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全都完了!我舅舅一个都不会放过的!”被压制的王虎威一张脸气得胀红。大声撂狠话,要让押着他的男人知道,这笔帐,他绝对会牢牢记下!
“有本事尽管来啊!我才不怕你!”华暮雪对王虎威扮了个鬼脸,随即对押解他的男人展露出讨好的笑容。没办法,她理亏在先,目前尚且不知对方要她如何弥补过错,自然得讨好卖乖,免得他提出强人所难的要求。
严忍见到她黑亮犹如宝石的眼睛绽放着笑意,樱唇上亦挂着讨好的微笑。她是个好看的姑娘,有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白皙无暇的肌肤、挺俏的鼻子以及红菱般的嫣唇。
尤其是她那双宛如会说话的双眸,带给他一丝熟悉感,却一时间想不起曾在哪儿见过相同的眼瞳。或许是在战场上,或许是在别的地方,不管在哪见过,他都暗暗留了心。
他不会蠢得被她可人的外貌所迷惑,在战场上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的他,见过太多包藏祸心、披着羊皮的狼了,只要他受到迷惑,或是有一丝动摇,对方的刀尖随时会插入他的心口,毫不留情地直取他的性命。
长年征战使他深刻体会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所以直觉告诉他,纵然身在京城,仍需小心防备暗中射来的利箭,他必须细心观察,方能确定她的心是否如同她的眼一样澄净明亮。
他的冷淡、面无表情让华暮雪碰了一鼻子灰,她识相地收回唇角的笑容,不再刻意讨好他。
一路上她都在偷瞄他,他有着古铜色的肌肤,显示他长年曝晒在阳光下;嘴角没笑纹,暗示她,他不是个喜欢笑的男人。他的双眸似看透世事、历尽沧桑,而他高大的身躯,很容易让人望而生畏。
像他这样的男人,是她不曾接触过的,所以她不太懂得该如何与他相处。
“你叫什么名字?有种就报上名来!”王虎威怒咆。
华暮雪充满期待,也希望能得知男人的姓名。
“现在的你没资格知道我的姓名。”严忍冷淡地拒绝回答。
严忍一身纯粹的阳刚味令小扬十分钦羡,他长大后就是想要成为这样的男人,顶天立地、充满男子气概,随便挑个眉都让人无法小觑。
华暮雪听见他对王虎威的拒绝,一张小脸登时垮了下来。他的意思是不是指她不够资格得知他的姓名?否则先前面对她的询问,他早就回答了。想到在他心中,她王虎威竟是同等人,她便心情低落。
“江洋大盗还敢嫌弃别人?”她忍不住满腔的不满,嘀咕着。
轻声嘀咕逃不过严忍敏锐的双耳,他看了她一眼。江洋大盗?不会是指他吧?像吗?
察觉到他的视线,华暮雪立即不争气地漾起讨好的笑容来,随即在心底暗骂自己没用,明明对他有所不满,为何不敢大胆表现出来。
得不到回答的王虎威又是一阵咆哮,但没人理会他的怒火,此刻的他受到箝制,不足为惧。
很快地,严忍押着王虎威来到谷正川的宅邸,守卫护卫一见王虎威受制,结实骇了一跳。
“你还不快进去,跟我舅舅说我被人欺负了!”王虎威怒吼。
王虎威的怒吼让护卫马上意会过来,狂奔进去替王虎威搬救兵。
严忍押着王虎威,一言不发,站在朱红大门外静心等待。
“你们三个死定了!我舅舅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王虎威的嘴角噙着笑,想象他们即将为了羞辱他一事而付出代价的场景,光是用想象的他就觉得痛快。
“你一路上已经说了很多次,可以不用再说了。”华暮雪不耐烦地翻翻白眼。老是听王虎威说他舅舅有多厉害,听得她耳朵都要长茧了,而且长这么大了还老是舅舅长、舅舅短的,他不觉得丢人,她都替他感到不好意思了。
严忍同感不耐,倘若王虎威的舅舅不是京卫镇抚,或许王虎威就不敢仗势欺人。
