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堂花厅内,芮君雅和大总管同桌用膳,顺便商讨庄内大小事务。
一个丫鬟布好菜后,芮君雅拿起碗筷,邀大总管共用菜肴,接着举箸扒了一口白饭入口,可没嚼几下就发觉不对劲。
「别吃!」他忙将白饭尽数吐出,叫住大总管的动作,引来总管的不解。
「怎么了?」拿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中。
「这菜有毒,千万别碰!」而后想到了什么,芮君雅攒起眉心站了起来。「糟糕!」没时间厘清大总管的疑惑,下一刻他已快步离开花厅。
大总管见芮君雅神色慌张,虽然不解,但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於是紧随着他身后步出。
两人来到南庭,就看见庄内员工各据一方呕吐的情景。
「情况怎么样?」芮君雅叫来胡、林两位目前庄内最资深的嬷嬷,询问目前的情形。
「不大碍事,幸亏有沈妮,她一发现菜肴里有毒,就大声警示所有人,所以吃下毒菜的人并不多,就算有误食,分量也极少,还没发现症状严重的下人。我已经叫人去请大夫过来,应该就快到了。」林嬷嬷率先回话。
「沈妮吗?」芮君雅眼睛一亮。
那天之后有好几日没碰见她了,不知道她待在庄里的日子都在做些什么?
「庄主,您怎么知道南庭出了事?都还来不及找人去通报呢!」胡嬷嬷接着问道。
发生这等大事,两位嬷嬷都手忙脚乱,一时半刻还没想到该找人去跟庄主报备一声,只忙着处理后续,怎知下一刻庄主就出现在大家面前。
「难道……」胡嬷嬷惊呼。「庄主的晚膳里也有毒?」
由芮君雅凝重的神态,胡嬷嬷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突地,胡嬷嬷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冷笑一声,惹来其他三人的观望。「我就说嘛!果然是她搞的鬼!」
芮君雅认真的看着胡嬷嬷。「你知道是谁下的毒手?」
「回庄主,依种种迹象推断,下毒者分明就是在庄内的饮用水缸里下毒,而今天的水就是沈妮挑的。」这回还整不死你吗?胡嬷嬷暗忖。
「胡嬷嬷,这事可不能乱说,何况刚刚要不是沈妮,恐怕咱们都不能平安无事站在这里。」林嬷嬷急着为沈妮护航。
「如果她不是下毒的人,怎么可能连饭都还没吃,就知道菜里有毒?依我看哪!她分明是故意先在饭里下毒,再假意提醒大家别吃,目的就是要营造出她是大夥儿救命恩人的地位。」胡嬷嬷说得信誓旦旦。
「不可能,沈妮不像是那种会做伤天害理事情的人。」林嬷嬷坚持己见,努力为沈妮辩解。
「我说林嬷嬷,你是老了,脑袋也变糊涂了吗?是不是下毒者光看哪看得出来?」胡嬷嬷冷瞥林嬷嬷一眼,眸中盈满了不以为然。
两位嬷嬷就在芮君雅面前争执起来。
「行了,你们两个都别吵,看庄主怎么说。」看不下去的大总管出声打断,转而看向芮君雅,想看看他有什么看法。
芮君雅先是沉默的看着这混乱的场面,然后道:「叫沈妮过来,我有话要问她。」
除了刚开始的眉头轻锁,芮君雅脸上此刻已经没有任何表情,恢复了以往的清冷。
胡嬷嬷一听可乐了,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正在帮其他人善后的沈妮身旁,脸上是计谋得逞的笑。「沈妮,庄主叫你过去。」
沈妮连看都不看她,只专心观察中毒者的情形。「有事吗?」
「哎呀!你这死丫头,庄主叫你过去就过去,难不成还得他亲自来请你吗?」胡嬷嬷一手擦腰,一手对着沈妮颐指气使。
直到确定没人有生命危险,沈妮才将目光放回胡嬷嬷身上,对胡嬷嬷恶劣的态度不以为忤。「走吧!」
此时的她没有心情再假装顺服,在此人命关天的当口,她可没好脾性应付胡嬷嬷。
胡嬷嬷狠瞪沈妮一眼,在沈妮面前,她不但屡次颜面全失,并深深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只要沈妮留在庄内一天,她就没一日安眠!
