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薄家内部的人心里清楚,这件婚事背后隐藏的意义非同小可,也惊险万状。
那天的景象,让他们惊觉,现任宗主薄少春极可能就是薄家百年必出现一次的朔阴之女!
这个象征不祥的女儿,在薄家历史中已出现六次,每一次都在她出生前就加以灭除,但为何薄少春能躲过一劫,存活下来?
更让长老及除厄师们不解的是,她在他们身边二十年,为什么他们竟都没有发现?
“薄五究竟知不知道少春的真正生辰?”
“事关薄家存亡,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定也被瞒在鼓里,否则早就说了!”
“该不会是少春的母亲动了什么手脚?”
“应该是!除了她,还有谁能?”
“问题是,她怎么会知道少春是朔阴之女?这种事一般人根本不会知道,更别说她还能让少春在这二十多年来活在我们的眼皮底下……”
“或者是我们的疏失,因为她从未进过薄家,因此我们一直没有去调查她有没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长老和除厄师们聚集在会议室里密论着,每个人的表情都充满着不安。试想,现任宗主居然是个会为薄家带来败亡的朔阴之女,这种荒唐又恐怖的事,教他们怎能不担忧?
“她只是个普通的小学老师,但根据我这几天的调查,她似乎认识方仲恺。”
三长老冷冷地道。
“方仲恺是谁?”其它人都一愣。
“他是闻知来的师兄。”
“什么?”众人惊呼声齐扬。
“方仲恺是五行奇术专家,他一定教了少春的母亲什么奇怪符术,隐藏了少春的阴气和真正生辰。”三长老又道。众人面面相觎,没想到这件事竟又间接和东方家扯上关系。
“现在提这些有什么用?我纳闷的是,前任宗主难道完全不知情,以他的法力,他看不出少春记载在薄家生死簿的生辰有问题吗?看不出那丫头从小就不对劲?甚至还把宗主之位传给了她!”二长老沉怒地拍着桌子。
“让一个朔阴之女当上宗主,这下可好,我们该拿她怎么办?既不能除掉她,还得提心吊胆地伺奉着她,这就像捧个炸弹在手上一样,谁也不知道何时会爆炸……”七长老忧心仲仲。
“就是啊!朔阴之女阴气逼人,出口成咒,除非自然死亡,否则谁伤她谁倒霉。”四长老说着,偷瞄了二长老一眼。
二长老不自在地别开脸,神色阴鸶。
“说到这个,我们还真该庆幸戴天祈正好是个天生的阳男!有了他,薄少春的阴败之气已镇住,前阵子妖鬼出没的情景已不复见。”薄少妍淡淡地接口。
提到戴天祈,大家心头又是一凛。说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戴天祈简直像老天特地派来挽救薄家的英雄。令他们惊诧的是,为何他们一直没看出他的能力?
“那小子还真会隐藏实力,好深的城府。”二长老冷讥。
“能隐藏得了这么大的力量,的确不可思议……”大长老轻喃着。
“我看连前任宗主也不知道他拥有这种能力吧?”二长老又道。以薄少君的缜密心思,岂能容得下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下人?
“现在讨论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为了保住薄家,不得不借重他的阳气,让他成了宗主夫婿,但相对的,我们得特别小心他,万一宗主成了他的傀儡,什么都依他,那薄家不就等于他在作主了?”年长的除厄师未雨绸缪。
“的确,我们得防着他一点,宗主太笨,而他却太聪明,这不是好事。”三长老点点头。
“哼!有我们薄家所有人盯着他,他还能作怪吗?”二长老冷悴。
“与其我们盯他,不如叫宗主盯他……”
“我们宗主如果有这么厉害,我们还操什么心?再说,你们应该也看得出来,宗主似乎很爱戴天祈。”六长老吐槽。
一个陷入热恋的笨丫头,有什么好指望的?大家一致摇头叹气。
“一个朔阴之女,能为我们薄家传宗接代吗?她会不会生出另一个朔阴之女?”薄少莲提出疑问。
众人都怔住了。这的确令人忧心……
“朔阴之女阴气太重,是不可能受孕的。”大长老缓缓地道。
“真的吗?”众人齐呼。
搞半天,薄少春竟无法帮薄家传宗接代?
“那该怎么办?”