接获通报的谷正川气急败坏地带着一群护院奔出来,准备要好好教训胆敢压制甥儿的不长眼之人,可乍见那人竟是神机营参将严忍时,他惊愕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舅舅!你快点狠狠教训他们三个!”王虎威见救兵来到,马上求救。
“严大人,不知我这不肖外甥哪儿得罪了您,还劳烦您亲自带着他回来。”谷正川脸上的表情变化极快,转怒为笑,同时对身后的护院摆手,要他们快快退下。
“谷大人,你言重了,王少爷得罪的人不是我,而是我身后这位男童。”严忍给谷正川面子,松开对王虎威的箝制。
小扬听见男人提及他,立刻站出来,让谷正川清楚看见他的鼻青脸肿全是王虎威所为。
“舅舅,我——”甫获得自由,犹搞不清楚状况的王虎威立即跑回谷正川身边,想要恶人告状。
“你这个不成材的臭小子!居然连这么小的小孩都欺负?!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到处为非作歹,你就是不听!我这张老脸简直快被你给丢尽了!”谷正川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王虎威眼冒金星。
严忍双手环胸,冷眼看着谷正川对一脸纳闷的王虎威破口大骂。王虎威错愕不造假的神情说明了许多事——谷正川不过是在作戏给他看!他不动声色,任由他们甥舅俩去作戏。
“打得好!他就是该狠狠被痛打一顿,才会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华暮雪看谷正川发火了,立即大声叫好。
“严大人,是我管教不当,我实在是无颜见您哪!”华暮雪的吆喝让谷正川心下不悦,但不便表现出来,唯有忍下,佯装一脸惭愧地面对严忍。
王虎威被打疼了,脑袋总算清楚了,明白抓他来的人职位定比舅舅高,舅舅才会故意打给对方看。他不敢多嘴插话,以免被打得更厉害。
“谷大人,千万别这么说,今日我带令甥回来,正是因为知道谷大人为人端正严谨,定能做出公正的裁决,还小扬一个公道。”他特意赞扬谷正川的品格,让谷正川自行决定该如何弥补王虎威所犯下的过错,且在话中提及小扬的名字,让谷正川及王虎威误以为他和小扬很熟,免得他们事后再找小扬麻烦。
“谢谢严大人对谷某的信任,今日虎威他做错了,自然得赔不是。”谷正川说得正气凛然,摆出完全不护短的姿态。
华暮雪听谷正川左一句严大人、右一句严大人,这才晓得原来他不是她以为的江洋大盗,而是个官儿!依他的身形,不用问也知道他是个武将,刚才他应该没听见她嘀咕他是江洋大盗吧?倘若有的话,这个脸真的是丢大了!
她先是误以为他是地痞流氓——王虎威,后来又认为他是更坏一等的江洋大盗,仔细想想,她真的挺过分的,瞬间内心充满歉疚。
“小扬,告诉谷大人,王虎威对你做了什么事?”严忍要小扬亲口告诉谷正川,假如谷正川还有羞耻心,听了绝对会羞窘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是。谷大人,今儿个早上,我娘拿了钱我要去打油回家,我打完油要回家时,半途正巧遇到了王虎威,他一看见我就将我拦下来,不让我过,我转身要改走别条路,可他硬是不让我走,还说我是个小乞丐,走在街上只会损了京城的美名!我告诉他,我虽然穷,可是并不是乞丐,然后他就动手抢我的油,我不让他抢,他便出手打我,最后油被他抢走打翻,油壶也破了。”小扬大声陈述王虎威给他的屈辱。
严忍表面上眉锋不皱一下,但心头已开始冒火了。小扬所遭遇到的屈辱,他感同身受,因为自小无父无母的他,也遭遇过太多相同的事,每受一次屈辱,便佯装无事地咬牙再站起来,望着瘦小的小扬,他像是看见了儿时的自己。
不觉有错的王虎威听着小扬的陈述,搔了搔被舅舅打疼的脸颊。他不过是闲着无聊才逗弄小扬玩,这又没啥大不了的,况且他也没说错,小扬的确像个小乞丐啊!这姓严的干么一副事态严重的表情?还害他被舅舅赏了一耳光!
