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巫束菱心满意足的将最后一块火腿肉给吞进了肚子,连万宝这才特意装得舒了一口气般的小声喘着。
“呃,娘子,我还真没有想到你那么会吃。”他打趣的说, “吃了那么一桌子的东西了,你胃口还那么好,那么一大碟的火腿片儿都被你一个人给吃光了。”
被他这么一说,巫束菱倒也不觉得脸红。
“没办法,谁教这火腿那么美味。”轻笑着,她很真心的赞许着已经完全被消化进肚子里的食物。
“当然罗,金华这儿就这火腿出了名的好吃,常有好多人家大老远的都还会特地来这儿买呢。”像是吃遍了所有美食的老板般,连万宝如数家珍的开始描述着各地的特产美食,听得巫束菱口水流得都快脱水了。
“阿宝相公,反正这次采金华的事情都办完了,明天咱们回绍兴时可不可以也带一些火腿回去?”她满脸的期待, “公公跟婆婆他们不知道喜不喜欢吃?”尤其是自个儿的爹娘!巫束菱知道他们一定也个爱上这玩意的。
“老爹他们早就已经吃腻了,以前老爹虽然也不怎么常管家里开在金华这儿的店铺,但是他们隔一段时候都会寄一些到绍兴来。”
巫束菱脑海迅速闪过一个念头,家里有这种美味?!“那我怎么在家里都不曾吃过呢?”她的口气含有些许指责、质问的意味。
“八成是前些日子刚好给吃完了。”见她意犹未尽的还盯着那空碟子瞧,连万宝不禁笑了出声, “怎么?真的变成了只小母猪,那么会吃?看你那馋相,还要不要再来一碟?”
听见他话中半真半假的揶揄,巫束菱嘟起了嘴,“人家也只不过是比平时多吃了一些。”
“才刚来到这儿没几天就比平时多吃了一些,如果咱们就住在这里不回绍兴了,天天吃个不停,那你岂不是真的会成了只大母猪。”
“哼!你就会笑人家。”重重的哼了声,巫束菱转过头去不理会他的话。
连万宝微笑不语,伸手唤来一个伙计再为她叫了一盘火腿切片。
“既然喜欢,就吃个过瘾吧,赶明几个咱们回家时再多带一些回去,说不定爹跟娘他们这会儿也正怀念着这味道呢。”
“真的?”巫束菱快乐的将脸转了回来,笑眯了眼。
“待会儿我还得到前头的玉器铺去转一下,菱菱,你先回去,但可别到处乱跑。”
笑容淡了些,巫束菱有些狐疑的望着他。
“可是,阿宝相公,你先前不是说,看完那药材铺,这次到金华来的事情就整个办完了吗?”见他忽然微现的心虚,巫束菱心底的狐狸性子窜了上来, “况且,我不记得公公曾提过咱们在金华这儿有经营什么玉器行耶。”她微眯着眼审视着。
“呃,这……”有些语拙的挑起了眉,连万宝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倒了。
菱菱没事脑袋干嘛那么灵光,连他们在金华没有玉器行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总不能老实的跟她招认,他跟怡春院的莺莺,呃,交情还不错,来到了金华没去打声招呼,这……
瞧着连万宝脸上的神情,巫束菱慧黠的眸子只消一眼,就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了,八成是想去找他的“老相好”。
心里有些不怎么高兴的细胞长了出来,但是她却是朝着连万宝露齿浅笑。
“算了,既然阿宝相公不让我跟,我也不勉强你一定得带着我去,待会儿吃完我自个儿找得到路回去。”巫束菱一脸的无所谓。
但是连万宝反而犹豫了, “你真的找得到路?”他怀疑的问,其实不是不相信她,而是菱菱脸上那副反正他是可有可无的某项物品般不在意的模样,让连万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放心啦,如果迷路的话,我只要念个……呃,问一下人就得了。”她在心底暗暗的作了个鬼脸,真险,差一点说溜嘴!
“那……”
“如果你急着去玉器行的话,就先去嘛!”巫束菱反而催促起连万宝来了, “我保证一定找得到回家的路。”但不保证“一定”会比你还要早回家!她在心中暗咕的加了这一句。
她可不是白痴,他去快活她也要去寻找快乐,待会儿就先找个地方好好的玩一玩,要不然不是白来金华一趟了吗!巫束菱心里暗忖着。
她脸上想着计策的得意笑容让连万宝几乎立刻打消了去探访莺莺的念头。
“既然这样,那我先走了。”他说着,
在巫束菱的注视下走出那家店门,但是连万宝走没多远就找了棵树躲了起来,这丫头不知道又想搞什么鬼了?