“只有按前例,请宗主再指定一位继承人了。”大长老叹道。
许多人闻言都暗暗骚动,各怀鬼胎。
大长老却不担心他们,他只担心戴天祈。
“少妍,从今天起,你负责盯紧天祈。”他对薄少妍道。
“是。”薄少妍应声道。
“对对,一定要盯紧他,如果他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就立刻报告,那小子心机太重,我总认为他会娶宗主是别有居心。”二长老不放心地道。
“的确。像他那种男人,怎么可能会喜欢我们宗主那种命中带阴煞之气的傻女孩?”一名除厄师说出了众人心里最大的隐忧。薄家千年来都是以强势的宗主主导一切,配偶只是辅助,如今形势相反,戴天祈这个夫婿会在薄家扮演什么角色?他会不会鸠占鹊巢、反客为主?这是他们要加以防范的。不过,虽然众人不认为戴天祈对薄少春是真心,但接下来的两个月,这对新婚夫妻却恩爱得教每个人跌破眼镜!
人前人后,戴天祈对薄少春始终呵护有加、关爱倍至,他的表现浓情蜜意却不显得肉麻,体贴温柔却不会太做作,更重要的是,他公私分明,绝不在薄家大事上插手,仍由薄少春用笨拙的方式去处理,只安分地做个“宗主丈夫”,这样得体的表现,渐渐地让不少人卸了心防,也赢得不少赞许。
戴天祈也很佩服自己的演技,他想,如果普通人也能报名奥斯卡金像奖,他一定能得到最佳男主角奖!
不,或者还可以得个最佳编剧奖,因为,不论是不经意泄漏消息好让庞弘来闹这么一场,还是装弱挨揍引起薄少春的愤怒,让薄少春朔阴之女的身分曝光,剧情完全照着他的剧本在走,最后,事件完美落幕,他顺利地和薄少春结了婚,成了宗主的夫婿。
一切,都和他最初的策画一模一样。噙着笑,他走过长廊,朝每一个向他恭敬行礼的仆佣们点点头,不倨不恭,不骄不狂,态度和他之前身为大账房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他知道,这样会赢得更多好感,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所有人接纳他的新身分,直到薄少春怀孕为止。
绕过转角,他正要往宗主房走去,就看见薄少春一个人站在园里发呆,他挑眉,悄步走到她身后,轻唤了一声:“少春!”
薄少春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是他,立刻灿然一笑。
“天祈,你回来啦!”
“你在这里干什么?”
“哦,没什么,我只是……只是在赏花。”她故作轻松,不想让他看出她低落的情绪。
他岂会看不出来?她一定又听见下人们在嚼什么舌根了。
“赏花吗?可是……”他说着左右看看,揶揄地道:“我怎么没看到什么花?”
她愣了一下。对哦,都入冬了,哪来的花?
“你这个人啊,连说谎都说不好。”他笑着轻点一下她的额头。
“是哦,我还真是笨耶……”她尴尬地傻笑。他看着她,笑了笑,伸手一带,将她揽进怀里。“没关系,笨一点比较可爱。”这倒是他的真心话,看多了周遭的人勾心斗角,他忽然觉得笨笨的她挺可爱的。
她偎在他胸膛,想起刚才听见女仆们的窃窃私语,嘴角残余的傻笑慢慢地淡去。
她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
原以为,只要她和戴天祈结了婚,就能安然度日了,不料,却扯出更大的麻烦。
他们说她是朔阴之女!
她连那个“朔阴”两字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就莫名其妙成了薄家上下最害怕的灾星,更可怕的是,他们认定她会为薄家招来败亡噩运……
然后,大家对她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变得恐惧敬畏,人人避着她,像在躲避瘟神似的,尽量不和她接触,就算和她说话,也都离她好几公尺,神情紧张,而且小心翼翼。
坦白说,这比排挤还更令她难受,因为大家不只是孤立她,她还感受到大家隐藏的厌恶,这些,比瞧不起还要伤人。幸好,婚后戴天祈对她很好,因为他的深情温柔,她才能忘却其它人对她的敌意。
可是,刚刚那些女仆在说什么?
她们说戴天祈根本不可能爱她这个命中带着阴邪之气的女人,说他之前明明和少妍两情相悦,一定有什么苦衷,才不得已娶了她。
她们说,她没资格当宗主。她们说,命中带煞的她,早晚会害死戴天祈,就像她克死了她父亲和她母亲。她们还说……
“她们说了什么?”戴天祈忽然低声地问。
她一呆,思绪陡地中断,惊奇地仰起头看着他。
“女仆们说了什么?”他低下头,一副了然模样。
“你……怎么会……”她怔愣着。她有出声吗?有不小心说出口吗?