“小扬,虎威打了你又打翻你的油跟油壶是他不对,我愿意赔偿。”谷正川自荷包里取出十两银子,语气不掩施舍的意味,妄想以十两银子打发小扬。
“王虎威的道歉呢?我们要他当面向小扬道歉!”华暮雪对谷正川打算以金钱赔偿的方式大感不满。
严忍同感不快,但依旧不动声色,静看谷正川要怎么做。
“赔十两已经很多了,你们居然还要我跟这个臭小子道歉?!”王虎威可不愿跟低下阶层的人赔不是。
“这位姑娘说得对,你是该道歉!”谷正川留意到严忍因王虎威的话而挑了挑眉,立即附和地要求。
“舅舅,我——”王虎威仍想拒绝,但一见到谷正川眸底坚定的神色,不得不屈服。
“咳!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对不起。”王虎威心不甘、情不愿地向小扬道歉。
王虎威的道歉完全不具诚意,可小扬明白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们不能再有更多要求,因此便接受了。
对王虎威的道歉,华暮雪很不满意,但见小扬已接受,她便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这是对你的一点补偿。”谷正川本要家仆将十两交到小扬手中,但见严忍在一旁看着,唯有亲自交给小扬,显示诚意。
“这太多了,我的油跟油壶只值一两,你赔我一两就好。”小扬摇头拒绝过多的赔偿。
“剩下的,你就拿去请大夫来看看你的伤势吧。”谷正川一副关切小扬伤势的模样。
“不必了,我的伤抹点口水就没事了。”小扬摇头。
“谷大人,你的好意小扬已经感受到了,但他就只要一两,所以你就给他一两吧。”严忍终于开口介入。
“这……既然严大人这么说了,那好吧。小扬,如果虎威再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让我替你出出气啊!”最后的话是谷正川故意说给严忍听的。
小扬收下谷正川给的一两银子,颔首。
“谷大人,我瞧令外甥身强体壮,是可造之材,倘若他能以优越的体魄报效朝廷,将来一定成就非凡。”简言之,严忍就是要谷正川好好管教王虎威,别再让他成天上街溜达,欺压善良的老百姓。
“是,严大人说得是,我一定会把他带在身边好生教导的。”谷正川笑着附和,心下明白严忍话中的涵义。
王虎威当严忍的话狗屁不通,他每天啥事都不用做,就有得吃有得喝了,何必闲着没事去报效朝廷?
“相信有谷大人的教导,日后京城百姓一听见令外甥的名字,绝对会竖起大拇指赞扬的。谷大人,我们就此告辞了。”倘若谷正川没能好好看管住王虎威,日后再让他撞见王虎威为非作歹的话,那么他将不再送回王虎威,会亲自动手教训一番。
“严大人慢走。”谷正川表面扬着笑,实际上心里早就积了一肚子气,认为严忍太爱管闲事了。
已得到道歉的华暮雪与小扬随着严大人离去。
虽然顺利解决了王虎威的事,但华暮雪没忘了她和这男人之间还有事没有解决。
一想到自己对他的误会,她就挫败得想申吟出声。
说到底,这全都是王虎威惹出来的,早知道她也要求王虎威向她道歉了!
