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房,小燕便听到一连串的咳嗽声,连忙往榻旁跑去。“娘娘,你哪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请御医?”
脸色惨白的苏绿水摇摇头,圆眸期盼的望向门外,用嘶哑虚弱的嗓音问:“王上呢?今日有来吗?”
“这……”小燕难为的咬着唇,好半晌才轻摇首,“没;王上今日还是没来……”
闻言,圆眸黯了黯,过了一会儿,她才期盼地又问:“会不会……是王上来时,我正睡着,还是你们恰巧不在,所以才错过了?”
她期待的神情让小燕有些不忍,于是扯着笑安抚,“这也不无可能,或许是奴婢和小春交班时,王上来过,而娘娘那时还睡着,王上不忍吵醒你,才会错过也不一定。”
“是嘛……”苏绿水扬起笑,可其实心里明白,皇甫陵应当是没来过……她醒来之后,曾询问皇甫陵是否来过,小春说,除了她落水昏迷那日他有来探望过她之外,接下来数十日,再也没见过王上。
若一次错过、两次错过,那还有可能,可她整整等了十日,这十日,皇甫陵除了派人送来补身养气的补品之外,甚至连个口信都无,她常睁着眼儿到天明,就只为了等他来,然而他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为什么?因为觉只是他其中一个妃子吗?
黯然垂着眼,唇畔那抹笑渐渐变得苦涩,让她那白如霜雪的小脸看起来更加憔悴虚弱。
看着那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燕担心的问。“娘娘……你还好吗?”
摇摇头,她哑声说:“没事,我没事,咳!咳咳——”
说着,她又咳了起来,小燕忍不住劝道:“娘娘,还是请御医来为你诊疗好吗?你这么咳,都咳了好些日子了……”
日渐消瘦的身子、毫无血气的脸色及失了生气的圆眸……再这么下去,她真怕娘娘那已够虚弱的身子会出毛病,到时她要如何向王上交代呀?
“咳咳——不……不用了,我歇歇就好。”喘着气,苏绿水背靠着枕坐着,“小燕,你可知王上这些日子在忙些什么?”
“这……”小燕迟疑了,不知该说不该说。
“你说,我不打紧的。”挤出一抹笑,她鼓励的说。
小燕还是犹豫了好一会儿,直到看见她眼下那淡淡的乌黑,才咬着牙道:“娘娘,你就别再等王上了,奴婢听说王上这几日都上华妃娘娘那去了,不仅是白日,连夜晚也都留宿樊丽宫……”她蓦地止住话,却已来不及,只能看着苏绿水不断涌出的泪,自责不已,“娘娘……”
她真为律妃娘娘抱不平,自从娘娘出了事,王上除了来探望过一回外,便再也没来过,不仅如此,王上明知娘娘会落水和华妃娘娘有关,哪儿不去,却偏要上樊丽宫,连她这个做下人的都看不下去了,但毕竟他是王上,她只能暗自为这夜夜痴等的傻气主子感到难过又心疼。
抹去泪,苏绿水强颜欢笑,“我没事,小燕,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下去吧!”
“娘娘,你真的没事?”她这模样压根不像没事,都怪她口快,一时失言。
点点头,苏绿水躺了下来,拉起丝被盖住小脸,闷声又说:“没事,我只是有些困了,睡一会儿就好,你去忙吧。”
见主子似乎真的累了,小燕也只能听话退下。
直到小燕轻巧的脚步声离去,苏绿水才拉下掩着首的丝被,泪水倾泻而出。
王上这几日都上华妃娘娘那去了,不仅是白日,连夜晚也都留宿樊丽宫……
原来……这些日子他并非不来,而是另有事要“忙”呀……
呵,这样的事她早就猜到了不是吗?早就知道她不过是他后宫的一名妃子,今日没了一个她,他还有其他人,就如同他说过的——朕的衣裳多到穿也穿不完,压根不缺你这件!
皇甫陵说的虽是衣物,可此时她却觉得她就和那件绣到一半便被她收进箱底的衣裳是一样的……他的女人多的是,压根不缺她这人!
她的心好痛,像是被狠狠撕成碎片般的痛,那股疼,伴着她那不停干咳的喉咙,像水淹般的让人无法呼息,似火烧般的让人焚烫不已……忽冷忽热的感觉不断翻搅着她的思绪及虚弱的身子,最后她再也抑不住那股疼,缓缓的闭上限,陷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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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苏绿水重病不愈的消息,皇甫陵马上赶来漪兰殿,当他瞧见她脸色苍白,仿佛失去气息的模样时,心狠狠一窒,他吓得差点没勇气往前再走一步。
“绿水……”坐在榻旁,他柔声唤道。
听见有人叫唤,苏绿水长睫颤了颤,无力的睁开眼,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是她苦等多日的皇甫陵,她随即又闭上了眼,仿佛自己从没睁开过眼。
可仅是见他一眼,那流了数夜的泪水便又无意识的淌下,滑过她削瘦的脸颊,没入发中。
她这般模样让皇甫陵不仅拧起了眉。连一颗心也狠狠揪在一起。“绿水,你不想见到朕?”握起她细瘦的手,他用极轻的语气问着,仿佛怕声音太大,会伤了虚弱的她一般。
背过身,她装作没听见,甚至想抽回手,不让他碰。
然而皇甫陵却紧紧握住她的手不肯放,轻声在她耳畔低语。“别这样,朕知道是朕不对,不该这么多日没来看你……”
“王上繁忙公务,臣妾岂敢不识犬体,劳烦王上担忧。”苏绿水蓦地打断他的话,冷冷回道。
拧起眉,他知道有些事没向她说清楚,可没料到她的反应竟会这么大,叹口气,他启唇又道:“绿水,你听朕说,朕这几日会这般忙碌,是因为……”
“王上不需向臣妾解释。”痛苦的闭上眼,她再次打断他,用可怜的语气恳求他,“王上,臣妾有些累了,能不能请您离开,好让臣妾歇息……”
她不想听!不想听皇甫陵的任何解释,更不想听他说他这些日子会如此“忙碌”,是因为上华妃那……
“你不舒服?”一听她累了,皇甫陵倏地拧起眉,担忧的便要唤来御医,却在这时看见她不断滑下的泪,顿时明白这不过是她逃避他的借口罢了。俊颜一凛,他霸道的扳过她的身子,逼她正视他,“看着朕!朕不准你躲着朕!”