“光看你的表情我就猜得到了,一定又是女仆们说了什么,你才会闷闷不乐。”他拍拍她的肩。
她心微紧,一道暖意流过胸口。戴天祈总是能一眼就看穿她,她的情绪、她的想法,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她知道,这不只是因为他聪明,最重要的是,他关心她,爱护她。其实,这样就够了,即使全世界都厌弃她,只要有他一个人陪在她身边,她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那些女仆的话却像虫一样在她心里钻着,扰乱了她的自在和知足。
他和薄少妍真的两情相悦吗?
她会害死他吗?
“说吧!把你听到的说出来,别闷在心里。”他盯着她。
“我……”她迟疑了一下,才道:“那个……有关朔阴之女的说法……听说好像会……克夫……”
她避开了他和薄少妍的敏感话题,虽然,这才是她最想问的。
“放心,你不会害死我的。”他没等她说完就回答,而且直接就切中她担心的重点。
“你怎么知道?说不定你会像我爸和我妈一样,被我克死!”她不安地嚷着。
“朔阴之女的确会影响周遭的人,但我和他们不一样,我的阳气从小就很充足,不会被你的煞气伤到。”他自信地道。
“真的吗?”她仍存疑。
“就像你是极阴,我命格是极阳,我们是完全的互补,是天作之合,我们注定得在一起,这样才能平衡,懂吗?”
“我们……注定要在一起吗?”她怔怔地看着他,心中的疙瘩在他的甜言蜜语中一下子消失无踪。
戴天祈口才好,每次都三言两语就能把她和她的心情搞定。
“对,所以,你也只能和我在一起才不会有事,可别想去找别的男人。”他说着故意板起脸,轻拧了一下她的脸颊。
“你在胡说什么?我哪有可能去找别的男人……”她脸红地低嚷。
他笑了笑,低下头,飞快地啄了一下她的唇。
她吓了一跳,随即羞得掩嘴直慎:“当心被人看到!”
“看到又怎样?我们是夫妻啊!”他抱住她的后腰,将她揽进双臂之中,低笑着,再次吻住她的唇。
他就是希望被人看到,既要演戏,就得有观众才有趣。
两个女仆,一个长老,还有薄少妍……
虽然只有四个观众,他还是要卖力演出才行。不过,即使只是假装,他倒不讨厌吻薄少春,她的唇丰泽软嫩,吻起来还满舒服、满有感觉的。薄少春被他吻得天旋地转,哪里还有空担心别人看见,一颗心早已悸荡颤动,嘴里不自觉逸出了一声轻吟。
“嗯……”
他边吸吮着她的软唇边轻笑,低沉地道:“我们回房去吧!接下来要做的,已不适合供人观赏了。”
说罢,他搂着仍意乱情迷的她,两人亲亲爱爱地走回宗主房。
一阵阵轻浅压抑的喘息声在房间里流荡着,伴随着疑似痛苦又快乐的无助呻吟,空气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情欲……
大床上,两个身躯紧紧交缠着,在幽暗灯光的投射下,他们的剪影时而分开时而融为一体,随着彼此的呼吸伏动磨蹭,勾勒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色幻境……
薄少春不知道别的夫妻是否也和他们一样,夜夜这样沉溺于鱼水之欢,虽然都是由戴天祈主动,可是她往往轻易地就被戴天祈挑逗得欲火焚身,难以自拔,然后与他一起坠入这感官的疯狂。这样……算不算正常呢?
起初,她曾担心,他们的婚姻是她“强迫”来的,戴天祈并不见得真的喜欢她,可是,结婚两个月以来,他对她的态度却完全像个钟爱妻子的丈夫,呵护她、疼她,不论人前人后,不论白天夜晚,不但没有勉强虚假,甚至还热情如火。
坦白说,这让她有些不安,因为太幸福了,幸福到有时她会产生莫名的恐慌,就怕到头来只是一场梦,当她醒来,一切都不存在……
戴天祈发现她分了心,猛地攫住她的唇,加速在她体内抽动。
“唔……”她身体急颤,差点叫出声,但嘴被他封住,反而更加深销魂快感。
一阵激烈的翻云覆雨,两人急遽攀上顶峰,在极乐的瞬间密密交合,难舍难分。
事后,他像往常一样,吻了吻她的前额,拥着她入睡,她在他的臂弯瑞安心地闭上眼,享受着被他宠爱的这一刻。
然后,她感觉他的手抚摸着她的小腹。
“少春,这里……会孕育出我们的孩子吧!”
她心旌微漾,脸红了。
“你想要个孩子吗?”
