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路涵鸳走过好多次了,大部分都是和李逢时到镇上采买的时候,坐在牛车上惬意的观赏沿路风景。
路是左右弯曲扭摆的,一边是山岭一边是广阔的湖面,路两边的果树林,像是两道天然的篱笆。
枝头上尚未采尽的红橘,含苞待放的红梅,蜜黄色的枇杷花和开著小白花的茶树,这样温柔的美丽景色总是提醒著涵鸳,冬天要来了。
江南是暖冬,很少有大雪纷飞的美景,但偶然落了点雪仍会使人有些浪漫情思
的。
这是涵鸳在无敌女子学院过的第一个冬天,她用十分感激的心情期待著它的来临。
「真的没问题吗?」方素心担心的问:「还是你跟我们一起去好了。」
「我可以的,山长,你不用担心我啦。」涵鸳笑道:「我可以照顾自己的,再说也要有人留下来看著呀。」
过年了,大家都回家团聚,一向热闹的学院霎时变得冷清极了。
而山长身为尊贵的郡主娘娘,每年都得带著家人回郡王府向老祖宗请安,也顺便放仆人们年假,因此白鹿及无敌两院此时都大唱空城计。
像她这种无依无靠的孤女,在哪里过年都一样的,山长实在太好心了,居然说要带她一起到郡王府过年,实在是令她受宠若惊。
「那好吧,你要小心门窗哪。」她还是不放心的说:「隔壁有梁若冰在,你要是有什么事自己做下来的话,就请他帮点忙吧。」
「梁若冰?他不用回家吗?」涵鸳讶道:「他也要留下来吗?」
难道他也是无依无靠的孩子吗?
可是他穿著华贵,就连寝屋也是自己一间还有下人使唤,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怎么可能是个孤儿哩?
「是呀。」方素心叹了口气,「涵鸳,我看他对谁都很冷淡,唯独跟你话多了一些。你算是帮山长一个忙,多照看著他一点,我会感激你的。若冰这孩子挺可怜的,唉。」她轻轻的摇了摇头,「总之拜托你了。」
「我会的。」她一时忍不住好奇,「山长,梁若冰他……」
方素心不等她说完,便握著她的手说:「他是个很敏感的孩子,却又像闷葫芦似的,自己的事都不提,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涵鸳,他几个月前没了爹,我想心里他一定不好受,可是他一向倔强,也不肯表现出自己难受的样子。」
「啊!」涵鸳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他服丧是因为亲爹过世了,因为这样所以才没有家可以回去吗?
他心里一定藏著许多心事,所以待人才那样的冷漠,说话才那么样的刻薄,或许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只是他没有把他可怜的那一面表现出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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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冰呀,我又要问你老问题了。」
即将与家人出门的任思贤看著坐在书案後的梁若冰,微微皱著眉头有些语重心长的说:「从你十三岁起,我就一直问你同样的问题,今年你也该给我不一样的答案了吧。」
他继续翻阅著案上的书籍,漫不经心的问:「你想问我什么?别问题都还没问出口就要我给答案。」他一笑,「书院可没有教我未卜先知的本事。」
「你知道的。童试呀!你今年该参加了吧?」
根据朝廷的科举制度,童试是踏上仕途的第一步,算是一种预备性考试,由各州县官员主考,考生不论任何年龄均称童生,通过考试以後叫做生员俗称秀才。
梁若冰十三岁就具备了这样的才能,但他却不愿意参加。
「那个呀。」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山长,我已经老得不适合参加童试了吧?」
「年龄不是问题,你明明知道的。」任思贤头痛万分的说:「若冰,你这样抗拒考试是为了什么?瞧瞧你满屋子的书,一肚子的学问,我的学生里要是有人有你一半的天才,我早就是状元的老师了。
「要是有心,连中三元对你而言根本不是难事,每年我都要这样劝你,难道你还想不明白吗?」
「山长,你知道我对考试当官没有兴趣。」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种无聊的话题总是令他想睡觉。
「没有兴趣?」任思贤无奈又无力的说:「若冰,你今年都十八了,是好是歹都该替自己打算了。再这样下去,我实在担心你这辈子会一事无成呀。」那他不就有负老友的殷殷托付了吗?
「我看你还是先担心去郡王府过年时,怎么跟夫人和好比较重要吧。」两人虽不似女子学院刚开张时那么的剑拔弩张,可夫人仍对山长那些守旧观念生著闷气。唉!有些人就是搞不清楚事情的轻重,「我的事情一点都不值得担心。」
他不过是个别人不要的孩子,寄放在他的书院而已,会重要得过他的老婆大人吗?
