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娘娘,奴才奉皇上之命,请您到凤仪宫一趟。”
一早,九皇子才来永和宫向生母容妃请安不久,皇后宫里的大太监苏公公便领着一群带刀侍卫浩浩荡荡前来,如此大阵仗令容妃不由得心头一紧,直觉有大事降临。
既然是到皇后寝宫,那肯定是后宫之事,今日后宫大事是怀了第二胎,目前已有三个月身孕的燕妃,一早便莫名失踪……容妃臆测,皇上急召她,肯定和这事有关。
“苏公公,父皇要请我母妃到母后宫里,为何要差带刀侍卫前来?”年仅十二岁的九皇子关祯卿平日个性虽顽劣,但见眼前此等阵仗也知事态严重,态度严肃了起来。
“回九皇子的话,这……奴才也不知,恐怕得请容妃娘娘亲自面圣后始知缘由。”自恃有皇后和太子撑腰,苏公公对后宫嫔妃的态度向来轻慢。“容妃娘娘,请。”
容妃才刚起身,关祯卿护母心切,挺身挡在她前头,“谁敢动我母妃!”
“九皇子,这可是皇上下令……”
“卿儿,”容妃拉开儿子,对他摇摇头,“母妃去去就来。”
“母妃,儿臣跟您一道去。”
“不!”容妃一改往日慈母形象,厉喝:“皇上没召见你,你怎能擅闯皇后寝宫,如此没规矩,母妃是这么教你的吗!”
“可是儿臣……”
“好好待着,在母妃回来前不许踏出永和宫一步。”容妃表面虽严厉,但看向儿子的眼神却充满担忧。
若真如她臆测那般,肯定是皇后设了陷阱想陷害她,皇后心思缜密,若无周全计谋绝不会轻易出手,何况皇后已请出皇上,代表有十足胜算非要置自己于死地不可!
而皇上授意派出此等阵仗,显见已是真的动怒,卿儿若跟着前去,倘若她无法脱罪,难保皇上不会迁怒卿儿。
有罪她一人担,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护住卿儿的性命。
关祯卿虽想坚持随同母妃一道去,可母妃临走前那忧心忡忡的眼神令他裹足。他年纪虽不大,生性又顽劣,但他不是不懂事,生长在宫中,他的思想比同年龄的孩子还成熟些。
可他终究还是个孩子,眼见生母有难,焦急归焦急,他也慌得束手无策。
“九皇子,娘娘她……”永和宫的四大宫女之一,也是年纪最长的华茜,见一队带刀侍卫从永和宫离去,知道大事不妙。
一早听闻燕妃失踪,小主派她去帮忙找人,随后她得知燕妃落水溺毙,捞起时手中握着她家小主的绣帕,心中暗叫不妙,拔腿奔回想告诉小主这事好想法子应对,未料还是迟了一步。
“华茜姊姊,我母妃被押到凤仪宫去了。”关祯卿一脸慌张。
“九皇子,您别慌,让我想想……”华茜拍拍已长得比她高一点的关祯卿。
小主一入宫,她就跟在身边服侍,九皇子自然也是她帮着照料长大的,他的心性她最懂,他只要一慌或有事想求她帮忙,就会喊她“姊姊”。
现下别说九皇子慌,连她心头也乱纷纷,怀有身孕的燕妃落水溺毙,手中抓的竟是小主的绣帕……就算小主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她深知小主向来是皇后的眼中钉,皇后早想除掉小主,只是小主受皇上宠爱,娘家父兄都是朝堂重臣,家世显赫,皇后不好明着来,好几次暗中下手不成,这回竟昧着良心对和她同一阵线的燕妃下手,何况燕妃还怀有龙胎……
皇后这一招是一石二鸟,不但能除掉小主,还能让燕妃连诞下龙子的机会都没有,真狠毒呀她!
这一尸两命的事,加上证据确凿,皇上就算再宠小主也偏袒不得,皇后这回是铁了心非要除掉小主,嗜血的剑一旦出鞘,不抹人血绝不收回,这罪势必得有人扛,否则小主这关肯定过不了。
华茜心一定,眼一瞠,做了个重大决定。
“华茜姊姊,我马上派人找外公、舅舅进宫来。”关祯卿急中生智。
华茜咧了个大笑容,“九皇子,您很聪明,以后娘娘遇到危难,您能信的只有护国大将军和安国将军。”
“那我马上……”
“不,九皇子,等他们进宫恐怕来不及了……”华茜猜想,皇后肯定也请来了太后亲审。太后和皇后是亲族,加上她也不喜皇上专宠小主,连带擢升小主娘家父兄,肯定会藉此事定小主死罪,拔了舅老爷一家的官职。
再说,即便舅老爷赶来,皇上也肯卖他们面子,小主最多只能保住一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若被打入冷宫,那和活死人没啥不同!
“那怎么办……”
“娘娘,我来救。”华茜斩钉截铁地说,随即附耳同关祯卿说了一些话。
“不,华茜姊姊,那么做你会死的。”关祯卿惶然的摇头。
“能为小主死,我这一生无憾了。”
现下小主身边的亲信四大宫女,一个回老家奔丧,还有两个继续在打探燕妃溺毙的后续消息,留在永和宫的都是些小爆女,她们帮不上忙,能帮小主的只有她。
“九皇子,我得先去一个地方,您赶紧照我的话去做,迟了,牺牲再多人都救不回容妃娘娘。”
关祯卿蹙紧眉,迟疑的当口,见华茜毅然决然的转身狂奔,为护主子而义无反顾地慷慨赴义,一个宫女尚且如此,他这个皇子怎能畏缩……
咬牙握拳,他必须心硬一回,听华茜姊姊的话,才能从鬼门关前救回母妃!
