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昨晚向隆南在她耳畔所说的话……他亲手替她系上这条脚炼的用意何在?
是想炼住她吗?对一个已沦为贴身丫鬟的人,他抱持着何种居心?
司徒筠不愿去细想,下床穿妥衣裳,缓步走出房门。
当司徒筠走出客房,下了阶梯,来到一楼,由于此刻是午膳时间,桌位几乎全被占满了,就见小二哥忙碌的身影穿梭在各桌旁。
“司徒姑娘,在这里。”严伸自她下楼,即看到她的身影,开心地站了起来,朝她挥手示意。
“坐下!别丢人现眼。”向隆南身为主子,只觉得丢人,摇头啐骂。
“司徒姑娘,快坐下。我方才还在想是否该去叫醒你起床用膳,可大少说不用,要让你好好休息。你醒来正好与我们一起用膳。”严伸娃娃脸上满是笑意,示意她坐到主子身旁的位子。
司徒筠犹豫了下,在向隆南身旁落坐。严伸叫住经过桌旁的小二哥,再送来一副碗筷。
“身为贴身丫鬟,倒是睡得比主子还沉,你可真是失职啊。”向隆南一手支额,俊美脸上似笑非笑,斜睨着身旁的她。
司徒筠一声不吭,接过小二哥递来的饭碗,开始低头用膳。
“司徒姑娘,多吃一点菜,别客气。”严伸见她只顾着吃面前的菜,招呼她多吃一些别的菜。
“你这小子,可以闭嘴吃你的饭吗?”向隆南眼角抽动,只觉得他这贴身护卫太吵了。
严伸缩了缩脖子,连忙闭嘴吃饭,不时抬头看着主子和司徒筠的互动。
司徒筠吃饭动作慢条斯理,极力忽视身旁的灼热目光。
“多吃一点,我可不想晚上抱着一根骨头睡。”向隆南圉了碗鱼汤放到她面前。
他的话令坐在对面的严伸一口饭喷出,向隆南及时打开折扇,挡住喷来的饭粒;司徒筠则是羞窘得头垂得更低,小巧双耳发红。
“大少,你……”
严伸手指颤抖地指着他,再瞥了眼低头吃饭、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的司徒筠。没想到大少竟辣手摧花,这真是……做得好!以后夫人就不会再怀疑他和大少有染了,他总算有好日子可以过了。
“若是吃饱了,就给我闪一边去,别在这里碍眼。”
向隆南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一直知道他这个护卫是个静不下来的人,真佩服自己能忍他这呱噪的性子这么多年。
严伸只好乖乖低头,一脸委屈地吃着面前的饭菜。同样属于贴身侍候主子的人,怎么大少的态度就差那么多?
“吃完饭,我们不回向云庄,先四处游山玩水再回去。”向隆南替自己斟了杯酒,对着两人宣布。
“大少,那我们要先去哪?”严伸好奇地问。
“就先到梧桐城……”
“筠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陡然,一道惊讶的声音传来,打断向隆南的话,一抹粗壮身形出现在三人桌旁,来人一身猎户打扮,见到司徒筠,眼里有着惊喜光芒。
“施大哥!”司徒筠同样惊讶在这里看到他,放下手中的碗筷站了起来。
“筠儿,你一段时间没回山上,也没看到你外公,我一直很担心你和你外公会不会出事了,现在看到你平安无事,就放心了。”施元海眼里流露出爱慕,目光紧锁住她。
“我和外公都没事,施大哥不用担心。”司徒筠明白施元海对她的心意,一直维持着适当的距离,就怕引起他误会。
“筠儿,不替我介绍一下吗?”
