多说一个字,我非绞了他的舌头不可。”
娣姑倒了杯下人重新泡好送上来的香茗,“您先喝口水消消气,其它下人当然是不敢多嘴,可是,您别忘了咱们府里还有大贝勒的心腹,要是被他们听见,那往后咱们的日子可就更不好过了。”
这么一说,侧福晋总算心生警惕,飙高的气焰逐渐弱了下来。
“哼!听见就听见,谅他也不敢拿我怎么样!好歹我也是个侧福晋,是他阿玛明媒正娶的妻子,他会吃了我不成?”
“不是有句话叫做小不忍则乱大谋吗?侧福晋,为了二贝勒和三贝勒着想,您有时还是得忍一忍,不要跟自己过不去,激怒了大贝勒,对咱们也没啥好处。”娣姑知道侧福晋唯一忌惮的人就是大贝勒。
她不耐烦的挥挥巾帕,“我现在也没那间功夫理他,元熙到现在还没回府吗?”
“是的,二贝勒已经两天不见人影了。”
侧福晋旺怒气又高涨了,“一定又窝在女人那儿了,来人呀!”
“喳!”两名仆役跪下来听令。
“立刻常人去给我把二贝勒找回来,要是他不回来,我给我用绑的。”她这么处心积虑的要将两个儿子培养得比正室的儿子优秀,结果回报她的是什么呢?唉!
她总有一天会被这两个逆子给气死。
“侧福晋息怒,可别气坏了身体。”娣姑说,她颇感欣慰的笑说:“还好我身边有你在,不然,我在这家连个商量事情的对象都没有,娣姑,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娣姑是随她陪嫁过来的侍女,终身未嫁,对她更是忠心耿耿,是她的亲信。
“这都是奴婢该做的事,侧福晋别忘了还有格格在,她是您的亲生女儿,有时间的话,您该多跟她接近,多关心一下她的事。”娣姑衷心的说。
“唉!别提霙儿了,那孩子的个性从小就阴阳怪气,每次跟她说个话,总是冷冷淡淡的,人家不是说母女连心吗?可她明明是我生的女儿,怎么反而跟她同父异母的哥哥一个德行,我想跟她聊都不知道从何聊起呢!”这才是她怨叹的地方,生了三个孩子,却没有一个能顺她的心、合她的意,怎么不气人?
娣姑点了下头,“格格的确打小就是个安静的孩子,老实说,王爷也不喜欢家里一天到晚吵吵闹闹的。恕奴婢放肆的说一句,侧福晋如果要王爷撤回府里来住,最好换个方式,不要每次见面都跟他争辩得面红耳赤不可,您老是如此,难道不怕他在别业逍遥久了,连家也不想回来了?”
“我……。”侧福晋为之语塞。
“您是要抓住王爷的心,让他重视两位贝勒爷将来的福祉,可不是要逼得他越走越远不是吗?”
侧福晋不禁长吁短叹,“我知道你的意思,也曾经努力的试过,可是,有时候我就是控制不住脾气,王爷对元熙和元罄那副漠不关心的态度,教人看了就是火冒三丈,好象这两个孩子不是它的,只有他那宝贝元勋才是,真是太偏心了!”
“因为大贝勒是他心爱的女人为他生的孩子,王爷当然宝贝了。”娣姑也为自己的主子打抱不乎。
侧福晋一张细心描绘妆扮过的脸倏地沉了下来,“不要跟我提起那女人,我这辈子最不服气的就是她,凭家世、论容貌,我哪一点比不上她?如今却只能落得当个侧福晋的份,而她,连死后尸体都变成了一堆白骨,王爷还对她念念不忘,竟然还找了个容貌和她相似的女人进来。哼!可惜她没那个命享福,不知被什么人给毒死了,否则,我这口气还不知怎么吞下去呢!”
“吞不下也得吞,那女人毕竟已经死了,王爷再想念她也没用,就算容貌相像也替代不了,只希望二贝勒和三贝勒能够有一番作为,让王爷对他们刮目相看,必逼才是当务之急。”娣姑指出重点。
“你说的没错,只怪我太宠他们了,一个从早到晚沈迷在酒色中,连我这额娘的话都听不进去;另一个则懦弱无能、没有担当,将来如何能成大器?为了他们,害得我烦恼得连头发都白了。”侧福晋说得槌胸顿足、悔不当初。
娣姑赶忙为她搧风,附在她耳畔小声的道:“侧福晋别烦恼,其实咱们要扳倒大贝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喔?”她的精神都来了。“你快说说看,有什么办法?”
“这很简单,咱们只要找出大贝勒的弱点就好了。”
侧福晋没好气的白她一眼,“这还用你说,问题是元勋根本没有任何弱点可言,谁都知道他对人向来冷硬、无情,我从小看他长大,可从没见他对谁特别好过,就连女人也一样,从没人有本事抓住过他的心,他就像座铜墙铁壁一样,难怪皇上会这么赏识他,还有意将一名皇格格指婚给他。”唉!要是她那两个宝贝儿子能像他那么有出息,下辈子要地做牛做马也甘愿。
“没有人是完全没有弱点的,只不过……还没发现罢了。”娣姑不怀好意的笑“你的意思是说……”
“只要有耐心,总有一天会让我们逮到他的小辫子,侧福晋,咱们就等着瞧吧!”
