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娜送来的晚膳很好吃,我会叹气是因为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倒是你,怎么没待在帐篷里休息,走到这里来?」雷刹托的突然出现,让关红绫结实吓了一跳,她杏眼圆瞠地看着雷刹托。
洗过澡,换上干净皮衣、裤的雷刹托显得英姿焕发,宛若异教神只般傲然矗立,教她忍不住着了迷。
雷刹托原以为关红绫不适合哈萨克的装扮,想不到她穿上哈萨克衣衫后一点都不突兀,她美得像是自小就骑马纵横在草原上的哈萨克姑娘,教雷刹托为之心荡神驰。
「我和你一样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不过我大方地和你分享过阳光下的沙依坦克尔西的美景,难道现下你要小气得不肯和我分享草原的美丽星空?」雷刹托随意找了个藉口,没让她知道他和伊木交谈的内容以及他的心痛,轻笑着坐到她身旁。
「这方美丽的天地可不属于我,我怎么可能独享。」关红绫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笑花。
轻浅的笑花具有勾魂摄魄的魔力,看得雷刹托痴痴然的。
两人之间始终有一条看不见的情丝不断地在牵引,诱惑彼此靠近,再靠近。
「很漂亮对吧?」雷刹托来到她身边,双臂枕在头后,慵懒地躺在柔软的草地上。
果然,有她在身畔,他那流淌着痛楚的心就会慢慢恢复平静,不再疼痛地提醒他悲伤的记忆。他无声地逸了口气,释放悲伤。
「的确是很漂亮。」雷刹托惬意地躺在身畔,使关红绫心头小鹿乱撞,她克制自己将视线牢牢地锁定在灿烂的星空上,不要看他,以免不小心就沉溺在他的眼瞳中。
「你的脚踝可还会疼得厉害?」雷刹托关心地问道。
「不疼了,你们的巫医果然医术高明,经过他的治疗,我的右脚踝不再肿得像馒头了。反倒是你,你的背不是受了伤,这样躺着不疼吗?」她自我调侃,原先一直努力克制着不看他的目光亦不由自主地带着忧虑转向他。
「就像你所说的,我们的巫医医术高明,我的背经过他上药治疗后,甭说是躺在地上了,就算是要在地上打滚,也没问题。」雷刹托云淡风轻地同她耍嘴皮子。
「那你的内伤呢?可也被他治好了?」她挑眉问。
「好了一半,就快要痊愈了。」雷刹托咧嘴一笑,露出洁白好看的牙齿。
「又在胡说八道了。」伊木的医术再厉害,也不可能让雷刹托的内伤马上好转一半,关红绫压根儿就不信他的吹嘘。
「胡说八道好啊!瞧我日子过得多轻松惬意,像你那样正正经经地过日子,我反倒觉得无趣。」雷刹托故意对她绽露一记更张扬的闲散笑容。
「是吗?」关红绫发现他习惯以胡说八道将曾经有过的伤痛粉饰太平,她的心为他刻意展现出的不在意而刺痛,眼波流转,装盛怜惜。
雷刹托的心结实地为她眼中的怜惜所击中,震得他说不出话来。
敏锐的感官在在提醒他,他真真切切地喜欢眼前这个女人,不管他再怎么佯装无事,说再多乱七八糟的话,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他要她!
