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
唉,又睡不着。
数不清这是几个月来第几个人失眠之夜了,仿佛从初次与他相遇开始,失眠的梦魇便缠上了她,教她经常整夜翻来覆去,辗转难以成眠。
尤其新婚那天道他离弃,她一怒跟随他下江南以来,几乎没有一个晚上睡得安稳的。不是满腔恨意,咬牙切齿得睡不着,就是感染风寒睡不安稳,再不就是闭着眼,脑海却被他音容笑占据,怎样也挥逐不去——
究竟是怎么了?为何自己的心思竟会被一个男人牵引到如此地步,如此满心随他转?
她从不失眠的。二十年来,她一直都是开开心心地,身边围绕着亲爱的家人、好姐妹,扬州乡亲都拿她当人杰,敬之重之,她又聪明伶俐,学什么都快、都好。人生辞典里从来不识挫折二字,只有无穷的自信。
她从不需要为任何事、任何人辗转难眠。
但现今,她不仅为了他失眠。还为了他怀疑起自己来。
光是怀疑自己不够女人味,无法吸引他注目,现在又反而怀疑是否就因为自己言行举止太像个男人了,所以才会引得他乐意与她交往。
他有断袖之癖……审他之所以视任何美人为无物的原因吗?
那她该怎么办?
“你在想什么?”低稳的嗓音唤回乔翎的心神,她一凛,转过只在单衣外披上薄薄披负的身子。
“夏大哥。”她低唤一声,眼眸却不知不觉一偏,无法与他四目相接。
“夜深了,还不睡吗?”他语气透着一丝关怀。
“我——睡不着。”
“你为我们的计划担心吗?”
“我——”
“我早说过不要你牵扯进来的。”他叹口气,“你偏不听。”
“不是的!”她忽地扬眸,急急辩解,“我并非担心,只是……只是我看今晚月色正好,一时兴起出来走走而已。”
夏停云凝视她片刻,忽然动手解下自己身上一件深棕鹤氅,右手一个回旋披上她肩,双手一收替她将鹤氅紧。
“夜寒露重,你也不多加件衣服。”他低低地说,既像心疼又似责备,“你风寒才刚好,别又染上了。”
她怔怔望着他,鹤氅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暖意倏地流转她全身。但她嗅着氅上属于他的淡淡气息,不知怎地,竟微微颤抖起来。
他对她太好——但她宁愿他对她别那么好。
他为什么要对一个才认识不久的朋友这么好?才与她第一次见面,就与她亲热地称兄道弟,还非与她结拜为兄弟,又对她如此体贴关怀。
她不希望他对她如此热情,如此体贴。
因为他想亲近的对象是乔令羽,不是乔翎!
天,她竟然嫉妒起自己了——
“明日我要去扬州城外与威毅侯等人会面,品薇会引周祈来这里。虽然我们在屋外林子里布了几名守卫,我还是担心可能有突发状况——你答应我要好好照顾她。”
“我知道。”她点点头,“她不会武功,我一定会与她寸步不离的。”
夏停云眸光一闪,“也别太与她寸步不离。”他嗓音微哑,“别让周祈知道你在附近,他会起疑的。”
“放心吧,我理会得。”
他深深凝望她一会儿,“贤弟,把你扯进这件事实非我所愿……”
“是我自愿帮忙的。”她连忙截断他的话,生怕他一回心转念又要赶她远离。
“我怕你因此遭遇到什么危险……”
“不会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我就是怕这个。”夏停云忽地摇头,深深叹息,“你什么时候照顾好自己了?孤身一个人出门,又无缘无故冒雨赶路,还染上了风寒,还有上一回——”他顿了顿,眸光锁住她,“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说不定便成了刀下亡魂。”
“我——”她无话辩解。
总不能说她是为了追他才一个人下江南吧?更不可能告诉他她之所以冒雨赶路也是怕失去他踪迹,再无相遇之日。
而她之所以一个人上绮香阁寻刘品薇也是为了他啊……
夏停云低微沙哑的嗓音继续说着,“你说我是因为不信任你,才不肯告诉你事情真相,可是贤弟——为兄其实是因为担心你啊。”
她心一动,“大哥……”
大手蓦地搭上她纤细的肩膀,注入阵阵暖意。“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小危险。”
“既然如此,那时又为何邀我同游江南?“
“我——”夏停云圈住她的眸光蓦地一黯,嗓音更加低哑,“我承认自己怎么,好不容易与贤弟再度相逢,我想与你多聚聚。”
她身子一颤,心韵不规则地加速,“大哥你——对朋友都如此情深义重吗?”