※ ※ ※
北京的冬季是漫长的,如今才不过十月中旬,就已能感受到寒风的威力。尽管如此,靠近护国寺的南大街,这两天仍被人潮挤得水泄不通,似乎全城的人都赶来参加庙会了,不仅有各式不同的风味小吃,还有舞狮子、踩高楼、划旱船等杂耍,让人忘了气候的变幻莫测。
在众人兴高采烈的欢笑声中,只有水莲面色哀凄的穿着孝服,跪在不起眼的角落,膝前的石地上摆着一块白布,上头是她托人为的“卖身葬父”四个字。
想到爹为了怕她忧心,刻意隐瞒病情,等到大夫诊斯之后,才知道时日无多,就是仙丹妙药也救不了他的命,水莲不禁深深的自责,要是她能早一点请大夫,或许爹还有救。
如今与她相依为命十六年的爹死了,她竟然连买棺木的钱也没有,四处又借贷不到银子,最后,她只好听人家的建议,选在今天这热闹非凡的日子里;祈求善心人士肯买下她,不管为奴为婢,只要能早一点让老父入土为安就好了。
可是,她在这儿已经跪了老半天,没有人多瞧她一眼,水莲心中着实心急如焚,要是都没有人买下她,那该怎么办才好?难道非要她走上第二条路不可?如果卖身到责楼妓院,当然可以马上拿到钱,也不是没人找她谈过,但都被她严辞拒绝了,眼看一天拖过一天,难道她真的必须走上那倏不归路?
好冷喔!她用手搓了搓冷得发抖的臂膀。
“卖——身——葬——父?”此时,一名身穿华服的少年公子哥微弯着腰念着白布上的字,一脸同情的说:“真是可怜,每个人都是欢欢喜喜的来参加庙会,你却跪在这里等着卖身,小姑娘,你想卖多少银子?”
听少年公子哥这么一说,他身边的小童仆脸都吓绿了,“三贝……三少爷,您别多事啊!府里头多的是丫鬟婢女,您买她干什么呢?”
“可是,人家的爹死了,我们出点钱帮她又有什么关系?”他原本怯儒的脸上难得展现坚持。
“三少爷,您可要想清楚,要是让二夫人知道了,小的屁股可就要遭殃了,您就行行好,别管这档事了。”王子做错事,倒霉的永远是他们这些服侍的下人,怨叹也没用,谁教他们命贱?
水莲生怕他临时又反悔了,迭声的说:“我会做很多的事,而且也会努力的工作,这位爷,求求你发发慈悲,水莲会一辈子记住你的大恩大德。”
“小三子,你看!人家都这样求我,我再不答应的话就太没同情心了,快点拿二十两银子给她。”
小三子为难的说:“三少爷,这样不好吧!”
“连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少年公子哥故意在水莲面前摆出少爷的派头。
小三子这才勉为其难的从钱包里拿出银子,“是,小的遵命。哪!这是二十两银子,你快去把你爹葬了吧!要是让侧福晋知道三贝勒无端花银子真个丫头进府,他这条小命准没了。”
“多谢少爷,我叫水莲不知少爷怎么称呼?住在什么地方?等我爹的后事办完,才好去找你。”她心中对这恩人充满感激之情。
小三子不客气的插嘴,“凭你也配问我们三少爷的名讳?反正三天后这个时间你在边里等我,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水莲朝他曲膝福了福,“是,那水莲就先回去,三天后一定会往这里等,请你们放心。”
“谅你也不敢骗我们三少爷的银子,没事的话,快走吧!”见她走远了,小三子牙苦着脸转向小主子。“三贝勒,咱们今天可是偷偷溜出来进庙会,现在又买了个丫头,要是让侧福晋知道,少不得又是一顿骂了。”
三贝勒故作勇敢状,“额娘要骂就由她骂,我从小让她骂到大,早就已经被骂习惯了,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我额娘又怎么会知道?”
“府里没有一样事情能瞒得过侧福晋的。”小三子不乐观的说。
“你真笨,我只要把她放在松柏苑,交给贵嬷嬷去安排,我额娘就算知道也管不着。”
“松柏苑!”小三子失声大叫,“那不是大贝勒的地盘吗?”
王爷不在府里,美其名是侧福晋当家,可是,大伙儿都知道大贝勒才是正主,它的松柏苑更是整个谨德王府的权力中心,没有经过允许,任何人是不能随便靠近,何况是安插个陌生人?这小主子头脑也太简单了。
“额娘那儿伺候的人够多了,妹妹的宜芸馆也不行,所以,放在大阿哥那儿是最妥当不过了,再安插一个丫头铁定没问题。”三贝勒自认聪明的说。
小三子霎时垂头丧气,嘴里嘀嘀咕咕,“要是让侧福晋知道您真的丫头跑去伺候大贝勒,不气得把屋顶都给掀了才怪!”
“你又在念什么?”