「我怎么能不担心你?若冰,你爹把你交给我,我得替你的前途负责呀!你不能老是待在书院里,什么事也不做,也不替自己的未来打算,这样我怎么对得起你爹。」
「若只是因为对我爹不好交代的话,那你大可不必这么著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死了。」梁若冰神情淡漠的说。
「你说这种话实在太伤人了。你爹关心你、爱你,他一心希望你能有所成。」
「我有所成又怎么样?」他耸耸肩,「他们家的门楣还轮不到我来光耀,再说他们也够显赫的了。」
「你爹希望你有所成就为的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呀。」任思贤沉痛的说:「我知道了。你是故意的,你心里恨你爹,所以故意不照他的期望来做。」
「我不恨我爹。」他摇摇头,「山长,实话告诉你,我没有怨恨任何人。」
他只是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他只是还找不到人生的方向而觉得很彷徨而已。
「既然如此,那么就去参加考试吧,让冷家的人对你刮目相看,让他们以你为傲。」任思贤拍拍他的肩膀,「我等你给我好消息。」
希望这次他能够想通,眼看著一个天才就这样埋没在书院里,实在是很令人难受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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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若冰!」涵鸳用力敲著窗子,「起床了,梁若冰。」
「我早就起来了,要干什么?」他手里握著一卷书,有点不耐烦的推开窗子。
「不赖床的孩子真是不讨人喜欢。」天气这么冷,又不用起来念书,他应该窝在温暖的床上等她来叫才对。
一跟梁若冰熟了点之後,他的冰山脸和刻薄话再也吓不倒她了。
她知道他是个需要人付出加倍耐心和关心的人,他并不坏或许只是一个人太久、太寂寞了。
她惊讶的从方山长那里知道,梁若冰六岁就到了书院,这么长的一段时问他从来没有离开,更别提回家过年了。
「但他是有家的不是吗?」当时她诧异的问。
「如果那能算的话,是有吧。」方素心没有说的很明白。
闻言,涵鸳的心装了满满的同情,也忍不住学起方素心说他是个可怜的孩子了。
「你是专程来讨骂的吗?」孩子?她还小上他两、三岁呢,叫他孩子?真是够了!
「今天是除夕。」她一脸兴奋的说:「晚上应该要吃团圆饭的。」
梁若冰用书敲了她的头一下,「那又怎么样?」
「所以我们应该开始准备晚上要吃的东西才对。」除夕晚上这顿饭是很重要的,任何人都不应该孤零零的自己吃著冷饭。
他一抬眉,「你去准备呀,我是不会帮忙的。」
「我要去买东西,你得来帮我提。」她双掌合十求道:「拜托。」
「不要,我为什么要帮你?」简直莫名其妙浪费时间。
不是叫他帮忙打扫就是要叫他去提东西,是把他当成她的奴才是不?
「反正你也没事做,不如跟我去买材料回来做饭。总不能又要我去买去提,又要我做饭,这很不公平。」
方山长给了她五两银子红包,她打算用它来过个热热闹闹的年。
「跟我讲公平?」梁若冰哼道:「又没有人叫你去做那些事。」
「是我自己喜欢忙可以了吧,你到底跟不跟我去?」大过年的关在房里,难道不觉得无聊吗?
「不去。」
她固执的说:「好,那我就站在这边不走。」
「请便。」他走回书案前,悠哉的泡了一杯茶继续看他的书。
有人喜欢在外面吹风受冻是她家的事。
「梁若冰,你到底去不去呀?」站了一会,涵鸳觉得自己像傻瓜,於是说道:「你不去我就要一直吵你。」
「你吵呀,我不介意。」
「那我要唱歌了。」她认真八百的说:「告诉你,我唱歌很难听、真的很难听。」
她清了清喉咙,扯开嗓子唱起时下流行的小调,「你来了奴的病儿去,你去了奴的病儿来。你来了忧愁撇在云霄外;你去了相思病依然在……讲个明白,或去或来。来了去,去了不来,倒把人想坏……」
她的五音不全,唱到高亢处还能把一个音扯成两半,果然是惨到令人不忍卒听。
「好不好听呀?」
梁若冰皱著眉道:「难听!去哪里学这些淫媒情态,真是下流!」
「你不爱听呀?」她呵呵的笑著,「那我可要多唱几首。欲写情书,我可不识字。」
「闭嘴!」他将手里的书朝她扔了过去,「我去。」
「那我就不唱了。」要逼紧嗓子装成杀猪似的声音唱歌她也很痛苦的。
涵鸳捡起了他扔过来的书,拍了拍灰尘,「在看《水浒传》哪。」还以为他在用功,原来也是在看些坊间小说。