雷刹托的目光再次使她全身发烫,她的眼瞳几番要逃避他目光的追逐,偏又情不自禁地被其中的湛蓝吸引,深深陷入其间。
「我突然发现,自你回到部族后,讲话似乎与在外头不同,不再自称老子了。」为了打破笼罩在两人之间的暧昧情障,关红绫特意转移话题。
「是吗?」雷刹托的嗓音低沉且充满诱惑,灼灼目光依旧停驻在她身上,宛如就算要千百年都这么凝望她,他也不会感到厌倦。
「你不可能会没有自觉吧?我在想,你应当是回到部族后,言行就变得比较收敛了。」他的嗓音过于诱人,让关红绫的喉头缩紧,眼眸慌乱地自他身上移开,就怕受到他的影响。
接下来她还要跟他说什么?或是告诉他,她要回帐篷休息了,好逃避这一刻的亲密氛围?关红绫心慌意乱,苦思下一步。
「或许吧,铁勒吾不是我的部族,身为访客,总该守点规矩,不应太过张狂,不是吗?」雷刹托自嘲一笑,眸底再次浮现伤痛。
「你若不是铁勒吾部族的一份子,那你属于哪儿?」她感受到由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凝,那让她走不开,也不想走。
「老子就属于这天地间啊!爱上哪儿就上哪儿,没有一个地方束缚得了老子。」雷刹托以轻佻的口吻回她,掩饰着那抹伤痛。
他的满不在乎,看在她眼里,是用来欺骗世人,隐藏内心伤痛的方法,看得她的心宛如被划了一刀,汩汩淌出血来。
关红绫的眼眸盛满不舍,让雷刹托以为已复原结痂的伤口再次热辣生疼,疼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他需要他的平静!
雷刹托猛然坐起身,晶亮的眼眸怔怔地望着她,右掌轻轻覆盖住她的双眸。
突来的抚触,教关红绫眼睫颤动,缓缓合上,她不晓得自己为何不退开来,要任由他亲密地抚上她的眼,仅知道她暂时不想退开,还不想。
「不要这样看我。」雷刹托低哑着声,痛苦低语。
「怎样看你?」她的声音虚软娇柔,放任眼皮感受他掌心传来的温热。
「宛如你已洞悉一切。」他的声音嘶哑中带着伤痛。
「……」饱含苦楚的嗓音掐住她的心口,教她难受得眼眶发热。他是否看出她已经知道了他幼年的事?
「你可知道,你这样看我,会教我情不自禁……」他倾身向前,最后的话语淹没在双唇间。
初尝到她的甜美,让他整颗心火热燃烧,所思所想尽是她,再也容不下其他。
火烫的唇间接触,让关红绫骇了跳,心陡然失序狂跳,她既想沉醉在他所带给她的温柔吻触,又意识到这样是不对的,她不该放纵心绪,于是用力拉下他掩盖住她双眼的掌心,退离了他的唇。
「你不该这样。」朱唇颤动,芳心悸悸。
「为何不该?」他们的唇不过是轻轻碰触了下,这样还不够!雷刹托热切渴望能够恣意品尝她的甜美,因此声音变得更为浓醇。
「你知道我已经有了未婚夫婿,不是吗?」提起白君豪,她的声音苦涩极了。
「我不在乎。」他低哑着声说。她的未婚夫对他而言是不存在的,因为此时此刻她人就在他身边,所谓的未婚夫不过是个虚名,对他根本就构成不了阻碍。
「你怎么能不在乎?我们这样是不对的。」关红绫试图跟他讲道理,也是要让自己的心恢复平静,别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谁说的?」雷刹托眉心紧蹙,双眼贪婪地凝望着她。
「每个人都会这么说。」他究竟懂不懂世俗礼教?