“小的什么都没说,三贝勒,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趁事迹败露之前,赶快先溜回府去。”他可是紧张的胃都打结了。
“就听你的,咱们回去吧!”三贝勒像是突然良心发现,决定放他一马。
小三子不禁双手合十,感谢老天爷帮忙。
※ ※ ※
直到走到华丽气派的谨德王府,水莲的樱桃小口还合不起来,觉得自己好象来到一座人间仙境,不时东摸摸、西摸摸,赞叹声不绝于耳,想必能够住在这里的人一定是天底下最、最幸福的人了。
“哇!好美……”除了直说“好美”之外,她实在找不出其它的形容词。
小三子鄙夷的瞪她一眼,“拜托你把嘴巴闭起来,不要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走快一点!”
“对不起,我只是从没看过这么漂亮的房子,一时太兴奋了……”任谁来到这里都会有同样的反应。
“安静一点!王府有王府的规矩,如果你想在这里待下来,就要记住少说多做这句话,不然被赶出去,可别怪我没事先告诉你。”难得让小三子逮到机会逞威风,他当然不会放过了。
水莲诚惶诚恐的点点螓首,“我知道了,我保证不会再多说一个字。”
原来在王府里做事,居然连说话都不行,而且还可能有很多规矩要守,那她以后得小心一点,不要给恩人惹麻烦。
松柏苑有自己专属的厨房,负责的是位叫贵嬷嬷的妇人,小三子就是带水莲去见她。
一听到这小姑娘是三贝勒买下送过来的,贵嬷嬷狐疑的不禁上下打量她。
“小三子,三贝勒干嘛无缘无故送个丫头来?咱们这儿可不缺人,你还是把她带回芙蓉苑好了。”贵嬷嬷钗着腰叱道。
“贵嬷嬷,这可是三贝勒交代的,小的只是听命行事,你就别为难我了。”他讨饶的乞求。
贵嬷嬷冷冷的哼气,“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眼,搞不好这丫头片子是你们派来的奸细,嬷嬷我当然得小心防范了。”谁不知道侧福晋费尽心机就是要除掉大贝勒,让二贝勒顶替,她当然要随时随地提防所有可疑的人。
“我不是奸细,我敬重你是位长辈,可是,你怎么可以怀疑我恩人的好意?”
水莲气急败坏的指责对方的不是,“如果你不喜欢我,你可以直说,我马上走就是了,但是,我真的不是来当奸细的。”
她这一番宣告让贵嬷嬷和小三子情不自禁的对她另眼相看,想不到她人小,气势可不小、“小三子,麻烦你带我去找恩人,就算要我扫茅厕都行,好过在这里受人侮辱。”三贝勒是她的恩人,谁也不能说她的坏话。
小三子吶吶的说:“这……”
“你叫什么名字?”这小姑娘倒有骨气,贵嬷嬷终于愿意用正眼看她了。
她有些诧异贵嬷嬷会开口问她,“我叫水莲,莲花的莲。”
“你敢对天发誓,三贝勒不是让你来这儿当奸细的。”贵嬷嬷故意问。
“当然敢了,三贝勒只说要我来当下人,帮忙伺候大贝勒,才没说过要我当什么奸细呢!”水莲很是理直气壮的说。
“如果有一天他要你当奸细,你肯吗?”
水莲连想都没想就回答,连小三子想对她便眼色都来不及,“他是我的恩人,他要我做什么,我当然就做什么了。”
小三子用力的拍了下前额,一副快昏倒的模样。
“说的好。”贵嬷嬷不怒反笑,彷佛欣赏起她的老实,加上这小姑娘长得娇俏伶俐,先观察一阵子也好。“你就留下来吧!不过我这里管得严,规矩也多,如果你犯了一次错,就不能再让你继绩待下去了。”
“还愣在那儿做什么?快点谢谢贵嬷嬷。”小三子大大松了口气。
水莲笑逐颜开的猛鞠躬,“谢谢贵嬷嬷、谢谢贵嬷嬷,我一定会努力工作。”
“贵嬷嬷,那她就交给你了,我得回去伺候三贝勒了。”他一倏小命总算又捡回来了。
“小三子,谢谢你的帮忙,请代我跟三贝勒说一声,改天有空,我再亲自跟他道谢。”她终于有个安身之处了,这都是恩人的功劳。
贵嬷嬷扬声叫道:“招弟,你先出来一下。”
同时间,从厨房里跑出一位和水莲差不多年纪的少女,身材圆胖、嘴角有对酒窝的小姑娘。“贵嬷嬷,你叫我?”
“她叫水莲,从今天开始,跟你们大家一起工作。招弟,你来王府最久,我把她交给你,先带她去熟悉一下环境,顺便告诉她在王府里要尊守哪些规矩,见到主子们时要怎么答话,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什么地方可以去,什么地方又不能去,全部要地牢牢记清楚,明白了吗?”
水莲听了一大段像绕口令的话,头已经有些昏了,她没想到在王府里做事还真不简单,脑子里要记那么多事,她本来还以为只要洗衣、煮饭、打扫就好了。
“是的,贵嬷嬷。”招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