苏绿水试着挣扎,却挣脱不了他专制的力道,最后只能用凄然的目光,幽幽的看着他,眸中有着难以掩饰的痛楚。
“为何不说话?难道你没话要问朕?”眯起眼,皇甫陵微恼的质问。
他知道苏绿水肯定是误会了,可她不问、不吵、不闹,只用怨慰的眼神指责他,难不成在她心中,他是个见异思迁的男人,且连让她问上一问都不值?
见她依旧不理会,仅是一迳的哭泣,那咬着唇压抑痛楚的模样,让他的心拧得更紧,未了,他只能挫败的低咒一声,妥协的问:“还记得东岚国的那件吗?”
苏绿水没答话,仍是无声的哭着。
“朕这些日子无法来看你,正是因为东岚国之事,而那事……和华妃有关。”
闻言,哭得不成人样的苏绿水蓦地瞠大眼,惊愕的看着他。
见她总算肯听他说话,皇甫陵这才松了口气,怜爱的拭去她的泪。“那日你落水,可知是有人在背后推你?”
黑眸逃避的闪了闪,她垂下眼儿,不敢答话。
“看样子,你是知道的对不?”皇甫陵是又气又心疼,握起她不再挣扎的手,“傻丫头。你以为你不说,朕就不会查了?”见她想要开口说话,他抢先一步道:“朕会上樊丽宫,可不是去找华妃温存调情,而是为了调查东岚国及你落水一事。”
“所以说,王上您不是……”她低喊出声一心头的闷烦难过顿时一扫而空,总算明自自己误会他了。
“不是什么?”俊眸一眯,他突地森冷地说,“朕不知是谁在你耳边嚼舌根,让你病成这样,不过不论是谁,朕都不会轻饶她!”
苏绿水这下可紧张了,着急的说:“不关任何人的事,是……是臣妾自个儿身子骨差,才好得慢,这不是谁的错,王上您千万别怪罪任何人!”
瞧她慌得吓白了小脸,皇甫陵叹了口气。“你这傻丫头,就这么不相信朕?”
“臣妾只是……臣妾不是不相信王上,而是不相信自己……”
她没什么长处,也不懂自己究竟是哪一点吸引了皇甫陵的目光,能够得到他这般的宠爱,由他的贴身宫女变成身份崇高的律贵妃。
说真的,她一点也不想当什么贵妃,可为了能待在他身旁,她愿意学习,学着她不会的女红、学着她嫌麻烦的礼仪、学着当个宽宏大量的女人……毕竟她爱的不是普通男人,而是西陵国的王,是拥有至高权力及无数美人的王。
所以她不相信的是自己,会这么不安也是因为自己,因为她压根就不懂平凡如她,究竟有哪里好,更怕……有一天会失去他的目光,因此她才会一听他到别的妃子的寝宫,便难过得一病不起。
“傻瓜。”他怜爱的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嗓音嘶哑,“朕不知你是怎么想的,朕只要你知道,任何人都比不上你在朕心中的地位,懂吗?”要是早知道这丫头如此不安,他便会早些将他的心意告诉她,而不是让她独自难过。
他突来的告白换来苏绿水一脸的傻愣,圆眸倏瞠,呆呆的看着他,好半晌,她突然紧紧的回抱他,抱得好紧好紧,那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再次滑落。
“怎么这样也哭了?你这丫头存心让朕心疼是不?”皇甫陵真的很无奈。
“不是……臣妾只是太高兴了嘛!”她也不想这样,可就是止不住心头的感动,泪水就这么自个儿冒了出来。
“高兴也哭?”他挑眉,吻去她落下的泪,霸道的命令,“不许哭,以后不论是难过或是高兴,朕都不许你哭……”
他的吻虽轻,却莫名炽热,尤其是他眸底那深切的渴望,让苏绿水只望一眼,便明白他在想些什么,连忙捂住他的唇,轻声问:“王上方才说华妃娘娘和东岚国一事有关,这是怎么回事?”
心头的烦闷一扫,她顿时又有心思关心其他事务了。
然而这会儿换皇甫陵没了心思,拧着眉,拉下她的手,薄唇一再次凑近她粉嫩的细颈,含糊说:“别再提那女人,她已不是什么娘娘了……”
居然想杀害他心爱的女人?要不是还要靠那该死的女人,引出她身后的毒蛇,他早下令斩了她!
闻言,苏绿水一震,连忙又问:“这是什么意思?王上您说清楚……唔!”
皇甫陵没让她将话说完,直接用唇堵住了她问个没完的小嘴,品尝着这睽违数日的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