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尚儒兴高采烈的接了婚书,又给那送婚书的婆子封了个厚实的大红包,好生对应了之后,着宫录将其送了出去。
几日后,宫尚儒下朝回来红光满面,步履轻快得似快飞起来了,看得一干女眷好生奇怪。
原来,皇帝在早朝上亲自说明元奕琛是受了皇命假扮成大辽国的俘虏,冒着生命危险潜入敌国收集情资,并无叛国之事,如今完成使命,加封从一品延平郡王,而照大越官制,郡王的地位仅次于亲王,元奕纶这个世子虽是未来的荣亲王,但此刻还不是,因此地位生生矮
了元奕琛一截,且听皇上的语气,对元奕琛十分宠爱,一时间朝廷众臣也争先恐后的巴结起元奕琛来了,令他这个准岳父脸上十分有光。
夏氏惊喜不已,笑意妍妍地看着丈夫。“这么说,咱们卿儿嫁过去不仅仅只是将军夫人,而是郡王妃喽?”
她担心宫湄卿与宫湄娇同样嫁入荣亲王府,宫湄娇是世子妃,而宫湄卿只是个少夫人,会被宫湄娇明着欺压,如今可不必担这份心了。
这消息传到了晚霞轩,又把宫湄娇气了个鼻歪。
原想借着世子妃的身分给宫湄卿好看的,如今全成泡影了,那蹄子竟然成了郡王妃,太可恨了!
宫湄卿知道自己即将成为郡王妃,倒是宠辱不惊,前世她已知元奕琛会被加封郡王,现在只是时间有些不同罢了,但大致与她前世的记忆相符,因此得知早朝上的事,加上前生的记忆,她便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前生,元奕琛在两国交战失踪,半数人都相信他是真的投奔敌营,而皇上也准了荣亲王改立世子的请奏。
现在看来皇上是此事的主导者,元奕琛是领命行事,皇上允了荣亲王的请奏不过是要取信天下人,让天下人都相信元奕琛是真叛国罢了,在策划这件事时,荣亲王又适巧怕元奕琛坏了他的事而向皇上举荐元奕琛去讨伐大辽,皇上便顺手推舟准奏了,荣亲王还以为自己别有居心将儿子送上战场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以为皇上是他的棋子,自己可以只手遮天。
她知道,纵然此时荣亲王密谋造反之事还很隐密,但皇上想必早有戒心,不信任他了。
元奕琛的册封消息很快传遍了,宫府一片喜气洋洋,茶余饭后谈的都是大姑爷失了世子之位却封了郡王的事,而宫湄卿与宫湄娇也开始置办嫁妆。
宫湄卿早备嫁了一年,东西几乎是齐全的了,只需将先前收起的绣品稍事整理,再绣几幅绣品便够,因此如今完婚倒也没乱了套,每日都照常去给宫老夫人请安,闲暇便去给夏氏把脉,配养胎补汤,也不时给宫老夫人开益气养阴的方子,亲自煎药,毕竟,知道要嫁的人是自己的意中人,她心里很是踏实。
而宫湄娇可就手忙脚乱了许多,她的吉日订在宫湄卿之后,不过也只差月余,这是两家人考虑她可能此时已怀上了孩子,因此才决定早早让她嫁入荣亲王府,这么一来,她有许多嫁妆都来不及绣,又需得按照世子妃的规制绣一套嫁衣,明知道宫湄卿已绣好了世子妃的嫁衣,而且也用不上,但她说什么也不肯穿特别为宫湄卿绣的嫁衣,闹了一阵,说自己毕竟是嫁入亲王府,可不能寒酸了让人笑话,总算让宫尚儒同意让京城数一数二的云绣坊给她绣嫁衣和其余来不及绣的嫁妆。
两人婚期只差半个月,一切都按部就班在进行,这一日两人的纳采礼同时抬到了,大总管宫录一清点便知道荣亲王府对待嫡子与庶子泾渭分明,这本是理所当然之事,也没什么好奇怪,但元奕纶虽是庶子却是世子,按理他娶世子妃,纳采礼不会少于嫡子才对,却偏偏少了不止半点一点,让宫湄娇很没脸,只能想着贵重的礼一定是到纳征、请期时才会送过来。
然而,她的期待彻底落空了,荣亲王府送来的纳征礼是比纳采礼贵重了一些,却远远比不上宫湄卿的贵重,她的纳征礼只有八只箱子,而宫湄卿的却还在陆续抬进院子,那沉甸甸、扎着红绸的红木箱子一箱一箱的抬进来,打开满满当当都是金器、银器、玉器和璀灿的头面首饰、绫罗绸缎、蜀锦、苏绣,可说是琳琅满目,什么贵重的礼都有了,有宫录监看着,一边唱礼一边着人登记,一件一件贴上封条,她要偷龙转凤都不可能。
不说荣亲王府,就连宫尚儒给两个女儿的待遇也是天差地远,每日里给宫湄卿量身做衣的、打头面的、送胭脂花粉的络绎不绝。
宫湄卿的嫁妆丰实,除了宫氏家族公中名分里给的陪嫁,宫尚儒和夏氏又额外添妆了,夏氏添了一妆奁的头面首饰,件件都价值不菲,宫尚儒另外添的铺子一共有六间,都在庆安城最繁华的东市,是铺子之中最上等的,买卖的物品没有五两以下的,说白了就是专门卖给有钱人,而掌柜皆是宫录培养起来的心腹,都是能信得过的。
除了铺子,房产也有七处,都是五进的簇新院子,还有五处田庄,庄子上用的人,宫录也精挑细选了三户陪房,都是府里的家生子,有幸跟了他们嫡姑娘进王府,自然都是忠心耿耿的,其余金银珠宝、玉器、绫罗绸缎和现银更不用说了,一箱一箱的足足有六十六箱,看得宫湄娇十分眼红,虽然她现在记在夏氏名下,也是正经嫡女,但府里根本没人将她当嫡小姐看待,令她十分气闷,原也想去向夏氏这个名义上的嫡母使泼撒赖地纠缠几样贵重嫁妆,但想到自己是怎么得到这世子妃的名分便却步了,只能自个儿生闷气。
时间过得很快,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如今已经进行到了请期。
这日府里几个姑娘都聚在宫老夫人屋里热闹,连宫湄娇也到了,这还是夏氏要她在出嫁前日日都要到拾华轩给老夫人请安,她才勉为其难到的,否则以她如今在府里受的鄙夷眼色,又受了几个庶姊庶妹的排揎,她真想躲在晚霞轩一步都不出去,她认为夏氏根本是故意的,知道府里人人都不齿她的行径,偏偏故意叫她日日出去露脸。
哼,露脸就露脸,她还怕人看吗?她可不是那老实受欺的主,反正她就快是世子妃了,将来出门可是有王府侍卫的仪仗排场,身为宗室亲王世子妃,理应享他人跪拜,到时她回门子,别说夏氏了,连宫老夫人都要向她下跪,谁还敢给她脸色瞧,见了她都要恭恭敬敬的称她一声世子妃,宫湄卿算什么?不过是荣亲王府的少夫人,能与她这世子妃、将来的荣亲王妃比吗?