华暮雪忐忑不安地跟随在男人身后,一路上他一字都不吭,让她更加紧张,但往好的方面想,至少现在知道他是个官,但依方才处理王虎威的事看来,他处事还算公正,所以至今她不用担心他会为了她污辱他一事而痛下杀手。
小扬就不一样了,他对男人充满了崇拜之情,再也无所畏惧。
严忍故意不解释、不说明,看他们俩是否会跟来,结果他们俩果然乖乖跟上,料想他们俩是真心对他感到抱歉,加上刚刚听过小扬陈述王虎威的恶行后,他早就释怀了,如今不动声色,不过是想让他们紧张,记取教训,往后才不至于再鲁莽行事。
严忍带着两人来到僻静、已结成一片冰霜的月华湖畔,然后一脸严肃地转身看着两人。
结满冰霜的月华湖畔一片雪白,在冬阳的照射下,冰晶闪耀光辉,美不胜收,但在场的三人暂无欣赏美景的心情。
“对不起!我错了!”华暮雪与小扬有志一同,对他深深一鞠躬,再次道歉。
“这句话你们已经说过了。”严忍提醒他们。
“呃……虽然说过了,但我们是真心诚意地想再次向你道歉,也要向你道谢。谢谢你替小扬出了口气。”华暮雪先是一愣,随即脑子转了过来。
“对,我要谢谢严大人替我讨回公道!”小扬热切地点头附和。
“王虎威为非作歹,早该受点教训了,不过你们往后若在街上遇见他,还是尽量避开为好,别跟他正面起冲突。”牛牵到北京还是牛,想要一个作恶多端的人在一夕之间有所改变,是不可能的事,而严忍不忍小扬再受欺负,所以不厌烦地提醒他们。
“好!”小扬感受到他的关怀,更加深了心头对他的崇敬。
华暮雪发现当他跟小扬说话时,面部表情会变得柔和许多,他不会因为身为高官而瞧不起贫困的小扬,如此看来,他应当是个面恶心善的好人。她改变了对他的看法,不再觉得他刚硬、难以亲近了。
“至于你先前对我的羞辱,你说该如何弥补呢?”关怀完小扬后,严忍偏头问她。
许是她那双澄亮美丽的眼眸在作祟,让他因受到吸引而感到厌烦吧!
是的,厌烦。
他不喜欢无法自我控制的感觉,偏偏她却让他有了这种感觉,所以才会刻意刁难她,想知道她先前所说的弥补是随口说说罢了,或是出自真心真意的?
若是随便说说的,那就说明了她的虚伪;但倘若是真的,也仅是改变了他对她的看法,如此而已。
“我愿意当着全城人的面前向你道歉,也愿意为你洗衣、打扫家里!”她连忙提出弥补的方法。
“我也愿意!”小扬很讲义气,愿意与她一同弥补过错。
严忍定定地看着认真的两人,大脑告诉他就这么算了,毕竟他们都已经真心诚意地向他道过歉了,可当他看见华暮雪那双熟悉的眼瞳与小扬的真挚眼神时,又改变了主意。也许他可以藉由惩罚之名,来教导小扬一些基本的武艺,至少能让小扬防身,日后不再受到欺负。
“既然你们如此诚心诚意,我也不要你们当着全京城人的面前向我道歉,就为我洗衣打扫一个月如何?”严忍提出要求。
“一个月?好,就这么说定了!”华暮雪听见为期一个月,虽然觉得长了点,但为了显示她的诚意,便咬牙答应了。
“嗯!”小扬与她同进同退,坚定地颔首。
“很好。”小扬的骨气与义气,皆让严忍很是欣赏。在这一个月之内,他会拨出时间教导小扬,倘若小扬认真肯学,他会视情况再教授小扬更多的武艺。
“既然我们要相处一个月,总该要知道彼此的姓名吧?”华暮雪也有她的要求,她可不想辛勤地为他打扫、洗衣后,他依然视她如王虎威之流,不配得知他的姓名。
“严忍。”他认为她说的有道理,既然要好好相处,自然要抛去先前的成见,于是简洁有力地说出自己的姓名。
“华暮雪。”华暮雪模仿他说话的口吻,不愿在气势上输他一大截。
“我叫李小扬!”小扬中气十足地报上名字。
“明日卯时,我在城西琥珀胡同等你们。”之所以提出卯时见面,是因为他每天都在这个时间起床锻练体魄,他想要教导小扬自然也得利用清晨的这段时间。
“卯时?!”华暮雪的声儿略为拔高,平常卯时,她都还在睡梦中,尤其现下是冬天,天寒地冻的,鸡啼叫了没都还是个未知数呢,她很难自温暖的被窝中爬起啊!况且她一大早就消失,爹娘也会觉得奇怪呀!他突然要她那么早出现,教她一时间不知所措了。
“对,就是卯时,因为接下来我有自己的事要做,若你觉得太早,没办法做到的话,那么就当你先前的提议没说过。”他一副就算她毁诺也早在意料之中的模样。
小扬倒是没问题,他仰头看着华暮雪,知道华暮雪出身富豪之家,且身为姑娘家,总是有许多限制,恐怕是无法出现了。
华暮雪最受不了被人质疑了,既然她已经点头答应,现下说什么都得硬着头皮出现,绝对不能给严忍讥嘲她毁诺的机会!