兴高采烈的领着沈妮来到芮君雅面前,胡嬷嬷退到一旁,等着看好戏,精打细算的眼神中充满恶意的光彩。
芮君雅清澈的眼瞳锁在沈妮艳美的娇容上,教人看不出他的思绪,他只是凝望着她,瞧得她非常不自在。
暌违数天能再见到他,沈妮不隐瞒自己心中的确是雀跃的,但眼下的情况实在教人开心不起来。
他不开口,沈妮倒是先耐不住性子。「请问庄主传唤奴婢有什么事?」有话还不快说,她还想回头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形呢!
芮君雅先是垂眸,而后抬眼。「听说今天的水是你挑的?」
聪慧有如沈妮,立时就明白芮君雅在暗示什么。「你怀疑是我下的毒?」挑起不墨而黛的秀眉,她气愤的问,连奴婢这种谦卑的用词都给省了。
这辈子最痛恨人家怀疑她,尤其他芮君雅更是不行!
芮君雅还来不及答话,胡嬷嬷就急急插嘴。「你还不承认!除了挑庄内饮用水的你,还有谁有嫌疑?」
沈妮一声冷哼,凛然无畏的直视芮君雅。「那么粗劣的毒药我还不屑用!我要是想下毒,你们每个人有十条命都不够死。」声调轻缓,但却威胁力十足。
睇着芮君雅白皙冷然的俊脸,她倒想看看他会怎么说。
「庄主,您都听见了,她承认是她下的毒,快把她抓起来严办哪!」胡嬷嬷只觉得再高兴不过。
今日总算能将这眼中钉、肉中刺除去,岂不快活?
「胡嬷嬷,庄主都没说话,你多嘴个什么劲儿?」大总管再也忍不住胡嬷嬷一味将矛头指向沈妮的行为而出言制止。
对胡嬷嬷的行径其实他早有耳闻,她这般的蓄意栽赃,连瞎子都看得出来她的不怀好心。
胡嬷嬷努努嘴,不情不愿的闭上嘴巴。
即使面对胡嬷嬷喋喋不休的行为,芮君雅脸上还是没有一丝怒意,只在胡嬷嬷乖乖闭上嘴之后才缓缓接着说:「在没有确切证据前,我是不会怀疑任何人的。沈妮,你今天提完水后,有看见任何人接近水缸吗?」
他的语调轻轻柔柔,像风一样滑过沈妮的心胸,她感到舒坦了些,语气也缓和下来。「没有,我将水缸注满后人就离开,没看到后来的情形。」
谁会没事站在那里盯着大水缸看啊?不过这句话她可没说出来。
「听说你饭菜都没动一口,就知晓里头被人下毒,你是怎么知道的?」芮君雅继续问。
「那种低等的毒物,我还没吃就闻到有一股臭味,谁还吃得下?」说得理所当然,没发现其余四人惊愕的表情。
芮君雅自然也是十分讶异,连他都是吃进嘴里后才发现饭里有诡异,而她竟然仅用闻的就闻出来!
