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年前,Azure在台湾还只是一间小型服装公司,现今已经是国际知名的服装品牌,每一季都会出版专属杂志介绍主打商品。
宁夏大学念的是服装设计,她非常崇拜一位设计师「六月雪」,六月雪是Azure的专属设计师,但行事作风神秘低调,从来不在公众面前露脸,甚至没有人知道六月雪是男是女,不过大多数人都猜测六月雪是女性。
六月雪是近几年才横空出世的神秘服装设计师,作品不多,但每一件都让宁夏为之疯狂,如果是女装,她便都会买下来。而这一季的《Azure》杂志大篇幅刊载了六月雪的最新设计,她从得知这个消息后,就一直期待杂志发行日的到来。
六月雪向来特立独行,相隔很久都没有新作品,或是一口气推出好几件新设计都有可能,这次六月雪是时隔将近半年才又发表新作品,不能怪她这么兴奋。
打开杂志的包装后,宁夏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翻到刊载六月雪作品的那一页,因为是主打服饰,即使只有一件设计,仍整整用了四页的篇幅介绍。
一看到这件服饰的照片,她赞叹地张圆了嘴,完全移不开视线。
太、太美了!
这是六月雪第一次设计晚宴礼服,命名为「月下美人」,是以昙花为设计灵感,裙摆看起来像一层层的花瓣,白纱下又透着若隐若现的淡紫色,但却不会让人觉得繁重,反而感觉很轻盈。
她在书页的角落看到商品资讯,上头写着「非卖品」。
「非卖品还刊出来大肆介绍,这样不是吊人胃口吗?」宁夏失望地自言自语,这么美的礼服只能在杂志上看到多可惜。
不过,六月雪设计了一件非卖品是要做什么呢?
「小夏,你的房门没关,妈就直接进来了,你刚才说什么吊胃口?」宁母徐步走进女儿的卧房。
「妈,你找我有事?」宁夏赶紧将杂志阖上。
她的父母很疼爱她,让她在大学时选了自己喜欢的科系,但他们认为服装设计当成兴趣可以,可是不能过度专注,父母认为她只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嫁了就好了,反对她去找服装设计相关的工作。
大户人家根本不缺她的一份薪水,反倒更希望媳妇能够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她父母担心她花费太多心力在工作上,以后结婚后会无法兼顾家庭。
宁氏企业是以纺织起家,多年前曾经红极一时,是台湾当时纺织业的龙头,但那都是在她出生以前的事了,现今的纺织业已经是夕阳产业,若是没有成功转型往其他方面发展,不是倒闭,就是像宁氏这样靠着老本苦撑。
她的父亲接手公司后,也开始试着发展其他产业,但都没有太多获利,因为过往的辉煌,宁氏在企业界还存在着一定的威望和名声,至少有接触服装和纺织这区块的人,多少都还是知道宁氏企业。
正因为如此,身为宁氏千金的她从小就被灌输这样的观念,结婚就是要找门当户对的对象,最常见的就是企业联姻。
老实说她其实并不排斥,反正她也没有喜欢的人,既然迟早都要嫁人,她并不介意父母替她安排,唯独父母反对她去工作这点让她很无奈。
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说服父母让她从事服装设计呢?
「小夏,下个星期天有场晚宴……」
宁母才刚开口,就被宁夏打断,「妈,你知道我不喜欢去那种场合。」
她最讨厌参加这种豪门世家或企业举办的宴会,她不擅长交际应酬,基本上这种邀约她能挡就挡,除非是那种非常重要的,因为父母会直接把她拖去参加。
「Azure和我们有合作,又是大企业,可是我和你爸下礼拜要出国,你哥哥也要到国外出差,只能让你自己去了,你不要的话……」宁母无奈地看着手中的邀请卡。
「Azure!」宁夏立刻从贵妃椅上跳起来,跑到母亲身旁。「是什么样的宴会?」
「Azure总裁沈岳的独子接任总经理,沈总想帮儿子办一场庆祝宴,还放出消息希望有女儿的人家都能带女儿出席。」宁母被女儿的反应吓了一跳。
「带女儿出席?这是太子爷选妃的阵仗吗?」宁夏抽了抽嘴角,这场宴会的用意也太明显,不过光是听到沈蔚然的大名,就有不少人趋之若鹜吧?
