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刺眼的光线缓缓落下,陶倾岚眨了眨墨长的睫后,慢慢睁开眼。
有一瞬间,她辨不清此刻身在何处,直到热呼呼的男性气息,规律地喷在她面颊上,思绪才逐渐回笼。
是了,昨儿个喝了酒后,楞柱除了吻她、抱她外,他们没发生其他更亲密的事儿,只是一同醉卧美人窝。
醉醺醺的她枕在他强壮的臂弯里睡着了,而此刻她的身躯,依旧啳缩在乔梓韧结实宽阔的胸膛里。
蓦地,陶倾岚心底漫起一股柔软,一份连她自己也没察觉的陌生感情,正在心头慢慢滋长……
他的身体好暖,她的鼻息间充斥着他身上特有并让她感到安心的气息。
好怪呐!该是昨儿个「千里醉」的酒力太强,导致她现在还有些紊乱、晕眩。
她幽幽叹了口气,不是很明白此刻的心情。
「你醒了?」耳底落入她微乎其微的叹息,乔梓韧沉哑开口,似乎很享受这一刻的美好。
他慵懒的嗓音倏地将她从陶醉的迷雾中拉回。「我、我要回去了。」她不敢看他脸上的表情,只是慌张地想尽快离开他的怀抱。
若让人发现她在「美人窝」里与他厮混了一夜,怕是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等等,我有话得跟小姐说清楚。」见她急着离开,乔梓韧倏地拉住她的纤腕不让她走。
「有什么话,咱们晚些再说。」
她的神情真的颇有怕被人瞧见的慌乱。
乔梓韧双眸灼亮地看着她,竟觉她的反应可爱、有趣得紧。
这般轻松的心情无法持续太久,因为在下一瞬,挣扎着要从他怀里爬起来的陶倾岚,竞在混乱中,出其不意的赏了他一记拐子。
「噢……」他吃痛地抬起手捣着眼,脑中所有的旖旎思绪翩然离去,让他陡然清醒了过来。
「楞柱对不住,我、我不是故意的。」听到他的低呼,陶倾岚懊恼开口,一双手硬要拉开他捣住眼的手。
「小姐好狠的心……」
他夸张的呜咽加深了陶倾岚心里的愧疚。
「很痛吗?」她忧心仲忡的开口,声音里藏着微微哽咽。
「痛。」虽然他比姑娘高大强壮,但人足肉做的,岂有不疼的道理。
「我瞧瞧。」拉开他的手,她贴近他,着急的眸子落在他微红的眼眶上来回审视着。
因为她的贴近,两人的气息无可避免地交融在一块儿。
「若小姐不小心弄瞎我,小姐会嫌弃我吗?」握住她软嫩的小手,乔梓韧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焦急的面容问道。
此刻的他很想知道,经过昨晚的相处,她是否可以不再粗线条的无知无觉,他对她疯狂且热切的仰慕爱恋。
「你、你胡说什么!」迎向他深邃的黑眸,陶倾岚耳根没来由地发烫,想收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牢。
「我喜欢小姐,想一辈子跟着小姐。」
脸蛋微微发热,她瞪着他刚毅的脸庞,不太确定他说的是真话,仰或是故意捉弄她。
「为什么……要同我说这些?」俏脸漫上绋红,陶倾岚怔然地瞅着他。
「因为我是真心喜爱小姐,所以才会抱你、亲你、吻你,绝对没有半点轻薄的意思。」
他厌倦了模糊不清的暧昧,更怕她误会他占她便宜,于是,乔梓韧决定要让这份爱她的心让她明白。
「楞柱……」他的坦诚来得太突然,教她有些措手不及。
「其实我是——」
当他正准备说出身分,坦然面对一切时,门外窸窣的走动声,让两人心中同时打了个突。
下一瞬,「美人窝』的门扇被推开了——
许是怕与楞柱醉卧美人窝的事被发现,陶倾岚心虚地惊声唤道:「爹!」
深觉情况不妙,他直觉的把陶倾岚娇小的身子,护在身后。「老爷,这一切都是……」
无视楞柱左眼上莫名的红肿、女儿过度慌张的神情,陶老爷一脸了然地敞开笑颜。「欸!你们俩今儿个真早。」
陶老爷充满好心情的语调让两人同时怔了怔。
「爹……你这么早来有什么事吗?」她若无其事地开口,脸蛋却泛着奇异的红晕。
暗暗把女儿身旁的伟岸男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陶老爷漫不经心地道:「我听冬儿说你一早就不在房里,所以过来瞧瞧。」
「小姐一早过来交代我办些事。」为了不让陶老爷起疑,他试着让气氛自然些并胡认了句。
陶老爷呵呵笑着,一双锐眸泛着可亲的暖光,抚了抚须说道:「没事儿,你们忙,我和人有约,得出门了。」
是他的错觉吗?乔梓韧总觉得今天陶老爷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连神情也和煦得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爹,我跟您一块儿走。」陶倾岚三步并做两步走向父亲。
很显然,她压根没发现爹爹过分温和的态度。
「这么快?」陶老爷诧异的扬着眉。
「我只是过来交代楞柱帮我办事。」她急忙开口,恨不得赶快回到房里,好好想想,到底她这一颗被楞柱捣得紊乱不已的心是怎么一回事。
乔梓韧挑眉,盯着姑娘略慌的身影,内心竟是无声的叹息。
他吓坏她了吗?
