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修认为今日必须让她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我们两人就曾喝酒误事过,我希望你在没有其他朋友的陪伴下别单独和男人喝酒。”
“你觉得我是那种喝了酒就会随随便便和人发生关系的女人吗?”韩深雪冷声说道。
她其实明白魏修的顾虑,如果今天约她的人不是姚寰,她也不可能单独和对方碰面和喝酒,可是魏修这番话听在耳里格外刺耳。
哪有什么酒后乱性,那是因为对象是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多点警觉心,况且你有男朋友了,单独和其他异性出门也该考虑一下时间、地点。”他认为纵使编辑有再紧急的事,也没必要大晚上约在餐酒馆见面吧?
韩深雪望着他,试图确认他说这些话有几分真实性,是否出自于他的真心。
“你怎么了?”魏修发觉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冰冷,还有一丝沉痛,他无法忽视她眼底的悲伤,思绪随之牵动。
“相同的要求,你能做到吗?”她反问,唇畔漾起一抹浅笑,不达心底。
脑海中浮现路子芫传给他的讯息和自己方才目睹的画面,每一字、每一幕,都像是在嘲讽这一切。
韩深雪鼓足了勇气,告诉自己今晚一定要问清楚那则讯息的事,以免夜长梦多,心里存留疙瘩。
之前以为魏修对路子芫有着特殊情感,但他亲口说了喜欢她,因此在听他解释之前,韩深雪认为一切的猜测都对魏修不公平。
然而她都还没质问他和路子芫大半夜碰面,他却先反过来告诉她要懂得避嫌?
魏修这番话所造成的伤害可能还远大于路子芫的出现,韩深雪纤细的肩头轻颤,她实在不懂自己为何还笑得出来。
魏修愣了愣,他无法保证能在工作上和异性保持距离,他的工作环境充斥庵女明星和相关人员,就连化妆师、造型师也时常是女性,但在私底下他绝对不会和那些人有过多暧昧不清的牵扯。
自入行以来,他的花边和绯闻不断,成名后更甚,但真正牵扯不清的对象始终只有韩深雪一人,其余都是空穴来风,他以为陪着自己工作多年的韩深雪能明白。
“小雪儿……”也许是自己给她的安全感不够,才会让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魏修伸手想安抚她,却被韩深雪给躲开了。
韩深雪退了一步,星眸低垂。
原本想着今晚要把话说开,现在却什么都不想谈了。
那双手才刚抱过别人,她还没有大方到如此地步。
她抱起不知从何时开始静静坐在沙发上看着一切的小煤炭,转身往客房的方向走去,当着魏修的面将房门关上。
魏修错愕地愣在原地,他没想和韩深雪吵架,只是不喜欢她在晚上单独和男人喝酒,再加上整晚迟迟联络不上她,让他一个人在家中等得心急,语气便不由自主急躁了起来。
也许他的语气直接了点,但他并没有恶意,出发点是希望她能多点警觉心罢了。
韩深雪冷漠的眼神深刻印在脑海中,把他的思绪搅得一团乱。
明明两人白天时还是一对亲密的情侣,此刻却连坐下来好好交谈都做不到。
为何会变成这样……
韩深雪屈膝,抱着双腿坐在床铺的角落,将脸埋在膝间,如瀑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垂落在两侧,遮住了她的面庞。
平常都和魏修一起睡在主卧室,客房被她拿来当作书房使用,通常都是工作时才会待在这间房里,但客房的床一直都保留着,好让她在工作疲惫之余可以小睡片刻。
外出服尚未换下,可韩深雪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这些细节了。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不是个足够社会化的人。
当别人顺从主流意见时,她始终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当别人怕伤了感情而客套时,她一针见血说出实话。
后来,班上同学们渐渐疏远她,不喜和她打交道,说她坏话的人更是不在少数,即使如此,她也不曾因为他人对自己的看法感到难过或者受伤,因为她自认无愧于心。
可是魏修的话确确实实令她难受,也许活了这么多年,她都不曾感到如此委屈过。
是不是只有面对喜欢的人,心里才会有那么多顾忌?想问不敢问、想说不敢说,在感情上如履薄冰,变得小心翼翼,甚至因对方的一句话牵动整副思绪。
“喵——”
闻声,韩深雪抬起头望向蹲坐在她脚边的小煤炭,眼眶红通通的。
小煤炭彷佛能感受到主人的情绪似的,轻轻舔了舔韩深雪的手背,像是安慰,又像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轻抚小煤炭额间柔软的毛,小煤炭仍直勾勾地盯着她,换作是平日,它早就舒眯起了眼,呈现放松姿态。
“小煤炭,如果奶奶还在,你觉得奶奶会说什么?”奶奶那么喜欢魏修,是不是会要她别跟魏修置气?还是会温柔地抱着她呢?