他沉默一会儿:“我的朋友不多。”
“李琛小王爷,太子殿下,品薇……”
夏停云眸光一闪,“你唤她品薇?”
“是啊。”她有些莫名其妙,为他忽然严厉的语气。
“你什么时候与她亲密到直呼其名了?”
“我跟她也算得上是朋友啊,叫名字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是太子殿下的女人!”他咬牙一句。
“我知道。”
“你不能与她太过亲近。”他仿佛警告着。
“只是朋友而已。太子殿下不会小气到不许品薇交朋友吧?”
“你——”他瞪着她,下颔肌肉居然激动地阵阵抽搐,“别试图——连暗暗仰慕她也不行!”
什么?他以为她仰慕刘品薇?!
“我没有仰慕她。”她摇头否认。
“别对我说谎!”他忽地抬起她下颔,湛湛黑眸深不见底,“我可警告你……”
“警告我什么?”她也生气了,为他莫名其妙地行止,“就算我真的仰慕品薇又如何?太子殿下管得着吗?你管得着吗?”
“我不许!”他低喝一声。
“你凭什么不许?”她不甘示弱地回应。
“你——”夏停云瞪着她,眸中一道道异彩不停变换,好一会儿,他忽地一拂衣袖,闷闷一句,“你继续赏月吧,我先回房了。”
乔翎瞪着他头也不回的级影,犹自气闷。
什么嘛,不是说得好好的,干嘛莫名其妙发脾气?
她哪里招惹他了?
乔贤没有招惹他,是他自己莫名其妙。
夏停云骑着马在两旁夹荫的官道上奔驰,浓眉不悦地紧紧皱着。
这不悦,是针对他自己。
他不晓得自己是怎么搞的,近来对许多事都有莫名其妙的反应,尤其如果事关乔贤弟,情绪的起伏就更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
不知怎的,对乔贤弟的一切,他总特别在意。
他介意他不会照顾自己,介绍他性子倔强,老爱与他这个大哥唱反调,介绍他那天在骑香阁被女人吃豆腐,也介意他直呼品薇芳名,才见两次面就熟络得很。
总之,他就是介意乔贤弟不与他亲近,反与其他人亲近,尤其是女人——介意自己的好友跟女人纠缠不清?他是怎么了?怎会在意起这个?不说别的,李琛那家伙生平便以品鉴美女为乐事,跟他扯上关系的女人更犹如过江之鲫,他从来便懒得过问,只偶尔嘲弄几句,怎么事情一牵扯上乔贤弟便不同了?
莫非真如品薇所说,他对乔贤弟的关怀已超越了朋友之谊?他莫非——一真对外貌清秀如女人,性子却又大方爽朗的乔贤弟起了非分之想?
他——真有断袖之癖?
天……
夏停云下颔一紧,眯着眼迎望前方朦胧的灰色城墙,坐骑的速度更加痴如狂风。
正如他狂躁的心情。
只一忽儿,夏停云后头几名手下便逐渐落后,追赶不上,只能望着他一人一马高傲孤挺的背影,赞叹不已。
不愧是定远将军的儿子,连骑术都是众人无法企及的一流。
他们万万想不到统领目前心中翻腾的思绪,只以为他是因为担忧那位刘姑娘安危,所以才会与威毅侯及其他权高位重者讨论完后便急急忙忙奔驰回城。
虽说他们早已让刘姑娘迁离绮香阁,转往城郊林子里一座小屋,并在其周遭埋伏了人马,不过那刘姑娘听说是太子殿下心爱之人,半点疏忽不得,如今不惜以身试险,统领会担忧也是理所当然。
几名身怀武功的劲装男子一面想着,一面更加催促坐骑快跑,正当奔驰得起劲时,忽地发觉一心追随的统领缓下马步,几俱连忙跟着停下。
究竟怎么回事?几人茫然抬眼,眸光一转,这才看见一名骑着白马的白衣男子立定在林子入口处,定定地凝望着他们统领。
“贤弟。”夏停云唤了一声,听得出嗓音里蕴含着无限关怀。
“大哥,你总算平安回来了。”乔翎一抖缰绳,白马顺从地靠近夏停云的黑马,静静依傍着。
“怎么一个人跑出来?品薇呢?”