据她所知,在千金小姐们的圈子里,想嫁给沈蔚然的人可不少,不只因为他Azure继承人的身分,更因为他优雅英挺的外貌。
她之前曾在一场宴会上远远看过沈蔚然本人,的确是个具有迷倒众人外貌的男人,不论走到哪里都很引人注目……和她正好相反,她的长相顶多算是中上,又不喜欢太出风头,基本上在那些衣香鬓影的宴会场合,她都尽量躲在角落。
「那你到底要不要去?」宁母被女儿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
她当然希望女儿能去参加,希望女儿能藉机多认识其他对象。
因为她和丈夫都很明白Azure是个什么样的大公司,基本上发邀请函给宁家是基于礼貌,要联姻的话,对方绝对看不上早已没落的宁氏企业的,也不打沈蔚然的主意。
「不去,反正再怎么样也不会看上我。」宁夏是对Azure这个品牌感兴趣,并不是对Azure的继承人感兴趣。
「好吧……可惜邀请函上还说会有六月雪设计的礼服,我还以为你会想去看看呢!」宁母佯装出惋惜的表情,她知道女儿非常喜欢六月雪设计的服装。
「六月雪设计的礼服?」宁夏瞪大了眼,拿过母亲手中的邀请卡,卡片的某个角落有着一排烫金的字,大致上是说,沈蔚然会把六月雪的最新设计「月下美人」,送给与他跳开场舞的女性。
她的脑袋大概翻译了一下这段文字的意思,被沈蔚然看中的女人很有可能会成为未来的沈少奶奶,而「月下美人」就是送给未来太子妃的。
「我那天晚上没事刚好没事,可以帮你们去看看。」宁夏立刻改口。
她当然不会对太子妃之位抱持任何希望,只是这可能是唯一一次亲眼目睹「月下美人」风采的机会了,那是一件非卖品,而且仅此一件,她当然不能错过,就算没办法穿上,看一眼也好。
「你这孩子,怎么说变就变,刚才不是还说没兴趣?」宁母难掩无奈,女儿刚才明明一口回绝,一听见六月雪马上就变脸。
「我是说对沈蔚然没兴趣,可不是说对六月雪没兴趣。」宁夏一想到有机会见到「月下美人」便兴奋不已,光看杂志上的照片和介绍根本无法满足她对这件礼服的好奇心。
「小夏,妈知道你喜欢服装设计,但以你宁家小姐的身分,出去工作容易让其他公司难做人,若是将来嫁人了,婆家也不一定会支持你出去工作,毕竟容易引来一些舆论。」宁母苦口婆心地劝道。
宁家毕竟有一定的威望,一般的小公司哪敢聘请一尊大佛。宁家虽然以纺织起家,可惜产业没有接触服装设计这一块,否则就能让女儿在自家公司工作了。
「我知道。」宁夏有些郁闷地点点头。
「下个星期沈家举办的晚宴也会有不少适婚男性参加,你可以多看看,说不定有机会遇见心仪的对象。」宁母温柔地摸了摸女儿的头。「早点睡,晚安。」
「晚安。」
等母亲走出卧房,顺便关上房门之后,宁夏无力地一头倒在柔软的床铺上,长吁了口气。
哪有这么就容易遇到心仪的对象,她觉得自己不是那种容易一见钟情的人,而且会去参加宴会的那些政商名流、富家公子,看来看去都差不多,能来电早就来电了。
沈家在某间知名饭店的宴会厅为沈蔚然举办庆祝宴会,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盛大的排场让宁夏忍不住咋舌,这哪是一般的庆祝宴会,根本是婚礼排场了。
若是哪天沈蔚然结婚,不晓得会是个怎么样的光景……
今晚她穿着一身偏香槟色的平口礼服,花苞状裙摆是前短后长的设计,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褐色的长发随意挽起,露出弧线优美的颈项,显得优雅又灵动,精致的俏脸上画了淡妆,看起来比平时更加明艳动人。
宁夏自认姿色还算中上,不过和一群争奇斗艳的女人摆在一起,她的存在明显微不足道,不少千金名媛都是冲着沈蔚然而来,为了赢得他的青睐,哪个不是使出浑身解数努力展现自己的美丽。
她已经很习惯在这种场合中隐藏自己,当壁花已经当惯了,她并不喜欢交际应酬,当然是希望能不被注意到就不要被注意,今晚的目的只是为了看一眼「月下美人」。