“要……”她轻声道,不只是要传宗接代,重点是,她也很想生下一个他们两人的爱情结晶。
“是为薄家,还是为‘我’?”他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
“为你……我想为你生个孩子。”她害羞而认真地道。
他满意的笑了,低头吻了吻她的唇。
接着,又是一阵拥吻厮磨,在他轻细的碎吻中,温柔的抚触下,她渐渐舒坦安心地睡去,在睡梦中,身体变得虚软松懈,神智飘浮游移,整个人像棉絮般,随风轻荡着……荡着……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变得阴冷,她打了个咚嗦,惺忪地看着四周,只见一团雾蒙,什么都看不清。
怎么了?起雾了吗?天祈,我好冷……
她喃喃着,可戴天祈没回应,她缩了缩身体,好倦,闭起眼只想继续睡下去,但这时一个声音冷冷地传进她耳里。
“少春,好孩子……你做得很好……”
什么?她迷迷糊糊地,不知道那声音是什么意思。
“朔阴之女,出口成咒,你的愿力打开了你周身的阴气……太好了……快八周了,有心跳了……可以了……”
什么心跳?可以什么?到底是谁在说话?为什么声音这么耳熟?她沉重的大脑迟缓地运作着,然后,她慢慢睁开眼,倏地,一个模糊的白影朝她冲撞而来,她吓了一大跳,脱口惊呼!
“啊!”
这一吓,她霍然睁开眼,好半晌,才惊觉这只是个梦!
呼……
吐了一大口气,她不禁纳闷,这是什么怪梦?梦里和她说话的又是谁?
又怔仲了几分钟,她转头,却不见戴天祈躺在身边。
“天祈?”她轻唤着,但他似乎不在房里,于是她下床走出卧室,来到宗主房的厅堂,仍然不见他人影。
“奇怪,大半夜的,去哪里了?”她嘀咕着,喝了杯水,正想踱回房间,就听见厅堂外似乎有人在交谈。
是谁?
她有点害怕,不知在外面的是人是鬼?可又忍不住好奇,于是鼓起勇气,悄然从侧门摸出去,躲在梁柱后偷窥。顿时,她僵住了。有一男一女正在树下聊天,男的是戴天祈,女的,则是薄少妍。有什么事不能在白天说?非要在深夜的此刻,偷偷摸摸地会面?倏地,女仆们的闲言闲语又在她脑海里响起。
戴天祈和薄少妍两情相悦,郎才女貌,两人曾走得很近……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重重踹着,又痛又闷,喘不过气来。
原来是真的啊……
这两个人,这两个人……明明很相配啊……为什么他们不在一起?为什么戴天祈会选择她?
会不会……是她介入了他们,破坏了他们的好事?才让他们……
心乱,脑子跟着乱,她胡思乱想着,直觉认定一切很可能都是她的错。
都怪她……
“你爱她吗?”
薄少妍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把她凌乱的神智拉了回来,她心猛地提到一半,屏息着。
“她是我妻子。”戴天祈没有直接回答。
“你的妻子?你真的把她当妻子吗?”
“当然。”他冷淡地道。
“你戏演得很好,可是却骗不了我。你根本不爱她,你只是把她当生孩子的工具。”薄少妍冷讥。
她听得一愣。生孩子的工具?什么意思?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挑眉。
“你和她结婚,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藉她的肚子,生出你们戴家的后代。”
“别忘了我是入赘,少春生下的孩子将姓薄。”他反驳。
“但你会想办法让孩子认祖归宗,不是吗?少春深爱着你,又对你死心塌地,只要你怂恿她,她一定什么都依你,搞不好连命都会给你。”薄少妍冷哼。
“这倒是个不错的方法,谢谢你提醒我。”他笑。
“你果然很危险,可惜少春那傻丫头不知道你的真面目。”
“你把我说得好像我是个坏人。”他摇头,突然觉得聪明的女人一点都不讨人喜欢,还是他的少春可爱多了……
嗯?他的思绪倏地顿了一下,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温宠笑意。
“他的少春”是吗?什么时候他也用起这种字眼了?
“不,你不是坏,你只是太聪明又太有野心,可是,即使你这么危险,少君堂哥却说,我们薄家就是需要你这种人。”薄少妍冷冷地盯着他。他心猛然打了个突,脸色微变,警觉地问:“少君对你这样说过?”
“你该庆幸,他很看重你。”
他一点荣幸或开心的感觉都没有,只是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过,再聪明也有失算的时候,你一定没想到,朔阴之女是不可能怀孕的。”薄少妍冷笑。
“谁说的?”他回以一记深沉的笑。
薄少妍一愣。
“我的正阳之气,刚好可以替她中和阴气,我们八字相合,她要怀孕绝对不是难事。再说,如果她又有强烈的意愿想生的话,你也知道朔阴之女出口成咒、许愿成真的本事,要生孩子,有什么难?”
