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一直以为地寒草是种可治百病的良药,其实那是方仁骗她的;而且当我在她包袱里找出一瓶黑市上所贩售的长生不死假药时,她还频频否认,说那并不是她的,也不知道为何在自个儿的包袱内会多出那瓶药。而我会相信她的说辞是因为在离开的前一晚,我发现方仁偷偷潜入她房里;再者,当我开药单给她配药时,她居然不解地看着药单上所列的药材,可见平日方仁所教她的药理全是错误的。说穿了,她只不过是方仁所找的代罪羔羊罢了。”
“这跟你带她回宫有什么关系?”
“我突然毫无预警地去找方仁,聪明的他一定会对我起疑心,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才将那女子带回宫;这样一来,方仁少掉戒备,才会又开始贩卖假药,而我也可借此找到机会将他们一干人一网打尽。”
“我看那位姑娘还真是可怜,跟错人习医不说,还莫名其妙地被你带进宫,你这绝情霸王可别把人家给吃得连骨头都不剩。”昔无辕扇着羽扇,一派悠闲地说着。
“她的事我自有主张,你立刻加派人马到方仁的住处附近盯梢,我猜想我离开没多久后,他们一定会开始进行交易;所以有什么动静你一定要立刻通知我,明白吗?”
“知道啦,要一网打尽嘛,杀他个片甲不留。”
“别老是这样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你的心思也没善良到哪里去啊,无端把人家一个好好的姑娘带回宫来,也不知是哪儿惹到了你这位绝情绝义的霸王,我真是替她叫冤,没事还得被你这么利用。”昔无辕冷漠以道。
“少废话!”
“是是是,我闭嘴,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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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昔绝封忙完朝政正准备要回寝宫的时候,一阵微风倏地吹来,吹得案桌上的烛火忽明忽灭、吹得庭院里头的梧桐沙沙作响。
这情景让他不禁想起了李后主诗中的寂寞梧桐。
带唐小梅回宫真的委屈她了吗?
他告诉自个儿,带她回来只是不想打草惊蛇、只是想解除方仁对他的戒心,好有机会能将方仁等人一网打尽罢了。
然而这一切就真的只是那么简单而已吗?
如果真是这么简单而已,为何当他一个人独处时,竞会开始怀念起她的一颦一笑、开始回想起她与他的相识经过,还有她对事情不解时的那份神情,以及他们之间激情缠绵的片段?
这些全都萦回在他心头上挥之不去,同时也是他在其他女子身上所不曾发生过的情形。他之于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连他自个儿也糊涂了。
更糟糕的是,他现在竟然有股莫名的冲动急着想要见到她,然后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他突然发现,没有她的夜里竟是这般寂寥。
他一定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所以才会一推开门扉,就直往她所在的后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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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梅看着窗外才刚升上去没多久的明月,正对着那遥远且皎洁的月儿发着呆。
柔亮的月光照射在她清丽动人的脸颊上,更是为其增添了几分动人姿色。
住在月儿上的嫦娥是否曾经后悔偷了灵药,导致自个儿从此必须和深爱的后羿相隔两地,然后对着待在人间的后羿夜夜垂泪呢?
自从她来到皇宫内之后,满脑子想的皆是昔绝封。
她好希望现在就能够立刻见到他,然后亲口告诉他,她爱上他了。
可是,他会笑她的痴傻吗?抑或会相信她的认真?
他是皇帝,后宫的嫔妃三千是件很正常的事情,所以她又怎么能亲口告诉他,她爱上他了。
爱上他的人何其多啊!
唐小梅秀眉轻蹙,锁着重重的心事,满脑子都是昔绝封,压根儿没注意到已有人悄悄地走进房里了。
直到昔绝封站在她后头,她还以为是陌生人闯入,正想要放声地叫出口。
昔绝封却从她背后突地将她给擒抱住。
“别慌,是我。”他轻声地说着,而温柔语气中同时也充满了成熟男性的魁力。
“你不是忙着朝中之事,怎么会有空来此处找我?”他突然来访,教她的心头顿时开心得无法言喻。
她白皙的双颊更是立刻染上了两朵迷人红霞。且在月光照映之下显得分外迷人。
“不知怎么地,我突然变得很想你。”他将她的身子板转过来,默然地凝视着她。
“如果我说我也正在思念着你,你会不会笑我?我是认真的。”她神情羞涩地对着他道。
“会,笑你想我却不用行动来表示。”他使坏地道。
听昔绝封这么一说,唐小梅便鼓足了勇气,打算对他说出内心的真心话,也顾不得他知道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只知道自个儿若是再不说出口,一定会闷出病来。
“如果我告诉你,我爱上了你呢?”她望进他深沉的眸里,试图得到一些会令自己安心的慰藉。
“你也学会和别人一样谈情说爱了?”