连万宝前脚才刚跨出店门,巫束菱就已经迫不及待的伸手叫来了伙计将那盘火腿打包,还多打包了几样吃的。
将食物拎在手中,她站在街头东望西望了一下,没有多作考虑的就选了右边的方向。
因为那儿路人少,屋舍少,看起来顺眼;最主要韵是,刚刚跟阿宝相公一路走来时,她就已经留心到那儿有块翠绿得令人想将它翻起采咬上一大口的漂亮草原,所以,巫束菱决定去那儿举行个简单的野餐。
三步并作两步的加快着脚步,不消一会她就已经相中了一块草原中的草地,将手中的食物放在身边,她“咚”的一声,让自己的身子四平八稳的乎瘫在草地上,仰视着头顶上那一朵朵浮飘似棉絮洁白的云彩。
“哇!”长长的吁了口气, “这才叫作生活。”巫束菱满脸的心满意足。
“原来这丫头只是想出采透口气,真是的,害得我还提心吊胆的跟着来。”如释重负的摇着头,连万宝转身离开, “不对,这儿附近都没什么人迹走动的,万一有人……”一想到这里,那口紧张的气又提了上来,“说她没大脑还真是没大脑,自己一个女孩儿就跑了过来,这万一真出了什么事那还得了,一点都不知道居安思危。”望着巫束菱优游自在的吃起野餐来了,连万宝嘀咕着。
原先想过去陪着她一块儿欣赏这片景致的,但是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停下了步子。
“还是不要过去好了,说不定巫束菱此刻不希望被人打扰。”’ 就这样,一个净顾着赏景,另一个则只是唇上挂着一抹微笑的欣赏着自己媳妇儿的一举一动,两个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世界里的呆头鹅都没有发现到一件事。
不到一个时辰,那满天的白云不知几时已被看来挺吓人的乌云给赶走了,而且乌云似乎是愈聚愈多,偶尔还不时从不远处的山头传来阵阵忽强忽弱的雷鸣声。
“天哪,什么时候变天了?”
连万宝低吼一声后,便望向巫束菱,见她也感觉到了,自草地上坐了起来,而且还仰头再望了眼天空,双手大张的吸了好长好长的一口气,然后慢条斯理的收拾着自己吃过的食物及垃圾。 ”
“雨都快落下来了,动作还那么慢。”暗暗的责备着她,连万宝开始梭巡着四周可供避雨的地方。
棚子或是什么小草房也好,只要有个能遮雨的屋顶就行了……看到几百公尺远的小茅屋时,连万宝的眼睛一亮,真是老天爷垂怜哪!
转过身,他正要扯开喉咙叫唤着菱菱的名字时,眼神不禁定在那儿。
这……眼前哪还有什么鬼影子?刚刚明明还在眼前的人怎么一转眼就没了踪影?刚刚不是自己在作梦吧2
疑惑的走到巫束菱不久前才坐过的草地上,丝毫不理会打在身上的一滴雨,连万宝蹲下了身子,仔细的搜寻着地上的东西。
几根残留没有收拾干净的鸡骨头,还有几片蛋壳……此时,他脑子里猛地想到了在绍兴家里发生的事,那不翼而飞的鸡毛、浮飘在空中的盆罐……奇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雨愈下愈大,皱着浓眉陷入沉思中的连万宝,就像是毫无所觉的任雨水将衣裳愈淋愈湿,看来,这所有的问题都出在神秘的菱菱身上,他是该好好的去查出答案了。
浙江绍兴
“公公,舒不舒服?要不要媳妇儿再加重些力气?”
语调是细细柔柔的,落在肩上的力道也是恰到好处的舒服,连大富很享受的在宽大的椅子上动也不动的微眯着眼。
半晌,他感叹的吁了声, “菱菱,阿宝那浑小子真是好狗命,这辈子竟然能娶到像你这么温柔娴淑的好媳妇儿。”不觉满意的长吁了声, “哎,只是嫁给咱们家阿宝实在是太委屈你了,那么好的一个女娃儿……唉!”