「那就由着他们去说,我根本就无关痛痒。还是你在乎别人怎么说?」他定定地看着她。其他人怎么想都与他无关,唯有她的想法才重要。
雷刹托的心扑通、扑通地快速跃动,他自嘲一笑。他竟担心她不喜欢他,因而拒绝他的索吻,许久不曾尝到担心滋味的他,竟为了她陷入害怕与期待中,备受煎熬。
「我当然在乎,我爹若知道我背着他和你……有了私情,他肯定会气得暴跳如雷。」她娘早逝,她和爹相依为命,想到爹得知她对雷刹托产生了情愫,会有多生气、伤心,她就无法放纵情感。
「所以你在乎的是你爹会生气,而不是『玉面郎君』知道后,会有何反应了?」雷刹托开怀一笑。她没提及忧虑「玉面郎君」如何看待此事,就表示她不在乎「玉面郎君」这个未婚夫婿。
「谁、谁说我不在乎?我、我想白君豪若知道了,也、也会很不高兴……」关红绫被他抓到语病,突然结巴了起来。
「他要不高兴是他的事,我也没办法,我只要你开心就好了。」雷刹托想要她笑,只对着他一人微笑,至于「玉面郎君」,他才懒得理会。
「你简直是疯了!姑且不说我爹和白君豪都会不高兴,铁勒吾部族的人也不会喜欢看到我们两个在一起的,你应当比我更清楚不是吗?」他们两个可不是说想要在一起就能在一起,他自己也知道,为何还要来扰乱她的心?
「我说了,我不是铁勒吾部族的人,他们的喜好与我无关。」他的声音瞬间变得冷硬,已由她的话中得知,她知道所有哈萨克部族不与汉人通婚的规矩。
「你真能像你说的那样潇洒吗?」关红绫不这么认为,倘若他真觉得自己与铁勒吾部族无关,他就不会时不时地出现帮助他们,她也不会被他带来这儿。不管他说得多强硬坚决,他的心始终是放不下的。
「当然。」雷刹托坚定地告诉她。
「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没有,自欺欺人的是你才对。」雷刹托口气坚定。
「我何时自欺欺人了?」明明是在谈论他,为何会扯到她身上来?
「你被我深深吸引,不是吗?」大掌抚向她的脸颊。
「你别胡说,别忘了我追到这里来,是找你寻仇来着,我怎么可能会被你所吸引?」关红绫打死不认。
「倘若没有,你不会随我来到这里。」雷刹托要她面对现实,别再逃避了。
「我随你来,是因为我脚受伤了,而且还倒霉地和你一块儿被追杀,如果不是这样,我不会在这里。」她急躁地拉下他的手,不许他再摸她。她不断地告诉自己,她没有喜欢上他,没有对他动了情,她什么都没有,一切全是雷刹托在捏造谎言。
她不能承认!绝对不能!
「所以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爷的安排?让你更加深入我的生命。」他的脸靠她靠得极近,近到她可以感受到他呼出的温热气息。
「这不是老天爷的安排,我的脚已经受到医治,我会离开,不会留下。」她被他的嗓音与气息所蛊惑,贝齿故意咬疼下唇瓣,极力保持清醒,不受迷惑。
「就算你的人离开了,你的心也离不开。」雷刹托不理会她的抗拒,一字字低喃,靠近,再次吻上她的唇。
这一次,他不是温柔地吻她,而是狂野火热地吻着她,透过这一吻,要她感受他对她深切的渴望,要她知道他是认真的。
雷刹托的话结实击中关红绫,教她心慌意乱。她害怕,非常害怕自己真会如他所言,人走了,却将心给留在他身上。
他再一次吻上她的唇,炙烫的唇舌迷惑着她的灵魂,她因心绪慌乱,无从防备地被他压倒在草原上,承受着他的激切,她的脑子既惊慌、又迷惘,想着她究竟是怎么了?
抵在他胸膛上的双掌成拳,不知是该将他推拒开来,抑或是将他拉近,加深这一吻。
关红绫的迟疑犹豫,一点一滴地被雷刹托的贪婪索求削减,最后消失殆尽,忘情地张开双臂,揽住他的肩头,加深这不该有的一吻。
她告诉自己,一个吻就好!一旦她深切体认过与雷刹托缠绵亲吻的滋味后,她就不会再对他的吻产生兴趣,这一吻将会杜绝她对他所有的渴望,就是这样!
雷刹托贪婪地狂吻她,彷佛溺水之人,只能紧紧抓牢她,由她柔嫩的唇瓣、甜蜜的津液抚平他的累累伤痕。
关红绫,他爱这个女人,他要为自己留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