“真可怕,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所以你才会千方百计阻绝所有的夫婿候选人,再挑逗少春,让她爱上你。”薄少妍终于明白薄少君为什么会欣赏戴天祈了,他们根本就属于同一种人!
“我有吗?”他似笑非笑。
“可怜的少春,她就这样成为你的棋子,把身心都给你,却得不到你的爱。”薄少妍叹道。
薄少春屏住气息,怔怔地听着,胸口像被针不停地扎着,刺痛着。原来……天祈一开始就在布局了……
他对她的呵护,答应和她结婚,都是有目的的……
“这么说就太过分了,我对她其实很好。”他轻哼。
“那是因为你要利用她,如果她没有利用价值,你会多看她一眼?”
“不一定哦。”他想起小时候的薄少春,那时,她别说有什么利用价值了,根本就是个麻烦,但他还是出手救了她。
为什么?是同情?不忍?还是其它?多年后的此刻,他仍找不到理由,可是,那一段小小的插曲,却一直被他好好地收在记忆里,不曾遗忘。
“哼,在你眼里,大家都是傻瓜对吧?不过我很好奇,如果少春知道你背着她做了什么,还会愿意帮你生孩子吗?”薄少妍又道。
“我有背着她做了什么吗?”他笑着反问。
“黄雄!”薄少妍冷冷地说了这个人的名字。
他笑容顿失,脸色微变。
薄少春听了同样悚然地抽了一下,至今,那个可怕的黄雄带给她的惊吓依然未褪。可她不懂,薄少妍为何突然提起黄雄?
“或者我该说,那天相亲,你早已预料庞弘的扰乱,所以你借力使力导了一出好戏,对吧?”
戴天祈眯起了眼,俊脸难得地蒙上一层严肃。
“你刻意外出,其实一直注意着当天薄家的发展,少春的出走,你第一个知情,所以你放出风声,让黄雄去绑架她,好让她心生恐惧……”
薄少春呆住了!少妍……在说什么?
“她被黄雄攻击时,你其实就在现场吧!”
戴天祈没回答,但薄少春却瞪大了双眼,心脏急跳,浑身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你就在一旁看着、等着,要在最佳的时机来个英雄救美,我猜,那个被某人买通去杀少春的肥鼠来掺一脚时,你应该更高兴吧。”薄少妍犀利地道。
“你对李亚做了什么?”他冷峻地瞪着她。
“可怜又愚蠢的少春,受尽惊吓,还把你当成救命恩人,甚至傻愣愣地走进你布好的陷阱,向你求婚,浑然不知她最信任的男人,就是害她经历这场梦魇的元凶!”
随着薄少妍的指控,随着戴天祈拉长的沉默,薄少春的心跳得愈急愈痛,她缩在角落,眼眶发烫,却因太震愕、太惊骇而哭不出来。是真的吗?
那次的事件,都是戴天祈搞的鬼吗?是他……精心策画吗?
这个人……
这个被称为她的“丈夫”的男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他不爱她也就罢了,竟然还从头到尾都在利用她?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否认吗?”薄少妍冷眸盯着他。
“李亚都招了,我否认有用吗?”他冷哼。
这句话等于坦承一切,薄少春几乎站立不住,流不出的泪,反而聚集在胸口冲激翻搅,痛得她连呼吸都没办法……
够了,她不敢再听下去,也不想再听下去,就怕听愈多,会愈绝望。
颤抖地扶着墙,她一步步颠簸踉跄地移步,像在躲避恶鬼般逃回房内。
在夜半阴气的掩盖下,大树下的两人未曾发觉她的来去,仍然针锋相对地互视着。
“别怪李亚,他对你可真死忠,我费了不少法力才让他开口。”薄少妍美唇一勾。
戴天祈冷冷地哼了一声:“看来你一直在监视我。”
“不是监视,只是想多了解你这个人。”
“了解?怎么,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他讥讽。
“不,我喜欢单纯一点的人。”她反讥。
“真巧,我也是。”
他明白,他和薄少妍是绝不可能互相喜欢的,他们太深沉敏锐,太冷静又太多疑,反而那些单纯又没心机的人才会吸引他们。
“为了薄家的安定,我不会向少春揭发你,不过,请你拿出真心,好好对待她吧!我相信,你也不希望看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崩溃,所以,既然你已担纲演出宗主夫婿这个角色,就入戏一点,或者干脆假戏真作,这样对大家都好。”薄少妍嘲弄地说完,不再啰唆,转身就走。
戴天祈定立在原地,沉思了几秒,不禁回头望着房内幽微的灯光,想象着薄少春天真酣睡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和煦地扬起。
“假戏真作吗?这个建议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