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情况,根本完全不在她的预料之中呀!
本来她心想,虽然她赖着拜他为师,但两人之间也不会有太多的交集,毕竟她又不是真心想要留下来学些什么。
只要她逮着了机会,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把她的那几样朱雀饰物拿到手,就可以拿着那几样东西跟他摊牌,好好地质问清楚他对她到底有什么意见了。
想不到,事情的发展跟她预期的不太一样。
他的态度……似乎太诡异了些,好像对她根本没半点防备。
再怎么说,对他而言,她应该还是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吧?他就这样安心地跟她同床共枕,一点儿也不怕她是仇家派来的杀手吗?
一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感觉萦绕在朱雀儿的心底,但偏偏她又说不出究竟是怪在哪里……
原本朱雀儿以为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恐怕是会彻夜难眠了,但或许是这几天为了等待“魅影”出现,她每天都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之中,这会儿整个松懈下来,连日的疲惫感瞬间席卷而来,很快就吞噬了她的意识。
过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她就沉沉睡去,完全没发现一双温柔的眼眸正一瞬也不瞬地凝望着她的睡颜,更不知道在她熟睡之际,有一记轻吻落在她的额上。
“你终于来到我的身边了,我的小雀儿。”
他收拢手臂,将她娇小的身子拥在怀中。望着她那宛如孩子般的纯真睡颜,他不禁伸出手,轻抚着她右耳垂上的特殊胎记,思绪也不由得回到了过往……
五岁那年,齐皓磊在一次外出玩耍时,被两名心怀不轨的恶人给强行掳走。
那两名恶人原本打算向爹娘开口勒索一大笔钱,然而他却在被掳走之后,十分机灵地趁隙逃跑了。只不过,他虽然从恶人的手中逃出,却在匆促逃跑间不慎跌落山谷,捧成了重伤。
当时赫赫有名的神偷“鬼手”发现了昏迷不醒的他,不仅将他救回住处,还花了一个多用的时间,将原本伤重的他给治好了。
“鬼手”见他机灵聪颖,是练武的料,而打算退隐的他正有意要收个徒弟,便认为他们之间有着师徒之缘。
在将他送回“皓月山庄”之后,“鬼手”拒绝了爹娘原欲致赠的大礼,只开口要人——要他跟着“鬼手”十年,好让“鬼手”将一身的功夫和本事全教给他。
由于“鬼手”对他有着救命之恩,再加上“鬼手”答应每逢过年过节会让他回“皓月山庄”与爹娘相聚几日,因此爹娘的心里虽然不舍,最后还是同意了。
十年后,他拜别师父下山,在一座山林里听见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
他循声过去查看,发现是一个年约七、八岁的女孩趴在一棵大树上哭泣。
“小妹妺,你怎么了?”他关心地问。
“死了……死掉了……”她哽咽地说。
见她哭得如此伤心,他以为是她的亲人撒手人寰了,便开口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就别太伤心了。”
“谁说人死了?是兔子!我刚才看到一只死掉的兔子,它好可怜……呜呜……还有……我迷路了……我也好可怜……呜呜……怎么办?会不会突然有大熊跑出来把我给吃掉……呜呜……”
“不会的,别怕,我会保护你的。”他赶紧安慰她。
“真的吗?你会一直保护我,永远也不丢下我吗?”女孩抽抽噎噎地问。
永远?他愣了愣,心底掠过一丝为难。
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约两个人,彼此根本连认识都谈不上哪!“永远保护她”这个承诺未免太沉重了些。
对于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来说,她可能对“永远”是多久还没什么概念,但他已经是十五岁的“大人”了,他知道“永远”代表着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同时也明白承诺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他可不想当个背信失约的人。
“呜呜……你骗我……一定是骗我……呜呜……”
见她哭得伤心欲绝,他只好无奈地哄道:“别哭了,我答应日后在我能力所及,我一定会保护你的,这样行吗?”
“嗯。”女孩终于止住了哭泣,然而那双眼睛已经肿得有如核桃般,看起来可怜极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他开口问道,试图藉此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叫朱雀儿。”
“朱雀儿?好特别的名字。”
“是义父帮我取的,义父说是因为我的胎记,所以帮我取了这个名字。”她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右耳垂。
“噢……我看见了。那你怎么会迷路的呢?”他又随口问道。
“因为……我贪玩……”小小的脑袋懊悔万分地低下头去。
不一会儿,她的几个师兄们找到了她,一看到熟悉的人,她便像只开心的雀儿般,蹦蹦跳跳地随着师兄们离开,而他也转身踏上了归途。
那次的意外相遇,齐皓磊本来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想不到事隔五年,有一次他行经羿阳城时,又在街上听见一阵骚动。
眼看一名黝黑的壮汉正满怀恶意地欺负另一名瘦弱矮小的少年,他眉头一皱,正打算插手之际,一名个头娇小的少女也刚好冲了过来,匆匆忙忙间不小心撞进了他的怀里。
他连忙伸手扶住了她,目光不经意地瞥见她右耳垂上的特殊胎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蓦地涌上心头。
他还来不及看清楚那少女的模样,她已迅速从他身边离开,冲到那壮汉的面前,气呼呼地娇声斥责——
“放开他!欺负弱小,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她个头虽然娇小,但气势可一点也不输人。
“你这丫头片子,少管闲事!”
“路见不平,我朱雀儿就是要管!”