“卯时就卯时!明天我一定会出现!”华暮雪豁出去了,拚着被家人发现的风险,这一个月内,她绝对会天天准时出现在他家!
“是吗?”严忍淡淡一笑,眼见为凭,除非她真的出现了,不然现在说再多都是空口白话。
“明天你就知道了!”华暮雪知道他不信任她,不过她绝对会做到尽善尽美,让他挑不出毛病来的,所以她要自己此时平心静气地跟他说话,明日再等着看他错愕的表情!
华暮雪黑眸冒火、生气勃勃的模样,一瞬间让严忍心神恍惚了下,将华暮雪的身影与多年前一个小女孩娇小瘦弱的身影重迭在一起,他终于明白为何先前看见华暮雪的眼瞳时,会感到熟悉了。
……不,不对!她叫华暮雪!他及时回过神来。
严忍记得很清楚,当年那个替他雪中送炭的小女孩叫南瓜,所以华暮雪不是南瓜,只是眼瞳长得和南瓜一模一样罢了。
“告辞!小扬,咱们走!”华暮雪草率地向他告别后,便要拉着小扬离开。
小扬朝他挥挥手后,和华暮雪一道儿离开。
她那无礼的态度并未激怒严忍,他对小扬微微一笑,目送两人离去,随后他亦转身离开,不再追忆往事。
华暮雪带着小扬往大杂院的方向走,一路上因严忍对她的态度,使她感到不快,因此便愈走愈快。
“暮雪姊姊,你不开心吗?”小扬偏头问。
“没有。王虎威已受到教训,我怎么可能不开心。”华暮雪给了小扬一记难看的笑容,撒谎。
“既然没有不开心,为何会板着张脸,而且笑得很狰狞呢?”小扬和华暮雪相处久了,知道这些话不会惹她生气,所以便有话直说。
“小扬,你觉不觉得严忍讨厌我?”华暮雪想了想后,终于藏不住心底的疑问。
“不觉得啊!”小扬摇摇头。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他瞧扁我,说话老是句句带刺呢?”她嘟着唇,低声抱怨。
“可能是先前你误以为他是王虎威,所以他不高兴吧!暮雪姊姊,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没能跟你说清楚。”小扬内疚地向她道歉。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太冲动了,没问清楚就乱骂人。仔细想想,他会这样待我,也是情有可原,真要怪,该怪我自己才是。”华暮雪扪心自问,如果今天换成她是被误会的严忍,恐怕也不会给误会她的人好脸色看。
“明天卯时,你真的能到琥珀胡同去吗?”小扬担心地问。其实他一个人去也可以做好洗衣和打扫的工作,他不想此事替她惹来麻烦。
“没问题!”华暮雪拍胸脯跟他保证。
“如果被你的家人发现了怎么办?”尽管有她的保证,小扬仍不放心。
“船到桥头自然直,顶多就被骂一顿喽!我爹和我娘不会打我的啦,你放心。”华暮雪俏皮地吐了吐丁香舌。
严格说来,比起爹娘发火,她还更怕总管李万里生气呢!他们一家都非常敬重李伯伯,也将李伯伯当成是一家人,只要李伯伯一生气,大伙儿可是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所以她要做的就是努力在这一个月内瞒住李伯伯。
“你要怎么偷跑出门?”大清早的,总不能光明正大、大剌剌地走出家门吧?