虽然是很自私的庆幸着连家祖上有德,娶进了个脸蛋绝美又充满妇德的好媳妇儿,但想到那么好的一个小姑娘竟然是嫁给那常让他气到吐血的儿子,连大富不禁感到万分心疼的微摇晃着脑袋。
“公公,您别这样说,您跟婆婆都对我那么好……”
“唉,这也是应该的呀,瞧瞧你,瘦削的身子骨儿也没多健朗,但是却三不五时的净是忙着炖些补品什么的往我们房里送,又常常为我们裁制那么漂亮的衣裳,堂堂一个连府的少奶奶,府里下人又那么多,难得你还那么有心亲自动手做这些粗活。”连大富感动万分的赞扬着,一番话说得是呕尽心血的,只差没有淌下两行老泪。
而巫束菱却是很不好意思的在心里作鬼脸,如果公公跟婆婆知道那些贡品除了吃的以外,其他的全都是用魔法, “咻”的一下,就一切 0K了,不知道会不会气到吐血?
不过她总算是有心嘛,虽然不是亲身去杀鸡、裁剪缝制什么的,但是总是她“亲自”动口使的法术,不是吗?巫束菱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忐忑难安的良心。
“难得公公跟婆婆都喜欢,我这个做媳妇的再怎么累也是应该的。”见连大富一脸的满足模样,巫束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马屁拍到最高点, “而且,是菱菱命好,这辈子能嫁到连家来,又那么好命的遇上了那么疼我的公公跟婆婆,我不对你们好一些怎么行呢?”
可歌可泣的一席掏心割肺的心底话,讲得是让巫束菱跟连大富两个人都感动得热泪盈眶.
而蒲筱莉走进来时,听到的正是这一段让她差一点没将刚刚吃下的那些点心全都给吐出来了的话,老天爷,这么恶心的话,怎么自己的女儿说来却是脸不红气不喘的,她不觉得反胃吗?
“菱菱,你又在干什么了?”她瞪了女儿一眼,移向连大富的眼神却又全然不同的和气,但心里可是气得冒上足足三把火。
这个菱菱,真是粗心,那么拍马屁的帮她公公捶背,竟也白痴到不懂得掩人耳目,大白天的,又是在每个人可以走进来的大厅里,就见她轻轻松松的浮在连大富的身后半空中,嘴里还不知道偷吃些什么东西的动个不停,两把包了猪皮的小捶子悬在连大富的左右肩头上,一上一下极富规律的敲呀敲的;而她那满意到极点似的公公却全然不觉且乐在其中的端坐在椅子上,一张感动异常的老脸上漾满了笑!
真是容易上当的傻瓜!蒲筱莉在心里悄悄的暗叹了声,可是,这也难怪啦,哪个人要是一遇到菱菱有心在哄捧时,还真是没有人能逃得过的,除了很明显与她不对路的阿宝!
“亲家母呀,你来得正好,你看,哎,咱们菱菱真的是乖得让人不疼她都难哪!”连大富又捧又赞的,就只差没有提议帮菱菱做个牌坊,让大家一起来膜拜这个让他满意到极点的娴淑媳妇儿。
“那是公公跟婆婆对菱菱太好了。”
偷偷的窃笑一声,巫束菱躲在连大富身后得意的对着她娘作鬼脸,只是身子在她娘的瞪视下已经乖乖的双脚着地稳稳的降回地上。
“瞧瞧,菱菱的嘴多甜哪,像喝了蜜似的。”好听的话没人会讨厌的,尤其是连大富生平最喜欢听的就是好话了, “是咱们连家祖先保佑,让阿宝那兔崽于能碰上像菱菱这么好的媳妇儿。”
是啊、是啊,公公说的话真是对极了!巫束菱在心里猛烈的附和着。
像是听到了巫束菱心中的话似的,蒲筱莉轻瞪了她一眼,然后才对连大富干笑几声。
“哪有呀,咱们菱菱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哎,菱菱是好得没话说罗。”满足的点了点头,连大富没有回头,语声却是一反平常跟阿宝大声小叫的轻柔又贴心, “菱菱哪,你帮公公捶了那么久的肩膀,手也累坏了吧,快点儿坐着先休息、休息,待会儿我叫阿春吩咐厨房弄点你最喜欢吃的那些点心……”
“又耍弄点心?”消失了一整天,也被巫束菱诅咒了一整天的连万宝终于回家了。
“你这小子终于回来了。”连大富蓦地声音就提高了八倍不止。
“当然,天黑了嘛。”满不在乎的回了句,眼里却不由自主地梭巡着坐在一边见他回来便噘起嘴的巫束菱,而且还很不识相的净送上一大堆她不怎么希罕的笑容。
“点心是谁要吃的?”不待老爹回答,刚从外头踏进来的连万宝只消一眼就知道这点心是要给谁吃的了,但他却故意露出一脸的迷惑, “是要开始养哪只猪了?老爹,咱们家是不是明年预备要参加神猪大赛?”见到巫束菱的嘴抿了起来,连万宝强忍着肚子里的笑意,满脸的一本正经,他可是还没忘记上一回到金华时,菱菱贪嘴爱吃的模样。
“什么神猪?”连大富可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咱们家什么时候开始有养起猪仔来了?”
