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聂紫相的眸子微眯,绽放一抹凌厉的精光。
虽然嘴里总嚷嚷着彼此是各取所需,但他终究是她名义上的妻子,他无法将感情放在她的身上,是他欠她。
也以为她早死了心,愿意放下这段荒谬的姻缘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一直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其实放下了些。可偏偏,她再次出乎他意料之外,竟然胆敢如此开口宣誓。
她……是摔伤脑袋了吗?
“就算你是我名副其实的妻子,也未必有权过问我的一切,更何况在我眼底,你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女人罢了。”
言辞之犀利,若换作平常,柴书南早就打起了退堂鼓。
但在踏进屋子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可能面对什么,她才不会因为他几句不留情面的话就落荒而逃。
“你不是说过,咱们拜过堂,是夫妻。”拿他说过的话来堵他的嘴,柴书南拒绝在还没开始努力前就认输。
她其实明白自己成功的机会微乎其微,可既然做了,就算得皎紧牙关,自尊尽扫,她也要试上一试。
试了,才能心死。心死了,才能真的将他从她心底连根拔除。
望着她那张写满固执的脸庞,聂紫相望着她的眼神变得幽深,眸光冷得令人发颤。
“所以,你决定从今以后都要以我妻子的身份自居?”
头微仰,她那灿亮的双眸直视着他的,目光交缠,接着字字坚定地吐出。“我不是要以你妻子的身份自居,我只是想证明自己配得上你,配得上聂家少奶奶这个位置。记得咱们成亲那晚,你说过给我十年时间,证明自己,现在离咱们成亲十年的期限虽所剩无几,我想那约定既是你给的,应该不至出尔反尔吧?”
她得试,她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另嫁他人。
“你就那么确定,现在的你配得上我?”聂紫相紧拫的唇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我可以。”柴书南昂然而骄傲地回应。
除却自己的家世不谈,她不认为自己有半点配不上他的地方,至少她有一身傲人的医术,比起那些只懂风花雪月的女人,已经好太多了。
只是他从不正视她的另一面,满心只当她是寄居聂家骗吃骗喝的旁人。
“r可以”这两个字,不是光说不练便行得通的。”聂紫相嘴角含笑,那笑仿佛在讥笑她的天真。
但当他直勾勾地望着柴书南恍若发光的坚毅脸蛋,聂紫相向来沉稳的心竟乱了拍子。
一抹异想蓦地跃进他的脑海中——如果他不曾遇过萧多玺那让他爱人心髓的女人,或许柴书南真能是个好妻子吧!
聂紫相随即回神,摇摇头,对这样“荒谬”的想法,聂紫相当然不可能让它久留,再次勾起笑,仿佛是在嘲笑自己那种没来由的念头。
“那你想怎么着?”柴书南急切地问着,就怕他突然不耐,又像以前那样躲到天边去了。
聂紫相满是兴味,看着她眸中不容他人轻折的意志,心中原本的厌恶不知怎地一扫而空。
他认定了没有,而她认定自己有,那么总该有个方法,可以让两人取得一个彼此都心服口服的结论吧!
“这样吧,我就再给你半年时间。”半年?
好短的时间,柴书南的心里发急,但又随即转念。
半年虽短,但至少有比没有好吧!“还有什么条件?”虽然他的应允称不上大方,但柴书南对这样的结果还可以接受。
“没,你可以用任何方式,只要不伤天害理。”
聂紫相望着她白皙脸庞上镶嵌的黑眸,好像被阳光照拂的宝石般,闪闪发光,里头清楚写满蓄势待发的坚持。
这几年,随着他的出仕,想成为他妻子的女人,上从公主,下至官家千金,多如过江之饰。
但像柴书南这样明目张胆将他视为挑战,还大方接受挑战的女人,还是头一个。
聂紫相忍不住期待,她想用什么法子,让他俯首称臣。
“那,就这么说定了。”心情像拨云见日般,柴书南自信十足说道。
至少,她为自己求得一个机会。
“等一下聂紫相像想到什么似的,突地叫住她。“你还没告诉我,如果半年之内,你不能说服我的话,你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在他的观念里,想有所得就得付出代价。
饶是她柴书南想要与他玩一场,要是输了,自然也得付出相对代价。
柴书南闻言,踩着款款步伐走向昂然而立的聂紫相,一伸手,隔着他的衣棠在他胸膛上轻划着。
那举动既柔且媚、与平素的她相比,那大胆程度就像换个人似的。
聂紫相睁大眼,还来不及对她这样轻浪的举动发出任何批评之际,柴书南已先一步踮起脚,用自己艳润的红唇贴上他的。
她的举动几近放浪,聂紫相倒也不觉得是艳福,在回神后就想伸手将她推开。
似是对他的想法心领神会,柴书南先一步主动退了开来,仰望他的脸,笑得宛若盛开的花儿。
“我既愿赌,就会服输,半年时间一到,如若我不能让你倾心,亲口将我留下,那么从此我柴书南,与你们聂家再无任何瓜葛。”她带着破釜沉舟的心情,义无反,硕地说道。
“好!”对她提出的条件,聂紫相制是很满意。
其实早该是时候解决这闷题了,毕竟当初他是毫无反抗能力,被人硬塞了这个新娘,他相信,她之所以来到聂家,也是出于无奈。
他俩唯一的差别,只不过在于她认命地接受自己是聂家媳妇,而他,并不愿意认命。
她的死心塌地不过是因为对命运臣服,才会毫无抗拒地便接受自己生是聂家人、死是聂家鬼的包揪。
“那,咱们就说定了。”看着他对自己的赌注满意点头,柴书南的心蓦地一窒,他的确迫不及待想摆脱她。
没让自己的难受流露半丝半缕,她脸上的笑,反倒更灿烂。
“希望你能信守承诺。”想到疼她人骨的娘,聂紫相其实很头疼,这几年要不是娘总护着她,他也不用为了她的存在万般苦恼。
现在她既主动提出这个赌注,他或许是该庆幸的,至少等柴书南将来自行离去时,娘亲可以少点无理取闹。
聂紫相虽觉得柴书南勇气可佳,但却认定她是愚勇。
是否爱上一个女人,难道他不能自己决定?
如果他会爱上她,那么这几年还会视她为无物?
这个女人,笨得让人忍不住摇头。
也不知是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自己很了解他,只要他些微的小动作,就可以推敲出他的心思。
他其实对她的做法嗤之以鼻吧!
踏着小巧的莲足,柴书南一个轻巧地旋身。现在的他看不起她没关系,但他有天会明白,其实她真不如他所想的那样配不上他。
明儿个,他就等着瞧吧!
可就在她双手触及门扉时,脑海中忽地浮现出画像中那抹人影。
即使明知道自己的问题,可能得不到任何答案,但心中的渴望,让她略略犹豫……她终究忍不住,背对着聂紫相问道:“画中的人儿,是谁?”
“那不关你的事。”
果不其然,他没有告诉她答案。
而他原本已放松些许的声音,在转瞬间又紧绷起来。
即使没瞧见他,但那些微的变化,柴书南却没遗漏,在这一刻,她更加确信,那画中人对她的夫婿而言,非常重要。
那是一个重要到她没资格知道的人。