思及此,芮君雅唇畔点上极淡的笑意。「你对药物有研究?」
「不!是我哥哥,我从小被他以身试药,所以多少也懂一点。」纤柔的身躯提起哥哥时是显而易见的骄傲。
「那你知道这是什么种类的毒,及使用它的门派吗?」若是能查出来,要找出下毒者也会简单些。
「我还没这么厉害,顶多只能嗅出或吃出东西里有无毒性,要真想找出毒物的种类,问我兄长一定行,不过要找到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不知道哥哥现在流浪到哪里去,要寻他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好吧!你先下去,有事我会再传唤你。」问话到一个段落,芮君雅心里已经有个底。
「庄主!」胡嬷嬷还想提声抗议。
「难道胡嬷嬷手上握有什么证据吗?」芮君雅冷冷一句话,便将胡嬷嬷已到嘴边的千言万语给堵回去。
「没……没有。」胡嬷嬷结巴了,知道芮君雅此话的警告意味浓厚。
别看这个少庄主年纪虽轻,毕竟也曾轰轰烈烈的替自己的爹娘报了血海深仇,尤其他平常的时候总是冷着一张脸,教她这个可以当他娘的嬷嬷也不由得敬畏三分。
就在这个时候,柳香华的贴身丫鬟小翠忽然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神色慌张,来到芮君雅面前时已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名女婢还没能说上一句话,芮君雅和沈妮似乎有了共识,不约而同的立刻往柳香华的闺房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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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并肩走着——以超乎常人的速度,芮君雅不意外的看着身旁女子,她的轻功居然好到可以跟他并驾齐驱,实在不容小觎,显然这十年来,她的功力也进步不少。
「你的轻功……练得很好。」他意有所指,指她明明有一身绝顶轻功,却委身於明岳山庄当一个小小丫鬟,用意何在?
「还好啦!只能算是天下第七。」一心想赶快救人的沈妮没听出他的话别有含义,照着他字面上的意思给了答案。
「第七?为何会是七?你就如此肯定?」芮君雅不解。
老实说,这个回答出乎他所能想像的所有解答。
「因为我上头还有我娘和五个哥哥,所以我只排得到七。」沈妮一脸认真。
「那、那你爹呢?」怎么说也应该是第八才对。
「我爹呀!偷偷告诉你,他一点武功也不会,他说我娘会保护他,所以他怎么都不肯学武,不过要说起脑袋瓜子,我爹倒是我们家族中最聪颖的。」说起家人,沈妮很自然的流露出天真又孩子气的一面。
芮君雅看着她的脸庞,嘴角勾起许久未见的笑痕。
转眼间,两人已来到柳香华的房外;一进门,就看见柳香华倒卧在地上,嘴边带着血丝。
芮君雅二话不说,抱起她将她安稳的放在床上,然后打算运气将她体内的毒素逼出。
「慢着!」沈妮倏地叫住芮君雅,先由袖口的暗袋取出一枚墨色的药丸,喂进柳香华嘴里,再端来茶水使她服下。「这样就行了,不用浪费内力,过不了一个时辰她就会醒来。」
「你给她吃了什么?」他很好奇。
「我四哥独门调配的『解百毒』,任何毒物遇上这个解药都不成问题。怎么?你怕我会害死你的未婚妻吗?」语气变得酸溜溜。
沈妮也对自己发酸的语气感到讶异,但她不断告诉自己,她只是觉得自己的「玩具」被抢走,不开心罢了。
对!一定是这样!
