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律低沉的嗓音突地在她头顶上响起,她吓得飞快抬头,就见到一身外出装扮的胤贝勒丰神俊朗的站在她身前,腰间还挂着弓箭。打猎吗?可这会儿已是三更天了。
“胤贝勒要出去?”
“你想跟?”
“呃,没有。”
“走。”
岳上弦愣了愣,“什么走?!”
“我要去夜间狩猎,少一个帮我提动物尸首的人,就你了。”
她?!她一脸惊恐,“少开玩笑了!”
他眼神一冷,“我像吗?”
不像,“可是……”
“你不是什么都没关系?!”
“可是我会怕——”
不让她有机会说完话,他转身就走,她咬着下唇,犹豫一会儿,终究还是快步跟上去,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马厩。
胤律回头看她,“你练过武,该会骑马才是!”
“是没错,可是我穿——”
她话一样没说完,他已经上前,伸手用力一撕,她那件圆窄旗装的下半部顿时碎裂成好几片破布,她呆呆的看着他。
“上马,不会有人想看的!”
什么嘛!有点小不悦,但她只是点头。
两人分上两匹马,一黑一白,在夜色中往近郊的山上奔驰而去。
一入山区,便觉树影幢幢,偏偏天上明月又被层层凝聚的云给遮蔽,四处是一片漆黑,岳上弦小心的跟上前方的胤贝勒,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跟丢了。
可是,夜虫唧唧夜鸣,偶尔遗传来几声不明动物的奇怪声响,再加上不时风吹草动,这一片黑漆山林沉淀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诡谲气氛,让她是猛往喉咙里咽口水,头皮发麻。
胤律深邃的黑眸在幽暗林中扫视,突地,他拿起弓箭策马快奔。
岳上弦吓了一跳,也急忙策马疾追。但才一晃眼,怎么他就消失在黑暗中了?!她急了、慌了,“胤贝勒?!胤贝勒!”
回应她的只有呼呼风声,这让她更焦急,她慌乱的策马四处奔驰,一边大声呼喊。但什么也没有,她怕了,要她一人在这直至天明喔?!
不不……不要急,不要慌,月亮露脸了,听听马蹄声……
她逼自己静下来,在听到远处似乎有马蹄声时,先深深呼吸,仔细的分辨其方向,慢慢策马过去。
好不容易在抵达一棵高耸入天的大树前时,看到胤贝勒的爱马,却不见他?
“该死的!”
一阵怒吼突地从右边林间传来,她飞快的策马奔去,见到不远处有火光,再驰近些,竟看到胤贝勒被三名虎背熊腰的大男人给擒住了,其中两人拿着火把,一人手中还提着一只中箭流血、尚未断气的狐狸。
“你们干什么?快放开他!”她边喊边接近。
“这是女人吗?还是一只山猪?!”
三人发出讪笑声,但她一点也不在乎,忧心的眸子只看着被人架着的胤贝勒,“这好吗?”
“你认为呢?还不快逃!”他大声吼她,却惊讶子她脸上的镇定。
“为什么?!”
还问?她真笨还是假笨?“你是猪啊,他们是坏人!”
“我知道,可是你被——”
“对,连我都被他们制住了,你还能怎样?!快逃!”这女人迟钝得不像样!
“逃?!”
三名贱人目光一对上,一名男子立即向前要抓她,她只能以三脚猫的功夫对付,但胤贝勒是对的,来人显然是高手,她一出手就被反手压制在后背,痛得她眼泛泪光,这是第一次她好后悔没跟铁面婆婆好好学功夫。
胤律眼看着她被绑住双手的押到他身边后,忍不住又惊天动地的吼了她,“笨蛋!”
但那张胖胖脸只有眉一皱,不见害怕,那双清澈的眸子一直上上下下的看着他,“有没有受伤?”
她是真关心?!他浓眉一拧。
见他没说话,岳上弦抬头看着那三个高头大马的男子,“你们要什么?我身上的珠宝你们都可以拿去。”
“你以为那些就够了?我们等这一晚可是守了好几个月了,胤贝勒的身价怎么可能只值那点珠宝,”贼人之一冷笑,“何况,我们也不是为财而来!”
她一愣,看向脸色冷峻的胤贝勒,“他们知道你的身份?”
“是,而且还是旧识呢!”他臭着一张漂亮的脸瞪着那三名粗壮的男子,“上回我路见不平,狠狠的打了他们一顿,这次他们有备而来,打算把我分筋挫骨,弄成残废。”
“这是以牙还牙,我们大哥现在手断脚断,像个活死人,那全拜你之赐!”另一名贼人激动的怒道。
原来——岳上弦明白了,“你们这样不行,冤冤相报何时了?!”
“臭娘们少说教!”贼人恶狠狠的瞪着她,“是你自己送上来的,我们也不可能留你活口!”
三人交换眼神,其中一名不知从哪儿拉出一辆藏匿在林间的马车,三人粗暴的将胤律、岳上弦扔进车内,即鞭策马儿前行。
月娘再次隐身云里,黑暗中,车子摇摇晃晃的,颠簸的石子路让车内的两人也跟着东撞西撞,好不容易路平了,两人总算能稍喘口气。
岳上弦叫着叠靠在她身上的胤贝勒,“你的武功很强,不是吗?真的没啥办法逃吗?”
“我的穴道被点,双手又被绑,怎么逃?!”他说得很不高兴,却不得不承认,原来肉肉的女人在这种石子路上很好用!
