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裤子是不是留给我自己动手?」
「你的伤在哪?」她冷着脸,张大双眼在他皮肤上仔细的搜寻。
前几天他才受伤,隔着衣裳流出鲜红的血,连大夫都说他失血过多。然而现今,他恢复没几天,身上应该还留着伤口。
可是,她找不到。
他的皮肤光滑无比,一点伤痕也没有!
婉约怒火中烧,仰头瞪他,「你的伤呢?怎么不见了?」
唐谨思已经有承受她怒气的准备,平静的反问:「妳的丫鬟告诉妳了?」
宝儿的哭泣声在婉约脑中回响,那控诉唐谨思的一字一句令婉约的心渐渐发寒。
她不可思议的望着她的丈夫,问:「你真的把宝儿……」
他不等她问完,立即答复道:「吓唬她而已。」
他毫无愧疚的神态,像极了一些仗势欺人的世家子弟,和婉约心目中温文儒雅的丈夫,判若两人。
「她还是个孩子呀!」
「下女罢了。」
他漫不经心的语气使她气急攻心。
「你、你难道忘了你的身分,不顾礼仪廉耻了吗?」她的丈夫明明是那么温文儒雅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变得陌生了?「你不是任性的孩子呀!」
「婉约,妳总是大惊小怪的,容易激动,这样对身心不健康。妳的宝儿不是好好的在家等妳宠惜吗?」他的语气除了漫不经心之外,还弥漫出一股醋酸味。
「你、你强词夺理,你不觉得这样恐吓一个小姑娘太过分了?」
「她半夜鬼鬼祟祟的监视我,也吓唬到我了,我就没质问妳,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是听我的吩咐,替我照顾你啊!说到底,你若不欺骗我,你的恶行又怎会被宝儿发觉?你太无赖了!」
「先休息吧!」他轻描淡写的截断她的斥责,建议,「等明天找个时间,我再让妳随意处置。」
婉约呆了呆,茫然的问:「你一点认错的意思都没有?」
她预期过他会道歉、会解释、会向她忏悔……或澄清什么。然而,他不仅没有,还一副云淡风轻,毫不在乎的态度,完全不认错!
婉约五内俱焚,气愤到失控,厉声道:「你完全不想悔过吗?」
唐谨思叹了一声,无奈道:「不是我不想,而是我和它不熟,妳遇见了再介绍我认识。」
「别开玩笑了!」她握紧双拳,良好的教养使她被心爱的人背叛、欺骗、愚弄、讽刺之后,仍未能丢下理智,送他一顿拳打脚踢。
「休息吧?」他温和的回应她的激动,却又兴致一动,坏心眼的刺激她,「还是说,妳要彻夜照顾妳的宝儿?」
「唐、谨、思!」咬牙切齿声从婉约口中传出。「你根本是、是人面兽心,卑鄙龌龊的伪君子!」
一口气骂出她所知道的恶毒话,婉约毅然转身,大步迈出门,就在她的脚刚踏出屋外的剎那,一双手从身后环绕住了她的腰。
「又要离家出走了?」唐谨思戏谑的问。
紧接着他一个扯动,再旋转脚跟,霎时,她娇柔的身躯被抱起,迅速落到屋内的圆桌上。
「放开,不许碰我!」婉约忍住惊呼,坐稳了身躯,立即拍打他的手,要他退开。
「妳别这么幼稚。」他单手禁锢住她的双手,将她如同野猫爪子一样不安分的指头牢牢的包覆在掌心内。「偶尔任性几次算是情趣,我能忍受,但时常乱发脾气,无理取闹的,是不是太失『妇德』了?」
「你竟有脸指责我无理取闹?」婉约大感荒谬,彷佛做错的人是她,他倒像是个受害者。
「如今,我可是万分怀念妳曾经的温顺。」他感慨着,有种历尽沧桑后的怅然。
婉约深呼吸,再深呼吸,努力营救自己快要烧成灰烬的神智,冷冰冰的警告他,「你──离我远一点!」
温文儒雅的男人,容貌依然秀丽,态度依然柔和,但他脸上的神态是以往不曾有过的戏谑。
他轻轻的贴近她唇边,回道:「听话,夫人。」
婉约怒瞪,使劲的抬起腿,往他毫无防备的下身踹去。
唐谨思避开要害,大腿仍被她踹到一脚,他吃痛的后退了两步。婉约跳下桌,他又逼近她,拦截了她的去路。
她毫不客气的低头,咬着他紧勒住她的手臂。
唐谨思禁不住讽刺,「夫人,妳的修养哪去了?」
婉约反击道:「与你的良知一起泯灭了!」
他握住她纤细的颈项,控制她的行动,不温柔却也不粗暴的力道,拿捏得轻重适中,不会令她觉得痛。但她仍是觉得难受,无法接受她心目中永远温文儒雅的丈夫会做出如此霸道的行为。
他漠视她的抗拒,垂首,探出舌尖舔掉她嘴边一丝丝属于他手臂伤口的血;接着抬起手臂,看了看明显的咬痕,幽幽一叹。
「妳这种行为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学成的,想必以往就有丰富的经验吧?」
她抛弃理智,抓起他的手指又狠狠的咬了一口,不管这样的举动有失风度,只想与他斗,出一口闷气。
唐谨思被她咬得哭笑不得,痛得要她停止,无奈她就是不肯松口。他只好抓住她的发丝一扯,将她拉开。
婉约不甘示弱,踩住他的脚,趁他闪避时,用力的把他推倒在地,像一个奋战的勇者,一鼓作气的跨坐在他身上,举起双拳捶打他。
一定要教训他──
欺骗她的感情、恐吓宝儿、死不认错……她不能原谅他!