「不,你没必要那么做,我只是好奇罢了。」并未在未婚妻这个字眼上多加着墨,他走近沈妮一些。
意识到她或许是在吃飞醋,芮君雅忍不住心情大好。
他顽长的身躯贴近她,隐约传来他的热度,他身上有一种特别的香味,就像雪一样的清新舒畅,沈妮偷偷深吸了一口,让那气息充塞她的鼻间,这清香跟十年前一样,没有丝毫改变,多嗅几口,就会令她头昏脑胀。
「你没事别靠这么近。」她不着痕迹的往旁边退了一步。
「你会怕我?」他问。
「鬼才怕你!」反正这儿没人,就算对他没大没小也没有人会知道。
「你为何不怕我?」又问。
「我为何要怕你?」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全天下只怕她阿娘和大哥。
「照理说我是主、你是仆,你就算不畏惧,也该有几分尊重,但我可看不出你有其中的一点,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芮君雅眼中有着一闪而逝的狡狯。
「因为——」正欲开口反驳,但见大总管一行人已赶到,只好作罢。
匆忙地赶到爱女香闺,柳深焦急的走到柳香华卧杨前,仔细的端详她的情况。「庄主,香华她……」
「没什么大碍,沈妮已给她吃过『解百毒』,还说不到一个时辰,香华就会醒来。」芮君雅这么说,是想在大总管面前给沈妮留下好印象。
沈妮岂会不明白,给了他一个「多谢你的鸡婆」的眼神。
这十年来,芮君雅本来已经忘记「想笑」是怎样的情绪波动,但是自从沈妮出现后,他发觉他又重新找回了那种感觉,而且是非常频繁的。
「什么『解百毒』?好怪的名字,那种东西给香华服用保不保险?」爱女心切,柳深也不由得多问了几句。
芮君雅还是一贯的一号表情,但是眸中隐隐透着笑意,睇着沈妮,等着她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覆。
沈妮摸摸头。「哎呀!那是我四哥取药名的习惯啦!管它叫什么名字呢!效果好就好。」要她解释,她一时也说不上来。
这时,柳香华突然醒来,挣扎地想坐起身:沈妮见状马上拿来盥洗用的水盆,一手搀着柳香华、一手将盆摆在她的面前。
忽然,柳香华一阵反胃,「呕」地一声吐出满腹黑水;沈妮适时的用水盆接住,好像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形。
就算衣裳不小心被柳香华呕出的秽物沾上了也不在意,沈妮只是静静地服侍柳香华将腹内秽物全数清空之后,随即倒来一杯茶,让她清清口内,接着又扶着她躺下。
「爹,我怎么了?」看来已无大碍的柳香华渐渐转醒,虚弱迷蒙的眼一一扫过在场众人。
「没事,你好好休息,有事明天再说。」柳深紧握女儿的手安抚她。
见爱女总算醒过来,他心中悬着的大石总算卸下。
刚从鬼门关走一遭回来的柳香华没有异议,虚弱的闭上眼睛,接着就沉沉睡去。
见女儿脱离险境,柳深这才安下心,转过身对着沈妮就是深深的一揖。「多谢你救香华一命。」
此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总管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平凡的父亲。
沈妮忙对着柳深一福。「大总管别见外,奴婢只是尽棉薄之力。」
芮君雅见柳香华已转醒,也着实松了一口气。「大总管,咱们出去吧!唤香华的贴身婢女来照料她,让香华好好休息。小翠!」
「奴婢在。」小翠应声而至。
「好好照顾小姐,需要什么就跟嬷嬷们说一声,有什么不对劲要立刻禀报,听明白了吗?」芮君雅正色指示,表示不容有差错。
「小翠明白。」恭顺的点头。
「林嬷嬷,待会儿大夫来的时候,问问香华适合什么药材,只要是北苑食材库里有的,全都拿出来使用。」芮君雅又吩咐道。
「是,庄主。」林嬷嬷向前接下命令。
「今天的事我自有主张,谁都不许再多嘴。」这句则是说给胡嬷嬷听的。
胡嬷嬷纵有再多的不甘愿,也不敢在芮君雅面前这次,只好将恶狠狠的目光化为利剑,刀刀砍在沈妮的身上。
「大总管,咱们出去吧!小翠会照顾香华,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她好好歇息。」芮君雅拍拍大总管的肩,像给他一剂强心丸。
大总管以像是衰老了好几岁的身影再次深深凝睇女儿的苍白睡容,这才跟着所有人踏出柳香华的卧房。
「没事的人都下去吧!重新打过水,准备庄内的晚膳。」
一语方落,大夥儿便一哄而散,各自领命下去。
沈妮也紧跟着林嬷嬷身后,想为烹煮第二次晚饭尽一点心力,顺便逃开这个身上有诱人气味的庄主大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真的愈来愈不像自己了,直视他的时候,她居然会感到羞怯,直觉想闪躲他眼光,她想她得好好的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才行。
「沈妮。」芮君雅叫住那个偷偷摸摸想趁隙溜走的小姑娘,眼底满是笑意。
啧!被发现了,沈妮觉得很惋惜。
「干嘛?」反正在场又只剩下他们两人,所以也用不着太客气。
「你留下,我还有话要问你。」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走离不远的胡嬷嬷等人听见。
沈妮嘟起红润的小嘴,真烦!难道还在怀疑是她下的毒手吗?要是他敢这么污蔑她,她定要他付出代价!
