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璇小小的身子趴在地上,额上流出鲜血,让他眼睛都模糊了,他只能愤怒地看着那群人继续给陈圆圆上手铐,然后赵权拿出了鞭子。
韩璇一咬牙,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又一跳跳到陈圆圆身前,伤痕累累的小身子完全不肯认输和退让地摆出战斗的姿态。
不准欺负圆圆,但赵权一鞭就打飞了他。
“把那只畜牲也抓起来,碍手碍脚的。”赵权嫌恶无比地道,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被铁链绑住,双手反铐的陈圆圆,“我就不信这样一来你还能反抗!”他一鞭打在她脸上,鲜红的血痕触目惊心,但赵权歪着头,想了想,“你们这群饭桶,她身上穿着皮衣,我怎么打?”
“老大,这女人……好火辣好正点,我们可不可……”
赵权甩了那家伙一鞭,然后想了想,“算了,等我抽她一百鞭,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先把她皮衣割开,这样我怎么打?”
鞭了一百下,谁还会对一个满身鞭痕的女人有兴趣?那几名保镳上前,陈圆圆警戒地,发出一声母虎般的低狺。
“啊,这一幕真熟悉,记得当年我在深山,跟一群男人把你母亲像猎物一样围捕时,她也是像这样呢。话说回来,当时上她的男人那么多,爹实在不应该认为你是赵家骨肉才对。”
陈圆圆没料到他会提起当年母亲受暴的真相,虽然她知道那必定很丑陋,但听到赵权赤裸裸地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不只一个人?”她气得浑身发抖。
“当然啊,那疯女人,我一个人怎么制得住她?不过那真的挺好玩的,很刺激,我们像狩猎一样慢慢包围她,看她虚张声势地想吓唬我们,最后被我们制伏,我是第一个拿石头敲到她头破血流的,所以可以优先上她………”
陈圆圆终于像只被激怒的母虎,冲上前,却被赵权的护卫给挡下了,那群男人完全没有因为陈圆圆双手被缚而手下留情。
但即便如此,陈圆圆仍是和那些高手缠斗了好几回合,赵权似乎也被她的气势吓着了。毕竟是一朝被蛇咬,坦白说他就是因为老是梦见这女人而吓得惊醒,裤子底下又湿成一片,他对她又更加地愤恨。
被砸烂的命根子,让他连小解都痛苦无比,更何况是夜夜这么折腾!这口气他无论如何都吞不下!
“你……你想做什么?想杀了我吗?”赵权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们愣着做什么?给我杀了她!”
那些保镳一拥而上,陈圆圆没有双手可以战斗,但她有牙齿!她彷佛回到儿时,可以用牙齿狠狠撕咬敌人,没多久,她脸上的血,已经不知是她自己的,或敌人的,那些男人,许多都被她咬掉了耳朵。
但是终究,敌人手上有武器,她就像方才的韩璇一样,被十几个男人团团包围,一个流星彗扫来,跳到男人背后猛力咬他耳朵的陈圆圆就被打了下来。
接着,就像一场批斗游戏一般,十几个男人轮流出招将她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在一旁看着的赵权好像又得到乐趣那般。
“你想杀我?真是反了!大师,快告诉这臭丫头,大逆不道地伤害自己生父,后果如何?”赵权问向保镳中,一名显然曾是出家人的黑衣人。
一下子说不是他生的,一下子又拿生父的身份压人,不愧是连死人的坟都能挖,脸皮无比厚。
“弑父杀母是要下地狱的滔天大罪,女施主最好三思。”那黑衣人虽然觉得这么多人欺负一名女子不妥,但赵权说过,这女子是他的女儿,却妄想杀他,于是他道。
“听到没有?你的命是我给的,我教训你天经地义,你杀我是要下地狱!给我狠狠教训她!”
韩璇摇摇晃晃地起身。下地狱?这是什么人编出来的屁?
是了,他有听过,每一个劝人为善的宗教经典总是告戒着世人,保持真与善,千万不能做恶,然后那些经典,为了突破语言的隔阂,被所谓智者解说再解说,经典原义为何?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智者们是这么警告世人的,于是那些警告很多时候被扭曲成了狰狞的荆棘,被披上自以为是的正义,去伤害不应该被伤害的人。
最伟大的智慧是什么?真正的智者常常是沉默的,因为真与善透过言语,往往会被扭曲。那才不是智慧!如果智慧是用所谓“真理”去伤害人的话,那这种智慧不如不要有!
“吼!”
一阵地动山摇的怒吼,连群树也战栗,风在那一刻静止了。
嗡!地面上的树叶甚至微微上浮,然后静静飘落。
但那只是一瞬间,那群男人感受到一阵地鸣,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紧接着,狂风大作,一道巨大白影以山亩海啸之姿扑向赵权。
所有人都吓傻了。
那是一只巨大无比的白虎,浑身散发着神圣皎洁的光芒,光用一只脚掌就压制住赵权。
然后白虎俯下身,张大鲜红的嘴,被压得动弹不得的赵权再次屁滚尿流,而那二十几名黑衣人,敢对幼崽和女人出手,此刻却一个个惊呆在原地。
白虎一只前掌已经是一个大男人的高度,所以赵权被压在掌下根本不可能挣脱,更何况是那无法形容的巨大身躯。
巨虎对着被压制在掌下的赵权,愤怒地大吼,“吼!”