后宫嫔妃齐聚皇后的凤仪宫,燕妃溺毙的事令在座的每个人皆胆战心惊,一来担心自己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二来是皇太后和皇上亲审,她们自然个个战战兢兢正襟危坐,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严嬷嬷,给我掌嘴!”
面对跪在下方,口口声声坚称自己冤枉,拒不招供的容妃,端着一张怒颜的皇太后厉喝道。
“是,太后。”早候在一旁待命的严嬷嬷扬高手,重重地朝容妃的脸一掴,五道指甲刮出的血痕立即浮现在白净的脸颊上,雪白映着鲜红,格外怵目惊心。
皇上纵使见了心疼,可太后亲自坐镇加上证据确凿,他即便想护短,也会被挡住。
“容妃,平日你装得一副温柔婉约的模样,我和这些妹妹们都被你给蒙骗了,那燕妃已怀有三个月身孕,你竟心狠的推她落水害她母子性命,你的心怎能狠毒至此。”皇后说完,作势伤心掩面,涕泪纵横,“可怜的燕妃,昨儿个收到本宫亲手缝制给她肚里龙儿的小鞋还雀跃不已,说等娃儿会走路的那天一定让他穿上那鞋,亲自来向本宫答谢……”
说着,皇后煞有其事的哭出声,其他和皇后同流的嫔妃也跟着啜泣,场面顿显哀戚。
“容妃,你连哀家未出世的皇孙都敢害,如此心狠手辣,哀家岂能容你……”
见太后未多审便欲下令,皇上立即出声阻止。“母后,只凭一条绣帕就认定容妃是害燕妃落水溺毙的凶手,这未免……”
“皇上,听你这么说,是哀家冤枉了容妃?她害的可是你的亲儿,哀家的亲皇孙!”见儿子还在袒护容妃,原就气忿的太后更加怒不可遏。
皇后对在座的一名嫔妃使个眼色,那名嫔妃马上出声:“皇上,燕妃姊姊隔了多年才又怀上龙种,初知有喜,她高兴得好几晚都睡不着,我们这些当妹妹的也替她感到高兴,谁知道……”她说着,低泣几声,随即铿锵有力的指控,“容妃姊姊的绣帕之所以在燕妃姊姊手中,那肯定是她推燕妃姊姊时,燕妃姊姊想抓住她却没抓成,只抓到她手中的绣帕……”
“那还用说,一定是这样。”其他沆瀣一气的妃子们也出声附和。
皇上锐眼一扫,厉喝道:“你们倒好,一个个成了审判官,我看你们也别待在后宫了,免得让外头的人说朕埋没人才。”
皇上此话一出,妃子们一个个吓得起身跪地,认错求饶:“皇上,臣妾知错,请皇上恕罪。”
见皇上不理,任由众人跪着磕头求饶,摆明是想藉此转移燕妃落水溺毙一事,太后不耐的出声,“全都起来,罚你们每月的月银减半,半年为期。”
“谢太后,谢皇上。”
待妃子们起身重新入座后,太后继续审问容妃,容妃仍坚称自己是清白的。
“太后,臣妾绝无害人之心,臣妾自己也是为人母,绝不可能狠心害死燕妃。”
“那燕妃手中紧抓着绣了你名字的绣帕,你做何解释?”太后再度质问。
“臣妾不知燕妃手中为何会抓着臣妾的绣帕。”
“还是想不起来?”太后冷着一着脸,对严嬷嬷使了个眼色,“严嬷嬷,再掌嘴,让她脑子清醒点,也许就能想起来了。”
“是,太后。”
见严嬷嬷正要执行太后的命令,皇上心疼的出声制止,“住手!”
“皇上!”太后怒瞪儿子一眼。
皇上也不甘示弱,正眼迎视,“母后,你这摆明是想屈打成招。”
“你……”
母子俩僵持不下之际,被挡在外头的关祯卿忽然疾声大呼,“父皇,我母妃是冤枉的,害死燕妃娘娘的人是宫女华茜。”
一番话让所有人全循声往外头看去,跪在地上的容妃先是一怔,随即惊惶的转头向外看,不是惊诧自己宫里的宫女是凶手,而是顿悟华茜是来代罪的,这代罪之举可不是开玩笑,华茜这么一来绝无活命机会!
“不,不是我,我没有害死燕妃娘娘。”
被侍卫押进来,跪在容妃身旁的华茜,佯装害怕的直摇头否认。
“祯卿,你说燕妃是华茜害死的,可有证据?”太后问着。虽然容妃不得她的缘,但九皇子是除了太子之外,她最喜爱的皇孙。
“回皇祖母的话,母妃被苏公公请来,永和宫上上下下乱成一团,这华茜趁乱拎着包袱欲逃跑被孙儿发现,她辩解早向母妃告假要回乡探望亲人,孙儿不信,直觉她是想逃跑,要她把包袱打开,她死都不肯,让孙儿更加怀疑,便抢过她的包袱打开一看,里头全是母妃珍藏的珠宝……”
关祯卿说着,一旁的严嬷嬷接收到太后的指示眼神,立即打开被丢在华茜面前的包袱,果然里头全是嫔妃阶级才会有的珠宝首饰。
“大胆贱婢!竟敢偷主子的珠宝。”皇上见状,厉喝出声。
“不,皇上,这些珠宝是臣妾赏给华茜的。”容妃试图做困兽之斗,想保华茜。
“容妃,证据摆在眼前,你还想袒护!”太后喝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