“她没事,在屋里。”她微笑,“周祈来找过她了,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周祈真以为她被软禁了,现在想必急急调动兵马想来救她呢。”
“是吗?”他嘴角跟着轻扯,“他若真拿得到兵符,就掉入咱们陷阱了。”
“是啊。”乔翎身微微颔首。
直到昨天她才真正明白了刘品薇在这个计划中扮演的角色——负责引诱周祈背叛其父,窃兵符,调兵马。待他真的前来救人,她便伺机窃回其手中兵符。
如此一来,威毅侯周平既失去兵符,又中夏停云之计交出其他叛乱者名单,真真正正成了坐以待毙的瓮中之鳖。
一场兵荒马乱便能因此消弭于无形。
这是一石数鸟之计,能不能成功就看今日两边的进展。送走周祈后,她左等右盼,足足等了半个时辰还不见夏停云回转,差点以为这计策被老奸巨猜测的威毅侯识破,擒住了他呢。
按捺不住性子,她一跨上马便独个儿奔驰出林,在人口不远处痴痴盼着。
好不容易,总算盼回他安然回返的英挺身影,一颗高高提起的心终于安落。
她悄然叹息,明亮的黑玉凝望他好一会儿,“这么久都等不到你回来,我真担心你出事了。”
夏停云呼吸一窒,几乎承受不住那样深刻摄人的眸光;他定了定神,方开口:
“放心吧,我没问题,只是跟威毅侯那老狐狸周旋,多费了一些时间。”
“你拿到叛乱者的名单了吗?”
“拿到了。”夏停云说着,剑眉却悄悄聚了起来。
乔翎敏感地察觉不对劲,“怎么了?”
“我怀疑名单不全。”夏停云压低嗓音。
“名单不全?”
“嗯。”他点点头,一面重新甩动缰绳,“回去再说吧。”
于是,黑马再度带头冲出,白马迅速随上。
两匹马在浓密树木中东穿西越,迅捷奔驰,恍若驰入无边旷野。
后面一群人只能瞪着大眼,赞叹不绝。
“骑术不错啊,贤弟。”就连夏停云也忍不住讶异,没料到这位看来文弱的贤弟飙起马来竟然和他毫不逊色。
“大哥才厉害呢。”乔翎反赞一句,唇间逸出一串清朗笑声。
很久没飙马了,何况是和势均力敌的对象,她忍不住满心畅快。
“我开始相信你的马球一定打得不错了。”
“那是自然。原来大哥一直不相信?”
“我是一直不怎么信啦。”
“好啊,瞧不起你贤弟,改天来比一局好了。”
“乐意奉陪。”夏停云亦是一阵朗笑,嘴角扬起漂亮的弧度,但只一会儿,他笑容忽地一敛,“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他蓦地阴沉的语气让乔翎莫名其妙。
“这四周。”他简短地说。
乔翎一愣,眼眸随着他鹰眸扫掠过的地方一转,忽地倒抽一口气。
他们精心布置在林子四周的人马竟然全都倒地,散落四处的身子,皆是一动也不动。
“怎么会……”乔翎怔怔的,看着夏停云迅速翻身下马,伸手探向其中一人鼻息,他微微皱眉,接着又探向另一个。
“是晕过去了,可能被人下了迷药。”他喃喃说道,忽地眸光一闪,“品薇!”
他锐喊一声,在乔翎来得及反应前便重新上马,急速奔驰。她愣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回神,急忙跟上。
如果林子里的守卫都被迷昏,就表示品薇可能有危险。她……不会出事吧?