“我是说真的!”她抬起双眸凝视着他,打算在他眼中寻找到一个答案,或是了解他现在内心的起伏。
“我说过了,就用行动来证明一切啊!”一说完话,他便低头吻住她的唇,井紧紧地和她贴靠在一起。
昔绝封狂佞的大掌更是霸道又恣意地在她玲珑有致的身躯上游移着,同时也引发她那青涩如处子般的情潮。
他遏止不了对她的迷恋,甚至能感觉得到自个儿对她已经逐渐失控的情绪。
但是,他已经停不下来了。
他要她,想以一种男子对女子的姿态征服她,要她迷陷在他所设下的情网之中。
唐小梅阻止不了他要她,也知道自个儿已爱上他,而且是深深地迷恋了。
她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这个掌管长生不死国的昔绝封,是一个不折不扣、毫不念情之人。
所以他会待她有多好、有多久,没有人能够料得到。
也许当他对她生腻了,隔日再立即把她扔回民间也说不定。
可是付出的感情已是来不及收回了。
即使她知道这根本是飞蛾扑火,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谁教自个儿已爱上了他,所以能和他厮守多久就多久了。
或许将来老了,她会很开心地告诉她的子孙,自个儿曾经深深爱过一个男子,而他同时也是她唯一及最后的爱。
这样,她就不枉此生了。
这一夜,庭院的梧桐不再寂寞,他们两人的心更是热得发烫、更是狂烈地占有彼此最真实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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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昔绝封在天还未亮之时便悄悄地回到了御书房。
要让自个儿离开唐小梅熟睡的身子,可真教他费了一番挣扎,才能趁其还未清醒之时赶紧离开。
不管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如何,亦或将她带回来只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但昔绝封无法否认的是,他对她已经产生了眷恋,而且还越来越深。
这种情感对他而言来得太过于唐突,是如此迅雷不及掩耳,连他自个儿都搞糊涂了。
所以当她问起她要以什么身份留在宫内时,他语塞了,不知该如何回答,甚至不清楚这份情感是否存在。
昔绝封趁着清晨时分,空气中依旧飘着清冷因子时,坐到案桌前,拿起画笔画了一幅美人图,而画中的美人正是唐小梅在采药草时的纤丽身影。
昔绝封卸下了冷然严肃的俊酷外表后,其实还是个颇有几分天分的画家,所以除了平日批阅奏折外的闲暇时间,他偶尔都会画上几幅画借以修身养性。
不过这是他第一次亲手替一个女子作画,并想将这幅画亲手送给她。
他不禁在心里想着,当唐小梅收到这幅他亲手为她画的美人图时,不知会有多开心?
昔绝封专注地画着美人图,画中除了溢满着对唐小梅的情,还包括了他对她的心意,所以他便希望能在日落之前亲手将美人图送给后小梅。
可惜就在他快完成画作之际,却突然有人上门拜见,教他只能暂时停下手中的画笔。
“属下参见大王。”
突然被人给扰乱了作画的雅兴,昔绝封冷漠的双眸刹那间有着几分温色。“还没到上早朝的时间,你来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启禀大王,属下所带的人马已经查到有关方仁制造假药的消息了;他和买家约定好,今日寅时会在一处偏远之地交货。”
听到这个消息,昔绝封喜出望外地即刻放下手中的画笔,起身说道:“真的?那太好了,我随同你们一起去抓人。立刻备马!”
“是,属下遵命。”
由他亲自出马逮住方仁,也算是给足他面子了。
不是他不顾朋友情谊,而是方仁的所作所为着实让他太过于失望了;在他天子底下制造假药,简直是目无王法。
就在昔绝封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定住了脚步,转身折回案桌旁,将那幅美人图拿起。
他的属下感到纳闷不解,“大王,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你替我派人将这幅美人图送到小梅姑娘房里。”
“是。”
至于图中那未完成的部分,就等他处置完方仁回来后,再画给唐小梅看吧。
相信亲眼见到他为她画了这么一幅画,她铁定会欣喜若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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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儿气鼓鼓地走在长廊上,拉起裙摆快步走向唐小梅所在的宫殿。
一名宫女慌张地张开双臂,挡在她身前。“裴儿姑娘,你不能去啊!”
“我为什么不能去?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没有。”宫女心虚地说着。
“没有的话,你就识相一点给我滚开,否则待会儿有你好看的,滚!”裴儿气得七窍生烟,难抑怒气地说:“连你这个臭丫头也来跟本姑娘我作对?”
“裴儿姑娘,就算是我求你了,别去啊!”宫女紧张地挡在裴儿面前,最后干脆跪下来恳求她。
“我为什么不能去?我总得去会会那只狐狸精,看她到底有多大的通天本领,竟然能把大王给迷得团团转,让大王出宫这么多天回来后,只顾着留在她那里,也没来看过我一眼。”
“大王他想起你的时候,自然就会去找你了;裴儿姑娘,我求求你别去啊!”