连万宝那一双深邃带笑的黑眼眸直射向已经移身坐在一旁椅子上的巫束菱。
“怎么没有呢?而且,老爹,看情形你似乎还挺喜欢咱们家前一阵子刚捕回来的那只小猪仔。”
连大富一脸的不解与迷惑, “小猪仔?阿宝,咱们家最近有养猪了吗?怎么没听阿春说过?”
这兔崽子!不自觉地,巫束菱暗暗的在心中连公公惯用的口头禅都给用上了。
“别提了,连阿春伯都疼那只小猪仔疼得像什么似的,就像你一样,三天两头的也吩咐厨房弄些……呃,适合小猪仔吃的食物给她吃呢。”连万宝继续诮道。
“是吗?”连大富还是一脸的迷惘。
巫束菱快被气炸了,不小心的又被她瞧见了她娘那张忍着笑意的红脸,她眯着眼望着连万宝。
“阿宝相公,您回来了?”她故意将声音装得又柔又温驯。
“是呀,这不回来成吗?”连万宝的脸上是一脸不得不回来的勉强与不甘, “家里预备要开始养大肥猪了,既然我身为连家的一分子,怎么样也不能错过这种难得一见的场面。”
“哦,是吗?”紧咬着牙根,巫束菱自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不是吗?”连万宝反问一句,看着自己的宝贝娘子脸都快变成青色了,他还仍旧乐在其中得很。
谁教她是自己的媳妇儿,而他又偏像是逗上了瘾似的,就是很莫名其妙的喜欢惹她变脸色,尤其是喜欢当她气不过来时回嘴的凶悍模样,就像是喝到一壶最香醇的陈年老酒一样,每每都使人流连其中,百尝不倦!
“家里怎么可能好端端的养起神猪来了?阿宝相公,你大概是听错消息了。”巫束菱故意略过他方才提到的是大肥猪,如果他那么坏心眼的硬就是要拿猪来比拟她的话,她还宁愿选择神猪,比较有身份地位一些。
巫束菱接着反糗了连万宝一顿, “神猪是没有啦,倒是家里今儿个早上偷溜出去一只野猪,也不知道溜到哪儿去吃野食了,刚刚才瞧见那只野猪回巢呢!”她轻哼一声,却无心去掩饰自己唇角露出的不屑。
轻笑一声,连万宝这才向蒲筱莉欠了欠身,走到巫束菱身边就要坐下。
而巫束菱的脸色倏地变得更加不屑了,哼,随随便便就想坐到我身边?门儿都没有!