她本来想从窗子将书扔回案上的,不过转念一想还是把它偷偷塞在怀里,有空的时候能看看解闷也算下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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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事!」
涵鸳瞪大眼盯著那碗杏仁豆腐,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你怎么会做?」
连猪脚都煮不烂的人,怎么能做出这道甜品呢?而且看起来还好好吃的样子。
「那有什么好奇怪的。」他瞪了她一眼,「你不是做过吗?」
要不是她说什么要公平所以他也得做年夜饭,他才懒得动手呢,基本上他是怕了她的唱功。
「我是做过呀,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品尝,「挺好吃的,你真是天才。」
「那有什么难的。」梁若冰一副轻蔑的模样,「这样就能算是天才吗?」
「看我做一次就会?那以後我在你面前做菜得小心一点。」免得被他偷学了之後自己没工作,那就惨了。
「放心吧,我对当厨子没兴趣,不会抢你工作的。」看她的脸就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真是个容易让人了解的人。
「说的也是,你以後是要做大官的,怎么会来跟我抢工作。」涵鸳吐吐舌头,也笑自己太多虑了。
「谁跟你说我以後要做大官的?」
她一边抓起菜刀切著腊肉,一边说道:「我听任山长说的呀,他说你很聪明,前途不可限量,要是考上进士以後进宫加爵不断,说不定最後能当上宰相,对不对?」
他不置可否的说:「那是他说的。」
「我觉得任山长也没说错呀。你这么聪明,学什么都快,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梁若冰咕哝著,「说的容易。」
他觉得心烦,每次讲到这个他没有确定答案的问题时,他总是感到焦躁而彷徨。
「啊!」涵鸳突然抛下菜刀,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指头,发出了疼痛的轻喊。
「干么?」他回头一望,看见鲜红的血从她的指缝中渗了出来。
「切到手了啦。」她含著一泡因为疼痛而产生的眼泪,说道:「帮我抓一把柴灰来止血,谢谢了。」
「你白痴呀。」用柴灰?怎么不乾脆拿泥巴来涂算了!
他走过去抓住她的手,仔细看著,切口虽然不大却很深,血不断的往外冒,「有没有手绢?」
「有。」她用另外一只手掏出了手绢交给他,梁若冰将她受伤的指头缠住压迫著止血。
「到我房里去,那里有伤药。」他不由分说的就把她往房里拉。
「真的不流了耶。」涵鸳看手绢上的血迹没有继续扩大,欢喜的说:「还好没有真的拿柴灰来止血。」
「废话,你想让伤口烂掉是不是?」他把她肩头一按,叫她乖乖的坐在椅子上,从药盒里拿出止血生肌药来帮她敷上。
「这是什么东西呀?」乌漆抹黑的,不过涂上去的感觉好清凉还满舒服的。
「乌爹泥。」他用乾净的布条小心包扎她的伤口,「可以收敛止血、生肌止痛。」
「你怎么懂这么多?房里还有这些药?」
「看过就记住了,再说这些只是常备药,没什么了不起的。」书院里不少活泼好动爱横冲直撞的男孩,多少会有意外受伤的时候,所以他的备药就能派上用场。
涵鸳满意的看著包扎妥当的指头,「你真厉害,可以当大夫了。」
「这样就能当大夫,也太容易了吧?」他一边收拾一边说道。
「对别人可能很难,可是对你一定很容易呀,想想看,如果你当了大夫,一定可以帮助很多人,治好那些被病魔缠身的人,那不是很棒的一件事吗?」
梁若冰看著她,半晌才说:「焦了。」
「什么?」涵鸳莫名其妙的问。
「锅子里的八宝饭。」
刚刚就应该先拿起来的,以灶里的旺火看来再多烧一刻就能将饭烧焦了。
「啊!」她连忙跳起来,一头冲了出去,「糟了糟了。」
那一晚的年夜饭,涵鸳吃得格外伤心,因为她很懊恼自己居然搞砸了一道好菜。
而梁若冰则是吃得很开心,因为涵鸳的失败是他的快乐。
只是从此之後,涵鸳就掌握了他的弱点,只要他一拒绝什么事,她就唱歌给他听。
所以他得在大年初一跟她放爆竹、写春联、贴春联,还得去逛市集,连元宵灯会和猜谜活动都不能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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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到了,色彩斑斓的杜鹃满山满坡放肆的盛开著。
