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总有一晚,他会在床上静坐,回想着凄惨的往事,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仇恨,是以,平日守门的仆人全被调开,现下闯入的人,莫不是熟悉他的作息……
不,这人一点也不了解他的作息,否则明知他在房内,怎会笨得挑这时闯入?
那贼一进房便马上关了门,似乎不熟悉房内摆设,东撞西撞,从低呼声中,他听出来是个女人!
她一路摸黑前进,他侧身杵在床柱前静等着,待她来到跟前,他单手伸出想箝制她,未料她竟有点拳脚功夫,躲过他的袭击。
虽然房内一片黑,但他双眼早适应黑暗,对方移动时,他大略看出她的身形,加上会点拳脚功夫,这人是谁,昭然若揭。
他想再出手陪她玩玩,她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背对着他,想将他……甩落地?
呵,她也太不自量力了!
在左佳欢瞎忙想摔他之际,他伸出另一只手,不疾不徐的压住她的脖子,将她的下颚往上提。
一直强忍不敢出声的她,脖子被他强壮的手臂压得快断掉,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世平,是我,我是玉镶。」
左世平松开手,嘴角微扬低笑着,这女人,身手虽不弱,但显然没当贼的经验,活脱脱是笨贼一个!
「说,三更半夜偷闯入龙虎楼做什么!」他虽松开压制她脖子的手,但手往下滑,两手交握在她身子前,用不同的方式箝制住她。
她咳了两声,顺了气,思忖了下,随即用撒娇的声音说:「世平,我、我等了你一整晚,等不到你来我睡不着,我就出来走走,走着走着就走到这儿来。」
「你要我相信这话?」轻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馨香,前一刻绷紧的情绪,瞬间松弛,抱着她,他顿觉心情舒畅无比。
「我……」知道这话他定不信,她改口道:「好吧,我老实告诉你……不过,你明明在房内,为什么不掌灯?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我先点灯好了。」
她欲挣脱他,摸黑点灯去,他却倏地拉下她往前伸的手。
「不要点灯,我不想点灯!」他沉声道,他没戴面具,目前他的真实身分仍不宜曝露。
「呃,噢,好吧。」她猜,他不愿看到自己身上的烧伤,或许也不愿让她看见,为了让他保有尊严,她放弃点灯。
两人身体紧紧贴合着,暧昧情愫在黑暗中悄悄攀爬上心头,左世平靠她越近,体内蠢动的情欲窜升得越快,左佳欢亦是心跳加速。
她突觉有点口干舌燥,羞窘的扭动了下身子,他反将她抱得更紧,垂下头,唇瓣冷不防凑近她耳边,低声问:「你还没告诉我,为何夜闯龙虎楼?」
「我、我……」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让她又羞又慌无法思考,刚才她明明想到一个好借口,现下却想不起来。 「方才你不是说,等了我一整晚睡不着,出来走走,走着走着就走到这儿来?」他以暧昧口吻道。
他没有怀疑她,可也没全然信她。冯家要的是他的钱,他只要还是愿意继续资助冯家的左世平,相信他们绝不会对他的身分起疑。
既然不是查他的真实身分,那她也许真是在好奇心驱使下闯进来,只是方才她进门来的举动,活像是贼一般,令他内心不得不存疑。
她想偷值钱的东西?这不太可能,他已赏给她不少珠宝首饰,她不是贪心的人,也不像会做此类举动的蠢蛋。若她真偷东西被他逮着,他一怒之下没将她逐出府,也会让她尝尝后宫弃妃独守冷宫的滋味,为了小便宜付出天大代价,怎么都不划算!
「是、是这样没错……」她呐呐的说,但想想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噢,不,不是……」
「不是?那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他沉声问,双手缓缓往上移。他是不确定她来此的目的,但他很确定自己的欲念。
他要她!就在此时、此地!