「问吧!」反正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她没什么好怕的。
「换个地方谈吧!」跟着便走出柳香华的闺房。
不明就里的沈妮只好跟在芮君雅身后,两人一路步行到西厢院。
「留我下来是不是还在怀疑我是下毒的人?」行进问,她仍忍不住挑明了问。
「不,你没有下毒的理由。」他回答得也很直接。
「哦!怎么说?」看不出来她现在就很想真的毒死他吗?一想到他会怀疑自己是凶手,沈妮就忍不住的感到气愤。
「今天的水是你负责挑的,我想没有笨蛋会拿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应该是有人想要陷害於你。」虽然还不知道是谁,但府内有这种害虫就该尽早除去。
依他推断,这整件事分明是内神通外鬼,目的是想趁府内大多数人中毒,元气大伤时,一举削弱山庄,这次幸亏发现得早,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思及此,他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那贼人大概也想不到会突然跑出沈妮这个程咬金吧!
「那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算他还有点良心,就饶他多活几天。
不否认听到他这样说,沈妮整个人都舒坦了起来。
「也没什么,只是想和你聊聊。」其实他叫住沈妮的目的,只是想藉此让胡嬷嬷以为他要私下询问沈妮是否为下毒者一事,以免胡嬷嬷心有不甘而想出其他的方法另外处置沈妮——虽然他觉得沈妮应该是有办法可以应付的。
不知为何,在她面前,他总觉得可以卸下所有心防,不用伪装着疏离的面容防卫自己,尽管多年来,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不大悲大喜的一号表情。
人生之最大悲恸他已经历过,他自以为不会再有任何事能撼动他的心绪,但是沈妮的出现,却重新让他找回一些失去已久的感觉。
一阵风吹来,沈妮鼻间又充塞着属於他的气味。「聊什么?」
「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朋友。」不再欺侮她,他步上人工湖泊上的凉亭,挑了张椅子坐下。
沈妮的好奇心早被十成十的勾起,不用人家邀请,她就自动自发的跟了上去,选了他对面的石椅落坐。「是什么样的朋友?」假装漫不经心的问,明明心湖早就被撩乱得涟漪不止,他想起来了吗?
芮君雅深深看了她一眼。「是很重要的朋友。」他随手招来一个丫鬟吩咐了几句。「你很好奇?」
沈妮一会儿看看鱼、一会儿望望夜色,佯装丝毫不在意。「没呀!随口问问,是你自己说要聊天的嘛!」其实心底明明就好奇得要死。
「说得也是,可是这故事很长,你有耐心听我把它讲完吗?」这时,像应景似的,凉亭外又开始飘起细雪。
「嗯!」沈妮点点头。
这一刻,时间好像又回到了她和他初遇的那年冬季……
「十年前……」他开始诉说起当年的事,「所以我会大难不死,并拥有这一身武艺,都是那位朋友赐给我的,很奇怪的故事是不是?」喝上一口期间丫鬟送上的热红枣茶,他仍对往事回味无穷。
沈妮怔怔的听着,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震撼!
他根本没一天忘记过她,但为何偏偏不认得她?她好想在此时此刻告诉他,其实她就是他那个重要的朋友,可却还是硬生生忍住。
如果他连她在眼前都不认得了,那么她主动认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看着他说起往事时,那从没在别人面前展现过的那份轻松闲适,沈妮不知为何想起在祠堂内他那萧索的背影和深深的叹息,眼角不自觉的染上些微湿意,鼻子也有点酸涩。
她不在他身边的日子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才会让一个人有这么沉重的背影和深沉的低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