微使了个眼光,嘴又无声的动了动,巫束菱将连万宝欲坐的那张椅子往后移动,想让他跌个四脚朝天。
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娘早巳注意到她的举动,而且还及时的施法定住了那张该死的椅子;而在巫束菱埋怨的瞥向她娘时,蒲筱莉只是挑着眉眼,微耸着肩,一脸不干我事的无辜模样。
算你好猪命!巫束菱在心里恶毒的念着。
而对这一个暗地里的报复举动浑然不觉的连万宝,他很自然又自在的安全坐上了那张刚被魔法拔河过的椅子。
“那只野猪八成是被他那才刚找到的小母猪给赶出去的,要不然,那只野猪怎么舍得离开这么温暖的巢穴呢?”连万宝暗讽着。
“哟,那只野猪什么时候那么听话啦?”巫束菱死都不肯说出小母猪那三个字。
想到两个人今天早上的“手脚与口头的争斗”,巫束菱到现在心头还有气,自长到那么大以来,还真是没见过像自己的新婚夫婿那么不要脸的人。
自从新婚之夜的隔天起,每天早上只要她一睁眼,就可以看到一双笑得让人也想回他一个微笑的漂亮黑眸,就悬在自己的眼前,他热呼呼的身子也总是会稳稳当当的缠抱着她的身子。
但是,总是在巫束菱还大梦初醒,脑子里一片浑浑沌沌搞不清楚东西南北的时候,这个小人就会很快的俯首偷袭似的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让她不得愈来愈习惯连万宝的偷袭,而且总是防不胜防的让他成功一次又一次。
有一次还硬就是在巫束菱好不容易才稍微清醒一下时又多吻了她一下,害得她那一天回过神来的时间比平时多花了一倍的时间!还让兰儿多催她好一会儿。
像今天早上,连万宝不但是多吻了她两次,而且还故意使坏的轻咬了她的小耳垂一下,害她心口猛地抽了一下;而她的手才刚提了起采想狠狠的揍他一顿,怎知他这才好整以蛤的又再次俯下身来,强行的重新盖上她的唇。
当他终于愿意松开她的手时,巫束菱的唇已经被欺负得又红又肿了。
“那只野猪八成是早上又占了那只小母猪的便宜,所以小母猪说什么,那只野猪当然会补偿性的遵从啦。”
说完,连万宝冷不妨的又对巫束菱眨了眨眼,倏地,她不由得脸色不争气的又泛起了红颜。
两人心知肚明的清楚得很,早上巫束菱实在是气不过来,所以才在连万宝下了床后,面带着微笑的拧干毛巾,温文有礼的递到她眼前时,她一把将毛巾扯过来,嘴里还恶狠狠的低吼着: “你给我闪到一边去啦!看了就碍眼。”
而连万宝竟也不气的只是轻笑出声往房门走去,“好吧,反正我今儿个也正好要去巡巡城里新开的钱庄,既然娘子下令了,那我就不在家里惹娘子你生气罗。”说完,他让巫束菱很出乎意料的又转了回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动作又在她唇上飞快的吻了一下,“不过,娘子,你可别太想念我喔。”
“哪个笨蛋会想你?”她略带轻蔑的说。
气死人了!就只因为他临走前说的最后那一句话,巫束菱很恼火的发现到……她竟然就是那个笨蛋,她真的是足足想了他一整天!连万宝前脚刚走,她就已经在脑海中惦念着他的人了。
“还真亏那只野猪记得巢穴的位置呢,那只小母……呃,还以为那只野猪都忘了家了呢。”巫束菱暗暗的叫声“好险”,她差一点说溜了嘴,也跟着阿宝叫自己是小母猪了呢!
她的糗样看在连万宝眼里倒是让他乐得很。
“呃,那只小猪怎么可能会忘了巢穴的位置呢?他还有漂亮又腻人的小母猪在窝里等着他回家吃晚饭呢!”
“你……”又羞又气的,巫束菱脸都红了。
“奇怪,你们两个说了半天什么小母猪、野猪什么的,阿宝,咱们家里到底是何时开始养起猪来了的?”连大富听到现在还是一脸的“雾沙沙”。
“没什么啦,老爹。”连万宝轻松的将问题给撇开,但却很暖昧的对巫束菱挤眉弄眼的直抛着媚眼。
巫束菱则是又气又羞的轻扭过身去,不再理会他。
反而是蒲筱莉将一切尽收入眼底,对于女婿跟女儿两人间明嘲暗讽的打情骂俏,她可是窃笑在心底,早知道菱菱跟阿宝会对上眼的,只是……
想到那时水晶球所显示的另一幕,蒲筱莉的心又开始沉重起来了,水晶球上的菱菱在伤心的淌着泪,整个人缩在一个暗暗黑黑的小空间里坐着,无神的眼神凝视着前方……
显现的这一幕,真是让人不由得不担心哪!
连大富吹胡子瞪眼睛的用眼光指责着他,而连万宝则没有半丝怯意的回瞪着。
“你才刚娶媳妇儿进来投几个月,现在又想出去快活风流?”
