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煮给我吃吗?」
听她这么说,杜豫琛立刻改变主意,「出去吃。」
「不要这样嘛。」温舒蕾拉着他的手撒娇道:「我想吃你煮的酸辣面。」
「温舒蕾,你已经三十多岁了,不要这样,很恶心。」
她当作没听见,继续装可爱,「豫琛哥哥,我们好久没见面了,你就不能对人家温柔一点吗?」
「烦死了,快回去换衣服啦!」这就是哥哥的保护心态,只准别人家的姊姊妹妹穿少少,自己的就得包紧紧。
「讨厌,很热耶。」嘴上是这样抱怨,但温舒蕾还是乖乖的回家换衣服了。
杜豫琛不急着整理行李,他决定先去洗个澡,换个衣服,再到厨房煮温舒蕾指名要吃的酸辣面。
他掏出口袋里的皮夹,习惯性的拉开书桌右边的第一个小抽屉把皮夹丢进去,里面整齐摆放的笔记本没意外的再一次勾起他的回忆,他不由得勾起嘴角,用手指轻抚着第一本的封面。
他记得是他刚念国小不久的事,温妈妈,就是他当时的班导师,出了一个作文题目——我的第一次。他写的是父母第一次带他出国玩,但是他的某些男同学写的却是我第一次牵手的女生、我第一次亲亲的女生、我第一次偷偷喜欢的女生……
当时他连想都没想过这种事情,真教他大开眼界,然后他就莫名其妙的开始记录自己和女生的第一次,直到今天,在这本笔记本里,出现最多次的就是温舒蕾这个名字。
想想,若不是他大学的那一群死党都是疯子,故意把他灌醉后,找来一个女同学送他回家,这本笔记本里应该没机会出现那个女同学的名字,不过也因为那次的失误,他才得以发现原来他有一旦喝醉酒,就会完全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的怪毛病。
因此在那天之后他只喝不含酒精的饮料,就算真的必须要喝酒,也只是浅嚐几口。
后来会再度酒醉失误只能怪他自己,那时一群死党到赌城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结束后他接到母亲的电话,母亲很心疼的告诉他温舒蕾在英国结婚及离婚的事,他一时心情不好就到饭店附的酒吧喝酒,正巧遇到苏珊也在那里,于是他们便一起喝酒。
他的记忆只到这里,之后的事……唉,总之又是一笔糊涂帐,所幸苏珊也认为他们是酒后玩过头,愿意无条件和他离婚,之后他就戒酒了……
想到这里,杜豫琛关上抽屉,走进浴室,褪去身上的衣物后,打开莲蓬头洗去一身的疲惫,想起自己第一次喝醉酒的景况,他心中好不庆幸。
幸好他和温舒蕾喝醉酒的那一次,他只是隔天早上起来严重宿醉,还有床上、床下一大堆呕吐物等着他去清理,并没有对她做出什么不应该做的事,也幸好他的寝具是深色系,刷刷洗洗之后就看不清楚污渍了,否则要是被老妈发现他偷喝酒,还喝得烂醉,绝对是一顿皮肉痛。
洗好澡,杜豫琛换上舒服的家居服,下楼来到厨房,打开冰箱,里头果然满放了温舒蕾爱吃的东西,他将会用到的食材拿出来开始煮面,思绪不自觉又回到从前。
女大十八变,当她不再是一个爱腻着他的小妹妹,他的责任也多了一项——赶走觊觎她的小野狼。
小学同校、国中同校,他以为她高中也会想和他一起,但是她并没有,她考上第一志愿,当了三年的小绿绿。
老实说,他当下是有一点失望的,不过这样也好,除了一些教职人员,校园里清一色都是女生,不会有男生骚扰她,她也不会再因为他而被……
「煮好了没?」
温舒蕾的声音打断了杜豫琛的思绪,他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她脸上的妆卸掉了,长发紮成马尾,换上一件宽松一点的短袖上衣与长一点的短裤。「如果你想吃一碗不合你胃口的酸辣面,你就继续催。」
她努努嘴,乖乖的在一旁的餐桌前坐下。
臭屁鬼,会煮饭了不起吗?她也会煮啊,只是难吃到连她自己都吃不下去。
「我上次回来,你不是星期一到六晚上都有排课吗?」
他上次回来是什么时候?太久了,不记得了。温舒蕾习惯性的搪塞,「你不知道近年来台湾严重少子化吗?」
「你的老板没有拜托你用美色去招生吗?」他也是混过补习班的人,不会不知道光靠美色不足以让那些聪明的家长从口袋里掏出钱来,还是得靠过人的实力,美色是福利。
「什么你老板?小心我到老师那儿告你一状,到时候你就吃不完兜着走。」
「你以为我是一个会自投罗网的笨蛋吗?」他知道老师其实是太舍不得他当年高分低就,而不是真的气他,只是该给他的教训,她也是一分都不会少就是,所以这些年来他才都只是礼到人不到,就是不想被她念到臭头。
「奸诈鬼。」
不痛不养,杜豫琛随她骂,「剩几堂?」
「三堂,星期一、三、五,每个年级各一堂,上课时段一样。」
「少赚那么多钱,够你这个拜金女挥霍吗?」他故意调侃道,她对每个人都很大方,对她自己也是。
他又知道她一个月赚多少钱了?温舒蕾哼道:「大不了我找你当伸手牌,饿不死我。」
「你就这么有把握我会免费养你?」
她贼贼一笑,「你开出来的那些支票我每一张都有留着,你想赖也赖不掉。」这是独生女与生俱来的忧患意识,绝不会错过任何一棵可以寄生的大树。
「我老婆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他的话像把铁锤敲碎了温舒蕾的美梦,对哦,当初年纪太小,没考虑到这个变数,不过她大眼一转,露出谄媚的笑容,「豫琛哥哥,你觉得我们重新写一张合约怎么样?」
想得美!杜豫琛端上一个大碗公,「吃你的酸辣面吧。」
「小气鬼。」温舒蕾拿起筷子,但下一秒立刻皱眉,「这么烫要怎么吃?」
她抱怨的话才说完,他已拿着一个空盘子在她身旁坐下,「像个公主,以后你老公惨了。」他一边说,一边夹起碗里的面放到盘子上放凉。
这就是他,永远早一步知道她需要什么,她的鼻头猛地一酸,放下筷子,连忙钻进他的怀里,掩饰已然泛红的眼眶。
「干么啦?」杜豫琛用手推着她的头,想把她推开,嘴巴也没闲着,数落道:「要我提醒你几次,都已经是个三十几岁的老女人了,不要再像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撒娇。」
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泪眼,温舒蕾赖皮的改抱住他的脖子,却令她更加悲从中来,「你以后娶了老婆,我们还可以像现在这个样子吗?」
应该不行了吧。杜豫琛心想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为什么离婚?」
她不主动提的事就代表她不想说,所以他也从来没有问过,但不知怎地现在会脱口而出。
「你呢?为什么离婚?」话落,温舒蕾更感悲哀,曾几何时,他们之间存在着对方那么多不知道的秘密?