婉约恨得牙齿发痒,满脑子都是伤害唐谨思的念头,要他知道疼痛,要他求饶认错!
一个个拳头落到肩膀、胸膛,被打的唐谨思瞠目结舌,这个蛮横的女人真是他的妻子吗?
「妳够了!」他动作敏捷的箝制住她的手腕。
「别对我大吼大叫!」她用额头撞他的下巴。
这种野蛮的攻击方式,她是从哪学来的?「妳看看妳这样子,和泼妇有什么分别?」
「那就让我走,别再碰我,不要在我面前出现!」她大声的吼回去。
唐谨思愣了,双手依然紧紧的箝制她,没有因她的压迫而松动。让她走,再次离开他?
不!他不让她走!
即使她的温驯乖顺已如残花凋谢,半点不存,但是他仍未有过放弃她的念头。
「比起妳以前的乖,我是更喜欢妳有点失控的坏……只是,今晚的妳野蛮了一些。我是没有嫌弃妳,不过,最好妳能够做到刚柔并济。」
「谁跟你说这些!」她快让他逼疯了,沮丧的捂住他的嘴唇。
唐谨思反手按住她的手指头,主动用她的指尖摩挲他的唇瓣。前一刻暴烈的气氛转眼淡化,被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柔情所掩盖。
「妳怎么会认为我肯让妳离开呢?」他轻声问。
这个女人,是他娶错了的妻。确实,他一开始所向往的不是她;可他娶了她,将错就错的接受了她,甚至一错再错的……被她困在情网中,无法抽身了。
「妳没坐在我身上殴打我之前,我就不想放开妳。现在,妳在我身上留下那么多伤痕之后,我更不可能让妳走!」他慢慢的明白,自己的需要已被婉约改变了。
她对他很重要。无论她是谁,她已在他心里深深的刻下属于她的印记。
唐谨思倏地坐起身,按住婉约的后脑,不留情的含住她的嘴,死命吮吸,发狠的啃咬,像在惩罚她,又像在宣泄他不甚明了的激情。
婉约在他的牵引下被迫附和,加入他挑起的战火……
彼此狠心的咬破了对方的嘴,在激烈的触动中,源源不绝的鲜血染红了两人的唇片。
血腥味令婉约回过神,正欲脱离他的箝制,他却早有发现似的,咬住她的舌不放。
她羞怒交加,犹如脱水上岸的鱼儿,辛苦的张着口不断吸气,摆脱不了他的纠缠,只能发出「嗯嗯呜呜」的声音表达她的怨恨。
「放──呜──开──」她挪出手指,用力掰开他的嘴唇,拧着他的脸颊,舌尖却困在他口中,难以逃离。
这时,门外有一阵纷乱急促的脚步声逼近。
「发生什么事了?」眨眼的工夫,就见唐老夫人领着一群下人来到大门敞开的寝室外。「你们在吵些什么,隔着几座院子的人都听得见你们的叫吼声,到底怎么了?」
婉约吃惊的望去,「娘?」
她并不晓得自己与唐谨思争吵声这么大,竟会传了出去;更没意识到此时她衣衫凌乱的坐在唐谨思腰上,那姿态有多惊人。
唐老夫人气息不稳的打量儿子与媳妇的样子,语调困惑的问:「婉约,妳要对谨思做什么?」
「我……」婉约的脸蛋瞬间涨红,低头看着唐谨思赤裸的上半身,放在他嘴上的手指像被火烫到似的缩了回来。
「娘,我们在玩呢!您不用担心。」唐谨思瞥了门口看好戏的下人一眼,躲在唐老夫人身后的数道人影立即消失。
「行了,不必解释了。」母亲挥了挥手,调匀呼吸,退出寝室外,以无奈的口吻道:「我关门,你们……熄灯后再继续,还有,声音最好小一点。」
婉约张口结舌,急忙反驳道:「不是的,我和他不是──」
「啪嗒」一响,门被关上了。
唐谨思若无其事的举手,扶住婉约的腰,「继续吗?」
「你还想继续?」婉约怒极反笑,发泄了满腔怒气后,剩余的委屈却无法消除。「你就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她阴郁的盯着唐谨思,他平静的容颜让人无法猜测他的内心有多么复杂。
婉约无助的想着,她根本不了解她的丈夫。他的温文儒雅是骗人的,从前他给她的表情……都是假的,他欺骗了她。
「我以为你是个温柔的人。」婉约非常失望。
唐谨思一言不发,用心观察她的神色,像在欣赏一幅画。
婉约期望他能解释,给她一个合理的借口,让她原谅他,再陪她向宝儿道歉,使她有机会去宽恕他对自己的欺骗和对宝儿的迫害。
可他完全不照她设想的去做,她如何能宽恕?
苦涩的滋味从五脏六腑窜升到她的咽喉,刺激得她眼眶泛红。她无从分辨,他是否……根本不在乎她的宽恕?
唐谨思停留在婉约腰际的手,慢慢游移到她忧悒的脸,回应她的话,「我也以为妳是个温驯的妻子。既然彼此的本性都出乎对方的意料,妳我就算平手了,谁也不吃亏。」
「你以为你在跟我谈买卖,我少你一点货,你也少给一些钱?」婉约讥讽的笑了,想象不出别家夫妻的关系是否和他们一样?
唐谨思嘴唇一动,正欲说些什么,婉约眼明手快的掩住他的嘴。
「什么话都不要说了。」她不想再听他说出气死人不偿命的言论。
婉约推开他,站起身,提着裙襬走出门外。
唐谨思伸出手去,指尖擦过她的衣裳,没来得及留住她,门声一开一关,如迅雷在他耳边落下。
「妳去哪?」他在门内问,声音有些急切。
「离开你。」她在门外回答,语调坚定不移。
这一次,她不会再回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