“爬墙!”她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
“爬墙?……我爷爷说女人家爬墙是不好的行为呢!”小扬皱起眉,想起爷爷说过的话。
“没人看见就没关系。”小时候她常爬高爬低,她娘知道后仅是告诫她,身为姑娘家该收敛点,被人看见了不好。她非常明白娘的言下之意——就是指爬墙时若没被人发现,那就没关系!她可是一直牢记在心头呢!
“我听隔壁卖猪肉的王大叔说,从前他住的村子里有个女人因为不安分地跑去爬墙,结果被村人抓去浸猪笼呢!我不晓得为何爬墙会严重到要被浸儿猪笼,但是这样听起来很可怕,所以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爬墙好了。”小扬愈想愈觉得可怕,他不要暮雪姊姊为了大清早出门帮严忍洗衣、打扫,爬墙爬到被人抓去浸猪笼,那未免也太凄惨了。
“有这么严重?我怎么没听过?”华暮雪秀眉紧蹙。
“嗯,就是这么严重!”小扬用力点头,稚嫩的小脸蛋上写满认真。
“放心,我家没猪笼,不会有事的。”华暮雪自认没有猪笼就不会有事。
“……但是王大叔家有。”小扬一脸愁苦地提醒她,他家隔壁的王大叔可是个屠耶!
“呃……没关系,我爹娘不识得王大叔,拿不到猪笼。况且在京城住了这么久,我从来没听过有人因为爬墙而被浸猪笼的,没事啦!我们别自己吓自己。”华暮雪非常乐观。
“真的吗?”小扬觉得她将事情想得太简单,让年纪尚小的他都不由自主地为她操心了起来。
“当然!而且我相信如果我真出了事,你也会帮我的,是不?”她呵呵笑着眨眨眼。
“嗯!暮雪姊姊,为了你,我会竭尽所能地把全城的猪笼都偷藏起来,绝不让你被浸猪笼!”小扬讲义气地用力颔首。
“总之,你不用想太多,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我只要在卯时出门,把所有事做好后,再偷偷溜回家装睡就好,不会有人发现我出过门的。”她有自信能瞒过所有人。
“好,那明天快到卯时,我会到你家外头等你,咱们再一块儿到琥珀胡同去。”小扬与她约好时间,不想她一个人大清早在外头瞎晃,怕她会发生危险。
“嗯。对了,小扬,有一件事我得要告诉你。”华暮雪突然以认真严肃的表情望着小扬。
“什么事?”小扬感受到她的认真,觉得她要说的一定是非常重大的事,因此深深地吸了口气,先做好心理准备。
“其实,并非我二姊夫武功不济或是我领悟力不足,才会打输严忍,而是这其中出了点小问题……”华暮雪语气沉重地对小扬澄清,希望他不要误会。
“什么问题?”小扬追问。
“……就是……那个……”华暮雪被小扬问倒了,事实上是,她也不晓得问题出在哪儿啊!
“暮雪姊姊,我知道,那一定是非常大的问题,我相信日后你定能克服解决的。”其实问题出在哪儿,小扬了然于心,但不忍当面告诉她,她技不如人,于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你说得没错!你等着瞧,要不了多久,我绝对能打败严忍的!”华暮雪豪情万丈地发下豪语。
“嗯,你一定可以的。”小扬好心安慰着。
心情大好的华暮雪开心地用手抚乱小扬的发顶。
“哎!暮雪姊姊,你别再把我当成小娃儿,我已经长大了!”小扬小声地抗议着。
“知道了、知道了!咱们去打油回家好让你娘做菜吧!”华暮雪嘴上说知道,却仍是忍不住地捉弄他,再度揉乱他的发。
“糟糕!咱们出来这么久,我爷爷一定很担心!”小扬突地拍额大叫。
“对喔,咱们动作得快点才行。”经由小扬的提醒,华暮雪这才想起还在大杂院里等他们的爷爷。
于是华暮雪拉着小扬的手,抛去严忍带给她的挫败感,两人一路叫嚷着,向大杂院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