目光顺着小煤炭身后的房门望去,那里没有半点动静,自她关上门后,未曾出现一点声响。
门外是魏修凄惶的身影,抬起手,却在碰上门板的前一刻止住了,举在半空中的手暗暗攥紧,青筋浮出。
他想敲响门扉,想告诉韩深雪,他后悔了,后悔与她产生争执,纵使心里有再多的不安,也不该在她面前发泄憋了一整晚的怨气。
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而他们俩用了最直接的方式相互伤害。
她方才毅然转身的背影阻止了他敲响房门的动作,自从认识她以来,他只见过她露出两次那种失望的眼神,一次是几分钟前,一次是她提出分手的那天。
两人都还在气头上,倘若又面对面吵了起来,只是把情况弄得更糟糕,他害怕重蹈覆辙,怕自己令她失望,更怕她又再次离开自己……
连她之前提出分手的缘由都没弄清楚,竟然又衍生了新的问题。
他们之间似乎一直有个没有人愿意去提及、触碰的心结,不仅没有解决,反而越滚越大、越演越烈,像颗不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引爆。
他烦躁地扒了扒墨色的短发,不晓得自己究竟站了多久,窗外始终是一片漆黑,没有月色的夜,连时间的推进都无从得知。
站久了,脚没了知觉,像千斤重的铁块,抬不了,也挪不了,而卷卷一直蹲坐在他身侧,陪着他在门前懊悔。
他以为自己的心性被演艺圈打磨到沉着不少,没想到在面对爱情、而面对自己不想伤害的人时,仍冲动毁了一切。
韩深雪整夜翻来覆去,见着窗外从黑夜到白天,再怎么强迫自己入睡仍旧没半分睡意,就连窝在她身旁空位的小煤炭都被她惊扰得没有阖眼休息。
客房有独立卫浴,不过换洗的衣物都放在魏修房里,她身上现在还穿着昨日穿的外出服。
她到浴室洗了把脸,一抬头差点被镜中憔粹的自己吓到,双眼浮肿,眼下还有淡淡的黑眼圈。
一夜没阖眼,脑袋昏昏沉沉,思考能力直线下降,她甚至弄不清自己究竟是因为和魏修吵架而失眠,还是因为习惯在他的怀抱中入睡而失眠。
稍早隐约听见何越到家里来接魏修去工作的声音,也听见了他们出门时的关门声,因此现下可以大方走出客房,不用担心会在何越面前和魏修撞个正着,那个场面光想像就万分尴尬。
如果两人吵架的事透过何越的嘴传进姊姊耳里,只会让事情越来越复杂。
韩深雪才刚踏出房门,卷卷便兴奋地朝她扑来,她蹲下身子揉了揉卷卷毛茸茸的耳朵,起身时猛然一阵晕眩,幸好只是几秒钟的事,很快就站稳了。
魏修总不让她在早晨低血压时蹲太久,每次她一想弯腰碰小煤炭或卷卷就被制止。
明明吵架了,却还一直想起他说过的话……
她回主卧室拿了套干净的居家服换上,而后才走进厨房。
原本想做点简单的早餐果腹,但一踏进厨房就闻到空气中飘散着食物的香气,顺着香气的来源望去,餐桌上摆着一盘煎好的肉蛋吐司和一小壶温热的牛奶,看起来刚准备好没多久。
魏修是想用一盘早餐和她和解吗?竟然有点受用……真没骨气……
卷卷一路跟着韩深雪来到厨房,当她洗好手坐在餐桌前,拿起仍有余温的吐司时,卷卷一脸垂涎地望着她手中的吐司。
看来是煎肉片太香了。
“卷卷,你才刚吃过早餐。”她记得刚从客房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卷卷把食盆里的饲料吃个精光。
转过头不理会卷卷乞求的眼神,韩深雪这才注意到餐桌上多了一盆白色小花,不禁困惑地想着,魏修什么时候多了用花花草草布置居家环境的习惯?
