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晚上,她躺在床榻试着入睡,脑中却不断地浮现雷翼风的身影,那让她的泪水怎么也克制不住,首到畏后倦极了,才昏昏沉沉地睡着。
偏偏她才合眼没有多久,就被恶梦给惊醒。
梦中,雷翼风不仅用嫌恶僧恨的眼神望着她,还用恶毒恼怒的字句咒骂她,让她心痛难当。
就这样,她哭一会儿、睡一会儿,不久又从恶梦中惊醒,然后再哭、再睡,如此反覆不断地折腾,几乎快让她崩溃。
「不行……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虚弱而痛苦地低语。
她答应了姨母,过几天就会去新居同住,她怎么能让姨母瞧见她此刻鬼一般的脸色?那会让姨母为她担心的。
孟蝶衣到灶房去,动手熬了点白粥。
尽管她根本没有半点胃口,但还是强迫自己喝一些,至少这样可以让自己恢复一些体力。
勉强喝完一碗清粥之后,孟蝶衣决定到外头去,希望多晒晒日阳,能让她苍白的双颊多一些血色。
出了木屋后,她在屋外随意走走,不经意地瞥见不远处有一对头发花白的老人妇,正手挽着手缓缓而行。
看起来,他们应该是要去山腰那尼姑庵附近走走吧!
在这座山中,有一间名为「静慈庵」的尼姑庵,庵外有一大片清幽的竹林,附近还有座石亭可以休憩、眺望美景,城里的人时常会去那儿散步赏景。
孟蝶衣的日光清不自禁地追随着他们,那时并肩而行的身影是那么的平凡而美好,令她不禁既羡慕又感动。
忽然一阵风起,老妇原本握在手中的一条帕子一不小心被吹飞了。
「啊呀!糟糕!」
老翁迈开步伐,想要追回那条帕子,可无奈老人家的步子慢,尽管想追却是有心无力。
孟蝶衣见状立刻奔了过去,帮忙抬回那条帕子。
「喏,老伯。」她将帕子交到老翁的手中。
「哎呀,小姑娘,真是谢谢你了。」老翁开口道谢。
「只是举手之劳而己,老伯别放在心上。」
老妇这时也走了过来,一瞧她苍白的脸,立刻关心地说:「小姑娘,你的气色瞧起来不太好,该不是病了吧?」
「没有,我只是碰上一些伤心事罢了。」她轻描淡写地说。
「伤心事?该不是感清事吧?」老妇猜测地问,毕竟像这么一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姑娘,烦恼的事情清大抵都脱不了感情吧!
孟蝶衣扯出一抹凄楚的微笑,并没有杏认。
老妇亲切地拉起她的手,慈蔼饰释拍了拍她的手背,开口安慰道:「小姑娘,你就别再伤心难过了。你是个好心又美丽的姑娘,将来一定会遇到一个真心爱你、也值得你去爱的好男人。」
从这番话,不难听出老妇是认为她碰上了负心汉,才会如此悲伤。
孟蝶衣摇了摇头,美眸盈满了忧伤。
「真心爱我,也值得我去爱的人,我己经遇见了,可是我们是没办法在一起的」她悲伤地低语,或许是因为与这对老夫妇素不相识,她反而可以毫无顾忌地倾吐真心话。
老夫妇互望一眼,不明白既然相爱为什么不能相守?但他们没有开口追问,就怕会惹得她更伤心。
「既然相爱,不管有什么问题就一起面对吧!只要有心,设有过不了的关卡。」老翁开口鼓励道。
这对老人家真诚的关怀,让孟蝶衣感到温暖,然而她心底的绝望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分毫。
倘若眼前的问题是能够解决的,那么不管再怎么困难,她也一定会设法克服,可偏偏她与雷翼风之间是个解不开的死结
「好了,咱们也该走了,小姑娘,你自己要多保重啊!」老翁开口道。
「我会的,二位一路小心。」孟蝶衣勉强挤出微笑,挥手与他们道别。
目送这对老夫妇互相搀佚、相偕离去的背影,孟蝶衣的眼眶一热,心底再度涌上无限的羡慕。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自己也能与深爱的男人白头到老,只可惜……那永远只会是个无法实现的梦……
极度的绝望与心痛,让孟蝶衣的泪水溢出眼眶,她甚至克制不住地蹲了下来,蜷着身子掩而痛哭。
那一声声悲切的哭泣,随着微风传进了雷翼风的耳里。他伫立在不远处,一株大树隐去了他的身形。
望着她伤心哭泣的模样,他的黑眸盈满了心疼与不解。
昨日他怒极离去,满腔的怒火让他理智尽失,简直成了一头暴怒的禽兽。
直到夜深人静,他冷静下来之后,才终于能够好好地思考,而他愈想就愈觉得不太对劲。
不管他怎么看,她都实在不像个唯利是图的贪财女子。
倘若她的眼里只有钱财,那么当初他们还未发生肌肤之亲时,他就己经信了她并未从师父的书房窃取任何东西,她又何必对他献出完壁之身?
她那娇羞的神态、那动情的反应,他不信真是装出来的!
