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巧巧倒抽一口凉气,身子瞬间变得僵硬。
“你该不是……打算把我推下去吧?”
“不错,这回你总算变聪明了。”
呜呜,她宁可自己笨得猜错了!从这么高的地方被推下去,只怕全身的骨头都要摔散、摔断了。
“如何?你究竟是说还不说?”关夜痕问道,那淡淡的语气仿佛只是在和她闲聊天气似的。
“不说!就算……就算会摔断手脚,我也不会说的!”
“摔断手脚?”关夜痕冷冷地嘲笑她的天真。“若只是要弄断你的手脚,何须这么麻烦?”
“你到底想怎样?”云巧巧觉得自己就快被这个恶魔逼得崩溃了。
“你不妨看看树下。”关夜痕微抬下巴,指示她往外看。
在他“好心”的提示下,云巧巧低头一看,忍不住惊呼一声,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围簇在树下的是一群花豹,数量约有六、七只,它们正仰头低吼,露出尖利可怕的白牙,像是饥饿到等不及要将她拆吞入腹。
云巧巧吓得花容失色,娇小的身子忍不住瑟瑟发抖。
她小时候曾被一只突然凶性大发的狗儿攻击,受了很重的伤,在床上虚弱地躺了将近半个月才复原。
从那时候开始,她的心中就留下了阴影,不仅畏惧狗儿,连猫儿都害怕,更遑论是比猫儿大上好几倍的豹子!
“我……我……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说的……”她惶惶不安地坚持着,发软的双腿差点支撑不住。
“为了保护那个女人,你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还是你以为我不会真的把你扔下去?”
云巧巧僵硬地抿着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在她的心底深处,确实暗暗祈祷他不是那么冷酷无情,祈祷他只是做做样子吓唬她,不会真的动手。
“你真的不说?”关夜痕的语气透着警告,算是对她下了最后通牒。
“不说!”
“既然如此,留着你只是累赘。”关夜痕耐性尽失。
云巧巧惊慌失措的眼眸对上他那双冷峻无情的黑眸,她知道他是认真的,而他也真的那么做了!
他毫不留情地将她推了出去,任由她娇小的身子坠落。
云巧巧惊恐地瞪大了眼,她的喉咙像是被狠狠地掐住,想尖叫却叫不出声音来,整个人宛如折翅的蝶儿,笔直地坠落,重重地摔跌在树下那片草地。
难忍的痛楚宛如火烧一般,让她痛得晕了过去,而她在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瞥,是那群豹子朝她扑过来,幸好她还来不及感受被利爪尖牙撕裂的痛楚,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关夜痕昂然伫立在木屋上,幽魅的黑瞳冷冷地睇着这一幕,没有表情的俊颜看不出有任何一丝的罪恶感。
同情、怜悯──那是天底下最多余而可笑的情绪。
*
一阵阵折磨人的疼痛,将云巧巧从深沉的昏迷当中扰醒。
她虚弱地睁开双眼,望着自己身处的这间木屋,很快地想起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可怕经历──那无法控制的坠落,那奔扑而来的豹子。
奇怪?她怎么没死?
云巧巧稍微动了动,剧烈的疼痛立刻从身体各处传来,让她精致的五官全皱在一块儿了。
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已被包扎过了。
“咦?”她惊讶地愣住了,一时间理不出头绪。
是谁帮她包扎的?是那个冷血的男人吗?这是为什么?还有,她为什么还活着?她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一个接一个的疑惑不断浮上心头,她却完全想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
她确实被那个男人推了下去,那群豹子也确实扑了上来,在那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还有机会活命?
难道那群豹子闻了闻她之后,嫌她身上没多少肉,连塞牙缝都不够,所以根本不屑吃她?
不管原因是什么,她仍活着是事实。
有句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既然她经历了那么可怕的劫难而没有死,应该有机会逃掉吧?
云巧巧强打起精神,试着想下床,却因为身子太过虚弱而狼狈地摔下床去,跌得惨兮兮。
她痛得脸色发白,但仍不放弃地想要勉强撑起身体,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低沉冷冽的嗓音──
“以一名不会武功又受了伤的弱女子而言,你的韧性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听见那声音,云巧巧差点忍不住发出惊叫。
猛一回头,果然就看见那个男人!
看样子,他应该从一开始就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但因为他没有开口,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她才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你为什么要救我?”
云巧巧忿忿地瞪着他,直觉这男人肯定不安好心。
关夜痕起身踱到她的身旁,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盯着她的狼狈模样,俊美的脸孔扬起一抹莫测高深的笑容。
“救你?你以为我没让豹子吃了你,还帮你接回断骨、处理伤势,是为了让你活着吗?”
这片山林归他所有,而那群豹子也是他所豢养的,完全听从他的指令,这也是她为什么还活着的原因。
没有他的指示,那群豹子是不敢擅自行动的。
听了他的话,云巧巧的心一凉,很显然这男人不是要救她,而是要折磨她。
他比她以为的还要残酷,她甚至怀疑他身体里流的血液是不是像他唇边那抹冷笑一样,丝毫没有温度?