想到不久的将来便可扬眉吐气,她此刻就是伏低做小些也得忍了。
午间,宫老夫人命人在屋里摆了饭,所有人便在拾华轩留饭,饭后宫老夫人说想吃茶,让碧竹伺候煮茶。
宫湄卿出声道:“孙女儿来吧,日后为老祖宗煮茶的机会也不多了。”
“大姑娘真有孝心。”碧玉赞道,一边摆上了一套煮茶的工具。
宫湄兰也笑着起身过去观看。“大姊姊煮的茶就是格外顺口,我也要偷偷师,日后大姊姊出嫁了,换我来给老祖宗煮茶。”
宫老夫人笑盈盈地道:“想不到我这老婆子活着活着,还能等到三丫头给我煮茶的一天。”
宫湄兰嗔道:“我的老祖宗,不带这样取笑人的。”
全部人都凑趣笑了。
宫湄卿在壶中加热了水,以沸水冲泡茶具,淋了壶体,取了茶拨入壶中,再以沸水高冲茶叶,一股茶香霎时从壶中飘出,她用壶盖刮去壶口的泡沬,将茶汤倒入公杯中,又分别烫冲品茗杯,沸水三次往壶中注水,再将公杯里泡好的茶汤快速分到品茗杯中。
她本就煮得一手好茶,加上前生的磨练,如今手法更是炉火纯青了,那行云流水般的煮茶手艺看得所有人都错不开眼,直道正经的大家闺秀就是要像她这般。
宫老夫人满意地端了茶喝,称赞了一番,便看着宫湄娇耳提面命道:“你如今也是正经嫡女了,除了要好好约束自个儿的行为,琴棋书画也得学学,还要好生学规矩,荣亲王府是一等一的亲王府,你嫁过去贵为世子妃,可别丢了咱们国公府的脸,自然了,要你自己有觉悟,肯好好跟教习嬷嬷学才有用,不然任我说破大天也没用。”
宫湄娇听得脸色不豫,这话好像在说她琴棋书画都不会,是个草包似的。
她自小养在府外,除了妆扮自己与讨好男人的手段,其余的什么也不会,女子没上学堂的道理,雪姨娘自己大字都不识一个,又怎么教她?还琴棋书画呢,她学那些做什么?等她嫁过去,只要会生儿子就可以母凭子贵了,她何必折腾自己学什么琴棋书画。
心里虽然不以为然,但宫老夫人都发话了,她也只得低眉顺眼、唯唯诺诺的做应承状。
众人说说笑笑,没多久,宫录来了。
“怎么过来了?”宫老夫人奇道:“有什么急事吗?”
宫录一笑。“回老夫人的话,是荣亲王妃请了玉绣阁的玉娘子来给大姑娘量身,要为大姑娘做嫁衣。”
几个姑娘一阵哗然,热烈的讨论了起来。
那玉绣阁是京城第一等的绣坊,这一代掌柜玉娘子的师傅原是宫中尚衣局的嬷嬷,手艺自然不一般,只做达官贵人的生意,而玉娘子更是一年只接三件绣活,就算有银子也不见得请得动她,因此她们听到是玉娘子亲自来了都十分讶异。
宫湄卿与她们想的不同,她忆起了前世的荣亲王妃,一个与她同病相怜的女人,都一样受到丈夫的冷落,她不待见元奕纶,荣亲王妃则是不待见荣亲王。
前生她对荣亲王妃根本不上心,她的心思全放在元奕纶的生母许侧妃身上,而此时,对备受冷落的荣亲王妃,她脑中闪过一个想法……
“快把人请进来吧!”宫老夫人听到是荣亲王妃派来的人,也不敢怠慢。
“奇怪了,荣亲王妃只说给大姊姊量身,没说要给四妹妹量身吗?”宫湄兰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的。
宫湄娇对她恨得牙痒痒却不敢对她怎么样,心里也是把那荣亲王妃恨上了,同样都是儿媳却如此厚此薄彼,等着瞧,这些以后她都会一一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