“死奴才,你给我滚开,此处没你说话的份!”裴儿一反平日与昔绝封相处时的温驯姿态,一脚用力地端开了那个无辜的宫女。
“啊——”那宫女跌坐在地上,阻止不了裴儿的冲动举动。
裴儿离去之前还撂下一句狠话:“敢跟我裴儿抢男子?门儿都没有,我要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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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梅迷迷蒙蒙地睡到一半,突然听见有人奋力端开门扉的声音;那刺耳的碰撞声即刻将她给惊醒。
她这时候才突然惊觉,昔绝封早就不知在何时离开她身旁了,而她却还睡得浑然不知。
就在此时,裴儿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犹如河东狮吼般地叫嚣着:“贱人,你给我起来!”
见到有人突然闯入,唐小梅紧张又万般惊慌地立刻用被子裹住自个儿衣衫不整的身子。
瞠大美目看向来人,当裴儿活生生地立于眼前时,她已经明白了一切。
裴儿打量了唐小梅好一会儿,看她那副我见犹怜的矫情模样、清丽秀颜,虽无胭脂点缀,却是楚楚动人。
眼前那双黛眉翦眸像是溢满了无辜与无助,与她相形之下,裴儿的美丽不免显得庸俗许多。
难怪她能把冷漠无情的昔绝封给迷得魂不守舍了,简直生来就是勾引男子的料,昔绝封当然会拒绝不了。
“你就是唐小梅?”她充满敌意地质问道。
“是啊,我是;请问你是……”眼前这个女子她又没见过,为何她会摆出一副巴不得置她于死地的模样?
“原来你就是大王的新欢!就是因为有了你,大王回宫后连来看我都不曾,他对你百般呵护,你日子倒是过得挺逍遥快活的嘛!”裴儿双手叉于胸前,妒意横生地说着:“得宠了,想必你心里头很得意吧!”
“请问,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我啊?哼!在他遇见你之前,我可是夜夜与他销魂到天明的女子;也就是说,我们的关系可是超乎你想像中亲密。你不过只是个黄毛丫头,大王没多久就会对你腻了啦!”裴儿是出身自春花楼那种风月场所的女子,说起话来当然也比较大胆。“对于男子,成熟的女子还是比较有魅力,所以你这黄毛丫头有空多跟我学学吧。”
原来除了她以外,昔绝封还有别的女子。
她早该知道这么高高在上、这么优秀的男子,身旁一定不只有她一个女子;可是为什么当她听见裴儿这般描述后,蓦地觉得心里头闷闷的,甚至有股醋意正隐隐约约在发酵。
“喔。”唐小梅淡淡地回答,可是心里头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
她只要一想到他曾经深吻她的双唇也吻过另一名女子时,她就感到十足地厌恶。“你不生气?”裴儿讶异于她的无动于衷。
“我还能说些什么?”
裴儿将她的无动于衷当作是无言的臣服,于是不禁又更加嚣张、气焰高涨地道:“看来你还挺识相的嘛,还知道什么叫作先来后到;以后我要是跟大王缠绵,共赴巫山云雨之际,我不会忘了你的份!哈哈哈——”裴儿恣意地说着。
这话听在唐小梅耳里,却像是一把利刃刺痛着她的心。
受不了裴儿那大胆露骨的言词,唐小梅开口下了逐客令:“如果你没有什么事的话,可不可以请你离开,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你在赶我走?”听到她这么一说,裴儿顿时感到极度不悦。
“对,我此处不欢迎你。”
“你好大的胆子,我都还没把你给赶走,倒是先反客为主了!”
“有本事的话,就到昔绝封那里告上一笔,最好让他把我给赶出宫,赶得远远的,甚至让他气得不想再见我一面,我不希罕跟他在一起!”
她豁出去了,既然他除了她以外还有别的女人,那好,她干脆有成人之美,离开他总行了吧。
她才不要和别人共享一个男子,就算他是皇帝,她也不要成为他妻妾中的其中一名,然后过着等他偶尔想起她的美好时,才会来找她的那种日子!唐小梅不许她最真的爱情变得那么廉价!
“好,有骨气!这话可是你说的,我就想法子成全你,让他彻彻底底要你从他眼前消失、让他发誓今生今世再也不想见到你唐小梅这个人!”
“那就先谢谢你的成全了。”
“哼,不知好歹的女人!”裴儿气得撂下话,负气地转身离去。
唐小梅真的好爱、好爱昔绝封,可是却无力去要求他今生今世只爱她一个人。
那何不干脆就让这份爱随风而逝?她的爱情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