快活风流?低咒一句,连万宝下意识的望向巫束菱,刚巧撞见她大睁的眼眸里掠过一抹灰寂的忧伤后,便快速移开视线,他的心猛地跟着下沉了好大一个幅度。
“老爹,你要媳妇儿,我也娶了,你要我乖乖的待在家里做生意,我也照办了,我现在只不过……”连万宝压抑着自己的脾气解释着原先的计划。
“只不过怎么样?”两个人之间和谐的对话讲不到几句,连大富又吼了起来, “你这个浑小于,说得好像一切都是我这个做爹的在逼你一样,要你接管家里的生意好像是要你的命一样,外头不知道有多少人每天多烧几炷香,好巴望着有像你这样的好命,谁知道你根本不领情。”
“对啊,阿宝,不是我说你,你爹说的是实话,你实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瞧瞧,这年头谁能像你那么好命,日日都不愁吃穿的四处闲晃,而且还能娶了个那么温柔善良、体贴又能干的好媳妇?”幸灾乐祸的声音插了进来,巫士早就满心的不痛快了,除了这新怨还得再加上另一椿远因呢。 。
那就是,基本上阿宝是大熊所痛责的对象,虽然到现在他还搞不清楚为何大熊那时一见到水晶球里的阿宝就一副气愤难平的模样,但是,再怎么说,大熊总是当他的女婿较久,所以他这个草尖总得要很义气的倒对墙头才行哪!
因为先前为着要帮自己夫妇俩解咒,就不知道花了大熊跟小娟多大的劲儿了,这才让他们得以重享自由,这个恩怎么也得报呀,所以,撇开他的私心不说,说什么巫士也得跟大熊同仇敌忾,站同一阵线才行。
况且,他对大熊总是比较看对眼,对阿宝这个新科女婿却是怎么看,怎么不对路。
最主要的一点是,横竖连阿宝他老爹都骂他是浑小子,若巫士不趁这机会附和上几句过过瘾,怎么对得起自己呢?
连万宝不悦的朝他扫过一眼,碍于巫士是长辈不好反驳,只好再暗地里瞪了他一眼,悻悻然的将眼光移开。
但是连万宝设注意到,他的视线甫一离开巫土的脸上,蒲筱莉就快速的动了动嘴,无声的说了句话,可怜的巫士就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因为他的嘴被她给下了咒,用一种跟唇色相似的细线给缝了起来。
警告的抛了个回去再跟你算总帐的慑人眼光给巫士,蒲筱莉一脸和悦的看着连大富,充当着和事佬。
“亲家,我看阿宝也不是这个意思啦。”她给连万宝施了个眼神, “阿宝,你说是不是?”
有人帮自己的忙,连万宝哪有不赶紧攀附的道理, “是、是、是,娘说的极是。”他忙不迭的点着头。
“公公,阿宝相公铁定是想出去快活……呃,玩的。”哀怨的瞥了眼自己的娘,巫束菱向连大富揭发自己相公的底,脑海充斥着百思不解的问号。
为什么自从到楣遇见连万宝,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娘亲会一个劲儿的胳臂往外弯?就算是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有趣,也不是这种有趣法!
“嗯……嗯嗯……”
巫士赞同女儿的话,偏又开不了口,讲不了话,夫人在身边,他向天借了胆也不敢擅自解开她施予在自己身上的咒语,但是满胸的话又压抑不住,只能哑着口咿咿呀呀的附和着女儿的指控。
“乖媳妇儿,公公知道阿宝这兔崽子一向就不学好,你放心,今儿个公公一定会替你讨回个公道。”连大富说完,就投给自己儿子一个万箭穿心的眼神,但是望向媳妇儿的眼光却是宠爱又心疼的保证。
眼一翻,连万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还有……”
话才刚溜上了连万宝的舌尖,连大富又出声了。
“但是,你这次也必须带着菱菱一起去。”铿锵有力的话跟它的含意一样耸动人心,而且连大富是一脸的不容拒绝的坚持。
“什么?!”
不约而同的,连万宝跟巫束菱同时叫了出来,而且还互视了一眼。
老爹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回还是硬要他带着菱菱一起去?倏地,连万宝心里起了排斥、拒绝之意。
“为什么硬要我带菱菱去呢?”