他只有在龙虎楼才会摘下面具,他不想身分被揭穿,是以从未让任何一个女人进入龙虎楼,更别说留宿,但今晚,他极想要她留下来陪他。
体内的情欲像野火般迅速蔓延开来,左世平不去想她来此的真正目的,也顾忌不了留下她可能造成的麻烦,解开她的衣襟,他的大手迫不及待探入搓揉那浑圆饱满的丰乳,缓解焚烧他身躯的火焰……
耳鬓厮磨,水眸半掩,左佳欢头往后仰贴靠在他的胸膛,她来此做什么,自己竟也忘了,只觉浑身火热,喉间不断逸出呻吟声。
侧着脸,她主动的吻他,此举让他粗喘了声,瞬间化被动为主动,狂热的吸吮她的唇,迅速的褪去彼此身上的衣物,将她横抱起,放上床,她成了第一个躺上他房里大床的女人。
「不,夫人,你这是……」
一早,冯玉环让小冬和几名丫鬟打包了一堆行李,左府的管家东亥见状,错愕不已。
「你瞎了眼,明眼人看也知道。」冯玉环没好气的回道,「我要回冯家。」
「这可不成。」东亥也算是忍得住气。他一个中年大叔当着众人的面被骂,明知冯玉环不得宠,他也没势利眼的不理睬,仍秉持着一个管家该尽的义务规劝。
「谁说不成!」冯玉环气呼呼的说:「我嫁给左世平已经半个月,他来过我的夫人楼没?没,一步也没踏进过!这桩婚姻不算数,他爱去冯玉镶那儿就让他去,本夫人大人有大量,特别成全他们!」 左世平每晚都去冯玉镶的蝶院,有时还召冯玉镶去龙虎楼,让她这个正妻的脸面挂不住,她忍了半个月已经忍够了,也算尽了正妻的义务,他一直不来她的夫人楼,这正好让她有借口求去。
真不知这个左世平是怎么想的,花了万两的聘金迎娶她,却把她这个美娇娘晾在夫人楼,每晚都去窝在冯玉镶那个贱妾床上。哼,肯定是冯玉镶使了什么狐媚妖术,把他迷得团团转!
冯玉镶那个贱人一定是见他有钱才死活的巴着他,不过这样正好,反正她本来就不想嫁给左世平,他脸上面具没遮到的地方就足够恶心吓人,要是拿掉面具,还不知是怎样惨不忍睹的一张脸,她才不想跟这种丑男人过一辈子呢!
日前,她偷偷让人带信给蒋德瑟,知道她在左府的情形后,蒋德瑟回信给她,说他愿意等她,只要她能拿到休书,他立刻娶她。
以左世平阴阳怪气的个性,一时半刻想拿休书应该是不可能的事,她就先回家待着,日子久了,说不定他就会自个儿奉上休书。
总之,她住哪儿都好,就是不想继续待在左家,她不想看见左世平那张丑陋的脸,更不愿见冯玉镶骄傲嚣张!
「可是,这事……得先知会大爷一声。」东亥委婉的想留人。
「我要回娘家,这事还得经过他允许?」在冯家当千金大小姐时被宠坏了,即便嫁来左家,冯玉环还是那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跋扈样,她冷嗤道:「他爱管的话,就去管冯玉镶,别来管我!」
说罢,她转身悻悻然的走出夫人楼,而得知此事的左佳欢刚好到来,瞄了她身后的大小行李一眼,一脸吃惊的问:「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哼,我的事,你没资格知道!」冯玉环气焰嚣张。
「那是!」冯玉镶装着柔弱样,「我这阵子天天伺候世平,身子可虚了,你有事的话,找别人商量去,千万别找我,我可没有心思听你诉苦。」
「谁要跟你诉苦了!」冯玉环瞪着她,气得牙痒痒的。
「没有吗?那就好,我还真担心你想不开,毕竟刚进门的头一天就当了弃妇,这件事早在京城内传得沸沸扬扬,不只在左家,连冯家的下人个个皆知此事,他们私底下都把你当笑话看呢。」
冯玉环气得脸颊隐隐抽搐,左佳欢佯装没瞧见,续道:「啧啧,虽然你现今在左家的情况如此不堪,可再怎么说,你也是冯家嫡亲骨肉,过去是高高在上的冯家二小姐,那些下人也太……欸,总之,他们不该拿这事当笑话在传。」她瞥了她身后的行李一眼,佯装惊讶,「你让下人收拾这些行李,该不会是想搬回冯家住?」
