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得十分认真,娇颜上满是愁闷的表情,似乎为这件事情苦恼许久了,他笑瞅着她,“以前怎么就没听你抱怨过这些?”
“雅哥哥,你给我些活儿做吧!让我有事情可以忙,或许,我就不会一直来吵你,惹你心烦了。”
“可是我不喜欢你一直有事做,不来吵我,怎么办呢?”他摇摇头,跟着她摆出一脸苦恼的表情,嘴里说笑,口吻倒是十分认真的。
“那你出门时我才做,好不好?”她仰起美眸看着他,一双又大又圆的瞳眸闪闪发亮,“像你这回出门几天,你没法子陪我玩,就让我忙些,这样我就不会太想你啦!”
“你这种说法,让我更不想给你事情做了。”他冷笑地撇了撇嘴角,听到这丫头说不会想他,让他心里高兴不起来。
“雅哥哥!”她鼓起双颊,气闷地直跺脚。
“好好好,我知道了!”他笑叹了声,鲜少见到她发脾气,心想这丫头是认真的,“我等会儿就告诉东总管,让他派些差事给你做,成吗?”
“嗯!”她用力点头,如春花般笑开怀。
“可是你有想到自个儿能做什么吗?”
“嗯……让我想想。”她被他拉着小手行走,思考时,不自觉地把小脑袋倚在他的臂膀上,“雅哥哥当主子很成风吧?”
“你就不是主子吗?”他没好气地笑睨了她一眼。
“乐儿以前不就说过吗?我不是主子,他们对我好,是因为雅哥哥的关系,要不,家里有事时,怎么就不见东总管来问我拿主意呢?那当然是因为我不是岳家的女主子啊!”
她没瞧见自个儿说这些话时,他的眸色逐渐地显得深沉,只感觉到他握住她的大掌收紧了力道,“要不,雅哥哥你跟东总管说,你出门后,有些小事就由我来拿主意,让我过过当岳家女主子的干瘾,好吗?”
“你想要当岳家的夫人吗?”他顺着她的话尾接下,直直地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的倩影给牢牢地禁锢在瞳眸深处。
“不不不!”她被他认真而且锐利的眼神给瞧得心慌,连忙摇手,生怕他误解了什么,一颗心儿顿时跳得飞快。
见她飞快否认,在他眼底闪动的两簇火焰,顿时化为乌有,“你想过总有一天我会娶妻吗?你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吗?”
“当然!”她笑着点头,说得毫无迟疑,“东叔说过,东婶婶也说过,还有好多人告诉我,说雅哥哥的年纪老大不小了,是该娶妻了。”
岳颂雅知道那些人都是在提醒她,殊不知,这丫头的迟钝,简直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再不然,就是她对他一点情意也没有!
想到后者,他的心沉了一沉。“那你自己的想法呢?我是在问你的想法,你希望见我娶妻吗?”
她先是点了点头,顿了半晌,才笑着说道:“雅哥哥当然要娶妻,乐儿不是孩子了,总不能要雅哥哥一辈子照顾我吧!雅哥哥人品好,模样生得也好,一定能找到匹配的如花美眷,就希望进门的嫂嫂也可以疼爱乐儿就好了。”
听完她一番话,他简直觉得快要吐血!
难道,她对他一点贪图都没有吗?唯一的冀望,竟然只是要他未过门的妻子可以疼爱她?
她没留心他的表情变化,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近些年,乐儿家里的几位哥哥也都陆续成亲了,听说都过得很幸福,乐儿希望雅哥哥也可以像他们一样得到幸福。”
这瞬间,岳颂雅心里有一种冲动,想要掐断她那迷人白皙的脖子,好让她再也说不出更气呕他的话来。
“起风了,回屋吧!”说完,他放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径自先行离去。
“是。”她追在他的脚步后头,使劲儿地快跑也跟不上他轻健的步伐,“雅哥哥,乐儿跟不上你,可以走慢些吗?”
她的话像是没有传到他的耳里一样,只见他无动于衷地,头也不回地远去,她气喘咻咻地停下脚步,睁着美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墙的另一端,直到再也看不见。
她知道他生气了!可是为什么?
这时,一阵沁着冷意的风拂过她热呼的脸颊,她转眸回望幅面甚广的庭院,看见了各色的牡丹花朵就像是争着春色般,春天还不到一半,却已经开成了一片花海。
她无心欣赏,只是不断地觉得困惑与心慌。
雅哥哥一定是生气了!
但,为什么呢?
