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她不是他所爱的女人,可是……她的心意难道他都瞧不见吗?
即使努力地深呼吸亦不能平复她此刻胸臆中翻腾的怒火。
他是瞎了吧!
所以才会看不到她的努力,既然这样,有些事情再做下去,也是枉然。
一堆思绪在她脑海里交错,片刻之后,就在他以为自己终于将这个千金大小姐给惹得怒气迸发之际,她突然笑了。
罢了!
既然他真的无心,那她何必拿着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还不如去做被众星拱着的明月。
细致的脸庞挂着一抹浅浅甜甜的笑容,要不是慕撼城很肯定,自己刚才的确看到她那气得咬牙切齿想杀人的愤怒神情,他说不定以为方才的一切都只是自个儿的幻想。
端着粲笑,踩着款款步伐,古月奴笔直的走向矗立在眼前的慕撼城,然后在他的身前定住。
「妳要干……」最后一个「么」字还来不及出口,她突然倾身,红艳艳的丰唇放肆地贴住他略显冰凉的薄唇。
该死的,这个妖女,她是不是疯了!
任性也该有个限度吧
他气得伸出手想要推开她,可是她却像铁了心似的攀住他的颈项,执意「侵略」。
她疯了!真的疯了……
气啊……可是鼻端沁入的馨香却是这般的扰人。
这该死的女人!
初时的迷惑褪去,他拒绝再接受这样的折磨,双手奋力往前一推……
他用力地想推开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可就那么好巧不巧的,伸出的双掌竟陷入了她胸前那片柔软之中。
她……
他吓得缩回手,在大胡子掩盖下的俊容隐隐泛起一层可疑的红晕。
「你……」肇祸的人儿终于退开,微微轻喘的她眼神锐利地瞧出他脸上那抹可疑的红晕。
初时,古月奴还不敢相信自己瞧见什么,她抬手揉了揉眼,可不论她怎么揉,那抹可疑的红晕都没褪去。
这样一个钢铁般的男人竟然会脸红?
一抹浅笑在她唇瓣浮现,然后不断地扩大再扩大。
她压根没想到,长得像头大熊,说起话来既毒且辣的他,竟然也有这般可爱的一面。
似乎察觉她的注视和她眸中的狐疑,慕撼城有些尴尬地缩回手,恶声恶气地数落,「妳可别忘了妳是个姑娘家,难不成妳想要用这种卑劣的方式逼我为妳的清白负责吗?」
原本还觉得他可爱呢,才一转眼就变得万分可恶起来。
「我卑劣」迎着他的指控,她反手指着自己,简直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种话来。
气呵,气得只差没有七窍生烟。
用软的他不理,用硬的他说她撒泼,用亲的他说她没节操,这该死的男人!
「对,一点女人家该有的矜持都不懂,妳……」
没想到她愈气,慕撼城愈是说得顺口,愈数落愈来劲,一张嘴说个没完没了。
他完全没发现,一向讨厌女人的他,竟然破天荒地和古月奴说了那么多的话。
「你才得了便宜还卖乖咧!」葱白食指气愤地猛戳他那厚得像石头的胸膛。
「要毁婚的是你,为什么我要这么委曲求全的让你认同,你以为慕家二少很了不起吗?我也是堂堂的古家大小姐耶!凭什么要这么小心翼翼对待你啊?」
愈讲愈气,连日来心中的委屈全数爆发出来。
厚,瞧这女人柔柔弱弱的,没想到那纤细的手指戳起人来还挺痛的。
过惯江湖生活的慕撼城本就不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碰到古月奴突然使起性子,当然更不能接受。
大掌用力一握,古月奴那小小的柔荑已经沦淊在他的手中。
「你放开!」
才发泄一会就被人制止,她还不过瘾的直扯着手想要继续「报复」。
「妳今天吃错药啦?」总在他面前表现得温婉的她,活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成了个撒泼的野姑娘。
可奇特的是,他却觉得这样子的她更活泼动人。
「你才吃错药啦!」拉扯的手酸了,她没好气的地瞪了他一眼,这才觉得发泄够地颓然坐下。
她究竟做了什么?恍然回神,她才惊觉自己在激愤之余做了什么。
方才的失控,只怕让前些天的努力都化为乌有了。
这下他更不可能爱上自己了吧!
在他的心目中,现在的她想必更符合他所想的那种骄纵任性,没有任何思想见识的草包千金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挫败地掩住脸,后悔的眼泪还来不及流下,却听到慕撼城突然启口—
「妳还好吧?」
看见她掩面,他以为自己逼出她的眼泪。
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说是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怕女人流眼泪。
他承认刚刚自己是说得有点过火,可是她也不用哭给他看吧!