朱雀儿!
是了!就是她!
右耳垂的胎记和这个特别的名字,让记忆深处里那个哭得可怜兮兮的女孩儿身影再度浮现脑海。他怎么地想不到,事隔多年,他们竟还会在街上巧遇。
经过五年的时间,她已出落得相当甜美,虽然才不过十二、二岁,但已看得出将来必定会是个娇俏迷人的美人儿。
看见五年不见的她变得活力十足,教训起人来有模有样的,一种微妙的感觉瞬间涌上了心头。
他们之间虽然称不上有什么交情,但是他很高兴看见这几年来她过得似乎还不错,被教养得极富正义感,不像一般怯懦胆小的千金般,遇到事情只会吓得发抖,或是敢怒不敢言。
她那神采飞扬、精神奕奕的丰采,让他的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微笑,不自觉地将那耀眼的身影收进心底。
在那壮汉悻悻然地离开之后,他原本想上前打个招呼的,但她的几个师兄正好找到了她,便簇拥着她离开了。
第一次见面是巧合,第二次见面是偶遇,但是第三次见面,就让他不得不相信命运似乎在冥冥中将他们两个牵系在一起。
两年多前,他窃取了一名贪官家中的银两,并送去给刚饱受祝融之灾的一群贫困村民。
离开后,他经过一片山林,一时兴起便跃上树梢,躺在枝干上一边吹着风,一边享受片刻的悠闲。
就在他刚开上眼睛打算假寐一会儿之际,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地传来,他睁开双眼低头一看,就见一名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姑娘跑了过来,正好就扑向他所歇憩的这棵大树。
“呜呜……义父……义父……你怎么可以丢下雀儿……雀儿就只有你一个亲人……现在……呜呜……”她愈哭愈伤心,简直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雀儿?听见这个名字,他的心里又惊又喜。
想不到,他们竟又不期而遇了!
他记得她曾提起过她的义父,想必她自幼就被义父收留,而从她哭得如此伤心欲绝来看,那位义父只怕已撒手人寰。
听着她柔肠寸断的哭声,他的一颗心也随之揪紧。
不过他并没有现身安慰她,因为他知道此刻的她,最需要的是好好地宣泄,而且她会一个人跑到这片林子来哭泣,想必也是不想让人瞧见她此刻的脆弱与伤心。
“呜呜……义父……从今以后……再没有人像义父这么疼我、宠我了……往后谁来照顾我、保护我?呜呜……义父……你怎么舍得丢下雀儿……”
谁来照顾她、保护她?
听着她的哭诉,许多年前的“承诺”蓦地浮现脑海。
当年那个哭着要他永远保护她的小女孩,如今已成了一名娇俏的小女人。
回想这几年来,虽然不乏热心的亲朋好友想要促成他和某些富家千金的姻缘,但他对那些娇弱温柔的千金们始终没有兴趣,如今再度与她相遇,他才发现原来是她那神采飞扬、活力十足的身影早已烙在他的心底。
接连三次的相遇,让他相信他们之间有着命中注定的缘分,而他的心中除了她那神采奕奕的身影之外,也已容不下其他女子了,既然如此,也该是时候将这只雀儿留在怀中,实现当年一辈子保护她的承诺了……
清晨,天才刚亮不久,齐皓磊就已醒来。
见朱雀儿仍未苏醒,他便放任自己用专注炽热的目光凝望她甜美的睡颜,而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扰人,朱雀儿又睡了一会儿后,终于幽幽转醒。
当她一睁开眼,看见一张近在眼前的俊脸时,不禁吓得瞪大了双眼,小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错愕。
“怎么?看见师父,有需要这么惊讶吗?难道你一觉醒来,完全忘了昨夜拜我师的事情了?”齐皓磊笑问。
“啊?”
朱雀儿一怔,被他这么一提醒,她果然立刻想起来,而残存的瞌睡虫也全都跑光光了。
“我没有忘,只是不太习惯和别人在同一张床上醒来……”
“没关系,以后就习惯了。”齐皓磊笑了笑。
“是……是吗……”朱雀儿干笑了声,心里可不认为习惯和他同床共枕是什么好主意。
“当然是了,师父的话难道你还怀疑吗?”
“不,我哪敢怀疑师父的话呢?”朱雀儿嘴里虽乖顺地回应,心里却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可恶!这男人分明是动不动就拿师父的头衔来压她嘛!
她若是不快点行动,把她的那些朱雀饰物拿走之后闪人,不知道还要被他“欺压”多久呢!
齐皓磊笑望着她,目光坚定而温暖。
几个月前,他曾以“皓月山庄”的少主人身分上门提亲,却连她的面都没见着就被她的大师兄周名谷给挡下,并且一口回绝了他的亲事,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可以看得出来,周名谷害怕小师妹被他给“抢走”,所以才会对他充满了防备与敌意。
既然她的大师兄从中作梗,没有成人之美,他也只好换了个法子,故意以“魅影”的身分连续夺她所好。他猜得出这个性情率直的小妮子一定会气呼呼地想法子要替自己讨回公道,并且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果然,他的计策奏效了,顺利地将这只雀儿引诱到他的身边——虽然收她为徒并不在他的预期之中。
无妨,他就顺遂她的计划,将计就计地收她为徒,两人正好可以藉由“师徒”的关系多亲近亲近。
只不过,他很快就会让她知道——他要当的可不是她的师父,而是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