向隆南俊美脸上扬起一抹邪笑,黑眸里透着不悦。眼前男人看司徒筠的目光太过热切;若非司徒筠的态度一贯淡然,只怕他胸口的怒火会烧得更旺。
施元海像是这会才发现她与人同桌,讶异地问着司徒筠。
“筠儿,这两位是?”心底惊讶一向与人保持距离的她,怎会与这两人同坐用膳。
司徒筠愣了下,不知该如何介绍向隆南。要她说出自己已成为这男人的贴身丫鬟这种屈辱的话,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瞥了眼正轻摇扇子、一脸好奇她会如何回答的向隆南,犹豫了会,粉唇轻启:
“他们是我的朋友。”
向隆南轻笑,难得有良心地不打算在此时为难她,端起酒杯轻啜了□。
“筠儿,既然在这遇上,不如我们一起回山上吧?”施元海问着。
“不,我和外公还有事,这阵子不会回山上。”司徒筠一口拒绝。
施元海脸上浮现失望的神情,目光来回打量着面前的两个男人,似是在猜测他们与司徒筠之间是什么样的朋友。
“筠儿,既然吃饱了,我们也该上路了,你先回房去收拾我们的包袱。”
向隆南黑眸已透出冷意,不悦眼前男人的纠缠不清,刻意支开司徒筠。
司徒筠无视施元海惊愕的神情,朝他轻颔首,低头经过他身旁,拾级而上,走回客房。
施元海讶异地看着司徒筠离去的背影,终是忍不住开口,口气略带质问。
“这位公子,敢问你和筠儿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他的包袱要由筠儿来替他收拾?瞧这男人衣裳质料不俗,见他看筠儿的眼神充满占有,他不会看错的,这男人和他一样喜欢司徒筠。
向隆南一手支额,另一手轻摇折扇,唇角勾起一抹邪笑,姿态闲适,斜睨他的目光透着冷意。
“她是我的女人。我和她之间的事,你还没有资格过问。”
施元海一听,脸色愀变,下一刻,犹如战败的公鸡,双肩垂下,苦笑地说:
“筠儿是个好姑娘,还望你能善待她。”话一说完,垂头丧气地离开。
向隆南冷嗤,脸上的邪笑敛去,一股莫名的闷气令他心中不快。
“大少,那个男人一看就知道是一厢情愿喜欢司徒姑娘,不关司徒姑娘的事。”
严伸瞧主子神情有异,马上替司徒筠说话。
黑眸如刃,冷冷地扫了严伸一眼。严伸吞咽了口口水,不敢再多话。
“施大哥走了吗?”司徒筠回到一楼,手里拿着两个包袱,没瞧见施元海的身影,问着两人。
她的问话令向隆南脸色一沉,挺拔身形一起,经过她身旁,冷冷地撂下话:
“还不走!”
司徒筠秀眉微拧,纳闷他突来的怒气。严伸刻意走到她身旁,好心地低道:
“大少是在吃醋。你跟方才那个姓施的男人之间的事,千万别再提起。”
“严伸!”
蓦地,一阵大吼传来,严伸吓得身子一跳,连忙拔腿跟上。
司徒筠一脸震愕,脑中回荡着方才严伸所说的话——向隆南是在吃她跟施大哥的醋?
这……有可能吗?
抬眸对上一双不悦眯起的黑眸,连忙加快脚步,走出客栈。
马车行驶在道路上,负责驾车的严伸似乎心情很好,一路上吹着口哨;坐在马车内的司徒筠和向隆南各据一边。
司徒筠心里明白,沦为贴身丫鬟的她,向隆南算是对她很好了,允许她跟他一同坐在马车里;但随着坐在马车上的时间愈久,她的脸色就愈苍白。
“不舒服?”
向隆南问着打从坐上马车便坐到他对面,掀开车帘一角,望向窗外飞逝而过的景物,目光一直不敢迎视他;而他一直注视着她,自是没错过她愈来愈苍白的脸色。
“没有。”司徒筠仍是没有看向他,淡道。
就在向隆南皱眉,打算逼问她时,司徒筠忽地呕一声,上半身往车窗外狂吐——
“停车!”向隆南大吼。
严伸迅速拉紧缰绳,停下马车,朝马车内的主子关心地问:
“大少,有什么事吗?”