再者,倘若她真的如此贪财,又己换取了高额的赏金,怎么她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欢喜之色,反而整个人变得消瘦憔淬了?
诸多的疑点,都显示出事有蹊跷,都怪他昨日被她刻意的激怒给冲昏了头,气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她说谎,她摆明了是故意要他厌恶她、痛限她、离开她,但这是为了什么?
究竟有什么天大的理由,让她非得这么做不可?
究竟有什么不得己的苦衷,让她宁可自己一个人痛苦,也不愿说出来,让他为她分担一切?
根据昨日的经验,他知道问她是不可能得到真正的答案,他必须设法自己找出来才行。
为此,今日他没有贸然现身,而是躲在暗处悄悄地观察。
打从她刚才走出屋子,他就暗中一路尾随,而看着她那宛如游魂的憔悴模样,他真是又怜又气。
才不过短短几日的光景,她就将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到底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苦衷,让她非如此不可?
今日,他一定要把个中原因弄清楚,绝不许她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孟蝶衣伤心地哭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止住泪水。
她站了起来,转身想要返回屋里,却赫然看见了意想不到的身影。
是雷翼风!他……他怎么会……
孟蝶衣惊愕地望着雷翼风,悲伤的情绪来不及掩饰,才刚止住的泪水又再度自眼眶淌落;一惊觉自己掉泪,她仓惶转身背对着他,匆险抹去泪水。
「你……你还来做什么?」她语气僵硬地问。
「我当然是来找你的。」雷翼风凝望着她的背影,她那消瘦的身形,真是令人心疼极了。
他的语气没有孟蝶衣预期中的厌恶与僧限,反而透着怜惜与温柔,而那狠狠揪住了孟蝶衣的心。
她不懂他的态度为什么丕变,但是无论如何,他们都实在不该再见面了。
她狠狠地眨掉眼眶中的泪水,深吸口气之后,转身面对着他,强迫自己摆出不耐烦的神情。
「你昨日不是说过,不想再见到我呜?怎么才过了一晚,你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你走吧,不要再来了,我真的不想再看见你,对你我己经厌倦了!」她咬牙逼自己说出违心之论。
这一回,雷翼风并没有被她这番话给激怒,反而看穿了她眼底那急欲掩饰的悲痛。
「倘若你真的厌倦了,刚才为什么会说你己遇见了真心爱你的人?还有,你为什么会说你与那个值得你爱的人没办法在一起?」
孟蝶衣倒抽一口气,震凉地僵住了。
本以为他才刚到而己,想不到他竟听见了刚才她与那对老夫妇的对话!这下子该怎么办才好?
她心绪纷乱,慌忙地想找借口。
「我那是你别自作多情了,我刚才说的那个人又不是你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是我,那会是谁?是谁让你明明心痛万分,却还要硬装出无所谓、不在乎的模样?是谁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偷
偷地掉眼泪?是谁让你短短几夭,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他咄咄的逼问,让孟蝶衣招架不住。
「我……我……」
他的这些问题,她一个也答不出来,而他那双深退灼热的黑眸,仿佛己看穿了她的一切伪装。
她既狠狈又无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而心乱如麻之下,她也只能选择逃避了。
孟蝶衣仓惶地转身,决定逃回屋子里,将自己关起来。
她知道这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也知道他不可能轻易就放弃,可是眼前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再继续面对他,她泊自己的清绪会彻底崩溃。
「等等,蝶衣!」
雷翼风立刻追去,他可设打算再让她逃避。
孟蝶衣拔腿跑回了木屋,想要将他关在外头。
只可惜,她的动作不够快,在她前脚才刚踏木屋里,雷翼风后脚就己跟了进来,他甚至还反手关上了大门,让她没法儿再逃出去。
「蝶衣,别再逃避了好吗?咱们好好地谈一谈。」
孟蝶衣的心狠狠揪紧,只能无助地猛摇头。
谈?他们还能谈什么?她什么都不能透露呀!
眼看雷翼风高大的身躯柞在门口,她知道自己是没办法逃出去,也只能试着躲进房里了。
她转身往自己的寝房奔去,无奈雷翼风不仅又追了进来,甚至还故技重施地关上了房门。
这下子,她真的无处可躲了!
孟蝶衣感到既无助又慌乱,但是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挺直了腰,沉声下起逐客令。
「够了!我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不,蝶衣,除非你坦白告诉我实话,否则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雷翼风的态度坚定。
「该说的话,昨夭我都己经说了,你还要我再重复一次呜?好!我告诉你——我混进『铁云门』纯粹是为了窃取东西,我对你设有半点感清,我不爱你,也不想与你再有任何瓜葛!我己经说完了,请你出去!」
她别开脸,指着房门,心里祈求他可以快点离开,否则她真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撑多久?
现在她甚至连看他的勇气也设有了,就怕再看他一眼,自己最后伪装出来的坚强就会彻底崩溃。
「如果你真的不爱我,为什么不敢看我?」雷翼风问道。他的黑眸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自然也将她极欲掩饰的脆弱看在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