在不悦的反弹心理下,连万宝压根也忘了他自己原先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带巫束菱同往了,只是,当这个提议竟然是先被老爹说出来时,他就老大不舒服的脸一沉,一双浓密的眉头不觉得也皱了起来。
因为,感觉上他就好像是被迫带着媳妇儿出门,就像上回一样;虽然有她同行的路上真的是有趣多了,但是……感觉就是不怎么令人高兴。
巫束菱心中所想的却不是这么一回事,干嘛脸那么臭?他以为她喜欢跟着他出去到处乱跑呀?谁希罕!她咕哝着,原先惊讶着公公提出来的条件在见到连万宝变了脸色后消逸无踪,但是却也立刻涌上了一大堆不是滋味的酸。
原来阿宝相公是那么不喜欢我跟在他身边!她满心酸楚的想着。
实在是气不过的偷偷伸手一挥,巫束菱嘴里无声的动了动,就见原本悬挂在连万宝身后的烛台突然松落,猛地敲上了他的肩,才滚落在地上。
“哎哟!”轻呼一声,揉着自己的肩头,连万宝纳闷的回身检查着, “奇怪,怎么好端端的会掉下来呢?”他不解的喃声自语着。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大厅里的几个人,这会儿全都仇视着他这个无情无义的负心汉,只有蒲筱莉例外。
眼睁睁的看着女儿欺负可怜的女婿却来不及施法阻止,蒲筱莉急得用眼光训示着女儿;但巫束菱一甩头不愿再接触到她娘示意的眼神,却在无形中将心底的那抹不安与哀伤给甩得更是浮上了心口。
经过这些日子,虽然相公仍是无时无刻不逗弄、嘲笑她,但每天早上的亲密时光……她还以为两人之间的距离多多少少有些进展了;但是,没想到刚刚公公才开出这个条件,他的脸色就难看成这样,摆明了是厌恶她,不想带她出去嘛!
“对啊,公公,我还是别跟着阿宝相公出去比较好。”巫束菱沉着声音说。
顿时,几双视线全都移到她身上,但是她控制着自己别让眼神飘到连万宝那儿去,只是微咬着唇,不怎么愉悦的脸上硬是挤出一抹笑。
“这怎么成呢?阿宝这次不是像你们上回去金华那般只去十天半个月而已耶,他这回上杭州可是要待上一段时间。”连大富第一个就吼出了反对的话。
连一向难得开口的连李三妹都劝着她。
“菱菱哪,阿宝这孩子的玩性可是还重得很哪,你不跟他一起出去,不怕到时候阿宝又看上了别的……”瞧见老爷抛过来的怒斥眼神,她这才恍然大悟到自己失言了。
但是她的话可是大大的震慑到巫士了,对呀,再怎么不中意这个浑小于,他总也已经是自己的女婿了啊,怎么也不能让女儿的夫婿被别的女人趁隙给抢走了。
尤其自己这三个女儿中又以菱菱的个性最执拗了,别看她平时都不吭不哈的,好像很温驯、好商量的模样,但是一旦性子拗起来时,可是刚烈得吓人得很哪!
“对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今天嫁给了这个浑小……”解咒出声,巫士有些赫然的望着连大富,一张脸难得的在他人面前红了起来, “菱菱,既然你已经嫁给了阿宝,他上哪儿你当然得跟着去呀。”
她也很想跟着去呀,可是人家又不乐意带她一起去!笨爹爹,你没看到人家的脸都已经臭成那样子了吗?巫束菱在心中直犯嘀咕。
“我可以留在家里孝顺公公婆婆啊。”她的语调还是维持着无波无浪的平静口吻, “况且,阿宝相公这回去杭州的目的主要是要去巡视店铺跟生意,我一个妇道人家一起去岂不是大大的不方便?”
“怎么会不方便呢?你是他的……”
连大富跟连李三妹都还来不及再对她苦口婆心的规劝一番,连万宝就已经性急的插进话来了。
每个人几乎都认定了他是个名副其实的薄情汉,只要他一离开家、离开媳妇儿的视线范围就会起异心,这些无凭无据又无声的指控,连万宝在心里草草的将它给先摆在一旁,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
菱菱千拖万推的就是打定了主意想待在家里似的,怎么,她真那么讨厌跟他一起出去?
“菱菱,你舍不得离开这儿?”连万宝的口气不好到极点,而脸色也已经是糟得有够可以了。
我是舍不得离开你,行不行?没好气的给了他哀怨的一眼,巫束菱将视线移回连大富身上。
“没有呀。”她佯装不在意的说。
“那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一起去杭州?”