顿时,他竞有些恨自己,把自己逼入进退不得的囹圄当中。
***
一回到房里,陶倾岚在床榻上愣坐了一会儿。
她摸摸胸口,急促的心跳跃动依旧明显:她再摸摸脸,掌心触到颊上火热的烫意……
好奇怪,为什么只要一想到楞柱,她的心跳便不自觉加快,连胸口也漫着股热烘烘的感觉,
为什么?她轻蹙着眉,努力的想为这奇怪的现象理出一个头绪来。
当陶倾岚回过神的那一瞬间,被小丫鬟忽地凑上前的动作给吓得怔住了。
「冬儿你做什么?」她轻捣着心口,惊呼出声。
小丫鬟努起唇,抗议地道:「我已经叫小姐好几声了。」
她眨着迷蒙的眼眸,疑惑地咕哝了句。「是、是吗?」
瞧着主子失魂落魄的傻样子,小丫鬟不经意地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小姐犯了相思呢?」
相思……这词对她而言好陌生呐!
从她懂事以来,最大的兴趣就是拾宝,向来她的注意力,便是落在如何把手中看似古旧的废物用好价格卖出。
爹爹的事业忙,没心思管她,而她性子单纯,身边接触的男子除了爹爹以外,便是家中的奴仆。
她根本不知何谓相思……
见主子轻颦着眉兀自沉思着,小丫鬟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的好小姐,你到底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想些什么呢?」
听不到小丫鬟在耳边的吱吱喳喳,她不安地绞着十指,霍地想起楞柱今儿个在「美人窝」对她说的话。
他说他喜欢她,想一辈子跟着她!
他说他是真心喜爱她!
她猛地回过神,因为想起他说的话,心跳得好快。
虽然她到现在还是有些不明白,楞柱为什么要这么说,但这一个小小的意外却让陶倾岚惊觉,楞柱明明只是她拣回府的流浪汉,为何他身上没有一丁点粗俗的气质? 相反的,他不但拥有优雅的谈吐,更有着辨物方面的敏锐直觉,光这几点就足以让她在心头堆上无数个疑问。
如果楞柱不是身世可怜的人,那他会是谁?
唉声叹口气,陶倾岚抱着头。「冬儿,我的头好疼啊!」
她不知所措的思绪竟失控地绕着楞柱打转,压根没法停止。
「小姐头疼?会不会染了风寒?』小丫鬟惊呼一声,转身便要往寝屋外走。「那冬儿赶紧去请大夫过来诊治。」
「不要去!」见小丫鬟跑得比飞得还快,她错愕地扬声制止。
「小姐……」小丫鬟回过头哀怨瞅了她一眼。
她挫败地轻咽了声。「我说的头疼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头疼。」
「那小姐说的头痛是哪种头疼?」小丫鬟蹙起眉,一脸焦急。
她疲惫地躺下榻,没气力多说一句话。「你先下去吧!我睡一觉就没事了。」
小丫鬟迟疑着。
「不准请大夫。」
小丫鬟考虑了一下,很是为难。
「我真的想睡了……」
陶倾岚揉了揉眼睛,感到倦意渐渐袭来,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