听他一这么说,岳上弦并不放弃,她试着解开绳子。以前她跟妹妹曾无聊到玩解绳子游戏取乐,所以,她有把握应该可以打开……
四周再次跌入一片寂静,只有跶跶的马蹄声。
也不知奔驰多久,月儿在云层渐开后透出了点光,斜照入车内,令胤律错愕的是,他看到的不是一个无措、害怕、紧张、哭泣的脸孔,而是一个双手已经挣脱绳索、一脸洋洋得意的岳上弦。
“胤贝勒,待会儿我来当饵,你要逃出去喔。”她边说边替他解开绳索。
“你呢?”
“我没关系啦。”
“没关系?”他发现自己愈来愈讨厌听到这三个字,“那你被他们逮到又发现我逃走后,你可能会一命呜呼,也可能会遭到极可怕的对待,这样没关系吗?”她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大不了重新投胎,”她以手肘顶了下恍神的他,“别迟疑了,趁我跟他们打时,你一定要赶快跑,懂不懂?”
她是说真的?为了他的安全,她可以连命都不要?!胤律难以置信的瞪着眼前这个处变不惊的女人。他一直以为女人遇到这种事肯定会呼天抢地、鬼哭神号!
“胤贝勒到底在想什么?你是阿玛惟一的儿子,就算没了我这个妻子,你顶多再娶一个或是将小妾扶正就行,别舍不得我了。”
“我舍不得你?!”他头一回有这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她的眼睛有没有问题?!
“嗯,你长得这么漂亮,要找女人不难的!”
她在安慰他吗?!但是——
胤律黑眸半眯,“又说我漂亮,你想死是不是?”
“就当是最后一次赞美你嘛,贝勒爷,我们就此别过了!”其实有点难过耶,但她逼自己不要再多想了。
再看他一眼,她突地挺身钻出帘子,一双大脚分别踹倒两名贼人,两人立即跌下马,另一名急急煞住马车,趁此机会,岳上弦跳下马车就往树林里跑,另两名贼人从地上爬起,怒吼一声,取下马车上的火把就追了上去。
另一名贼人也跟着下去追逐,此时,无人看管的胤律拉开车帘,看着火把照耀下,三人追逐岳上弦的画面。
火把映照着她狂奔的身影,三名贼人边吼边打,他浓眉一皱,竟见她不时的回头,以眼神示意要他快跑。
她不是开玩笑的?!她是真的要当饵!这女人,怎么身材像猪,脑袋也像猪!他莫名其妙的感到生气,却还有一股难言的疼惜涌上心头。
突然间,岳上弦向前扑倒在地,几名打手上前,一拳拳的击向她,而那该死的女人没喊痛,眼神也没有任何惧意,只是拼命示意他快跑。
他的胸臆间燃烧起一股暖意,喉头更是莫名的梗着个东西。
她怎么可以如此的——
见那三人还是一拳拳毫不客气的打向她,他全身紧绷,狂乱的心跳更是狠狠的撞击着胸口。那几个人瞎了?还打不够?!
他突地一怔,不明白了,是他雇用打手演出这一幕,也是他要他们趁机会狠狠的揍她的,但此时此刻,他竟然快无法呼吸,而原因竟是因为愤怒!
三名打手打得手都酸了,但这个胖福晋竟然连吭都没吭一声,就在他们面面相觑时,一股背脊发寒的感觉突地袭来!
“放开她!”
雷霆怒吼顿起,三名打手惊骇回头,却见胤贝勒双手环抱在胸前,迎风而立,浑身散发着霸道气势,黑眸有着骇人的澎湃怒涛。
几个人慌乱的瞧了瞧,虽然不明白情形怎么突地变了样,但他们绝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为了保命,三人吓得施展轻功回到马车上后,鞭策马匹落荒而逃。
岳上弦其实已经被打得头昏眼花,压根不明白也没看楚那三人是怎么被胤贝勒打退的,但庆幸的是,那三人不见了,这点最重要。
胤律臭着一张脸将被打得像猪头,无力的躺在草地上的她给扶坐起来,没想到她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你没事吧?”
明明超感动的,但他硬是压下激动的情绪,出言骂她,“猪就是猪,你看到我被打了吗?”
“没有就好了嘛!”她可是浑身痛,觉得骨头都异位了呢。
他扶着她起身,她勉强撑着却没吭上一声,但他那双炯亮黑眸就盯着她努力忍住痛楚的圆脸,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真的很不一样,女人他看得太多了,岳上弦真的不一样。“可以走吗?”他的声音不自觉的放柔了。
“可以。”她逞强的要走一步,但双腿打颤,举步维艰,他抿抿唇,突地站到她面前蹲下身来。
“呃——”
“上来。”
“你、你要背我?!”她瞪着那宽厚的背,当场傻眼。
“不然呢?”他回头瞪她,“抱你下山,双手肯定会断掉。”
“可是……”
“啰唆,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前上来,不然,我直接把你踹下山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虽然有许多的疑问不解,但还是将自己肉肉的身子靠向前去,本以为他一定又会诅咒她是肥猪、胖子,没想到他竟然吭也没吭一声,静静的背着她下山。
她脸红红的贴靠在他坚硬的背上。他真的很强,居然能背着她还脚步平稳,而这样的男子竟是她的丈夫。
岳上弦的心起了一阵奇异的骚动感,一颗心顿时失去规律的怦然狂跳。天啊,她怎么月光光,心慌慌,不会是动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