乔翎想着,不觉慌乱起来,心儿狂跳。
终于,两人奔回昨日下榻的林中小屋,一见四周凌乱不已、显然经过一番打斗的迹象,两人皆是心中有数。
果然,进屋迅速搜索过一回的夏停云白着一张脸出来。
“品薇她……她怎么了?”乔翎颤声问。
“不见了。”夏停云抿着嘴,平平一句。
她倒抽一口气,“她真被带走了?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不说话,下颔的肌肉阵阵抽动。
“夏大哥……”她尝试开口,却又怯怯地收住语音。
“我不是要你好好照顾她吗?”夏停云雷电目光忽然凌厉扫向她,“为什么离开她身边?”
乔翎心绪大乱,不敢直视他逼人的眸光,“我——”
“为什么你们几十个大男人竟然护不住一名弱女子?”他忽地攫住乔翎肩膀用力摇晃,嗓音更加严厉,近乎大吼,“究竟在搞什么?”
“我……对不起……”她想道歉,语音却梗在喉间,干干涩涩。
“该死的!”夏停云诅咒一声,“要是品薇真出了什么事……”他嗓音暗哑,双手却更加用力紧抓,抓得乔翎肩膀更加吃痛。
但她不敢叫,一声不吭。
她不敢叫,不敢怨,因为是她的错,是她答应了夏停云要保护品薇却又没做到。
是她的错,她没有资格抱怨。
乔翎闭上眸,喉头忽地一酸,心口跟着阵阵抽痛。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祈祷品薇安然无事。
“你究竟想做什么?”女声虽是静静地扬起,但仍掩不住淡淡的慌乱。
“想做什么?”苍厚的男声夹杂着冷笑,“好个下贱的娼优,竟然教唆我儿窃我兵符!”
“我不懂威毅侯爷说些什么,您怕是误会了吧。”
“我误会了?”周平脾气被挑起来,黑眸闪动怒焰,“你敢说我误会了?”他拉高声调吼道:“要不是我特地派了个高手悄悄跟踪祈儿,还不晓得你会教唆他窃取兵符,跟他老父作对呢!”
锐利眸光逼得刘品薇心儿漏跳一拍,她几乎有股冲动想垂下眼睑,“我没有教唆周公子——”
“还说没有?”周平大怒,走近她被紧紧扣在梁柱上的身子,大手一挥一个清脆的巴掌甩落。刘品薇低喊一声,粉嫩的颊瞬间浮上怵目惊心的指印。
“我本来以为那天在绮香阁给你的教训足够让你识相,不再来纠缠祈儿,没料到你这妖女还不死心,继续耍狐媚……要不是我的人机灵,趁祈儿走后抓了你,否则还真让祈儿为你偷我兵符呢。”
“原来那天的刺客真是你派来的。”刘品薇强忍着颊上的痛,低声说道,事已至此,无法再瞒,她索性坦然以对。
周平冷笑一声。
她心一跳,却仍倔强地扬起头,“你究竟想怎样?”
“我要你老实招来。”他冷冷一句。
她蹙眉,“招什么?”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他盯着她,“是不是太子?”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他语气一转严厉,“是不是太子殿下要你接近祈儿,乘机分化我父子俩?”
“不是……”
“还说不是?你死到临头还嘴硬!”
“我说不是。”刘品薇颤抖着嗓音,“我是因为殿下软禁了我,才希望周公子带人来救我——”
“殿下软禁你?他为什么软禁你?”
她低眉敛眸,低低说道,“因为他知道了我跟周公子的事。”
“你的意思是,殿下知道你跟我儿子来往,醋劲大发,所以把你软禁在那座林子里?”
“是。”
“那干我祈儿什么事?为什么你要他去救你?”
“我——”
“你这妖女可不可以放了我儿子?”周平狂怒,“难道你要祈儿跟太子殿下抢,一个女人?”