那一声岂止是惊天动地,连山下的海港恐怕也清晰可闻,赵权当场吓破了胆,暴毙了。
然后白虎看向其他人,蓝色的睛珠子,像冰冷湛蓝的火焰,威风凛凛的尊王霸气,仅仅是注视着那一群人,就让他们腿软地跌坐在地上,而方才那一声怒吼,也让他们心有余悸,耳朵仍在嗡嗡作响。
白虎将受伤昏迷的陈圆圆像成虎衔住幼虎那般地衔起,然后轰地一声,巨掌一扫,二十几名黑衣人全撞在树干上,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没有人知道那天在山上发生什么事,倒是玉池山庄在那天出现一只巨虎,衔着受伤的陈圆圆前来求教。
当雪寻和孙大娘急忙为陈圆圆诊疗伤势时,大白虎才终于回复成为幼虎,但是同样也奄奄一息,满身是伤啊。
韩璇作了一个怪梦,梦见他变成酷斯拉,把母牛挎里他讨厌的家伙全踩平,哈哈哈哈,超爽的。
然后,他就醒了。
“圆圆!”醒来前,他只记得圆圆被那群黑衣人打伤的样子,于是睁开眼的一刹那,他迫不及特地想找寻她。
但他根本无法坐起身,只觉得身体痛得要死!
“唔……”该不会被酷斯拉踩扁的其实是他吧?他身体怎么这么痛啊?
“你觉得怎么样了?”陈圆圆沙哑的嗓音在他枕畔响起时,他有些愣住,然后才看见似乎是一直在照顾他,身上和脸上也包着纱布的陈圆圆。
他想起山上那一切独独忘了他们究竟怎么脱困下山的。
“你没事……吧?”他开口,才发现自己显然才是有事的那一个,但他看着陈圆圆脸上包覆的纱布,抬起手,却在碰触她之前迟疑了。
“你的眼睛……”好红啊。不是眼珠子的颜色,而是那明显哭过的样子。
他不记得曾经看她哭过,那让他好自责,又好不舍。
“有砂子。”
哪来的砂子?韩璇有点想笑,圆圆就是好强啊。“那我帮你吹吹。”
“你不要乱动。”她毕竟是练家子,恢复力还是比他好很多。他身上有几处骨折和严重内伤,幸好小虎的恢复力惊人,加上寻姨从黑市带回的大内秘药,才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那你低下头来。”
陈圆圆一愣,仍是俯下身,却见韩璇立刻甄起嘴来,还很快地抬起头在她唇上亲了亲,偷袭的结果就是拉扯到胸度的伤口,疼得他哼哼唉唉的。
“我去找孙姨。”
结果孙二娘来了,陈圆圆就被撤回房静养去了。
“圆圆的伤没事吧?”孙二娘帮他换药时,他问。
“你是问,会留疤吗?”
“呃……不会留疤是最好啦,但是如果留疤的话,”他的眼神立刻变得杀气腾腾:“我就去毁了赵权跟赵百合的容,再把他们切成一百块做成捎被块!”
“赵权死了。”
“怎么死的?”韩璇一脸惊讶。
孙大娘看他似乎不记得变成巨虎后的事,也没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你问圆圆吧。总之你昏迷了好几天,后来有人在山上发现赵权的尸体,早就让野狗啃得面目全非了,是那些他征的保镳后来良心不安去指认的……”至于那些被挖出来的圆圆生母遗骨,反倒好好的,因为野狗不啃干瘪的白骨啊。
良心不安?“操!”他们对圆圆动手时,怎么就不会良心不安?
韩璇这一激动又扯到了伤口,孙大娘没好气地道,“你别乱折腾了,要不圆圆那丫头又要替你操心。”
韩璇这才冷静下来,想到圆圆明明还在养伤,却跑来照顾他。“大姊,你让圆圆把我变回小老虎,我去她房里陪她,这样她就不会乱跑了。”
“不行,你们俩都给我好好养伤。”
真是不近人情啊。“那她又偷偷跑来怎么办?要是小圆圆一直因为想念我而偷哭的话岂不是太可怜了吗?您忍心吗?”
孙大娘可不是第一次领教这小子装可怜、卖乖的把戏。“少来这套,你要是尽快康复,她就不会牵肠挂肚了。给我安分点。”孙大娘给韩璇重新包扎好,盯着他喝下汤药,离开时还多派了几个人在两人房门外守着。
然而,当天晚上,来探望年轻人复原情况的雪寻和陈破浪,却发现韩璇老早就不在自个儿房里,两个守门的都没发现韩璇不知何时偷偷开溜了,而同时,隔壁的陈圆圆房里,却传来韩璇那小子喃喃咕咕的说话声──
“好了,我们一起睡,睡饱点才会好得快……那不然我睡你旁边?乖,我帮你数羊,很快就睡着了,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屋内数羊声不停,屋外,雪寻与陈破浪不由得一阵莞尔。
孙大娘医术高明,再加上雪寻又有管道,两人的伤好得很快,陈圆圆的鞭伤幸好也没有留下什么疤痕,这让韩璇解气了些,但每天到雪虎时还是会忍不住觉得对面那间贫贱酒楼刺眼得很。
赵权死后,赵家剩赵百合一人,可惜那女人不是女强人的料,赵家没了男人,底下那些替赵家工作的雇员和老板们就纷纷动起了歪脑筋,不消多少光景,赵家就败落了,连富贵酒楼都顶让了出去。
后来的每年春节,陈圆圆会陪着韩璇回恶马寨卖山寨鸡,韩璇把第二年赚到的钱用来盖房子,就在五花镇山坡上,陈家三合院的隔壁,盖了他和陈圆圆两人的爱巢。
他已经期待起来来,这片盛开着扶桑与朝颜的山坡上,会多出好几只有着他们优良血统的小老虎,那一定无比热闹。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