“你将我扔下去,又大费周章地救活我,到底是为什么?”她忍不住想要问个明白。
“当然是要你乖乖吐实。”
“我若是会说,早就说了。”
“是吗?”关夜痕瞅了她一眼,说道:“我可要提醒你,这一回,我可不保证那群豹子不会真的吃了你。”
云巧巧闻言一愣,蓦地懂了他的意图,而关夜痕忽然将她的身子打横抱起,踱到了门边。
“不!”云巧巧惊慌地低呼。先前可怕的经历仍记忆犹新,让云巧巧陷入极度的恐慌之中,身子不住地发抖。
她总算明白这男人为什么不让她第一回就丧命了,他很显然是要她从中得到惨痛的教训!
“你应该很清楚,我说到做到,倘若你再不合作,说出那女人的下落,就别怪我无情,再次将你扔下去。”
云巧巧当然清楚他有多么残酷,也很清楚他不是在吓唬她而已!
她吓得脸色惨白,双手忍不住紧紧搂住这男人的颈项,惊惧不安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不要……不要……”她软弱地呜咽,根本没有勇气往底下看。
关夜痕低头望着她,俊魅的脸上没有半点同情。
“那就把她的下落告诉我。”
“不……我办不到……”云巧巧仍旧摇头。
她怎么能因为自己贪生怕死,就把妹妹给出卖了呢?要是妹妹落入这男人的手中,肯定要承受更残酷的对待。
关夜痕的眉心一皱,发出遗憾似的轻叹。
“看来你并没有得到教训。”
一察觉他稍有动静,云巧巧吓坏了,双手更加用力地搂着他的颈子,顾不得自己的举动等于是将软玉温香主动送进他的怀中。
“不要……求你……”她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
关夜痕沉默地望着她,就见那一颗颗晶莹的泪水不断地自她美丽的眼中淌落,不一会儿就哭湿了他的衣襟。
怀中的人儿很显然是被吓坏了,那双灵动的眼眸完全反映出她的深深惧怕,而这正是关夜痕希望造成的效果。
“只要你乖乖说出那个女人的下落,我不但可以放了你,还保证从今以后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云巧巧的反应是更激烈地摇头,摇落了更多的泪珠。
她真的很想远远地逃开,真的希望自己永远也别再见到这个宛如恶魔般可怕的男人,但是要她为了保住自己的一条命,自私地出卖她的孪生妹妹,这种事情她说什么也做不到。
见了她的反应,关夜痕的俊颜一沉。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女人明明都已经吓得哭成了泪人儿,竟然还是不肯透露半点口风?
黑眸骤然迸出冷厉的光芒,耐性几乎快用尽了。
“我给了你两条路,既然你执意往死里闯,我也爱莫能助。”
云巧巧惊恐地抬头,对上他那张俊美的脸孔,在那双冰冷的瞳眸中找不出半丝同情与怜悯。
霎时之间,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傻,傻得好可笑。
这个男人连余苍杰那种常做好事的大善人都能痛下杀手了,多杀她一个弱女子又算得了什么?她刚才竟然还开口求他别又残忍地将她扔下去?
她真傻!
绝望到了极点,云巧巧的心里反而没先前那么害怕了。
落入这男人手中,横竖都是一死,与其这样被他反覆折磨,倒不如死个痛快。只希望姊姊、妹妹们能够逃过这恶魔的魔掌。
云巧巧闭上眼,在心里做出了决定,当她再度睁开双眼时,美丽的眼眸再没有半丝惊惧。
“你大概永远也无法了解,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能够紧密相系到什么样的程度吧?”她语气平静地说。
“我不需要去了解,感情用事是这个世上最愚蠢的事。”关夜痕的语气充满了嘲讽。
“你真是可悲。”一个没有感情、不懂感情的人,跟一具毫无生命的傀儡有什么不同?
可悲?这女人竟敢用这两个字来形容他?
关夜痕的怒气被挑起,还没决定要怎么惩治她,她却突然主动松了手,甚至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往下一跃,任由自己的身子笔直地坠落。
关夜痕的俊眸闪过一抹难得一见的诧异,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就要出手将她娇小的身子给抓回来,但是他终究没那么做。
长久以来绝情寡义的训练,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坠落。只不过,他虽然冷沉着俊颜,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反应,但是心里却受了不小的冲击与震惊。
他简直无法想像,怎么会有人愿意为了别人义无反顾地赴死?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多么坚定的意念?
她明明是个娇弱的小女子,怎么会有勇气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且毫不犹豫地付诸行动?
关夜痕震愕地凝望倒在草地上一动也不动的身影,久久无法反应过来。
他知道她没死,这高度摔不死人,再加上树下是一片柔软丰盈的草地,多少能减缓一些坠落的冲击,因此她顶多只是伤势更重一些,离鬼门关还差了好几步。
关夜痕自树上翩然跃下,以自己没有察觉的小心翼翼抱起了云巧巧,足尖一点,再度回到了树上的木屋,将她那宛如破娃娃般的瘫软身子放到床上。
她的颊上仍有未干的泪痕,宛如在控诉他的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