魏修住处的二楼有个铺满木地板的阳台,他为了看星星便摆了躺椅在上头,但他没有半点莳花弄草的情趣,是韩深雪觉得太过单调才擅自布置了几盆好照顾的花草植栽。
这盆雪白的小花模样可爱,但餐桌照不到阳光,放在餐桌上恐怕活不过几日,看起来也不是驱赶蚊虫的植栽,待会还是拿上阳台好了。
慢悠悠地享用完早餐后,韩深雪把小盆栽拿到二楼的阳台上,让它和其他植栽们一起晒日光浴,并顺便帮阳台上的花花草草都浇了水。
沐浴在早晨明媚的阳光下,心情似乎没那么糟了,放松后,睡意顿时席卷而来,频频打呵欠。
她捂着嘴,又打了个大呵欠,决定再躺回床上睡几个钟头的回笼觉。
甫一沾枕,手机铃声便响彻整间客房,在疲惫想睡时,听来更显得恼人。
把手机抓到眼前,看清来电者后,韩深雪还是接起了电话。
“姚大哥?”
“你还在睡吗?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姚寰听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以为自己把她从睡梦中吵醒了。
“不是……”她能说自己是正准备就寝吗?“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原本不是预定明天要搭飞机去洛杉矶,后天和影视公司签约吗?对方的负资人说编剧后天临时有事,问我们能不能提早一天去洛杉矶。”
韩深雪的第一本书被美国的影视公司相中,决定买下影视版权翻拍成电影,并找上东方影视合作。
美国的影视公司虽然擅长拍摄悬疑恐怖电影,但故事背语是在东方,才想透过两方的合作,拍摄出忠于原著的电影。
对方和东方影视想怎么合作,韩深雪根本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剧本如何改写。电影时长有限,要在两个小时的播映时间内拍出一整本书的内容不是件容易的事,因此当姚寰告知她有影视公司想买电影版权时,她的要求只有一点,必须让她看过剧本。
最后讨论出来的结果便是,对方邀请韩深雪亲自到洛杉矶签约,并拨出时间和电影编剧讨论彼此对剧本改编的想法,避免彼此对剧本编写的想法有太大的出入。
“你的意思是我们今天就要出发?”当初只想着反正没去过洛杉矶,正好可以去观光,还可以参观大型电影公司,便欣然接受对方负责人的邀约,怎么也没料想到会碰上自己和魏修吵架,而且还一整晚没阖眼。
“如果你没问题的话,我们可以搭今晚起飞的飞机,我查过了,还有座位。”姚资也知道太过突然,并没有强迫她一定要配合,只是那位编剧往后一个月的行程几乎满档,很难约出时间见面。
“没关系,我收拾一下,你要过来之前再通知我一声。”她很喜欢这位擅长写悬疑惊悚故事的编剧所写的剧本,其所参与的电影也看过不少,会同意将电影版权卖给对方
公司,有部分原因就是相信编剧,也很期待这次的会面。毕竟机会难得,因此只要能配合,她都会尽量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