「妳……妳别哭,我承认自己说得有点过头了……妳……」他有些手足无措的兜着她转圈子。只要能让她不哭,他愿意道歉。
「我……」樱口微张,她好心地想让他知道她才没哭,她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才会低头掩面。
可是她的话都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他又碎碎念起来。
「妳不像是那么脆弱的姑娘,叨念妳没两句,妳就哭给我看,如果妳这么脆弱,将来要是古家真出了什么事,妳要怎么办?」
一听到他的话,古月奴的神情一凛。虽然慕撼城只是低语,听不真切,但她依稀听到「古家」和「出事」这几个字眼。
「什么古家?」跟她有关吗?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连忙抬头,她着急的探问,可是慕撼城却紧抿着唇,什么也不肯再说,只是用他那深邃得彷佛要将人淹没的双眸凝望着她。
「你……」心中隐约觉得不对劲,却无从得知是为什么。
「没事!」他虽然盘算着邢伤随动手的时间应该已经不远了,或许他该警告她,偏偏他又不能出卖好友。
即使他不明白好友为什么要针对古家,可是好友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他便只能袖手旁观。
对他而言,兄弟的重要性绝对大过于古月奴这个千金大小姐。
「你有事瞒我?」仔细的审视着他,她完全不相信他的托词。
「我干么要瞒妳呢?」慕撼城一改方才的欲言又止,突然朗朗一笑。他都决定要袖手旁观,那么就干脆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们之间的交情没有密切到我需要瞒妳什么事啊!」
又是那种冷淡得伤人的话语,古月奴一听,心中的狐疑立时被怒气扫去大半。
「你我一定要是敌人吗?」瞪着他,她俨然忘了方才心头骤起的疑问,很没好气的问。
她就不懂,她真的有那么讨人厌吗?
即使他的态度那么恶劣,她还是那么努力、那么努力的想要跟他和平相处,让他发现自己的好,也让他爱上她。
只是她做的这一切,难道真的只是因为那个赌注吗?
她心头隐隐约约知道,绝不只是这么简单,就连刚刚冲动之下的那个吻,她也不想去深究。
「我没有兴趣跟女人当朋友。」
「所以一定是敌人喽!」话都说开了,她的情绪不再那么激动,只是平静地望着他,眸中带着某种沉静,彷佛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既不能是夫妻,亦不能是朋友,是否就意味着不论她如何努力,终究只会是一场空,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这……」迎着她那复杂的眼神,原本一心坚定的慕撼城却迟疑了。
一定得要是敌人吗?
他其实没想要当她是敌人的。
只是不想被牵绊,尤其是不想被一个女人所牵绊,说是敌人未免太严重了些。
彷佛没有看到他的犹豫,古月奴深吸了一口气,笑了。
她定定地望着他那张几乎被埋在大胡子里的脸庞好一会儿,然后淡淡的说:「我知道了。」
「妳知道什么?」他下意识地问。
即便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话代表什么意思,但他就是不喜欢她此刻脸上那种释然的神情。
回答他的是另一抹嫣然的笑,那笑里瞧不出一丝情绪。
「我认输!」
出乎他意料的,向来骄傲的她竟然脱口而出这样的话。
虽然离三个月的时间还很久,但她不想再陷在这种不安的情绪中,既然他的冷漠如此明显,那么她的努力在他和旁人眼中看来,也只是可笑。
与其被人当成小丑嘲笑,她还不如大方点承认自己的魅力不足。
想开这点,古月奴整个人顿时开朗起来。
他只是不爱她罢了!承认这个并不可耻,不是吗?
她可是堂堂的古家大小姐,不愁没人爱的。
「我明天会向你大哥提出退亲一事,并将所有信物和婚约书归还,你可以放心了。」
听到她的话,他应该要释然的,应该要开心的,可是此时此刻的他,不但没有任何如释重负的感觉,心中反而还泛起一股莫名其妙的不悦。
在那放荡的一吻之后,她却选择了放弃,为什么?
「为什么?」近乎质问的声音在两人之间响起,不只是古月奴,就连慕撼城都惊讶于自己的激动。
「呵呵!」银铃似的笑声里,有着面对慕撼城时从未有过的轻松,偏首望着他,她忍不住调侃地说道:「我想要放弃,你不是应该很开心吗?干么还来质问我?」
「妳既然想要放弃,那刚刚……刚刚……」罕见的,他竟然口吃起来,连说了几次的「刚刚」还是无法接着说下去。
难得的坏心眼,古月奴其实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却故意不说,只是等着看他那逐渐泛红的脸颊。
若是撇开他的粗鲁和不喜欢她,他真的还满可爱的。
一个会脸红的大男人!
深呼吸、深呼吸……刀里来、火里去都没在怕,不过是区区一句话有啥好怕的。
慕撼城望着她的笑颜,心一横,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开口说道:「既然妳决定要放弃,那妳刚刚干么要吻我?」
「那不过是一股冲动,看看能不能塞住你的臭嘴!」古月奴冷哼一声,决定放弃了,也就没有什么好在乎的。
然而那一吻的意义其实并不如她说的那么简单。
可要她在他面前承认,门儿都没有。
「妳—」这女人简直就不像是女人,竟然凭着一股冲动就吻他,而他竟然还该死的觉得她的吻挺诱人的!
那她是不是也同样轻率的吻过其他的男人?
不该在意的呵!
但一股呛人的酸意就这么硬生生的从心间窜上脑门,想也没想的,他冲口说道:「妳一向都这么随便吗?」
「那不关你的事。」气死人不偿命似的,古月奴硬是满不在乎的应了他这句话,不愿再为他所伤。「不过,你说对了!」
就算她在他的心里是不值一哂的人,他也毋需用这样伤人的话来指控她吧?
不过不需要再生气了,因为已经不重要了。
她再度重申,「明儿个,我便主动向你大哥提出退亲之事,你不必再费尽心机来让我死心了。」
瞧,她多有气度啊!
虽然心里酸酸的,脸上的笑容却依然那么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