「是我先问的。」
她偷偷抹去滑出眼角的眼泪,命令自己振作起来,伶牙俐齿的堵了回去,「谁规定就要我先答。」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的心事。
「不合适。」他已经算不清这是他对她说的第几个善意的谎言。
「我也是,不合适。」
杜豫琛不晓得该怎么安慰她,只能这么说道:「适合你的那个男人很快就会出现。」
温舒蕾在心里还给他一句,适合你的那个女人最好永远不要出现。
多说只是惹她更伤心,他适时停止这个话题,拍拍她的背,催促道:「好了,面凉了,快点吃吧。」
她放开他,拿起筷子玩弄着盘子上的面条,忍不住又问:「豫琛,如果我说,请你给我一个孩子,你会答应吗?」
杜豫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胡说什么?」
既然开口了,她没有理由不说完,「我爸妈想要当外公外婆。」
「等你结婚,他们自然就能当外公外婆。」
「我不打算再婚。」
闻言,杜豫琛才发觉事态的严重,他抓着她的双臂将她转向自己,无法再保持镇定,「舒蕾,这事不能乱开玩笑。」
温舒蕾抬起头,勇敢的迎视他,「我没有开玩笑。」
他放开她,神色有些复杂的说:「等温爸爸他们回来我再跟他们谈,你别乱来。」
「我已经和他们说好,这是他们的心愿,我必须为他们完成。」
杜豫琛想也没想便道:「我不同意。」
你凭什么不同意?温舒蕾差点脱口说出这句话,幸好她及时忍住了,「我爸妈同意就好。」
「舒蕾!」杜豫琛急喊,再度抓住她的手臂,心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温爸爸、温妈妈竟然会同意她做一个未婚妈妈?
「不好意思,我突然不饿了,先回去了。」说完,她拉开他的手,放下筷子,头也不回的离开。
意料之外的情况,令杜豫琛感到焦急又困惑,偏偏他们的父母都出国不在,况且他也不想老人家出去玩还要担心他们,可是他愈想愈烦躁,实在坐不住,在家里踱步。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铃声响起,他正好走到话机旁边,随手接听,「喂?」
「豫琛?」周琴君惊喜的叫道。
她打舒蕾的手机没人接,打去温家也没人接,才会打回自己家,没想到竟让她撞到这个意外的惊喜。
听见母亲的声音,杜豫琛再也忍不住急忙问道:「妈,舒蕾家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周琴君愣了下,「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舒蕾刚刚跟我说、说……」一时间他也不晓得该怎么说比较好。
「说什么?」
想不到更好的说法,杜豫琛只好直说了,「她说温爸爸和温妈妈希望当外公外婆。」
呵,舒蕾的动作还真快!周琴君心中一阵窃喜,但表面上却装得很淡定,「这有什么,你爸跟我也想当爷爷奶奶啊。」
「不是,舒蕾说她要生孩子。」
「很好啊,如果你是女孩子,我也要叫你生一个来给我玩。」
「妈……」他突然觉得不认识母亲了,「你想看舒蕾当一个未婚妈妈吗?」
「与其嫁一个烂老公活受罪,当一个未婚妈妈更好。」
「妈!」
听儿子愈喊愈大声,周琴君忍不住偷笑,「你穷操心什么,舒蕾又不是没开过芭药票。」
「不是,舒蕾这次是很认真的,她、她……」
「她什么?」周琴君故意道:「她找你跟她生啊?」
「妈……」
好像是耶。周琴君更乐了,「一直妈妈妈的,你是幼稚园的小朋友哦?」
「妈,事情真的很严重,你……算了,温妈妈呢?」
「好像跟你温爸爸在甲板上演铁达尼,干么?」周琴君瞎掰,明明其他三人都在她身旁,看着她向他们使眼色偷偷窃喜。
「我有事跟温妈妈商量,你请她有空时打个电话给我,温爸爸也可以。」
「嗯,还有呢?」
他都快急死了,母亲居然还这么无所谓的样子……杜豫琛无奈地道:「我会照顾舒蕾直到你们回来,祝你们旅途愉快。」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周琴君非常爽快的挂上电话,再继续与其他三人讨论下一步的抱孙计划要怎么进行。
杜豫琛茫然放下话筒,如果不是他太了解舒蕾的个性,他也不会担心到乱了方寸,她一定会说到做到,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