明月山庄。
这处产业就位在京郊不到十里外的默林里,以往,在冬季时分,岳家的主子们总会来这里度上几日,就当做是忙里偷闲,顺道欣赏梅花在凛冽的白雪之中依旧绽放的骄傲姿容。
几年来,岳颂雅总是想找机会带乐儿来这里欣赏那幅教人一见难忘的美景,可是凤家人不愿意见乐儿回京,他们说宁可就让世人忘记凤家还有她这个小女儿,被遗忘存在,对她而言才是保命的良方。
毕竟,官场险恶,丝毫不输杀人不眨眼的战场,虽说凤家的危机暂时是解了,但是,下一场风暴什么时候要来,他们谁也没个主意。
凤家的做法听起来是狠心了些,可是,他们谁也没忘记疼爱乐儿,每年的节日与她的生辰,总会有人到岳家镇去看她,只是他心里比谁都明白,在那些家人离去之后,那丫头总要躲起来哭好些天。
到了最后,岳颂雅倒宁可凤家人别再来探望她了,徒惹得她伤心,但他没说出口,因为他知道乐儿觉得再难受,仍旧是想要亲眼见到亲人。
而他又凭什么开口阻止呢?
这些年来,他不过就是她的照顾者,再亲,又怎比得上家人亲呢?
“雅爷,端木大人到了,要请他进来吗?”一直在明月山庄里负责维持的岑总管走进书房禀告道。
来人的声音打断了岳颂雅的沉思,顿了一顿,他扬起眸,开口道:“不,请他到明厅去,我在那里见他。”
“是,小的知道了。”说完,岑总管转身告退。
岳颂雅站起身,绕过桌案就要往外走,忽然,一个搁在案角旁的小金盅吸引他的目光,里头搁了些玫瑰糖,是他一到京城就吩咐奴才去买的。
明明就不是他爱吃的玩意儿,岑总管说他交代要买玫瑰糖的神情,仿佛这活儿是天大的急事,当下非吃到不可,可真买来了,也没见到他动手取食过。
看到玫瑰糖,他想起那天临行时,迟迟等不到乐儿出来送他,让人进去唤了几次,她才终于来迟,拿着九宝,挡住了整张小脸儿,无论他左瞧右看,就只能看见那娃儿。
“对不起。”她柔软的嗓音从娃娃身后闷然响起。
“你这是在做什么呢?乐儿,没头没脑的说上这一句。”
“我不是乐儿,我现在是九宝,因为我家姊姊说她惹雅哥哥生气,没脸见你,所以要我代她出来送雅哥哥出门。”
“我气你了吗?”他哭笑不得。
“不是气九宝,是气乐儿姊姊。”她很竖持自己不是凤八乐。
“乐儿,把九宝放下来,看着我说话。”
“不要。”她改了语气,听起来就像快哭出来一样悲伤。
“好吧!不愿见我是吧?”他叹了口气,沉着声,“不想见我,是要我别再回来了,是这意思吗?”
“才不是!”她急忙忙地拿下手里的娃娃,圆圆的眼儿里有着泪水的薄红,以及一丝惊慌的苍白,“雅哥哥要回来,一定要回来!”
“如果要我回来,就好好送我出门,乐儿,我不记得自个儿有教你这样玩把戏送即将远行的人出门。”他的嗓音之中有一丝严厉,大掌却是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发,“我没气你,真的。”
“那做什么不听乐儿说话呢?雅哥哥是真的没听见吗?”
她的话就像是一记利刃般,直接地砍上他的心窝。不懂得迂回,是她的优点,却也同时教人恨得牙痒痒的。
“回来时要给你带些什么?”他巧妙地转移话题,眸光徐柔地注视着她。
“我要吃京城里特有的小粽。”比起他如深谷般的心机,她的心眼简直就浅薄得像路旁的小窟窿,才一下工夫就被他吊走了胃口。
“你说的是苇叶包的小粽吗?”他摇摇头,“不成,几百里路,带回来的时候,怕不都馊掉了!”
“那倒是。”她点点头,“那带些蜜饯糖果吧!我想吃有应斋的玫瑰糖,还要玫瑰清露,我想把它浇在酸梅汤上,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等雅哥哥回来,咱们一起吃玫瑰露酸梅汤。”
岳颂雅想到那丫头一边说着,一边露出馋相,心里就觉得好笑,乐儿这丫头真是提到吃的,烦恼就全部往后抛了。
结果,因为才刚抵达山庄,刚开口交代的事情就是让人去买蜜饯和玫瑰糖,所以才会教奴才们以为他急着非吃到不可。
岳颂雅勾唇一笑,伸手打开金盅盖,取出一颗玫瑰糖丢进嘴里,尝着那甜而不腻的滋味,唇畔的浅痕不由得加深,依旧不是他喜爱的味道,但是不难吃!他笑叹了声,想到他要见的人,要办的事,一双眸色在瞬间变得深沉,扬着笑的薄唇也跟着收敛成一道浅勾,转身提步,走出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