“我不是……”
“你要搞清楚,现在我跟太子可是结盟的伙伴,我不可能跟他作对,也不可能让祈儿跟他作对——你就死了心吧,乖乖去做太子殿下的女人,别招惹我儿……”
“不,不成!品薇是我的!”一个激动的嗓音忽地加入,周祈那修长的身影旋风般卷进这间位于地底的牢房。
他忽忽忙忙冲进来,一见刘品薇纤细的身子被绑在梁柱上,乌丝散乱,清丽容颜上浮着红色指印,心里又气又疼。
“爹,你放了她!干嘛把品薇捆成这样?”他锐声喊着,一面就要近身去解开刘品薇身上的绳索。
“不成。”周平一挥手,身旁两名侍卫立即知其心意,一左一右制住周祈。
“你们做什么?放开我!”周祈皱眉,不解的眸光朝父亲射去,“爹!”
“你忘了我的嘱咐吗?我不许你再接近这个女人!”周平喝道。
“爹!”
“她是太子殿下的女人,我们招惹不起。”
“她不是,品薇不是!”周祈激烈地摇头,“她是我的,她喜欢的人是我。”
“她喜欢的人是你?”周平简直气绝,“你这傻子!这妖女只是利用你,根本不是真心。”
“不是的,爹,你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是你冲昏了头!”周平大喝,“你简直被这妖女迷得晕头转向,居然还想为她来偷我兵符,调动兵马!”
周祈一颤,面色忽地刷白,“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要不是阿大机灵,我差点就要被你这小子活活气死!”
“阿大?”周祈一愣,眼眸不觉转向一旁正紧紧抓住他右臂的男人,“你一直跟踪我?”他恨恨瞪着他。
阿大眉眼不动,“小的只是遵照侯爷吩咐。”
“所以那天在绮香阁想取品薇性命的人就是你?”
“小的只是警告警告她而已。”
“你——该死!”周祈怒气勃发,挣扎得更剧烈了,终于,他反转过身,两手亦得空揪住阿大衣领,一对黑眸燃着熊熊火焰,“你敢动品薇一根寒毛,我绝不饶你!”
“住手!”周平怒喝,“是你让阿大这么做的,你要不服就针对我来。”
“爹!”
“你下去!让头脑冷静一点。”
“我不走,除非你放了品薇。”
“不成。”周平一口拒绝,“若放了她,谁知她又去教唆你做什么事?何况……”他顿了顿,“我怀疑这一切都是太子殿下布的局。我特地要这妖女来迷惑你,借此分化我们父子。”
“太子殿下布的局?”
“是啊,他要这妖女假装喜欢你、引诱你,造成我们父子不合……”
周祈打断父亲,“不,不会的,品薇不会这么做,是吗?”他转过头,热切的黑眸锁锁住刘品薇,“品薇,你是真的喜欢我吧?”
刘品薇点头,即使有一些迟疑,其间的犹豫亦不及转瞬。
“我就知道。”周祈微笑,满足地点头,“我替你解开绳子吧。”他说着,一面就要动手。
“住手!”周平喝止儿子,不一会儿,周祈又陷入父亲两名侍了珠箝握。“带他离开。”周平命令道。
两名侍卫迅速托起周祈的身子,将他往外带。
“放开我!爹,我不走!”他慌乱喊着,“你让我放了品薇,放了她吧。”
“不成!”
“爹,你听见了,品薇是真的喜欢我,不是太子殿下派她来的。”
“如果真是那样,你更不能接近她!她是殿下的女人,我们招惹不起!”
“不,她不是,她不是!她是我的,是我的!”周祈喊着,一面想挣脱两名侍卫的掌握,无奈却怎样也摆脱不了。
“把他关在屋里,不许出来一步。”周平吩咐着下属。
“爹,你想干嘛?你想对品薇怎样?”
“我不会对她怎样的。只是在我大事未成时,不许你们两个坏了我的大计。”周平语音冷肃。
“爹,你……你千万不可以伤害她啊!”周祈狂喊着,心不甘情不愿,却还是只能被拖出牢房。他咬着牙,高声送出热烈的承诺,“品薇,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来,你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
刘品薇听着周祈声声急切关怀的呐喊,不知怎地,忽觉一颗心微微疼痛。她只能闭上眸,拼命仰制抖颤不匀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