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歆本来想摇头,心想着多说多错,却突然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你的家人知道你要结婚这件事吗?他们没有觉得奇怪,没有任何意见吗?”她有些不安。
“没有。”
他简单的回答让她傻眼。
“没有?”她觉得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呢?他们难道不觉得你突然要和一个他们连见都没见过的女生结婚很奇怪吗?”
“我是个成年人。”
意思就是不管他作什么决定,他的父母、家人都没有置喙的余地吗?
他是这么霸道独裁、任性妄为的人吗?
也许这样对她而言反而是好的,因为她只要听他的话,一切以他马首是瞻、逆来顺受,就能保证未来的日子她们母女都能受到他的庇护,不必再担心继父的威胁与伤害了。
“还有问题吗?”他看着她,微微挑眉。
“结婚后,我妈妈可以跟我们住在一起吗?”犹豫了一下,她有些难以启齿的问。
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讶异。
“当然。”他毫不犹豫的对着她点头,“你之所以会答应这个婚姻,目的不就是为了照顾和保护你妈妈吗?我又怎么可能分开你们母女俩?”
“但是你的家人……”
“我很早就已经搬出家里自己住了,所以我的家人对你绝对不会是个问题。”他柔声告知。
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令人信服与依靠的神情,安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对他又一次的说:“谢谢你。”
“谢什么?”他轻挑了下眉头,很是不解。
“这一切。”她一脸感谢,满怀真诚的看着他,“拿土地威胁你娶我,真的很抱歉,所以我写了这个。”她从皮包里拿出之前写好的承诺条款递给他。
“这是什么?”寇富伸手接过她递来的纸张,仍在状况外。
“我对你的保证。”她一本正经的回答。
他怀疑的看她一眼,将手中对折的纸张摊开来看,只见上头的字迹纤细、秀丽得一如她的人一样,至于内容……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
“对不起,我的字有些潦草,你有哪一点看不懂的,我来告诉你。”安歆不好意思的起身来到他身边。
“你的字很漂亮,问题在于我看不懂这上头的意思。”
“怎么会看不懂呢?”她将他手上的纸张拿回来看,以为自己拿错了,但没有呀,这的确是她誊写的那份保证状,字里行间既没有涂改的地方,还条列得既清楚又分明,没道理他会看不懂呀。
“你哪里看不懂?”她奇怪的问。
“全部。”他说。
“全部?”这回换她皱起眉了。他又在跟她开玩笑吗?
“那我一条一条的念出来,不懂的地方你跟我说。”她看了他一眼,将写在纸上的条款念出来,“一、绝不主动对外公开两个人的关系。二、绝不干涉对方的任何行动与决定。三、会善尽妻子该尽的责任,不可有任何异议。四、尽量做到经济独立,不成为对方的负担。五、一年后,对方若想离婚,必须毫无异议的接受。”
“为什么是一年后?”寇富忍不住偏头问。
“用一年的时间努力相处仍无法爱上或适应对方,以这个理由离婚,我妈妈可能比较能接受,时间若只有短短的几个月,可能比较不具有说服力。”她有条不紊的解释。
“你觉得我们结婚后,注定会走向离婚这条路?”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神情高深莫测。
“我不知道,但是机率很高不是吗?毕竟你是在被迫的情况下才结这个婚的,而我除了跟你说声对不起之外,只能用这种方法让你知道你仍然能拥有原有的自由,只除了身分证上的配偶栏得借我使用一年之外。”她老实的把心里的想法全盘托出。
若不是情非得已,其实她也不想这样占他便宜啊。
“这上头列的几乎都是对我有利的事,你自己呢?难道你都没想过自己的利益吗?”他不甚高兴她将自己的姿态放得这么低。
“我的利益?”她茫然的看着他,像是不懂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好比如果离婚,我要付出多少赡养费?如果这一年之间有了孩子,孩子的监护权归谁?养育费该怎么算?”
寇富随口举例几个问题,就把安歆给吓傻了。
她从没想过有孩子的事。
她当然知道男女结婚是怎么一回事,也知道孩子是怎么来的,但是以他们俩几乎是陌生人的关系,还有他的身家条件──她以为他应该会有一、两个要好的女朋友,他们即使结婚,也只是名义上的关系,不会假戏真做,可是照他现在的说法……
天啊,她把这件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你从没想过孩子的事对吗?”他缓声问,眸中闪着不悦的指控。
她愣愣地看着他,然后愣愣地点头。
“为什么?”
“因为我们并不是因为相爱而结婚的,而且我觉得你应该有女朋友才对,不是吗?”她眨了眨眼,反射性的老实回答。
他瞬间挑高眉头。“意思是,你觉得我是那种有女朋友,却还去娶别人的不负责任男人?”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安歆一呆,双眼圆瞠的急忙摇头。
“但我听起来就是这个意思。”
“我……对不起,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应该会有女朋友,觉得结这个婚对你很不公平,所以才会用不干涉你原有的生活,不管是在交朋友或工作、生活上的方式补偿你。”她有些无措的绞手。
“我不觉得结这个婚对我有哪里不公平,事实上我觉得对你比较不公平,毕竟你得离开原本熟悉的环境,搬到一个完全陌生,没有朋友的地方。”寇富平静的对她说。
安歆傻傻的看着他。
“而且别的不提,就体格来说,男人天生就比女人占优势,所以要你嫁给一个完全不认识、不知道他的脾气好不好、有什么不良嗜好或癖好、会不会动手打女人的男人,根本就是在冒生命危险,你才是吃亏的那一方,懂吗?”
寇富一脸正经的对她机会教育,就刚才的谈话来看,这女人简直单纯无邪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说不定哪天被人卖了,她还会热心的替人数钱,真是令人担忧。
“你会这样说就表示你不是那种人,不是吗?”她反以信任的表情朝他微笑。
他看着她,不知道该高兴她对他的信任,或者是生气她这么容易就信任别人──即使这个别人是他。
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干脆伸手将她手上那张纸拿过来撕掉。
她惊愕的瞠大双眼。
“这桩婚姻虽然不在我计划中,也来得很突然,但是对我来说,既然点头决定要结婚了,那就是一种会照顾对方的责任,和不背叛对方的承诺。”他正色道:“所以你根本就用不着替自己签下这些不平等条约。”
安歆被他的好感动到完全说不出话来。他怎么能够这么的友善呢?有钱又位居高位的人,不是大多自私又自利吗?她怎能如此幸运遇见少数中的他?
“谢谢你。”她打从心里深深地向他道谢。
他没辙的翻了个白眼,“你似乎一直在跟我道谢。”
“因为我真的很感激你,你真的是一个好人,能够遇见你一定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瞧她说得这么认真,寇富只好拚命的压下想笑的欲望。他的预感果然没错,这女人果真是濒临绝种的保育类动物,身为地球上的一份子,今天有幸让他遇见了,他说什么也要尽心尽力的保护。
“安歆,等你妈妈的病情稳定,转到台北的医院后,我们就结婚。”他认真的表示。
安歆讶异的看着他,没想到自己的婚礼会如此仓卒,但是那又如何呢?既已作了决定,早死晚死不都要死,与其带着惊疑不定、忐忑不安的心赖活着,不如早死早超生。
“我知道了。”深吸口气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