冯玉环瞪她一眼,抬高下巴,别过脸去,装作不理会。
「我想,你若回冯家去,外人和冯家的下人,肯定都会在私底下说你是被世平赶回冯家的下堂妻,这样可不好呢!」
话才说完,冯玉环突地回过头,恶狠狠的怒瞪她,左佳欢马上露出吓到的神情。
「小秋,快扶着我,我觉得头好晕。」一双葱白柔荑轻压着额际,左佳欢喃喃的道:「早上世平特地吩咐厨房为我炖的人蔘鸡汤不知好了没,小秋你等会去看看,欸,都怪我身子这么虚弱,才得劳烦世平为我操心。」
冯玉环怒瞪着左佳欢主仆离去的背影。
「夫人,我们是不是该走了。」上回又被修理,小冬现在连看都不敢看左佳欢一眼,低着头,等她们走远,她才敢抬起头。
「走,走去哪里!」冯玉环瞪着左佳欢的背影,咆哮着。
「不是要回冯家?」小冬怯怯的说。
冯玉环倏地回头,满腔的火气全发泄在小冬身上,「谁说我要回冯家了!把这些行李,全都给我搬回房里去!」
她发誓,她一定要为自己这个堂堂正正的正妻争一口气,绝不让冯玉镶那个贱妾嚣张得意!
晚上,左世平从票号回来,一改半个月来一回到家就往蝶院窝的习惯,前往夫人房。
白天东管家已经派人和他说明冯玉环想搬回娘家住的事,后来因为玉镶几句刺激的话语打消了念头。旁人听来可能觉得玉镶的话太过得意嚣张,可他知道她是故意用激将法,留下了冯玉环。
他是不清楚她为何要「帮」冯玉环,但她很聪明,知道高傲的冯玉环肯定吃这套。
「夫人、夫人,大爷……大爷他来了!」
没让人通报,他一路走到房门前,守门的丫鬟一发现他来,才高喊着,他人已迈步进入房里。
正啃咬着一块肉排的冯玉环,吃也不是、放也不是,一副贪吃被发现的滑稽样。
「全都出去!」他一声厉喝,房内所有丫鬟全吓得退出。
他一点也不觉得她的模样好笑,他只觉得可恨!
瞥了桌上的饭菜一眼,他哼了声,她倒是享受,一个人吃的比他和玉镶两人共餐的食物还多,他还听东管家说,她常要求厨房给她多做一两道她喜欢吃的菜。
这点,他倒不以为意,他左府旁的没有,就是钱多,不管他喜欢或厌恶,既然将她留在府中,自然不会苛刻她。 使些不让她吃饱,令其饿肚的小伎俩,压根解不了他心头的恨意!
见他缓缓逼近,冯玉环将手里拿着的肉排,丢回盘中,害怕的起身退了一步,「你、你来做什么?」
「早上你不是抱怨我成亲至今,连一步都未靠近过夫人楼,气得要回冯家去?」他淡然道,「为了不让你心中有埋怨,所以我来了。」
冯玉环看着他,心想,他来,她有了脸面,在冯玉镶面前自然也就扳回一城,可是,看到他那张面具脸,她实在觉得……恶心骇人!
「别、别……」她一路退,满脸惊恐嫌恶。
见她露出嫌恶表情,左世平暗自冷嗤,他就是知道她仗着自己面貌不差,早认定日后要嫁的丈夫,除了大富大贵人家外,还非美男子不嫁,才会以丑面目逼她爹将她嫁给他,这点绝对足以让她痛苦不已,颜面无光。
今晚他来,不是来劝她留下,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有多厌恶戴着面具的他。
「别过来,你走,走开!」
他一直逼近,她一路退,退到无路可退直接跌上床,他顺势扑上去,惹得她惊声尖叫,两手胡乱的推打他……
「走开!你这个恶心的怪物!丑八怪!」惊骇之余,她口不择言的狂骂。
她嫌恶的谩骂叫嚣,惹怒了他,他伸出爆满青筋的手,想狠狠掐住她的脖子,但最终还是忍住,狠瞪她一眼,挥开她的手,他倏地挺直身子,黑眸燃着怒火,悻悻然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