“先在这休息一下。”向隆南朝严伸吩咐,黑眸紧锁住吐完后,脸色惨白,正用丝绢拭唇的司徒筠。“好一点了没?既然不舒服,为什么不说?何必逞强。”低沉的嗓音不悦地质问。
“我好多了,不需因为我而延误行程。”司徒筠直视他,小脸苍白虚弱地说。
向隆南黑眸含怒瞪了她一眼。她一定要这么倔吗?适时的示弱反而能令自己得到更多好处,这个道理难道她不明白?
“严伸,继续赶路!”既然她爱逞强,那他也不需替她着想了。
严伸听令,再次挥动缰绳,马车继续行驶。
向隆南黑眸锐利地直盯着一脸难受的司徒筠,等着她开口;两刻钟后,司徒筠再次朝车窗外狂呕,马车也在同时被向隆南喊停。
向隆南俊脸阴沉,起身将吐完挂在车窗上、全身无力的司徒筠横抱起,走下马车。
“放我下来。你想做什么?”司徒筠浑身发软,已无力阻止他,只能虚弱地问。
“闭嘴!”向隆南朝她低吼,瞪了她一眼,瞧她那无血色的小脸,他胸口的怒气更大。
“大少,司徒姑娘怎么了?”严伸纳闷地看着被抱下马车的司徒筠,还有脸色难看的主子。
“在这休息一会。”
向隆南抱着司徒筠下了马车,这才发觉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前方不远处有一处树林,此时已是傍晚时分,看来今晚是要夜宿于此了。
“大少,可若再不赶路,今晚是赶不到梧桐城的。”
严伸走近主子身旁提醒,这才发现被主子抱在怀里的司徒筠脸色苍白,也才明白主子临时喊停车的原因。
“严伸,马上去找些柴火,还有吃的食物,今晚我们在这夜宿一晚。”
向隆南吩咐后,便抱着司徒筠走向前方的树林,在一棵盘根错节的榕树下休息。
“我好多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司徒筠在他怀里挣扎地想起身,不希望因为她的原因而累及两人夜宿荒郊野外。
“别动!我已经决定了,今晚就在这过夜。你的脸色白得像个鬼,还是乖乖休息吧。”向隆南双臂将她搂紧在怀里,低沉的嗓音透着警告。
“我可以坐在一旁休息,你放开我。”司徒筠不自在地在他怀里抬眸瞪他。
向隆南黑眸闪着笑意,大掌轻抚她细致的小脸。嗯,有力气瞪她,看来是好多了,她刚才虚弱挂在车窗上的模样,可真吓到他了。
“你忘了你现在的身分吗?身为贴身丫鬟的你,是没有资格拒绝主子命令的。现在我命令你,双眼闭上,好好待在我怀里休息。”
“你……”司徒筠气恼地哑口,认命地闭上眼,兀自生着闷气。
向隆南脸上的笑容扩大,搂抱着怀里的人儿,背靠着粗壮的树身,也跟着闭目休息。
司徒筠是被一阵香味给熏醒的,睁开眼时,这才发现天色已黑,而她竟不知不觉在向隆南怀里睡着。
“醒了,正好鱼刚烤好。”
向隆南目光一直注意着怀里的人儿,一察觉她醒了,这回主动放开她,将手上用竹子插着烤好的鱼递给她。
司徒筠低声道谢,不自在地退离他的怀抱,低头吃了起来。
“司徒姑娘,若是不够,这里还有很多。”负责烤鱼的严伸笑指着架上正烤着的鱼。
司徒筠轻颔首,不得不佩服严伸的手艺,这鱼烤得真是香酥好吃。
“喝些水吧。”向隆南递上水袋给她。
司徒筠瞥了他一眼,没有拒绝,伸手接过,喝了几口,再将水袋递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