夏天来了,满池淡绿色明澈的水面,铺满一朵朵红的、白的莲花。
秋天近了,菊花在西风里轻轻摇摆著,那一朵朵小黄花酿成了一坛坛的美酒。
冬天又到了,满树的蜡梅就要绽放,准备去体验那期待已久的美丽。
这已经是涵鸳来到无敌女子学院的第三年,她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瘦弱的女孩。
她长胖也长高了些,懂事也开朗了些。
虽然依旧一紧张就会结巴,但她变得很爱笑。
「梁若冰!今天是你的生辰对吧?」她笑咪咪的叫住在园子里擦身而过的梁若冰,「你想吃些什么?」
「八珍云片糕。」他毫不考虑的说。
「选这么麻烦的东西,还真是谢谢你了。」都三年了,这人还是爱以麻烦别人为乐,真是的。
「不客气。」
涵鸳并肩与他走在一起,好奇的看著他手里的书,「你要到御书楼去呀,最近在看什么书?」
如果是小说的话,也借她看看吧。
自两年前从他那里摸了一本《水浒传》之後,她就爱上了看小说,把他屋子里的小说看了八、九成了。
「伤寒标本心法类卒。」
「什么东西呀?」她疑惑的问。「给我看看。」拿过他的书,随手翻了一下,「人一身之气,皆随四时五运六气盛衰而无相反……不懂!」她不死心的又翻了一页,「诸涩枯涸,乾劲皮揭,皆属於燥。也不懂!」
「你懂的话我就要哭了。」他拿回了书,「没事快走。」
她又从他手上抽出另一本,「这本总该能懂了吧。」
她看书上画了两个赤裸的男女,全身布满红蓝线条和奇怪的黑点,旁边好像还有蝇头小宇。
她不知道这是人体的经络穴道,还以为是什么风月淫书,所以也不敢多看,急急忙忙的阖上了。
涵鸳脸一红,这时候才意识到他毕竟也是个男人,「还你,也不知道是什么书,古理古怪的亏你看得下去。」
「早说你不懂的。」梁若冰神色自若的将书收起,「都叫你没事快走了。」
「怎么会没事。」她假意叹了口气,「我是帮我们新学生送东西来的。」
两院的学生来来去去,两位山长虽然早就和好如胶似漆,但还是严禁双方学生私底下往来。
像她这种元老级学生又兼厨娘的特别身分,可真是羡慕死了全女子学院的小姑娘!
涵鸳拿出一叠书信和绣帕,「拜托啦。」
「现在你还在做这种无聊事,一点长进都没有。」
「这怎么会是无聊事?」她不服气的反驳,「当年要不是我,你说姚佳仙和江书怀能成夫妻吗?」
「你当厨娘不够,还想当红娘?」他扫了她一眼,「别多管别人的闲事,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被你摆弄的。」
「干么那么凶?我只是想帮忙而已。」大家都这么熟了,需要给她这么大个钉子碰吗?
「你不能找点有意义的事情帮忙吗?」
她嘟著嘴道:「什么是有意义的事,你告诉我呀。」
「去煮饭喂饱大家就很有意义了。」梁若冰习惯性的用书在她头上一敲,「别忘了我的云片糕。」
「知道啦。」她从腰间掏出一个小方盒,递给他,「这是我今年的愿望,先给你了。」
从三年前开始,每年他们在梁若冰生辰的那一天写下愿望,然後再到桂花树下挖出那个小木匣一起放进去。
两人并约定,直到愿望实现的那一天才能打开来看,她很好奇梁若冰许了什么愿望,为什么都已经过了三年,却都还没有办法实现。
他看著她,却不接过来,「你自己去放。」
他没问出口的是,每年都是两个人一起趁著半夜无人溜去放的,为什么今年要不同?
「哈,我就知道你忘了。」涵鸳皱著眉道:「前天任山长不是说了吗?方献堂考上了秀才,他爹摆了酒席请了戏班子,要所有的人去镇上热闹一晚,你说过不去的。」
三年了,那个比她还矮却捣蛋得要命的小鬼,居然十六岁就中了秀才,成绩还是最优秀的,真是前途光明得可怕。
「原来是今天。」他没什么表情的说:「你很开心嘛!祝你玩的愉快呀。」
「当然开心啦,我一年多没见到他了,不知道那群小鬼现在变成什么模样。」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人长大了总是要各奔东西的。
想到这里,涵鸳突然感到一阵难过。
看著大家不断的离开各奔前程,梁若冰心里有什么感觉呢?
他一如往常的泼了她一盆冷水,「才一年多而已,不会有多大改变的。」
「你也去看看嘛!大家都去,就你一个人不去,那不是很无聊吗?」
「没那个闲工夫。」他伸手把她转了一个方向,然後轻轻的一推,「少罗唆,快去做饭了。」
「好吧。」她知道他很固执,说不去就是不去,不会再改变了。
他已经对她的歌声有了抵抗力,现在她就算唱上三天三夜他也不会皱眉头,只会嫌歌词的内容无聊下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