巫束菱睨了他一脸询问的神色一眼,哼,现在又一副很巴望我一起出去的样子,你要我去我就得去,你以为我那么没个性哪?我就偏偏要跟你唱反调。
“婆婆,你前些时候不是还直说我帮你煎的那贴药治腰子骨疼痛很有效吗?我看我还是别跟阿宝相公去,留在家里继续煎药给你吃好了。”她一下子就将话题转了个方向。
“这个……”连李三妹为难的望着连大富。
凭良心说,她这腰疣背痛的老毛病在这些日子服用了菱菱的小秘方,竟然治好了一大半不止,或许再吃上几贴就可以根治了;但是,她怎么能那么自私的为了自己的病痛而强行要儿媳妇留下来呢?
“亲家母,这个你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菱菱的那贴药方在我那儿,我待会儿找出来,你派人照单子抓药回来煎,这不就成了。”蒲筱莉轻轻松松的就将菱菱的诡计给破了。
“这倒也是喔!”三言两语就将问题给解决了,连李三妹笑得很是开怀。
不满的睨了娘一眼,巫束菱又心起一计。
“我还得帮公公捶捶肩、帮阿春伯浇浇花草什么的……”
“这些你还没进连府时他们就已经习惯自己打理了。”不用别人帮忙,连万宝自己不耐的将问题给处理掉了, “那些鸡汤阿春伯也会教人定时的炖给老爹他们吃,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支支吾吾的嘟着嘴,巫束菱求救的望着自己的爹娘,他们却狠着心一个眼色也不给的转过身去。
“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了,菱菱,你有空就整理、整理一下行李,咱们这两天就动身。”一见她无话可说,连万宝马上打铁趁热的将事情给定了案。
这会儿连万宝真是死说活说的也要她一起去,巫束菱反倒又不怎么想去了。
“爹,娘……”
巫土还是不理会她,但是蒲筱莉却悄悄的对她眨了眨眼,让巫束菱愣住了,娘这是在于什么?娘想暗示我什么?
“亲家公,我们也在府上打扰这么久了,既然阿宝跟菱菱预备要上杭州去,那我们也趁这个机会向你们辞行。”巫土突然进出这么一句惊骇众人的话,当然,蒲筱莉例外。
“辞行?”连大富的声音中有些不舍, “年轻人去办他们自己的事,你们反正也没别的事忙,为什么不多住上几天呢?”这亲家公要离开了,他还真的是很舍不得,因为以后就少了个能跟他棋逢敌手的好对手了!
但是最吃惊的是巫束菱, “爹,你们要回家了?”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爹娘的决定是那么的突然。
“菱菱,我们离开家也那么久了,是该回去转转了,免得你上官叔叔又开始挂心着我们。”蒲筱莉轻声的说。
“我知道,你们早就跟我说过了。”虽然巫束菱的心里早就有数,爹娘随时会离开她,可是在这个时候……蓦然间,一股想要跟随离去的念头也浮了上来,“我……”
她的嘴才吐出这个字,连万宝就像是能洞悉她的想法似的,粗声的说: “菱菱,你可别忘了,你已经是我连家的媳妇儿了。”他提醒着她。
不但没发觉到自己的口气不悦,连万宝倏地伸手紧握住巫束菱的手不放,似乎怕自己一松手,她就会立刻头也不回的跟着她爹娘离开他。
她是他的!连万宝此刻心中只有这个念头,他必须留住她,因为,他竟然连想都拒绝去想她离开他的可能性。
望着连万宝这个突来的占有行为与态度,蒲筱莉心中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了下来。
“菱菱,阿宝说得对,你已经是连家的媳妇儿了。”她带着浓浓的感伤微垮下肩。
“娘……”哽咽的唤了一声,巫束菱忽然觉得彷徨起来了,不自觉地想往她娘那儿走去的身体却被另一股力量给扯了回来。
她回头一望,那股力量是来自连万宝,他的眼中竟然有着掩不住的哀求与令她不解的莫名情感。
“别难过了,咱们在杭州的事办完后,还可以专程去拜访爹娘啊。”手上微一使力,连万宝毫不犹豫的在众人面前将巫束菱拥进自己怀里, “别忘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了的。”略沙哑着嗓子,他在她耳边轻轻的说着。
“一定?”
“此生不渝!”
斩钉截铁的四个字伴随着连万宝环在她腰上逐渐加重的力量,重重的敲击着巫柬菱的童识,心,就在此时整个定住了,就像她的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