沈蔚然一眼就认出她了,原本对这场打着庆祝名义,实则替他相亲的宴会意兴阑珊的他,瞬间打起精神。
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明明父亲正在和自己说话,然而他的视线却不由自主飘向躲在角落的她。
宁夏……起初他并不晓得她是谁,是请人去调查的,时隔三年,他竟然还记得这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的名字,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她今天穿的礼服品味不错,但还不够衬托出她的优点,在三年前的某场宴会上,他也是这么想的。
当时,在外求学的他趁着暑假时间回国,被父亲逼着去参加某位商界大老的寿宴——
「蔚然,就算你是被你爸逼着来的,也不能把不耐烦表现得这么明显吧?」洛珩接过侍者递来的红酒,将其中一杯递给好友。
严谨自律的沈蔚然当然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摆臭脸,只是他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一眼就被认识多年的洛珩给看穿。
「有点闷,我去外头透透气。」
很少人知道沈蔚然其实很讨厌香水味,在这种充满各种香水味的场合让他更感烦闷,还必须一直维持着笑容,他的脸部肌肉早已僵硬。
「你……」洛珩还来不及阻拦,沈蔚然便迳自离去。
沈蔚然拿着酒杯走出宴会厅,在这层楼有一个小型空中庭园,由于地处隐密,而且必须转好几个弯才会到达,知道的人并不多,他也是之前无意间发现的。
推开空中庭园的玻璃门,一股闷热的夜风微微吹拂过来,虽然外头气温闷热,但对他来说,至少空气是新鲜的,没有可怕的人工香气。
他迈出步伐,但才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小庭园里唯一一张雕花长椅已经被人占据。长椅上的女子穿着一袭淡紫色的晚宴服,明显也是这场寿宴的宾客,他并不想被认识的人发现自己在这里,理应是要返回宴会厅的,但他的目光却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无法移开脚步。
女子将用来固定长发的发夹拆下,任由如瀑的长发披散而下,随着她头部的摆动,浪漫的鬈发甩成美丽的波浪,纤细的双足轻轻一踢,蹬开束缚双脚的高跟鞋。
沈蔚然怕惊动对方,不敢贸然上前,只能站在树后,隐身在黑暗中。
月光洒落在女子身上,宛如罩上一层薄纱,皎洁的月光映照着她精致的脸蛋,以他的位置只能看见她的侧脸,但已经足够让他知道她有一双波光流转的灵动水眸,接着他看到她撩起裙摆,让白皙的小腿暴露在空气中,她随意晃动着双脚,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
沈蔚然此时无暇细思,让他目光停驻的究竟是女子被月光映照的美丽脸庞,还是她踢开束缚、自由奔放的行径,只知道眼前如精灵般灵动的女子深深吸引着他。
女子仰着脸,凝望着夜空中又圆又大的月亮,细长的羽睫眨呀眨,突然自言自语地说道:「好想吃红豆饼啊……」
「噗……」他被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逗得忍不住笑出声来。明明是很煞风景的一句话,他却觉得说这句话的人直率得很可爱。
女子被树丛后方的声响惊动,慌忙转过头问道:「谁?」
沈蔚然赶紧离开空中庭园,就怕被发现自己像个变态一样躲在阴影处盯着一名陌生女子,而且还看到出神。
老天,他是不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